陈茹烦了,“你话好多。赶紧走。”要不是看在他这些天为自己跑上跑下,又处处照顾儿子的份上,她又要推他了。
“是不是g市那边不行?那我们去别处,国内又不是只有一家医院,肯定有……”
“罗文镇,你够了。”陈茹打断他。
罗文镇转而说:“阿茹,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也接受你的怨恨。但现在,能不能放下这些往事,先治好你的病。”
陈茹望着眼前的人。
他已经不年轻了,脸上每一道皱纹,都是她陌生的。只有眼神,是她熟悉的。
一如既往的专注,温和,可靠而稳重。
她那时候是多么信任他,然而他却亲自打碎了。
“就算你做的再好,也回不去了,罗文镇。”陈茹说。
罗文镇喉间一哽,点点头,“我知道。”又忍不住问:“我以前跟你说的,你信吗?”
陈茹疑惑:“什么?”
“罗霜不是我的孩子,我至始至终,没有碰她母亲。”
陈茹冷笑,“不信。”
她是傻了才去信他的话。
一个比他年轻十几岁的女人,长得也不差,天天在他家里,信他没碰不如信公猪会生崽。
罗文镇叹息。
他就知道。
回忆往事,罗文镇也无法责怪她。
陈茹和他是同学,自幼相识,少年相恋,他们在二十岁结婚,想要孕育他们自己的孩子,但婚后她迟迟怀不上。
去检查过,是她身体的问题,很难有孕。
当时他的父母还在,知道后就一直逼迫他和陈茹分开。
他和陈茹的感情很好,对她一再保证没有孩子也没关系,其实心底还有隐秘的期盼。只是十几年过去,各种办法尝试了,她就是怀不上,他有些动摇了。
他是个传统的男性,脑子里有封建的思想,他想有自己的后代。
罗文镇一时迷茫,他不知道是她更重要,还是孩子。
陈茹很了解他,他尚未言语,她已经看出他的犹豫,主动提出分开,而他没有挽留。
刚分开,罗文镇就后悔了,他的父母却欣喜若狂,直接把一个女孩子领进门,要他们结婚。
她就是罗霜的母亲。
她的家庭条件很差,家人为了聘金要把她嫁到外省,他父母偶然得知后去接触,她答应了。
但罗文镇却反悔了,他一心求陈茹的原谅。
陈茹刚开始也没那么坚决,是他的父母一直从中作梗,背着他去找她,那女孩子也不肯从他家中离开。
罗文镇那会不知道陈茹已经怀孕,而她在发现自己怀孕后、担心他们会来抢孩子也躲起来了,他找了很久,才得知她生了孩子。
是他的。
他的父母知道后,态度自然改变了,不再强求他跟那个女孩子好。但罗霜的母亲担心自己被赶出去,就……勾引了他的父亲,有了罗霜。
罗文镇不敢让身体不好的母亲发现此事,所以当她说孩子是他的,他默认了。也因此,斩断了和陈茹最后的可能。
后来他的父母去世,罗霜的母亲见在他这里毫无可能,偷了他的钱跟人跑了。
这样的丑事罗文镇也难以启齿,曾经为了求陈茹的原谅主动说过,现在看来她没信,甚至觉得他在胡言乱语。
罗文镇从前还有些不甘,后来也想明白了是他自己的优柔寡断、没有担当才会把她逼走。所以现在他不想强求了,只希望她能爱惜自己的身体。
“那你好好休息。”
在陈茹这儿问不出什么,罗文镇又去找陈青崖,知晓了手术失败的后果,他也沉默了。
怎么会这样。
陈茹那样心善的人,为什么要经历这样的事。
作者有话说:
码字到很晚,这章不在状态啊啊啊啊啊啊
第53章 第 53 章
◎不喜欢了?◎
罗文镇一走, 陈大舅质问外甥:“你经常跟他联系?”
刚刚是看人多,不想闹出动静让别人看妹妹家的笑话,不然他都想以手作锤, 锤爆这个过期的妹夫。
居然还有脸上门!
陈青崖:“最近多了点。”
大舅妈看出陈青崖不想谈,赶紧转移话题,“这两天田家那小子没来了吧?”
陈青崖拧眉:“他怎么了?”
他狐疑的目光投来,还没跟他提及此事的朱茱朝他眨了眨眼,“就是你们没在家的时候,他想来挑事。我把他们赶走了, 没闹出什么来。”
陈茹从房里出来刚好听到,气道:“老子儿子都进去了还不安分。”又忍不住叹了声,如果不是她身体的原因,儿子也不用离家。
“青崖,你想的怎么样了?”陈茹看着给她数药粒的儿子,突然问道。
陈青崖动作一顿,没抬头,“什么?”
陈茹继续说:“不如就这样吧。你今天也听到了,朱茱她们在家里, 差点出事了。”
“妈……”
陈青崖紧紧捏着药瓶子, 肯定说:“会有办法的。”看了看陈茹的脸色, 迟疑说:“罗文镇他有人脉,他说他去打听。”
他一心为自己,陈茹怎么会责怪他,只是笑叹:“行吧。”
过了几天,在陈茹脚痛又一次发作时, 罗文镇来说他打听到一位医生, 他治疗过陈茹这样的病症, 也做过手术,都成功了。
只不过他不在他们省,而是在千里之外的s市。
这对陈青崖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但他不是很放心朱茱在家,此次一走,时间恐怕会更久。
陈茹也不放心,放手工已经很忙了,她肚子越来越大,累过头了怎么办。
她不想因为自己,害了朱茱,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中秋一过,白天依然热气腾腾,但入了夜又有几丝凉。
朱茱一不小心就中招了,明明热得很,还着凉了。只是小小的感冒,她不打算吃药,一天给自己灌好几杯热水。
正在喝水时,陈青崖突然说:“下次要出远门,你也一起去吧。”
朱茱放下水杯,“我怎么去?家里走不开啊,总不能停了手工吧,一天要损失好多呢。田家还会趁机拉走我们的人。”
陈青崖说:“就停一两个月。”
“都是钱啊。”现在他们正是缺钱的时候。
“之前在g市那么多天,我没有一天休息好的。”陈青崖的语气平淡,一双深黑的眼却很沉。
朱茱被他盯着,想问他是不是傻了这句话咽了下去。
她说:“我在家里什么事都没有,舅舅他们每天都过来,熊子也是。如果我去了,我住哪?一日三餐又要怎么料理?人生地不熟的,我还不如在家里。”
陈青崖在她一字字中沉默下来。
朱茱又说:“我在家才休息不好呢,担心你们在那边不顺利。”
陈青崖笑,“所以我们是要比吗?”
朱茱哼了声:“是你开始的。”
次日,陈茹和他说:“你不用陪我去,有你大舅陪着我。”停了停,不情不愿说:“还有罗文镇。”
让罗文镇跟着,并不是因为她想和他重修旧好,而是人太少了儿子不会放心。
罗文镇人品不怎样,但头脑很值得信赖。
而且是罗文镇主动请缨,那她就给他个机会好了,就当是他还自己的。
陈青崖眉头微皱,不是很放心:“能行吗?”
“怎么不行了,他们活的岁数比你还长,比你更有用。”在打击儿子上面,陈茹毫不客气。
陈青崖被她怼得无话可讲。
陈茹一锤定音:“就这样了。不然我也不去了。”又说:“你去跟朱茱说,我就不用专门跟她讲了。”
“好。”
朱茱听完陈青崖说的,“妈真的很好。”
陈茹会想去麻烦陈大舅,又答应了罗文镇的照顾,很大原因是因为她。虽然为了她,就是为了陈青崖,但她还是有点感动。
这趟一去路程遥远,又不知道得多久才能回来,做的准备必须比之前多。至少不能在陈茹脚疼难忍的时候出发,所以她又得去镇上的小诊所打点滴。
他们出发时,天上飘着小雨丝,朱茱和陈青崖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子的另一头。
陈青崖搂住她肩膀,“进去了。”
朱茱随着他力道往里走,“你要不要补个觉?”
昨晚她半夜想起来上厕所,刚一动,他就出声问她要干嘛,把她吓了一跳,才知道他没入睡成功。
“一起。”
躺到床上,陈青崖问她:“今年生日想要什么?”
没想到他还有心情闲聊,朱茱自然配合他。“让我自己想的话,你送我的时候我就没有惊喜感了。”话音一转,说:“今年不用你送礼物,你只需要在我生孩子的时候,表现好点。”
“怎样算好?”
“不要让我有焦虑的心情。”朱茱摸着他精瘦的腰,“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做母亲,很容易手忙脚乱的。”
摸着摸着,她不由得愤慨。
为什么男的不能生孩子!
陈青崖被她弄得一阵痒,抓住了她的手,“你的预产期是不是在年底?”
“医生说不是年底就是年初。”朱茱好奇问:“咱们村里怎么还有人是在家里生孩子啊?不怕危险吗?”
他们村有接生婆,不少人选择在家里生,朱茱知道时惊讶不已。
她以为至少会去镇上的卫生院。
“条件不好。而且看别人都是这样的,所以没那么重视。”陈青崖说:“我们到时提前去市医院。”
朱茱点头。
她才不会拿自己开玩笑呢。
陈青崖把她的手送回她自己身上,“睡觉了。”完了一翻身,背对她。
朱茱:?
她不乐意,把他扒拉回来,“你什么意思?”
“请你体谅一个身体健康的已婚男性。”
“……”
朱茱立刻松手。
她还以为他这段时间不会有心情想某些事呢。
陈茹这一去,半个月后才有消息,罗文镇给他们寄了信。
上面写医生重新为陈茹检查身体,说出的话和上个医生说的差不多,但又没那么糟糕,就算有影响,也不会那么严重,可以慢慢恢复。
时间不紧不慢地迎来立冬,温度有了明显的改变。
罗文镇寄来的第三封信,带来了好消息。
陈茹术后恢复得还不错,下肢逐渐有感知了,不日就可以回家了。
得知这个消息,陈青崖这一个月里绷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手术,成功了。
朱茱歪头,想看他有没有激动到哭。
他狐疑地递来一眼,“怎么?”
他双眼黑白分明,没有一丝红。
朱茱摸摸鼻子:“没什么。”
就是想看你哭来着。
陈青崖将信折好放回去,突然问:“刚刚葛五稼跟你说了什么?”
朱茱眨眨眼,“没什么呀。你想知道的话,他要走的时候,你怎么不去问他?”
陈青崖微抿唇,不开口了。
每次葛五稼对他亮出招牌笑容,乖巧又别有深意地喊他哥,他就止不住冷笑。
朱茱觉得他头脑简单,他却觉得此人一肚子心机。
陈青崖没有继续追问让朱茱松了口气,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葛五稼与她提了书中他们私奔后所住的地方。
鬼知道葛五稼说出那个地名时,她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好在仍是似真似假的梦,他自己也迷糊着。
陈茹回来的很突然,他们正在吃午饭,听到门口有动静,以为是村里做手工的人有事过来,谁知道是他们。
陈茹坐在轮椅上,气色一般,但精神很不错,看得出被照顾的很好。
他们是坐火车到了隔壁市,再坐客车回来,花了两天的时间。
陈大舅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他都一个来月没回家了。
罗文镇把一些注意事项,还有药物用量仔细告诉他们,期间几次看向陈茹。
陈茹没有回应他的眼神。
这一次她感谢他的照顾,但也仅此而已。她以后不会再反对儿子和他来往,但她仍然没有与他破镜重圆的想法。
罗文镇也不敢奢望更多,把事情交代完,他在陈茹面前蹲下,想替她按摩穴位。
陈茹抬手挡住他,“你回家去吧,我自己来。”
罗文镇手握了握,到底收了回来。
“好。那我走了。”
“嗯。”
罗文镇提上自己的行李,有些迟疑,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说,对他们招了招手便走了。
朱茱突然想起刚结婚的时候,他来的那次,背影似树一般挺拔,又像一座被困住的孤山。
现在,依然如此。
听着门关上的声音,陈茹没有回头,问起他们在家里的情况。
朱茱说:“一切顺利呢,又去了别的村子放手工。虽然村子不大,但去拿货的人挺多的。”
他们本来不想那么快又多一个村子的,但为了给陈茹治病,兜里没剩几个钱了,只能努力挣钱。
好在,还不用负债。
陈茹还行动不便,但一回到家她就坐不住,第二天就出门跟左邻右舍闲扯去了。
回到家,一如既往地和他们分享她听到的消息。
“贾波波之前不是说要跟石榴红离婚,见他来真的石榴红又不答应了。但贾波波和他妈已经不想她回来了。”陈茹说:“现在两边胶着,不知道最后会怎样。有人给贾波波介绍新对象了。”
朱茱啊了声:“不是还没离婚吗?”
陈茹见过比这过分的多了去了,不过在儿媳妇面前还是很含蓄,“估计是觉得早晚会离吧。不过贾波波愿意低头的话,也很快和好的。”
朱茱回想当时那场风光的婚宴,也才过去一年吧?
陈茹又说:“他们说村外有流浪汉走动,会抢人东西。你们出入要小心。”
这个朱茱知道,前些天跟陈青崖出村,路边躺着一个蓬头垢面的老汉,他们经过时突然直起身,跟诈尸似的。
也不清楚他是要干嘛,反正陈青崖蹬得很快,那老头追不上来。
朱茱想到手腕上的金手镯,很不安心,把它脱下来了。
陈青崖问:“不喜欢了?”
“怎么会,只要黄金还值钱,我就至死不渝。”
之前怕给陈茹治病的钱不够,她甚至动了要不要去当了的心思,又舍不得,这是他送她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陈青崖说:“戴着吧,不用怕磨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