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府上生意遇到变故,为了保全那点荣华富贵,老爷听从了夫人的话,把她高价卖到了福暖阁。甚至她每月的月钱,一大半都要送入府中,养着不成器的嫡出兄长。
对方儿来说,福暖阁并不是泥潭深渊,姚夫人不会逼迫她做不愿意之事,靠着自己的一技之长养活自己,不用每日看夫人的脸色,是如此的舒心。
如今想来,不过是她太过单纯了,商人以利益为重,自己能换取更大的好处,便能被随意舍弃。方儿自然不会顺从姚夫人的安排,她对母家已是仁至义尽,顾不得这么多了。
张桓见方儿并不排斥他,脸上的笑意更甚,“果然是聪明人,这纤细的腰肢,可真是勾人。”他暴露本性地说起调戏的话语,手掌向下扯开了方儿的腰带。
深吸一口气,方儿脸上维持着笑意,动了动被绑的死死的双手,“公子给我松绑吧,这样绑住属实难受,也无法回应公子。”
被几句话哄得心情舒畅的张桓,又占了几下便宜后,解开了绑在方儿手腕上的绳子。
转动了几下麻木的手腕,方儿拉住张桓的衣袖,一来是有种撒娇的意味,二来可以趁机拦住张桓不老实的手。她还没来得及下一步动作,就被张桓打横抱起,扔在了床榻上。
“公子也不怜香惜玉些,好疼。”方儿说完抬起磕红的手腕,显得很是可怜兮兮。
对此很受用的张桓,赶忙凑过去抓住了纤细的手腕,还不忘言语上继续调戏。只是不多时,他忽地捏住方儿下巴,本以为方儿会冰冷地拒绝,这样处处迎合,和福暖阁的其他姑娘有何区别,他顿时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方儿痛苦地皱起眉,张桓的力量很大,让她积攒起来的勇气几乎瞬间功亏一篑。或是她眼中流露出的恐惧让张桓满意,钳制在下巴的手终于松开。
拽过方儿的胳膊,把人按在了床上,张桓从来不是正人君子,他花了几倍的银两买下方儿,便不会轻易把人放了。伸手扯开方儿身上的衣物,动作大了些,撕坏了素雅的小衫。
瞬间脸色煞白的方儿开始用力挣扎,她失了冷静沉稳,大脑一片空白。力气上根本比不过成年男子,还被张桓打了一巴掌,被扇得偏过了头。
她咳了几下,抬眼看到了挂在帐子上的装饰物,像是玉的,看着有几分重量。伸手用力扯下装饰物,拍在了张桓头上。
浑身颤抖的方儿力气并不大,张桓额头只是擦破了皮,但突如其来的击打,让他微愣住,一时没有给出反应。
正是抓住了这个空当,方儿挣脱了张桓的钳制,爬下了床榻。她双腿无力,踉踉跄跄险些摔倒,伸手抓住门框,快速推开门,向外跑去。
刚跑了没几步,张桓就从后面追了上来,前有莫倾把守,方儿无路可逃,情急之下拐去了楼梯处。她脚步慌乱,下到一半楼梯时,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长裙,一个脚下不稳,从楼梯上滚落了下去。
突然而来的响声,打破了舞台上的热闹气氛,一楼的酒客寻声,向楼梯处看去。
两个离楼梯口稍近的姑娘,赶忙小跑过去,一人伸手扶起方儿,一人给方儿整理凌乱的衣衫。方儿趴在地上蜷缩着身体,脸上身上多处擦伤。
追到一半的张桓见势不妙,停下了脚步,没有下去查看方儿的情况。姑娘而已,他可以再选,若是此事被太常卿知晓,他怕是又要被禁足在府上了。
莫倾冷眼旁观了全过程,快步去了夜阑阁,向姚夫人复命。福暖阁中出现类似的事情不足为奇,甚至只是一个插曲,不会被酒客放在心上。
方儿算是福暖阁的头牌了,能赚银子的姑娘,姚夫人都是给几分面子的。可现在方儿如此狼狈,一想便知其中缘由。凉夕不禁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就连头牌都如此待遇,她们这些身份低微的姑娘,怕是早晚都会被姚夫人送上酒客的床榻。
见凉夕心神不宁的,清尘便站起身告辞了,给了凉夕上前询问情况的机会,也正好以此脱身。趁着酒客的注意力都在方儿身上,他从一旁快步走了出去,给等候他的车夫使了个眼色。
这时从马车上下来一个样貌普通的男子,四周观察后,小跑着去报了官府。
凉夕伸手扶过方儿,帮着两个姑娘把方儿扶去了后门处,她故意侧过身子,挡住了酒客不怀好意的目光。
还是姚夫人从二楼下来,才拉回了酒客的注意力,她勾起红唇,“方儿冒冒失失的,不慎从楼滚落,扫了各位客官的兴致。给每桌上一壶酒,算是赔礼了。”
酒客本就是看热闹的,有了姚夫人的话,也都很给面子地继续喝酒,把注意力放回了舞台上。
姚夫人喊了两名打手,把方儿送进房间,锁上门严加看管。又请张桓去了夜阑阁,将人稳住,“方儿不懂事,搅了张公子雅兴,我这就让两个姑娘来陪张公子。至于方儿,我会亲自教导的,定会让张公子满意。”
自己房中的姑娘跑了,还惹出这么大的动静,张桓面上自是挂不住,他听姚夫人如此说道,便顺着台阶下了,也算是保留了颜面。亲自点了两个姑娘后,他又回了清玄阁。
还没坐稳当,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张桓把门打开一个缝隙向外查看,看到来了许多官府侍卫,不禁条件反射的腿脚发软。再细看,侍卫穿着与府上不同,才长舒了口气。
有官府人员前来,酒客多少有些坐不住了,无关者纷纷找理由离开,防止被牵连。
官府人员与姚夫人闲谈了几句,比起调查情况,更像是叙旧。福暖阁有卖身契,一切都归于姚夫人的家务事,他们无权干涉,今日有人报官,总要过来走个流程。
不多时,官府一行人员离开,手中提了两壶上好的佳酿。把人送走后,姚夫人收敛起脸上笑意,面色阴冷,转身回了夜阑阁。
此事虽未对福暖阁造成影响,但还是传遍了皇城百姓口中,无非看的是太常卿之子的笑话。张桓就算没出面,他对方儿的心思,酒客谁人不知,方儿衣衫凌乱地从楼梯滚落,自然是张公子的杰作。
太常卿张晖气得大发雷霆,派人把张桓抓回了府上,严加看管,不许再出去招惹事端。
天色渐浓时,莫倾回了夜阑阁复命,“回夫人,福暖阁中打手全部召集在后院,少了一人,属下即刻出去寻找。”
“不必了,你找不到的。”姚夫人倚靠在座椅上,房间内未燃烛火,陷进了黑暗中。
东家并不完全信任她,这一点姚夫人心知肚明,也知道福暖阁中有东家安插的眼线,时刻监视这里的一举一动。她曾派莫倾暗中调查过所有人的底细,全部都是干净清白的,以东家的手段,抹去一个人的身份并不难。她唯有时刻小心,才能保全姚府安稳。
在关键时刻少了一人,必定是去给东家通风报信,不会再回来了。她私通张桓获取银两之事,更是瞒不住了,想到这,姚夫人额头不禁渗出了冷汗。
先前听闻东家除掉了得力下属,跟随了多年的人,都可以轻易铲除,更何况她这个棋子。
储国国力微弱,姚夫人认识了经商而来的沐国商人,两人结为夫妻,她才由此顺利来到沐国,得以长久居住。由奢入俭难,再回到储国过先前的日子,她是不愿意的。
她与姚老爷无非各取所需,挂着夫妻的名分,做着各自的事情。
姚夫人妖艳的脸庞,凹凸有致的身形,任谁都会心动,姚老爷也不例外。即是夫妻,她便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相应得到的是姚府无尽的银两。
福暖阁就是因此而来,姚夫人有手段有能力,又享有了姚老爷的人脉,成功是必然之事。
姚老爷依旧经商,一年里回沐国的日子少之又少,两人自是很少见面。姚夫人则是通过这个身份,在皇城内混得风生水起,她是有夫之妇,也恰巧可以替她挡住图谋不轨之人。
在沐国生活了将近十年,姚夫人早已改掉了储国的生活习惯,西域荒漠之地,早已不再是她的家乡。再后来姚老爷经商路过储国,将她放不下的侄女娜琴带回沐国,就再未回去过。
人的野心是会不断变化的,归根结底是贪欲作祟,姚夫人不满足于现状,但要做到其他大商铺那种规模,她自己是办不到的。利益驱使下,她认识了东家,也得以在几年前,就能在芙湘街繁华地段,有了如今的福暖阁。
商人最是看重利益,姚夫人自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她曾带着厚礼去东家府上拜访,对方却无需任何回报。她便了然了,东家不是心地善良不求回报,而且那时的她力量薄弱,不堪大用。
在关键的选择面前,姚夫人没有及时收手,权势地位令她沉迷其中,当她如愿拥有了这一切时,已无法回头,成了东家手中的一颗棋子。
知晓了东家身份的那一刻,哪怕舍弃福暖阁也无法抽身了,姚夫人只得暂且臣服,在暗中寻求机会。可娜琴的到来,成为她被拿捏住的命脉,她被迫全心全意为东家做事。
如今想来,她曾经随口一提之事,就让姚老爷临时更改了商路去了储国,一步步如此的衔接巧妙,或许那时东家就已经布下了局。
撤走了安插在福暖阁中的眼线,就证明东家不信任她了,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前往东家府邸,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姚夫人能做的只有等待。
可一日过去了,福暖阁中点起了灯笼,也没人来通报东家召见的消息。
姚夫人坐上马车,同往常一样回了姚府,冬日里福暖阁打烊的时间会早一些,似是为了迎合这个季节的清冷,早早散去了热闹。
眼看着马车将要到达姚府,姚夫人对身旁的莫倾吩咐道,“府中是否有眼线,还尚未可知,从明日起,让娜琴每日同去福暖阁,不可离开你的视线范围。先前制定好的计划,立刻执行,我要你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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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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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停在了姚府门前,姚夫人快步下了马车,进了娜琴房中。如今她信不过府中的下人,以东家的能力,姚府中怕是也安插了眼线。
娜琴正在房中绣花,她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能耐着性子一针一线绣制图案,实属难得。不知为何她唯独偏爱这些,天天粘着嬷嬷教她手法。
见姚夫人进来,娜琴放下手中的针线,拿起一旁的手帕展示,“姑母,你看我绣得如何。”手帕上绣了玉兰花,手法娴熟,已然看不出先前生疏时落针歪歪扭扭的样子。
姚夫人笑着揉了揉娜琴的头发,随后屏退了房中下人,“从明日起,你随我去福暖阁,会有莫倾保护你,不要离开他的视线范围。记住姑母的话,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去理会。”
“我记住了。”娜琴听话地点了头,从姚夫人严肃的神情中,她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其中缘由她没有追问,姑母不会害她,不该问的不问,也是为了让姑母放心。
又和娜琴嘱咐了几句,姚夫人回了自己房中,以她对东家的了解,大概率不会在府中下手。她知道的太多了,东家绝不会留下活口,会在没有防备的时候一击致命。
东家多疑且手段狠毒,无用的棋子从不会留在身旁,哪怕你能力出众,也会被亲手碾碎。
这是姚夫人早就看出来的局面,贪欲把她推到了深渊边缘,唯有配合东家这一条道路。她并不是全心全意为东家做事,在暗中为自己找好了退路,只是计划一直未曾实施。
先前与韩曦的交易很是顺利,也让姚夫人松了口气,只要能牵制住韩曦,东家就不会动她这条线。可事与愿违,韩曦经商多年,精明狡猾得很,轻而易举就夺回了主动权。
锁在福暖阁中的银两,是姚夫人的筹码,但东家近日都没再提及银两之事,想必是对她的能力有了怀疑。所以她才铤而走险,从张桓手中捞了一笔银两,为自己所用。
福暖阁的两套账本,都被东家掌握着,一旦姚夫人动用大笔的银两,很快就会被发现。为荣华富贵做到如此,到头来也变成了一场空,福暖阁不过是她名下的空壳。
翌日清晨,姚夫人带着娜琴上了姚府的马车,天还未亮,她们故意走得比平日里早了些。娜琴显然还未睡醒,不停打着哈欠,倚靠在车與上昏昏欲睡。
车與另一边的莫倾,一言不发地端坐着,右手放在腰间,指尖摩挲尖锐的暗器。他保持时刻戒备的状态,以防有人在路上偷袭,伤及夫人小姐。马车顺利到达福暖阁门前时,他先行下了马车,四周观察后,见无异常,才掀开了帘子。
姚夫人拉住娜琴,进了福暖阁,一进门便看到了在等候她的打手,这名打手,正是昨日离开后未曾回来的,东家的眼线。打手上前恭敬行礼,“回夫人,东家有话带到。”
“随我来。”姚夫人把娜琴交给了莫倾,独自带着打手去了夜阑阁。
“在下去向大人禀报事务,耽误了些时辰,回来的晚了些。”进了夜阑阁,打手便没了先前的敬意,如今他已表明身份,作为大人的手下,无需再看姚夫人的眼色行事。
“有什么话坐下说吧。”姚夫人径自坐到了座椅上,她虽然语气上有所缓和,但面色依旧阴沉。此时天空有了一丝光亮,通过窗子透了进来。
打手也未客套,坐到了姚夫人对面的位置,“昨日百姓口中传出了许多不实言论,夫人对大人的贡献,在下是看在眼中的,所以才前去府上禀明情况,以免大人误解。大人非常器重夫人,所以还请夫人放心,此事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若真是如此,便是最好了。”闻言姚夫人顺着把话接了下去,但悬着的一颗心始终未曾落下,东家不会如此宽宏大量,打手既然回来,就是带了东家开出的条件。
“大人看过了最新的账本,很是满意,福暖阁有夫人打理,银两放在此处,大人亦是放心的。”打手说完看向姚夫人,目光中含着几分笑意,“银两还要姚夫人暂且保管,随时听候大人指令。”
“这是自然,请大人一切放心。”夜阑阁中未燃暖炉,不知是空气中流动着寒意,还是姚夫人紧绷神经所致,她指尖冰凉。
与姚夫人又客套了几句,打手始终言语温和,在姚夫人以为他要离开时,适时开了口,“过两日府上会有宴席,夫人作为大人的同盟,自然在邀请之列,还望夫人莫要推辞。”说完他从衣襟之中取出请柬,推到了姚夫人面前。
打开请柬仔细查看,时间定在拾贰月壹拾日,两日之后。姚夫人刚想答复,却被打手紧接而来的话打断了。
“在下这里还有一份请柬,是给小姐的,这也是大人的心意。”再次取出请柬,打手推到了姚夫人手边,“夫人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说明白,便能知晓其中含义。”
捏着请柬的手微微收紧,姚夫人抬眼看向打手,言语中夹杂了几分怒气,“娜琴还是个孩子,不懂事,家里又娇纵惯了,怕是会莽莽撞撞,扫了大人的兴致。”
“这一点夫人不必担心,大人宽厚仁慈,府上没有这么多的规矩。而且小姐心思单纯,一看便是大家闺秀。”打手面色如常,像是没有感受到姚夫人的怒意,甚至还露出了一抹笑意。
姚夫人未再接话,她拿起一封请柬收进了身后的柜子抽屉内,另一封请柬依旧放在桌面上,似是由此表明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