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得那两位妇女险些又跳脚过来干架。
“说的也是太气人了,不知是哪位人家的姑娘,如此没有涵养,在宴席上背地里说主人家的坏话。”
“啊,这么过分啊?”窈玉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这么好的娘子,长得又漂亮,做饭又好吃,手工活又好,要我可不得当宝供着。”
窈玉嘟嘟囔囔的样子,十分可爱。
在此期间,江枝的眼神一直没有从窈玉身上离开过。
明眼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江枝却始终和赵鹤交往过深。窈玉心思单纯,若是江枝有心与她在一起,倒也未必就是好事。
“感谢诸位宾客于百忙之中抽空前来为小女庆生,老朽在此替小女敬各位一杯。”
一声浑厚的年长男子之声将悸云的思绪拉了回来。
声音似乎是从晏希的正上方传来的。
悸云一行人喜安静,因此特地调了个偏座。悸云从此处看去,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衣着打扮气派的男人站在宴席中间,那人的容貌恰好被前面几桌的宾客挡住了。
“这就是乌江镇的镇长延老吧。”江枝跟窈玉小声讨论道。
“是他没错,昨日你和悸云都不在,我和晏希在乌府见过,打了个照面。”
晏希看了也点点头。
悸云不免有些好奇,自觉地将身子挪了挪,这才看清延晖的容貌。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却是大惊失色。
此人容貌竟与渔村的延伯别无二致。
但二人身上的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宴席上的延晖站如神钟,气宇轩昂。而延伯身形佝偻,气若游丝。若不是亲眼见到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悸云怎么也不会把这两人联想到一起。
悸云突然又联想起昨日延江同她们所说的祖传的图腾技艺。单从悸云一个外行人来看,都明显能得出延伯的技艺更加高超的结论。按照延江所说的每代单传进行推理,延伯应是延家的其中一代传人才是。
“实不相瞒,家父年轻时游历乌江,还曾于严老相交结为挚友。早些年听说延老身体不好,家父还甚是担心。今日一见,延老气宇轩昂,不输少年郎啊。”江枝在一旁感慨道。
“延老向来身体不好吗?”悸云不禁疑问。
“是啊,家父因此还专门花心思研制一门食补大菜,为的就是能让这位昔日挚友的身体好起来。如今看来,家父的菜谱倒是可以晚些研制了。”江枝笑道。
若真如江枝所言,延伯的年纪相貌、言行谈吐,似乎与乌江镇镇长在世人口中的描述,更加相符。
悸云不免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莫非渔村里的延伯是真镇长,而眼前这位大宴宾客的,是假镇长?
恐怕最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就是延江了吧。
可惜此刻尚且不知延江是敌是友,悸云不敢贸然行动。
想起封临也是收了请柬之人,只是不知为何这宴席过了大半,封临却还未曾出现。
悸云越想越觉得烦闷,便趁着晏希的空隙,溜到庭院里透透气。
“哎呀,死鬼,叫你别喝那么多嘛。”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声娇媚的女声,悸云有些不耐。原本就是想出来透透气的,已经少了一个僻静少人的处所,竟还是误打误撞闯进了别人的贪欢处。
“也不是我要喝的,都怪延雨那臭婆娘,请了这么多人,也真是不知道替我省钱。”
悸云原本打算离开,但听到这番话却顿住了脚步。听这声线,似乎是乌年的声音。她默不作声,细细地寻找声音的来源。找到后,找了个角落藏了起来。
“还是你好,什么也不求。等老子上位了,管它什么江啊雨的,都跟他们那短命不识相的老爹一起,滚到阎罗王那里去。”
乌年似乎是喝醉了,有些口无遮拦。一双手在不停在身旁的婢女身上上下其手。
悸云嗤之以鼻。早知道乌年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没想到他心肠歹毒至此。
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延江还怀有他的身孕。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恶心肠,才能面无愧色地说出这番丧尽天良的话。
想来乌江铜矿案定是和乌年脱不了干系。如今老五的线索已断,恐怕从乌年处下手更为妥当。
眼见两位不知羞耻的男女就要在此行苟且之事,悸云连忙将一个银屑粉做成的小药团扔在了乌年身上。
此时乌年的衣裳已经退到了腰间。而银屑粉团遇到撞击便可即可化开,即便乌年淋浴上十天半月,身上也会留下痕迹。
“是谁?”
乌年正在兴头上,却被人扫了兴致。即可面露凶光,四处察看。
“悸云,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你好久呢。”延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乌年听闻,立马和□□一起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悸云转身,隐约看到一个倩影向自己走来,但意识却逐渐开始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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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被困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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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随着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悸云猛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此时正处在一个密室之中。
密室里除了她以外,还有晏希、窈玉、江枝三人。只不过这三人双目紧闭,似乎已经昏睡了过去。
而悸云是这群人之中最早醒来的。
她只觉得脑袋异常的昏沉,像是塞了几十公斤的铅锤似的。
过往的经验告诉她,她被人下药了。
可下药的人会是谁呢?
悸云想起了自己闭上眼睛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延江。
思来想去,那唯一的下毒机会恐怕就是延江特地过来敬酒之时。可悸云并未喝下桂花酒,又是怎么中招的?
莫非有问题的是那杯子……
来不及细想,悸云试图站起来,摇晃着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
“晏希,窈玉,江枝……快醒醒,快醒醒!”
悸云逐个摇晃着三人的身躯,试图让他们清醒过来。
他们与延江并无恩怨,且延江待几人向来不差。延江没有必要夺取他们性命,因此悸云猜测,她应该只是下了些蒙汗药。
为的,是更便捷地把他们幽禁在这里。
“头好疼……”晏希渐渐醒了过来,嘟囔道。
随后,窈玉和江枝也醒了过来。
三人一脸惊讶地面面相觑,不明白自己吃了个喜宴怎么就被关进了密室里。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被关在这里?”窈玉忍不住问道。
“暂时还不清楚这是哪里,应是延江在我们那席的杯子上做了手脚。”
“延江为什么要这么做?”江枝还不知道乌江铜矿的事,对他来说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说来话长,出去再与你细说吧,先想办法出去。”悸云道。
此时,除了悸云之外的三人还瘫坐在地上。
“悸云,怎么回事,我好像完全没有力气,根本动弹不了。”晏希皱着眉,试图挪动自己的身体,但好半晌的功夫,也只是将两条松散摆放的腿并到了一起。
“我也是,我也是。”窈玉和江枝异口同声。
悸云这才发现到其中的不对劲。
“看来延江是给我们下了两种药。一个是蒙汗药,另一种是化骨散。想来她知道我们多少会点武功,知道光是蒙汗药的药效困不住我们。蒙汗药应该是涂抹在杯子边缘,化骨散则是溶在她带来的桂花酒里。”
“可是当时桌上还有其他的宾客,延江怎么就能准确猜测到我们各自要坐的位子,并找准我们的杯子提前下药呢。”江枝疑惑。
“她不用猜。只需要知道我们坐在哪张饭席,并将饭席上的杯子全都提前做好手脚便可。若是其他宾客不小心也中招了,也只说他们是喝醉了便能蒙混过去。”
“哼,那倒是便宜了那两个长舌妇了。”晏希的关注点倒是别致。
“你说的化骨散是什么东西?”
窈玉虽也从家中长辈那里学过一点防身功夫,但这种江湖众人惯用的卑鄙计俩,她倒是并不熟悉。
“化骨散又名软骨散,专化练武之人的筋骨。能让习武之人短时间内骨头酥散,使不上力气。但好在,服用之后并无性命之忧。”
“那你怎么没事?”江枝疑惑:“莫非是悸云的武功已经高到不受化骨散的功效限制了?”
晏希白了一眼江枝,似乎觉得他问的问题极为愚蠢:“那是因为她没喝。悸云受伤了,不能喝酒。”
悸云会心一笑,当时宴席上,晏希坐得离自己最近,想必一定是看到了自己吐酒的动作,却没有拆穿。
果然,晏希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啊,悸云受伤了?”江枝有些大惊小怪。
这会儿,轮到晏希和窈玉同时白了江枝一眼。
悸云顿时觉得江枝有些可怜,是个全然被蒙在鼓里的人。
“好了,你们别欺负江枝了。他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是要多问上几句的。”悸云说罢,又转头面向江枝道:“无碍的,一点皮肉伤。”
“可眼下我们三个人都动不了,也是件麻烦事。”晏希平日里虽任性,但遇事时却是优于常人的冷静。毕竟是晏家的大小姐,处变不惊这点本事她还是有的。
至少她们心里都明白,延江并不想取四人的性命。做这一出,也只是为了将四人困在这里。
那外面,难道已经烽烟四起了?
悸云借着密室里昏暗的灯火打量着四周。此时四人正处在一个三尺高的四方坑底。坑顶的四周应是一圈的平地,平地外面还有一圈由十指圈的木柱围城的牢笼。
若是想要出去,得先借由轻功跃上坑顶的平地,再做打算。
但此时除了悸云外的三人,连挪动身体都是个难题。再加上悸云身上还残留着蒙汗药的药效,功力尚且没有完全恢复,只能孤身飞跃。
眼下,的确不是个逃跑的好时机。
四人陷入了一阵僵持的局面。
“方才你们听见一阵巨响了吗?”悸云问道。
三人均摇摇头。
“不过昏昏沉沉的时候潜意识里感觉到身下的地面似乎晃动了几下。”晏希回答道。
“这么大的震动力。”悸云突然睁大了眼睛。“莫非是矿难?”
“啊?”三人均睁大了眼睛。
“若是矿难,恐怕要死不少人。可这江南从来都不是铜矿开采之地。若是连这里都能察觉到动静,矿山应该就在附近才对。”江枝分析道。
“近年来,丰朝一直存在私矿偷渡的现象。目前乌家是走私案最大的嫌疑人。”
“你找到证据了?这可是卖国通敌的大事,没有证据可不敢随意指证。这不光是我们几个人的事,如今小姐在这里,老爷又是朝中大臣,若是处理的不好……恐怕会给晏家带来麻烦。”江枝担忧。
“八九不离十。”至于自己是怎么找到其中的关联的,悸云没有细说。
“哎,成也百姓,败也百姓。若真是矿难,不知多少人家要家破人亡了。”窈玉一声叹息。
“如今我们四人中,悸云是唯一一个没有中化骨散的人。要不这样,先由悸云出去打探一下消息,若真是矿难,也协助好那些苦人家处理好后事。这乌江镇如今官商勾结,民不聊生。那乌年也不是会善待他们的主。另外,想必爹爹派来的人已经到了,你拿着这个去找他们,多少能帮上些忙。以我对延江的了解,她不会害我们。我想我们其余三人,目前留在这里反而是安全的。”晏希当机立断,将腰间的玉佩递给了悸云。
悸云没有马上答应。将如今毫无武力值可言的晏希留在这密室里,她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我晏希命大,没那么容易死。”晏希拍了拍胸脯。
悸云思索了片刻,走向了晏希,并从怀里掏出一个紫色的药瓶,那是封临送给她的九转护心丹。
“听说这个能保命,必要的时候服用一颗。”悸云叮嘱道,并交换了晏希手上的腰牌。
晏希有些吃惊,小声道:“这是……九转护心丹?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紫色药瓶为皇家独有,小时候晏希心脏不好,丰朝皇帝常派人送此药过来。
“改日细说,切记保重。”悸云将药瓶塞入了晏希手中,并紧紧将晏希的手握拳。
晏希点头:“平安回来。”
前路艰险,晏希又怎会不懂。但眼下,悸云是唯一的破局之法。悸云从小摸爬滚打,也许这正是她的历练之机。
“悸云!”
待悸云正要使用轻功飞升,却突然被晏希叫住。她回头,看见晏希正眼神坚毅地看着她。
“等我们回去江南城,你去给我买桂花酥好吗?”
“好。”悸云一口答应。
“不可以反悔哦。所以,你一定要回来。”
“嗯。”
悸云定定的点头,不再留恋,迅速地飞到了坑顶。
坑顶上的状况,与悸云在坑底预估得不差。但她没想到,延江在坑顶上竟全然没有派人把手。
悸云的通行畅通无阻。
若那日见到的延伯确实是真镇长,即可推断延家并没有真正和乌家同流合污。将延伯困住,恐怕只是威胁人的手段,否则,乌年尽可以将延伯的性命拿去。而这延家实际掌权之人,无非延江延雨二人。
想必那延江在乌府中也是如履薄冰,备受监视,恐怕很难培养自己的人。若是光凭她自己,想要不引人注目地将四人挪动到密室,恐怕距离上不能移动太远。
因此悸云推测,此时应该还在乌府的范围之内。
随着离出口越来越近,悸云逐渐见到了一些自然的光线。
突然,悸云听到了出口的锁链被人开动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找了个地方躲了躲。
听声音,似乎是两个人。但脚步极轻,应该都是习武之人。
悸云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恐怕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她掏出了靴子里的短剑,随时准备作战。
待其中一人脚步靠近,她先发制人,伸出短剑刺向来人。
她先是备手横握,试图一剑锁喉,但却被来人抵挡,再将短剑竖直朝下,试图直插入来人肩膀,但却被重重撞来。
来人的武功要比悸云高上一些,因此悸云的招式总被有效化解。但高手过招,两人一来一回,却也耗费了不少时间。
“住手,是我。”封临的声音清脆,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悸云愣住,这才收回了手。
难怪此人明明武功在悸云之上,却始终只是抵挡,没有使杀招。恐怕只是亲自试试悸云武功的深浅。
与封临同行的,还有一人。
只见那人身材同悸云相似,衣着服饰却完全是悸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