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静地指着窗外某个人：“看见没，我同事，影响不好。”
“什么影响不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方释舟意外这次竟没逗到她。
“你猜。”路千狡黠地一笑。
方释舟现在特别想捏路千的脸，他看了一眼，转头，又看了一眼，再转头。
路千这回反倒是被方释舟弄得有些害羞。
“方释舟快走啦，我下午还要工作。”路千目视前方，一脸正经。
“好～”
方释舟带路千去吃了一家比较高端的西餐，当然价格也不便宜。
路千一边将全熟的牛肉切块，一边想美色误人更误钱包，她本来以为只是简单地吃个饭。
“方释舟，其实不用来这么贵的地方。”
“为什么？不好吃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太浪费钱了，我对吃的也不是很挑。”
“千千，”方释舟咳了一声，“你还没有成为我的女朋友呢。”
言外之意，这些事情是女朋友该管的。
路千听懂了方释舟的言外之意：“哦。那我下次也不能随便答应你了。”
路千觉得自己的语言能力拜方释舟所赐，大幅提升。
方释舟一时语塞，他怎么好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放下餐具，右手托着下巴，看着对面的女孩儿：“至少给我一些当面追你的机会吧。”
路千看着他精致的五官，竟有一丝性感？色令智昏！路千狠狠提醒自己。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些别的，结束了短暂的午餐时光。
路千坐方释舟的车回公司，下车时跟上车时的套路如出一辙，她遮着脸走进大楼，途中还不忘回头和方释舟挥手道别。
方释舟越来越觉得路千可爱了。
但他没想到，后面几天路千果然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不再随便答应他，于是他又变着法给路千点下午茶。
于是，路千办公室的同事都知道，有个人在追她，但这个人究竟是谁，除了于欢没人知道。
……
应时集团大楼位于十一楼的董事办公室内，郑世国点燃手里的雪茄，看着对面的市场部副总监周汐。
郑世国已年近六十，但仍然保持着没有发福的身材，瘦削的脸上有一双锐利浑浊的眼睛，左眼角处和右唇角处有两颗小痣，下牙因为常年抽烟有些泛黑。
“小周，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周汐来见他，还挑明了说知道前几天的新闻是他放出去的。
他第一反应是，这个周汐想拿这个来威胁他。
“郑董，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其实我很感激前几天的新闻，本来以为可以借此和方释舟再续前缘呢。”周汐一副落寞的样子。
郑世国将手里雪茄的烟一抖，落了一点在烟灰缸里，眼里忽暗忽明。
“但您也看到了，新闻撤了，公司内部还发了那样的通告。我这个人，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让自己丢了面子，而且比较强势，想要的东西一定会拿到手。”
周汐顿了顿，眼里充满坚定：“既然方释舟他这么对我，我也不会让他好过，也许这样他才会重新正眼看我。郑董，您之前说让我替您办事儿，那会儿我确实不是很愿意的，但现在我希望自己能再得到这个机会。”
郑世国听着周汐的“肺腑之言”，嗤笑一声，两颗痣藏在脸上的褶皱里。
“我知道您也想拉拢方释舟，我认为自己是不二人选，希望郑董您能考虑一下。”周汐说完就退出了办公室，她现在不能说太多，说太多反而显得着急有猫腻，这个郑世国是有疑心的，她需要以退为进。
另一边的郑世国，他将雪茄放在烟灰缸上，其实周汐说得有点道理，但是真的是因爱生恨吗？现在的年轻人气性真大。他也查过两人的交集，资料上显示两人曾经在一起过，之后一个去了英国，一个去了美国。
看来他也得找个时间会一会这个方释舟。
……
周末俞芝玫和老公赖宁来长北市，他们要去国外一个小岛度蜜月，从长北市坐飞机出发，所以想着先过来找路千玩几天。
路千周五晚上告诉了方释舟这件事，说自己周末要陪俞芝玫夫妻俩。
但没想到方释舟表示他也要去。
他的意思是，路千一个人当电灯泡，还不如他们俩一起当电灯泡。
路千没听他的歪理，她先询问了俞芝玫的意见，没想到俞芝玫一点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
路千好奇，方释舟是收买了她身边所有人的人心吗？
周六早上，路千和方释舟去高铁站接了俞芝玫和赖宁。
俞芝玫和赖宁精气神非常好，一点没有坐早班车的疲惫。一车人先去酒店放行李，吃完午餐，然后再出发去今天的目标地，长北游乐园。
路千有些恐高，只玩了些简单的项目，剩下就是帮去玩过山车、海盗船之类刺激项目的俞芝玫夫妻看包，方释舟对这些项目似乎也不是特别感兴趣，就一直陪在路千身边。
他们俩坐在长椅上，远处俞芝玫和赖宁还在悠长的队伍中等待。
七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了，路千懒得打伞，就带了一个遮阳帽，头发披在肩上，用来盖住吊带长裙露出的一小片背部。
路千四处望了望，发现了一辆停在树荫下的冰淇淋车，好几个小朋友在排队，最前面的小男孩已经拿到了自己的冰淇淋，蛋筒上面是粉色的冰淇淋球。
路千忽然也有些想吃。
“方释舟，我去那边一下，很快回来。”
她刚起身就被方释舟抓住手腕拽回来，两人的肩旁碰到了一起。
“去干什么，一起去。”
“那边有卖冰淇淋。”
方释舟顺着路千的手指方向看了看，想到什么又皱眉。
“你胃不好，不能吃。”
“啊？”路千没想到方释舟会记得，但是她确实有点热，也有点馋，“我就吃一点行不行？”
路千忽闪忽闪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方释舟忽然有点心软。
“只能吃几口。”
“嗯！”
路千急忙起身，却没想到方释舟还抓着她的手腕，差点没站稳摔在他身上。
“笨蛋。”方释舟笑出声，起身抓着路千的手腕向冰淇淋车走去。
路千被那两个字说得一愣，刚刚方释舟的声音低沉迷离，还带着点笑意，让她的心咚咚、咚咚地加速跳动。
他们两个大人在一群小朋友后面排队，画面显得有些滑稽，等终于排到他们，路千要了一个粉红色的草莓味的冰淇淋球。
方释舟抢先付了钱，并从老板手里拿过冰淇淋。
路千疑惑地看着他。
“只能吃三口。”
“知道啦。”
路千无奈地接过方释舟手里的冰淇淋，她又不是不听话的小孩。
路千本身吃东西就比较慢，她吃了第一口，在嘴巴里回味一会儿，毕竟总共就三口。
方释舟看她非常珍惜的样子，又心疼又好笑。
他们慢悠悠地逛回去，路千吃第二口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小女孩，坐在冰淇淋车背面不远处的花坛沿上，看着冰淇淋车的方向。
路千回头看了眼冰淇淋车，那里还有几个小朋友在排队，还有一个家长陪孩子来买的，所有的孩子在拿到冰淇淋的时候，都扬起开心的笑脸。
她好像明白了那个小女孩在看什么，心里有些难受。
路千用手背碰了碰方释舟的手，等方释舟看过来，再用眼神示意他小女孩的方向。
方释舟看着路千往那个方向走过去，他也跟在后面。
路千在小女孩面前蹲下，温声和她说话。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也许是因为路千笑起来很好看很亲和，小女孩怯生生地回答：“妈妈在工作，让我在这里等她。”
“这样啊，那你想吃冰淇淋吗，姐姐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妈妈说，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
“啊，这样啊。”路千想了想，“那老师有没有教过你拉勾，只要拉过勾就不能说谎改变的，现在姐姐和你拉勾做好朋友，可不可以呢？”
小女孩想了下，咧嘴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然后点点头。
路千伸出小拇指，和小女孩更小的小拇指勾住。
方释舟听见路千温柔的声音，看着她洁白如玉的手指，勾着小女孩的小拇指摇啊摇，他虽然看不见路千此刻的脸，但能想象到她眼神里的温柔。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走吧，姐姐带你去买冰淇淋。”
路千拉着小女孩的手，走向冰淇淋车，小女孩选了绿色哈密瓜味的，用双手拿着，仿佛怕它掉了。
路千看得心里一紧，她又蹲下身：“好吃吗？答应姐姐，以后在外面不能随便相信陌生人，像姐姐这样的人也不行，我们拉勾约定。”
小女孩有些疑惑，但还是伸手和路千拉勾。
“真乖，去妈妈那里吧，姐姐走啦。”路千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
方释舟站在旁边将刚刚那一幕偷偷拍下来，照片里的路千被太阳染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就好像是他心上的太阳。
方释舟向路千走过去，把她手里的冰淇淋拿走。
“三口到了吗？”
“啊，好像到了吧。”路千其实不记得了。
“嗯，路千小朋友很诚实，那再奖励你一口吧。”
方释舟把冰淇淋凑到路千的嘴边。
路千莞尔，张嘴又吃了一口，等她吃完抬头，就看见方释舟也吃了一口她吃剩下的冰淇淋，接着又吃了几口，碰到了她吃过的地方。
路千突然有些脸热。
“我们快回去吧，小鱼他们应该差不多了。”
她在前面先走了几步，不敢回头看方释舟，满脑子都是方释舟的薄唇碰到冰淇淋的画面。
方释舟看着逃跑的路千，心情非常好。
晚上，四人在游乐场里的餐厅解决晚餐，又去游乐场附近的夜市逛了会儿。
夜市里除了美食，还有各种购物小摊，俞芝玫逛得不亦乐乎，一会儿拉着路千到这里，一会儿又喊赖宁结账，赖宁觉得自己就是人形荷包。
夜市上人多，几乎是要缩着肩膀才不会和别人碰上。
方释舟一直在路千身后，不让她被别人挤到，俞芝玫偶尔会偷偷看他们一眼，然后和赖宁会心一笑。
晚上八点多，方释舟带俞芝玫和赖宁回了酒店。
俞芝玫下车和路千告别，明天她和赖宁去附近的古寺，路千后天要上班，就不让她太累了。临了，俞芝玫指了指手机，意思是晚上打电话，然后和赖宁牵手走进酒店大门。
……
方释舟将路千送到小区门口，等她还没下车，方释舟拉住她的手。
路千疑惑地看向他，以为是有什么事情要和她说，但其实她也有话，只是刚刚在路上开车不方便说。
“你还记得，你问过我，为什么会喜欢你。”
路千眉毛一跳，她没想到会是这个话题，她既想听方释舟继续说，也很想立刻逃跑。
“为什么呢？”
“今天你给那个小朋友买冰淇淋，你知道很少会有人那样做的，我就是觉得你好。”
方释舟的手指摩挲着路千的手腕。
“你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吗？我总是做些奇怪的事情。”
“所以你才是特别的。”方释舟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
路千局促地拢了下耳后的头发，企图掩饰自己的慌张。
“你今天为什么看起来不太开心？不喜欢游乐园吗？”路千转移话题，问出了她今天的疑惑。
方释舟低头看自己握着的纤细手腕。
“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小时候还不懂，只是觉得他们好像不喜欢在家，家里只有我和家政阿姨，我妈常年在国外做物理研究，而我爸也经常出门做考古工作，一出门就是几个月。后来长大就知道了，妈妈不会再回来。很多小朋友周末都会去公园或者游乐场玩，但我从来没有。”
那时候方释舟对父母也是抱有过幻想的，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守着空大的房子，消耗了他所有的期待。
“你知道吗，我六岁开始再也没见过我妈，只能在新闻上偶尔看到她。而我爸，我们就好像是住在一个房子里的陌生人，我不知道平常父子间是怎么相处的，但我和他就是互不干涉，我理解他对工作的投入，但情感上我没有东西可以给他了。”
路千强忍心里的难过，将手腕抽出来又握住方释舟的书，捏了捏他掌心的软肉。
游乐园在方释舟心中，代表的是父母和孩子之间的爱，是家庭的美好，可是这些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童年里，所以欢乐的游乐场仿佛变成了心里的黑洞。
“我现在其实很庆幸。你没有因为这些不好的事情，变成偏执的人。你说你没有感情给父亲，其实你还是爱他的，把他送你的礼物珍藏到现在，因为这份礼物确定了一个理想。你还是会往温暖的地方走，愿意去爱别人。”
“方释舟，你怎么那么好啊。”
方释舟握紧路千的手，他想说自己其实没那么好，他在其他人面前都善于伪装，他外热内冷，他残破不堪，他苦苦挣扎。
可是他遇见她了，隐忍、善良、温暖，重新见到她以后，他确定了自己的感情，他不会放手，他要留住她，甚至也没想过她喜不喜欢他。
“千千，”方释舟只觉得喉咙一阵发紧，“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你会怎么做？”
路千不知道怎么形容方释舟现在的表情，就好像一眼望见了人生绝望的尽头，不断下沉无法挣脱，只渴求能有一人救他于其中。
她不想，不想在方释舟的脸上露出这样的神情，他该是意气风发的，该是耀眼灿烂的，是她心上的松柏常青。
“那我希望，那时候的我已经很爱你，爱你的全部。”
路千常常觉得，一个人给另一个人承若，是非常愚蠢的，说出口的话不同于心里的声音，听的人无心便是缘落，但若听的人有心，有时是誓盟，有时是枷锁。
可现在她宁愿是自己愚蠢，也不要方释舟失去光亮。
“我们拉勾。”路千伸出小拇指。
方释舟心里的冰峰列出一道痕，潺潺流水而过。
“只要拉过勾就不能说谎改变。”方释舟记得路千下午说的话。
路千点点头，勾过方释舟的手指。
第14章 爱情这味迷魂药
晚上，路千和俞芝玫打电话，两人先聊东聊西地说了些琐事，然后俞芝玫才问路千关于她和方释舟的事儿。
她今天偷偷观察了一天，这俩人比她和赖宁那会儿还腻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