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我请你们吃饭吧。”
“晚上可来不及。”赵西雾笑了下,“你们学校的毕业传统你不会自己都不清楚吧?晚上有场蒙面舞会,还挺新鲜,反正我想混进去玩玩。”
钟意想起来学校里好像还真有这么一个舞会,据传言里面有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毕业的某一天下大雨,学姐刚好搭了某位学长的伞,名片一交换,兜兜转转发现两个人的导师居然是夫妻,爱情故事就这么来了。
要不是这场雨,他们说不定一辈子都没办法遇见。
后来这两位成家立业,都成为行业顶尖,给学校里捐了款,筹措一场毕业舞会。美名其曰牵桥搭线,要让母校单身率大大降低。
赵西雾被这个爱情故事感动的稀里哗啦。
谁知道靳宴舟半响来一句,“那还挺赶巧,他们小孩就叫小雨好了。”
浪漫气氛就此打破,二十世纪哪还有人叫这种名字。
赵西雾没好气说:“那你小孩叫小雪算了。”
“哪能行。”靳宴舟扯了下唇,伸手揽住钟意的肩膀,笑意就这么落下来。
“我遇见她的那天,雪下的纷纷扬扬的。”
钟意推他一下:“谁要和你生孩子?”
靳宴舟在这时恰到好处低下头来,他嘴唇几乎靠着她耳朵最外一圈,有点耳鬓厮磨的意味,“那你想和谁生?”
“今晚蒙面晚会,牵谁的手就跟谁走喽。”
钟意故意逗他:“反正这是我们大学生的聚会,靳总可能无缘了。”
靳宴舟说了声是么,他声音低哑磁性,混在青春靓丽的校园里,有种不可言说的味道。
钟意看他一眼,然后拉住赵西雾的手往校门口跑。
这一刻,她在闹,他在笑。
青春的脚步被远远甩在后面,夏日余晖穿过林梢缝隙,这是时光里最好的样子。
跑了一段路,他们气喘吁吁停下来,赵西雾擦了一把汗问,“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钟意扶着树缓了口气,她如实回答,“有点受不了。”
“被靳宴舟撩得受不了。”
“没出息。”赵西雾扑哧笑出来,“不过我没想到他今天会来,你特地告诉他日子吗?”
“没,我没和他说。”钟意忽然握住赵西雾的手,她呼吸还不稳,“他对我太好了,西雾,我总是有点摇摆。”
“那就先摆着吧,反正你两都单身。”
赵西雾声音低下来:“你看邵禹丞对我好不好?”
钟意不知道要怎么定义这个“好”,邵禹丞对赵西雾几乎有求必应,但要用真正意义上的好来衡量,又觉得缺了点不计后果的爱。
赵西雾在这样的沉默里发笑,她从包里摸出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刚放到嘴边,想起这地方是学校,又讪讪塞了回去。
她轻飘飘道:“但他从来不和我说要结婚的事情。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结婚就是天大的事。没什么关系网比两家并一家更可靠的了。我自个也清楚,我没权没势,就是他们看不上的小演员。邵禹丞心里也清楚,娶我不仅没好处,说不准还要从高位跌下去。他们这群官宦子弟,受惯了追捧,要跌下去不得摔得粉身碎骨?”
“这道理连邵禹丞都知道,靳宴舟不会不知道。所以你要看他心意,就看他愿不愿意娶你。”赵西雾强调了一下,“是愿不愿意排除万难娶你。”
“但是这样结婚有什么好处呢?我不会开心,他日子也不舒坦。本来坦坦荡荡一条路,硬是因为我多了两座山。”
“爱情就是这样啊,谁让他喜欢你。”赵西雾拍拍她肩膀,以一副过来人语气说教,“爱这个东西天生就是自私和占有,翻过这两座山,你两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了。”
钟意点了下头,带赵西雾往学校艺术楼的化妆室走。
走半路上赵西雾忽然问她:“前两天听说你和黄老板在亨泰吃饭,这新闻真的假的?”
钟意淡淡说了句,“真的。”
赵西雾立刻问她:“怎么,你也想入娱乐圈?”
黄老板现如今是赵西雾签下的娱乐公司老总,捧红了不少一线艺人,底下资产也无数。
钟意说不是,她和黄老板见面也是巧合,上回温怀若带她去上海做项目,东方明珠底下走一圈,迎面走过来黄老板。
黄老板操一口正宗上海话,上来就亲切搭腔:“钟小姐,我们可有四五年没见了。”
“你现在同靳老板可好?”
钟意楞了下,想起来是先前靳宴舟给她牵桥搭线过的黄启良。
没想到机缘巧合,这位老总还能记得她姓名。
钟意含蓄回了句:“还有联系。”
黄老板哈哈大笑祝他们百年好合,但他一定不知道这五年他们经历相爱又分别,如今重逢也只是交浅言深地说一句还在联系。
“我没打算在事务所常干,等找到合适的跳板我就离开。见到黄老板聊了两句,他搞分散投资,正好我也想搞企业,到时候说不定能是合作伙伴。”
“不错啊,到时候我也来投资入股。”赵西雾打量她,“看不出来你野心挺大,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从遇见靳宴舟的那一天开始。”
钟意很轻说了一句,像是平静湖面掷下一粒石子,惊起的波澜是赵西雾现下心里的惊讶。
她没见过这样的爱情,两个人为相爱,都执着地走向最顶峰。
毕业晚会比钟意想象的还要无聊,都是些搞科研的直男直女,戴上面具也有点放不开手脚。
倒是赵西雾一进后台化妆室就被团团围住,小女生叽叽喳喳凑到她身边要签名,还有的举起手机来合照。
生怕上第二天热搜,也怕邵禹丞发现她在这儿参加什么大学联谊会,赵西雾连忙找了两个面具戴上,她把稍显可爱的兔子面具扔进钟意怀里,随手指了个就近的,要她主动出击,别吊死在靳宴舟一棵大树身上。
钟意有点意兴阑珊。
她这两年身边不缺追求者,但莫名其妙就有点失去喜欢别人的能力,也觉得浪费时间。
干脆找了个灯光照不到的暗处休息,手机屏幕亮度被她调到最低,钟意眯着眼睛看自己新买进的股票涨幅,看到一路涨高的时候,她眼睛笑得差点没影。
可能也是因为这儿暗,匆匆拎着裙子的学妹跑过来没注意,笔直撞上她后背。
钟意手机重重摔在桌面上,她人从高脚凳上踉跄下来,以一个极狼狈的姿势往前扑。
扑到一半被人拦腰搂住。
都戴着面具,钟意看不清来人的脸,只觉得身形轮廓依稀熟悉,她来不及细究,高跟鞋根在地板上打滑,头低下来的一瞬,径直贴上来人的唇。
钟意手忙脚乱道歉:“对不起啊,我亲错……”
说到一半,她觉得这话不通顺,又改成,“对不起啊,不是故意要亲你……”
这话怎么解释都不对。
钟意此刻恨不得脚底抹油,她头都要埋地面底下了,半响听见来人轻轻淡淡一声笑。
靳宴舟搭她腰间的手松也没松,就这么毫不自觉地搂住。
他语气玩味:“亲错了?嗯?那你想亲谁?”
熟悉的嗓音,顽劣的促狭。
钟意惊的要咬掉舌头,同时她心里又不免庆幸,幸好今天亲上的是靳宴舟。
她撇撇嘴,扶着他手臂重新站稳。
“没想亲谁,就是不小心被撞了。”
靳宴舟抬起手绕到她后背肩胛骨那块地方,隔着布料在她刚刚被撞的地方揉了起来。
他另一只环住她腰的手蓦然收紧,气息沉下来,温吞地含.住她两片薄薄的唇。
钟意眼睛瞪的像面具上的兔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靳宴舟指腹抹了一下唇,慢条斯理说,“其实你想亲谁这个问题不重要。”
“我也只是想找个借口亲你一下。:”
钟意眉头跳了一下,她小声骂,“不要脸!”
靳宴舟低笑一声,拿腔拿调说,“妹妹仔怎么还骂人?”
他伸手解下她面具,眼眸敛下说了句,“不过这倒也是个借口。”
钟意还处在面具被解开的窘迫,她指尖也压住了靳宴舟面具的边沿,只不过她动作不够快,只听见男人在耳畔发笑,“既然这样,那再亲你一下。”
她感官一下暂停,只有嘴唇传来细细麻麻的触感。
像被针扎一样,他们完全驻进彼此的眼睛里。
第70章
从学校毕业的那一刻开始, 钟意知道自己真是要离开校园时代了。
要离开懵懂青涩的读书,跌跌撞撞朝未来走。她第一回跟着何仲薇出差,还很紧张。不知道要准备什么材料, 不知道要待几天,到底要带迷你型号的行李箱还是大号的。
好在何仲薇虽然严厉,但该交代的事情还算清楚,临出差的那一天还带她去商场买了点东西,同行的是她女儿米粒, 小姑娘今年刚上幼儿园,说话还有点不清楚。
走一半, 何仲薇接了个电话, 去地铁站又接了个孩子。
是邵一航。
钟意没想到他们都认识, 她牵着米粒的手走在路上, 感觉这世界有时候小的真是奇妙。
要不然怎么能都相逢呢?
何仲薇和邵家应该有点亲戚关系, 不过她没明说,钟意也没有仔细问。
倒是邵一航这小家伙记忆力不错,走一半忽然开口,“我记得你。”
钟意好奇问:“你记得我什么?”
小家伙想半天说不出她名字,只好奶声奶气说, “我记得靳叔叔来找我, 问我怎样讨女孩子欢心。他好笨,我和我的朋友们当时都笑他。”
靳宴舟被一群幼稚园小朋友们笑?
不论怎么说,这场面倒是让钟意感觉很好笑,她伸手揉了一下邵一航的头,笑眯眯说, “所以你就教他接我下课和送玫瑰花?”
“那不是很管用吗?”邵一航瘪瘪嘴,“我靠这招都追上好几个女朋友了。”
小男孩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支玫瑰花, 献宝似的凑到米粒面前,“米粒妹妹,送你的礼物。”
“邵一航,你别学邵禹丞没正形的样子。”何仲薇挡在自家女儿面前,她一个眼神看过去,邵一航抖了下,立马乖乖站好。
钟意心里感慨收拾熊孩子果然是需要一点天赋,她就镇不住邵一航,这小孩蹦蹦跳跳站她面前话比谁都要多。
过了一会儿凑过来问:“钟阿姨,你到底有没有和我靳叔叔在一起?”
何仲薇的目光陡然瞧过来。
没办法,职场生活太枯燥,谁不想听点现成八卦。
钟意剥了个棒棒糖塞他嘴里:“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许多问。”
邵一航嘴里的糖咬的嘎嘣响,他三下两下吃完又把脸凑过来,可惜钟意手头已经没有多余的糖果可以打发他。
于是邵一航闲不住的嘴继续说:“靳叔叔真的很喜欢你,钟阿姨要不然你就答应他吧,要不然他一把年纪老是单身还挺可怜呢,前两天还和靳爷爷吵架呢。”
何仲薇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头:“小鬼头,什么一把年纪,给你说的七老八十一样,靳家那个我记得今年三十过了点吧。”
“三十五岁。”
钟意垂下睫毛,这个数字就像刻在她心底的名字,他们从三十岁纠缠到三十五岁,也是这个数字一下让她惊醒。
靳宴舟言出必行,居然真的在原地等了她五年。
邵一航还在原地喋喋不休,何仲薇找了个肯德基把这两个孩子扔进儿童玩乐区。他们两个大人端两杯中杯可乐坐在窄小方桌上,还有点相顾无言。
也是趁这个时候,何仲薇把要买的东西列下清单,她拨了个电话出去,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就有人来把大包小包送过来。
钟意起先没在意,后来看见何仲薇把米粒抱过去,仰头和那男人亲吻。
那一瞬间她浑身柔情若水,差点叫钟意以为花了眼。
何仲薇把两个孩子交给丈夫,回来补了下唇妆。
离飞机起飞还有三小时,他们打算打车去机场,钟意选择对刚刚那段视而不见,她向来不会对别人的事情多议论,何况还是她顶头上司。
没想到何仲薇自己开口:“我结婚那年,家里一个人都没出席我的婚礼。因为我丈夫是个外国人,在国内没什么势力。不过我们还是走到了现在。相爱可抵万难。”
钟意就猜到年纪轻轻坐上合伙人位置的何仲薇怎么可能没有一段离奇坎坷的往事,她笑了下,“您女儿很可爱。”
何仲薇是个女强人,连飞机上一点时间都不放过。
她调开文件来看,钟意也只好找出手机里项目备用信息一起看。
看了一会眼睛泛酸,打算朝远处眺望的时候冷不丁听见耳边一道清寒声音——
“你好,麻烦把前面那位小姐的照明灯打开。”
钟意循着这道声音往后望去,是靳宴舟堂而皇之坐在她后排。
他鼻梁上架一副银色镜框,手里握一个ipad,从他正经的神情猜测应当在看什么财经报纸。总之他今天一身实在太正统,导致他掀开眼皮朝钟意笑意分明望过来的时候,她神情还有片刻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