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慵懒地搂着她靠在栏杆前赏景,过了一会声线暗哑靠过来。
“那今晚是不是可以不用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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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到了七月末,盛夏酷暑正是最厉害的时候,京市连连发了三条高温预警,薄底的鞋踩在柏油马路,整个人都感觉被架在烧烤架炭烧。
靳宴舟忙着在伦敦出差,几个跨国际的业务需要他亲自去盯,掐着时间他抽空给钟意打国际长途,估摸着这会是她午睡将醒。
接到电话的一霎,钟意立刻先发制人问他,“你今天抽了几支烟?”
靳宴舟摸了一下鼻子,老实回答,“Michael给我递了两支,打火机递到跟前了,没好推拒。”
这次是他不守规矩在前,靳宴舟再无理由盘问她吃冰淇凌的事情。
钟意哼笑一声,却是主动和他交代,“芳阿姨最近研究中医,说我湿气重,没想到你走了,我一天连一个冰淇凌都吃不上。”
“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上班时候阿姨又看不见。”钟意撑着下巴慢悠悠说,“你远在国外也看不见,靳宴舟,你再不回来,我就一天吃三个。”
早就过了贪嘴的年纪,其实倒也不是非吃不可。
夹杂着不可明说的心思,钟意听见电话那头轻笑一声,哪怕看穿她小心思,靳宴舟仍旧愿意耐着性子哄她。
“提案一敲定,我立刻便赶回去见你。”
“我好想你,意意。”
钟意微微抿了下唇,她含蓄笑了一下,压住倏忽加快的心跳声,低声说,“我也想你 。”
靳宴舟戏谑问:“哪里想?”
钟意脸渐渐涨红,好在四下无人,她目光自然而然垂下来,声音小小地说,“哪儿都想。”
想念他的气息,想念他的拥抱,想念他们心脏紧紧贴在一起的心跳声。
生命里被刻上一个人的印记的时候,就算是短暂的分离,也是一种让人怅然若失的缺憾。
很受用她这样的回答,靳宴舟低地笑了一声。
“最近胃口是不是不好?好像没怎么听你说吃饭的事情。”
钟意嗯了一声,她打了个哈欠,盘腿坐在空调房里,困倦席上来,她随口抱怨,“天好热,没胃口,还总是想睡觉。”
“那请个医生到家里去看看?”
“哪要这么兴师动众。”钟意掀开被子躺下去,瓮声瓮气同他撒娇,“你回来抱抱我就好了。”
她声音含含糊糊,渐渐低下去,到尾音收掉的时候,呼吸已变得绵长。
靳宴舟顿了下,把手机放在一旁,他静静听着她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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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这一觉睡醒就到晚上,她最近时常嗜睡,迷迷糊糊醒来,却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脸上。
她伸手推了下,打算起床洗个澡。
谁知道半睁着眼睛看见靳宴舟坐在她床头,他垂着的目光晦暗不明,指腹温柔拂开粘腻在她颈部的头发,有种危险的着迷。
钟意伸出手臂想要搂住他脖颈。
她刚支起身体就被他轻轻压住腰身吗,索吻的半道上被人戛然而止,钟意有点不满地盯着他。
她甚至带点恃宠而骄的委屈问:“靳宴舟,为什么没有见面吻?”
“意意。”
靳宴舟沉沉唤了她一声,他天生有敏锐直觉,头颅低下去,却是抵住她额头,幽暗的眸光落进她眼里,几乎是叫人溺毙的温柔。
“你是不是怀孕了?”
第81章
冬至那一天, 钟意和靳宴舟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小孩。
发现怀孕的机遇也很巧,某一天她昏昏沉沉睡醒来,远在伦敦的靳宴舟忽然坐在她床头, 就好像是梦里的场景成真,还没等一个拥抱,就听见他问,“你是不是怀孕了?”
钟意完全怔住。
靳宴舟轻轻抚摸她肚子,他语气更加温柔, “这儿是不是有我们的小baby了?”
钟意不知道,这是她第一回 遇见这样的事情。
办婚礼那次钟远山和方玉华都没有来, 她对这一环的知识有些缺失, 脑袋卡壳了很久, 最后掰着手指头和靳宴舟一起数经期延期了多久。
可能和身体原因有关系, 钟意的经期一直都很不准, 忙起来的时候会推迟,心情焦虑压力大的时候也会提前,她一直没刻意记住时间。
靳宴舟坐在床前,他双手搭在膝盖上,佯装淡定, 不经意瞥了她一眼问, “哪回?”
“车上那回?”
“不知道。”钟意抿了下唇,睫毛轻轻颤了下,她伸手,小心翼翼贴向腹部,语气有些惊奇。
“虽然说顺其自然, 但是它真的到来的时候,我还真有一点紧张。”
“靳宴舟?”
“嗯。”
钟意笑了下:“老实说, 你现在是不是也很紧张?”
“嗯。”
靳宴舟目光落下来,伸出手,想要紧紧抱住她,又克制收回手,声音沉哑下来。
“那我现在可以抱你吗?”
“当然可以。”
钟意微微一笑,几乎是话音落下的一霎那,她被环住一个宽厚坚实的臂弯里,她静静地感受靳宴舟的体温,感受到他的指骨压在她的后颈上,因为克制不住的激动而隐隐发颤。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他无比期待这个新生命的诞生。
“我要当爸爸了。”靳宴舟靠在她的颈窝,他嘴角勾起,眼睛里有很明显的笑意。
手臂轻轻搂住她,一点力气也不敢用,像是在拥着一件极为易碎的珍宝。
不忍心破坏他溢于言表的喜色,钟意还是好心提醒,“也许没有呢,我经期经常两三个月来一次。”
“前段时间芳阿姨是不是给我的箱子塞了验孕试纸?”钟意迷迷糊糊想起来这段记忆,那时候没当回事随手扔在一边,谁知道今天还真派上用场。
“你从伦敦赶回来?”
靳宴舟“嗯”了一声,翻出很早之前的行李箱,他连角落也不放过,一边翻东西一边回答她问题,“太晚了,没有直达的飞机,转到哥本哈根回来的。”
“你不是在出差?”
找了一圈没找到,靳宴舟干脆利落拎着钥匙准备下楼,他顺手把家里枯掉的花枝包走扔掉,要走的一刻俯下身来亲了亲她额头。
“那也没有你重要啊。”靳宴舟懒散笑一声,被角往上拎一拎,他主动报备行程,“楼下有24小时便利店,我去买点东西。”
钟意轻轻嗯一声,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脸贴着被子,靳宴舟刚刚伸手靠过来的位置,被子上好像满是他清冽气息。
她无端笑了声,没有预想中的慌乱和不安。
原来真的会有一个人,改变你对婚姻和生育的所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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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宴舟出门的时候,华灯初上。
夜幕悄然降临这座城市,与此同时,万家灯火在黑夜里升起一盏盏明亮的灯火。
他踩着这些明亮灯盏往前行。
靳宴舟想起从伦敦踏上回国的航班,说不上来是怎样奇妙的直觉,他就是隐隐约约觉得此时此刻他应该回到她身边去。
他们可能会有一个孩子。
这个认知让靳宴舟感到惊喜,他感觉一颗心好像被最外层的棉花糖包裹,他陷入了整片的柔软与甜蜜里。
楼下二十四小时永不停业的便利店,靳宴舟把要买的东西一并买齐,三十年来头一回的新奇体验,他回去的脚步顿了下,忽然拨了个电话给周方泽。
“我要当爸爸了。”
猝不及防的,周方泽还在家里吃晚饭呢,一口米饭没吞下去,他一边捂着胸口咳,一边说话。
“行啊宴舟,速度够快的,三十五岁这年你走大运了啊。”
靳宴舟嘴角微微勾起,“这是我太太送给我的礼物。”
周方泽嘁了一声,“那我家那位还送了我两次呢。”
“嗯,可是我不想她受苦。”
靳宴舟目光垂落下来,他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看见柏油马路上倒影的颀长身影。
在人生漫漫长路里,他曾经无望的认为自己会孤身一个人走到尽头,但后来他生命里出现了一个携手与他并进的人。
而未来,还会有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家伙承载着他们的爱走下去。
靳宴舟轻笑一声,他扬了扬眉梢,毫不客气像周方泽讨要,“你那本自著的孕期宝典呢,该送给我了吧?”
周方泽狮子大开口朝他要价一万块,靳宴舟哼笑一声,难得理他 ,电子邮箱甩过去,要他今晚务必发过来。
然后靳宴舟像每一个急于归家的普通丈夫一样,行色匆匆朝着家的方向本金。
回到家,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钟意转身进了卫生间,他们两个的神情都很镇静,心理接受能力良好,甚至于在靳宴舟提醒她可能怀孕后的半个小时,钟意已经快速规划好孕后的一切工作和生活安排。
但是进卫生间的那一刻,她还是很忐忑。
她咬着下唇暗暗地想,当方玉华发现自己怀上她的那一刻,是否也是期盼而又忐忑的情绪。
也许是的吧,但钟意也明白,方玉华忐忑是为自己的未来而忐忑,她期待有一个男孩,有一个光宗耀祖,继承家业的男孩。
但她会和方玉华不一样。
倘若她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她会把所有的爱都给他,会让他在爸爸妈妈幸福和睦的氛围里长大,会给他最好的条件,然后任他自在独行,勇敢成为一切想要成为的人。
钟意在里面已经呆了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靳宴舟在外面堪称坐立难安,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腕表,起身走过去,轻轻叩了下门。
“意意。”
钟意轻轻嗯了一声,她推开门走出来,睫毛垂下来,沾了点浴室的雾气潮湿。
靳宴舟瞥她一眼,目光几度逡巡,到最后他也只是轻轻牵过她的手,牵着她坐在落地窗前的橡木圆桌前。
“看,草莓夹心蛋糕。”靳宴舟亲自喂她,“尝尝甜不甜?”
“甜。”钟意定定看着他,她的眼下微微湿濡,半开玩笑问,“我还没有说答案,你就开始庆祝了?”
“不是因为你怀孕才值得庆祝,而是因为我爱你。我知道一个蛋糕的甜蜜不足以消弭孕期的艰辛和痛苦,但是因为你爱我,所以你愿意为我承受。”
靳宴舟伸手抚摸她发顶,他的眸光温情万千,像黑夜里的点点星火,年岁沉淀的成熟与温柔全都显露。
他温声道:“当你做出怀孕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就发自内心地感谢你的牺牲和对我的爱。”
钟意彻底笑了出来,她轻轻环住靳宴舟的腰,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
她小声嘟囔:“为什么别的男人就不这么想呢,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一直吵架,爸爸喝醉酒以后会吵架,吵架的理由统统都是因为我。那时候感觉男人好自私,自己生不出孩子还有一大堆罗里吧嗦的要求。”
她这一番话带着很明显的气性。
靳宴舟哑然失笑,他手掌抚过她后背,有节奏的拍打,有没有小baby不重要,现在她就是他心里最重要的小朋友。
需要他慢慢哄着,一步一步解开心结的小朋友。
“这个世界上呢,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情。只是享有利益的那一方选择自动忽略,久而久之成了默认的规则。要真认真论起来,怀胎十月,合该一人五个月。”
靳宴舟正视她,语气郑重。
“所以我认为女性有自由选择和放弃生育的权力,并且无权由男性干涉。”
他在很明确的告诉她,不必要因为一段婚姻事实而把生育当作必须繁衍的任务,社会通行的法则在不违反道德和法律的基础之上并不是每一道都必须践行的程序。
她有最大自由的决定权。
原本还有点触景伤怀的情绪就这么在他戏谑又认真的话里吹散。
钟意破涕而笑,她仰头捧住靳宴舟的脸,清亮的眸子注视他,“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愿意接受造物者的不公平。”
“其实呢,这里没有小baby也没关系。”靳宴舟靠过来,他低头嗅了嗅草莓蛋糕甜腻香气,凑在她耳旁孟浪地笑,“刚好今晚我再努力努力。”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钟意摇摇头,装出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看着他,“我刚刚对着说明书看了足足二十分钟,不出意外大概我们真是要有一位小baby了。”
靳宴舟起先一愣,然后他唇角抑制不住的勾起。再理智自持在这时候都抛下去见鬼,他低头吻住她额头,缠绵在她耳边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