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也脑中的画面定格在太子看她饮下茶后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上。
她抿唇,克制住心中几乎要满溢而出的燥意,顾不得去探究缘由,只悄声站起身,对小桃道:“我出去一趟。”
小桃见她脸上酡红,只觉她是闷了,便点点头,扶她一同悄悄出了殿门。
殿中轻歌曼舞,觥筹交错,安也悄无声音的离去,除了一直在观察他她的太子,谁都没有惊动。
太子脸上笑意更浓,眸中尽是阴谋得逞的得意,他将盏中烈酒一饮而尽,对身旁的高瘦太监笑道:“走,去接一下今夜的美人儿。”
出了殿门,天色已然全部暗下,安也被外头的凉风一吹,意识稍稍清醒了些。
她揉着太阳穴,对小桃道:“你便在这边等我吧,我不在,荣晋之怕是不久便会察觉,若他问起,你便说我出去透气,很快便回。”
小桃脸上露出几分担忧,但还是听话的点点头,“夫人可要快些回来,我听王府中的嬷嬷说,宫中险恶,须得万事小心。”
安也对她笑笑,“好,我记下了。”
她走出几步,又回头叮嘱道:“若半个时辰后,我还未回,你便同荣晋之说我身子不适,先行回府了。让他带你一同回去。”
见小桃又点头,她才转身往宫道走去。
身体中的燥热愈演愈烈,安也意识渐渐模糊起来,身体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她将指尖掐在自己掌心,奋力保持着清醒。
她在这里没有相熟之人,太子既能对她下药,那她出来之事显然也瞒不住,这时候,怕是太子已经在找她了。
这般药性,不用想也知道,显然是狗血虐文里必备药物,用以催情之效。
她若是找荣晋之,那便只有一个下场。
为今之计,只能去找郁宴。
若是可以,他去御医那些偷些解药便能破局,若不行……只能让他先带她出宫了。
可,郁宴在哪呢?
御花园外不见人,只能往宫门处找上一找了。
“不是说他先前就在此吗?怎么还没有找到人?”
安也隐隐听到前方似有交谈之声,但那声音自她耳中转了一遭,又重新转了出去,混沌的大脑无法给出相应的反应,只浑然不觉的向前走。
她行至拐角,身后是一座足足有一人高的假山,有人自身前拐角处走出,深紫衣袖与安也墨色发丝分米相隔,眼看就要撞在一同之时,安也猛地往后一倒。
她猛地瞪大双眸,身体天旋地转,口中惊呼即将脱口之时,后背抵上凹凸不平的假山。
似有风声卷着浓郁桂花香气呼啸而过,一个宽厚的大掌盖在她的唇上,止住她惊愕的呼声,温热手掌在她沸腾的体温下衬的有些微凉。
安也来不及看清他的脸,他靠的很近,几乎整个人贴着她站立,几根墨色发丝随风而动,自她脸上轻触。
安也挣扎起来,张口在他掌心咬下。
郁宴心头一跳,他的唇停在安也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听到的声音轻声道:“别说话。”
听到熟悉的嗓音,安也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因为下意识挣扎而举起的手臂也重新变得安分,她点点头。
“有人在找你。”他又说。
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远远传来,太子的声音夹杂其中,“这么大个人怎么会突然消失?都给我找!搜仔细点,花花草草也不要放过!”
那边话罢,一个声音又自近处响起,似乎有人自转角走出,停在假山前交谈道:“大人,似乎是堰国那位太子的声音,他们莫不是也在找‘他’?”
“不知。我们现在此处等上一等,看看他要找什么。”
“是。”
远处的声音越来越近,不时传来侍卫拨弄草丛的响声,似乎有人沿着草地,往假山这处搜来。
一步,两步……
侍卫手中提着的灯笼破开浓稠的夜色,照亮四周草木,假山处没有别的遮挡,若是自侧面提灯一瞧,便能直直看到靠在一起的两人。
怀中的女人轻轻颤抖,纤细的身躯被他整个人挡的严严实实。她的体温很高,寒风凌冽,郁宴仿佛在秋日的寒风中拥住了一团炽热的火。
郁宴察觉出异样,垂下头。
那双平日里清澈而又狡黠的桃眸变得迷蒙,她的脸上透出朵朵艳红,身躯柔若无骨,像是一只缠绕在他身上的美人蛇。
那团火焰顺着两人贴近的肌肤烧在他身上,带着些女儿家的幽香,无孔不入一般侵入他的五感。
他蹙着眉,浑身紧绷起来,将盖在她唇上手掌移开,悄声道:“出了何事?”
掌心那股炙热的温度骤然消失,郁宴心中生出一股没由来的惘然。
怀中之人没有回答,急促的呼吸没了遮挡,直直洒在他颈间。
“得罪了,我们得……”
他的话顿在喉中,被女人突然的动作打断。
夜色清冽,在周围一片嘈杂的搜寻声音中,一双火热的朱唇,忽而压在他的唇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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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三合一◎
顷刻之间, 热烈的火染上郁宴冰凉的唇瓣,似要将他一共灼烧。
那些杂乱的寻找声骤然远去,郁宴瞳孔紧缩, 整个人僵在原地, 眉目间满是怔然和无措。
安也离他太近了, 即使隔着层层衣服, 也抵挡不住她的体温向他涌来。
平日里那抹不易察觉的桂花香突然变得粘稠和浓郁,将黑暗中的两人缠绕包裹起来,她的双臂不知何时攀上他腰间, 攥紧了那处的衣角。
“热……”
那双朱唇压在他的唇上,模模糊糊吐出一个字。
郁宴骤然清醒,他喉咙滚动, 奋力压下心底喷薄而出的冲动,迅速偏过头, 将她作乱的双手压在在他宽大的掌下, 道:“你被下了药。”
安也半睁着眼,迷蒙望着郁宴, 她看到他的唇角微动, 但那声音却像隔着一层薄膜, 她只在一片模糊中听清楚最后的‘药’字。
她甩甩头, 稍稍清醒些许,胡乱点头, “带……我走, 不要……”她喘息着道:“不要……荣晋之……”
她每个词之间都隔得很久, 郁宴不确定她说的到底是去找荣晋之, 还是不要荣晋之。
他沉默一瞬, 垂下微红的眼角, 没有去问,而是轻声道:“我带你走。”
话音刚落,不远处拂草而来的侍从似是听到了什么声音,突然高声道:“什么人?!”
那声音如惊雷般落下,安也理智不在,被吓得一缩。
“别怕。”郁宴张开双臂,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在假山暗处,蹙眉后首。
他指尖的飞刀蓄势待发,却在这时,一个声音自一山之隔传来,“翁某不知太子在此,冲撞殿下,实在该死。”
即已搜查到此,翁尤也没有了躲着的道理,他自拐角处转出,拱手朝侍从身后的太子行礼。
那个带着刀的侍从将翁尤上下看过一遍,警惕道:“你是何人?!”
不等翁尤回话,太子迅速上前几步,一脚将侍从踢到地上,喝道:“没长眼的东西,这是翁使臣,还不快道歉!”
“是,是!参见翁使臣,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翁尤冷冷淡淡撇过那侍从一眼,抬眼笑道:“不碍事,不碍事。翁某不胜酒力,怕在皇上面前出丑,便出来醒一醒酒,不料竟碰到了太子殿下。”
说罢,他环视一圈,又问:“殿下此番作为,可是在寻什么人?”
“不过是丢了一只不听话的猫儿。”太子声音中带着愠怒,问道,“翁使臣应当比孤来的早些,可曾看到什么猫儿跑过了?”
什么猫儿需要这般大张旗鼓的寻找?
“未曾。”翁尤自然明白这是他不想说,只似笑非笑道:“莫说猫儿,连半个人都未瞧到。”
“是么。”太子蹙着眉,转头问身后四散的侍从道:“可找到了?”
“禀殿下,我这边没有搜到。”
“属下这里也没有。”
那个离假山只几步远的侍从退出花坛,跪在太子面前道:“属下这边也没有。”
“许是逃到另一边了。”太子眯着眼环视四周,随后肃着脸,对翁尤道:“打扰翁使臣歇息了,孤再去别去看看。”
翁尤点头躬身:“恭送殿下。”
太子走后,翁尤身后的侍从小声问:“大人,我们还找吗?”
翁尤望了太子离去的背影许久,才道:“不必着急,此次出使需得一月之久,今日宴后,你先去查一查,堰国太子此番,是在找谁。”
“是。”
“酒也该醒了,我们回去罢。”
随着假山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远,郁宴侧耳细听,确见周遭无人,这才后退一步,将紧靠在假山上的安也暴露出来。
安也此时也没了意识,她面色通红,感觉到郁宴离开,她双手在身后无措的抓了抓,随后开始撕扯自己的衣领。
“郡主,得罪了。”郁宴手臂紧绷,自自己衣摆下撕下一张乌青布条,随后擒住的那双白皙手掌,将布条往那双纤细手腕上缠上一圈,双手不够用,他便用齿间咬住布条一头,一手按住安也无意识乱动的手,一手迅速打了个结。
柔白肌肤被布料磨出淡淡红痕,极致的黑附在淡粉之上,莫名透出几分别样的欲—望。
郁宴别过眼,知道安也听不到,却还是解释道:“宫中戒备森严,我需得带你出去,你……莫要乱动。”
平静的面孔下,是抑制不住紧攥的手掌。
就这一次。
他违抗命令,就这一次。
他不愿去问清楚安也刚才说的,到底是不是要去找荣晋之,他便当做那是不要让他去找荣晋之的意思。
就算她是荣晋之的人,就算她喜欢荣晋之,他也想带她出去,至少……不要在这样意识模糊的情况下,将她交给另一个男人。
“难受……”感觉到自己双手被束缚,安也不耐得挣了挣,呢喃道。
“郡主清醒后,属下会自行向郡主请罪。”郁宴弯下腰,将安也打横抱起,足间猛地一点,整个人如轻燕一般越到半空,朝宫门而去。
*
安也整个人缩在郁宴怀中,浓稠夜色之中,他们与宫中的热闹繁荣背道而驰,她闭着眼,耳畔凉风呼啸而过,使她浑身的燥热消退些许。
她不知道郁宴是如何越过宫门的,他悄无声息的将她带离,谁都没有察觉。
等安也再次睁开眼,行人热闹的说话声已被潺潺流水声取代,清澈潭水浸在她身上,阴冷之意将她包裹之后,身上那股从内到外的热和痒意才逐渐消退下去。
安也低下头,将自己头顶埋进水中,冷水激过之后,才彻底清醒过来。
周围是一片芦苇田,冷白月光洒下,片片芦苇随风摇曳,她自水中探出头,拢了拢已经散下的湿发,望见了站立在芦苇丛后的男人。
他背对着安也,原本那身黑衣在夜色下并不显眼,但只怨此刻月色太浓,将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朦胧的光。
似是听到安也这边的动静,他身子微动,却没回头。
安也的意识停留在她被郁宴压在假山之后,她伸出手,趴在谭边,这才注意到自己腕间的变化。
原本光滑的皮肤上,多出了两道艳丽红痕,那痕迹绕手一圈,似是被什么东西绑住才留下的痕迹。
毕竟是虐文女主,安也如今体质特殊,肌肤几乎是一碰便红,这痕迹虽看着严重,但其实并不疼,过上一会便会恢复如初。
她挑挑眉,轻声唤道:“郁宴。”
听到声音,男人回头,眼神却是落在地上,“属下在。”
“扶我起来。”今日因为要进宫的缘故,她衣裳穿的隆重,如今泡了水,有些压人。
郁宴顿了顿,双脚在原地踌蹴片刻,这才抬步上前。
潭水极冷,冷意附在安也手指上,触到郁宴手掌时,像是触到了温热的炉火。
安也自潭水在一点一点起身,冷水拂过芦苇,吹在她湿淋淋的衣衫上。
“好冷。”安也在岸前站稳,轻声道。
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周遭的冷风上,并未注意到身前男人指尖的轻颤。
郁宴撤回手,有淋淋漓漓的水滴自她身上落下,砸进干涸的地面上,明明寂静无声,却自他心中响起擂鼓。
他紧了紧手掌,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披在安也身上。
衣服很宽大,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莹白肌肤与那抹黑触在一起的那一刻,他如同烫到一般,猛地收回手。
脑中不受控制想起她的唇角吻向他时的瞬间,他颤抖着指尖,兀自单膝跪在安也脚边。
“属下冒犯郡主,甘愿领罚。”
安也眨眨眼,用他披在身上的衣袍拢住领口,“你绑了我?”
郁宴垂着头,没说话。
身前的女人发出一声轻笑,“倒是没成想,郁侍卫还有这样的喜好。”
他的背脊挺直,如同一只蛰伏在地的黑豹,只有微微混乱的呼吸,透露出些许他如今的情绪。
他想要解释,却唯恐自己狂乱的心跳顺着话语泄露出来。
属于女子的藕色绣鞋停在身前,郁宴不受控制一般将视线移到她的脚尖,那些停在心头的磅礴欲望,终于在无边夜色中,自他微红眼角流淌。
但她是荣晋之的女人,他不该……
郁宴无望的闭上眼,自心中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忍不住生出奢望。
他完了,他想。
郁宴不说,安也也不太在意。
这木头能怎么冒犯她?中了药的人是她,若说冒犯,恐怕是她要冒犯郁宴才是。
她站起身来,才发现芦苇荡的不远处,还生着一丛昏黄的火堆。
她指指那团火,“你若再跪下去,本郡主怕是要冻死在这了。”
郁宴回神,低声道:“属下生了火。”
“起来。”安也莲步轻移,少有的用命令的语气道:“先过去再说。”
郁宴看着她越过自己,朝着火堆走去,才终于抬起眼,光明正大的看了一眼那抹披着黑衣的背影。
他沉默许久,站起身,大步跟了上去。
*
安也坐在火堆旁,温和暖意渐渐冲淡潭水的冷意。
万籁俱寂,只有寥寥火星噼啪作响,她静静看着郁宴添柴,而后才问:“这是哪里?”
“是京城外的一处郊野。”
安也笑起来,双眼弯弯,“郁侍卫果真武功高强,带着一个累赘,居然能从宫中悄无声息的离开。”
她看着对面映照着暖光的面容,又问:“荣晋之知道吗?”
郁宴拨弄柴火的动作微顿,喉咙上下滚动,“……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