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医生毫不犹豫拒绝了她的无理要求,“我们这里是医院,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求死?松似月,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们是不会让您死的,松小姐请配合我们工作。如果您坚持不配合,我只有报警等警察了……”
正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谭坊从进医院之后就叫人去找谭阳,然而得到的消息是谭阳正在手术。
好不容易等到谭阳从手术台上下来,一听说松似月的情况,谭阳连刷手服都没换就,立刻就奔来了这里。
“谭主任,您怎么来了?”护士小姐一声惊呼。
“松似月是我朋友,”谭阳脚步没停,直接拉开了抢救室的大门,看到血坡里都松似月,谭阳也吓得一机灵,连对同事起码的礼貌都抛到了脑后,“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干什么吃的?怎么搞成这样了?”
妇产医生比谭阳大了几乎一轮。
尽管谭阳是医院高薪聘请的青年才俊,又是副院长的最佳人选,妇产科医生脸上还是有点挂不住:“不好意思谭主任,病人一心求死,我们又没有家属签字……”
“家属?”谭阳脚步不停,“我就是她家属。”
“这……”医生目光一顿,目光里满是难以置信,谭阳可是整个医院女孩们的白马王子。
他向来洁身自好,这要是说出去,别说其他人,就连当事医生都一脸难以置信:“谭主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要出了事不仅您,咱们医院都要负责任……”
“少给我讲大道理,”谭阳抬手就去推抢救室的床,“马上送手术室,你立刻给你们科主任打电话,不管她在哪里,立刻过来手术……血浆呢?血浆怎么还没有准备好?”
谭阳嘴上不客气,手上动作却有条不紊。
松似月看他忙碌的样子,终于笑了笑:“谭医生,别闹……医生您别听他瞎说,他不是我家属,我真没有家属……”
谭阳刚要反驳,松似月便虚弱地看了他一眼。
谭阳心口顿时一酸。
他知道松似月不想叶喜担心。
不知道怎么的,那一刻谭阳突然就悲从中来。
他虽然爱开一些不怎么着调的玩笑,但自制力一向很好。
但现在看着在死亡线上挣扎但松似月,他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不管不顾冲上去,抓住了她的手:“我知道自己不配做你的家属,但你想想我家老头,他那么栽培你,要是你就这么死了他怎么办?还有叶伯母,母女连心,她嘴上说不要你,实际上也是万分不舍……”
松似月不说话。
眼泪无声地从眼眶里滚落。
谭阳继续说道:“今天我就把话给你撂这里了,不管怎么样,我都并不会让你死的,这里是医院由不得你胡来,大不了我背上处分,脱了这身白大褂!”
他目光决绝。
松似月知道,他一定说到做到。
血浆已经拿来了,谭阳不再看松似月的眼睛,而是拍打她的胳膊为她扎针输血。
不知道过了多久,松似月的肩背突然狠狠抖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下去:“不惊动家属可以手术吗?”
她终于有了求生的意识,妇产医生和谭阳都狠狠松了一口气。
可不等谭阳这口气送下去,就只听医生沉着声说道:“可以,但是不能打麻药!”
“不行!”谭阳忽地站起来往外走,“开什么玩笑?”
他说着就往外走,松似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我可以。”
谭阳何尝不懂松似月的意思。
对于叶喜,她是不想让母亲担心。
对于顾之舟,则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决绝。
想到松似月在这里就快要死了,顾之舟还在另外一头跟别的女人订婚,谭阳就觉得这个世界太他妈操蛋了。
他甚至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管不顾给顾之舟打电话,让他来看看他干的好事。
然而,他也知道,松似月不会希望他这么做。
“我可以……”松似月又重复了一遍。
谭阳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他别过脸不忍再看松似月的脸。
妇产科主任小跑着过来。
虽然是平级,但她还是恭恭敬敬对谭阳颔首:“谭主任,我回来了。”
无须多言,看到病床上摇摇欲坠对松似月,她立刻明白了一切,干净利索吩咐身边的医生:“立刻送病人进手术室。”
“是。”医生一边答应一边说道,“病人没有家属,不打麻药……”
妇产医生不愧是见惯了各种大场面,面不改的点了点头,转身换刷手服去了。
***
顾之舟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订婚仪式在他都要求下已经简单到近乎寒酸了。
见一面松似月!
无数个瞬间,这个念头就一直从他脑子里冒出来,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理智。
第163章 凌迟
秦倩兮换敬酒服的时候,他焦躁不安,像头困兽一样在休息室来回踱步。
左不言给他倒了一杯茶:“老板,您先喝口茶压一压,一会儿敬酒您不用每桌走,我已经让管家重新安排了,您跟秦小姐只需要上台给大家一起喝一杯,意思到了也就可以了……”
他原本以为都这样简单了,顾之舟肯定会满意。
没想到顾之舟眉头紧蹙:“还能再快点吗?”
左不言陪着笑:“再快您都不能走不是?这么多宾客您好歹要等到他们离开才能离开……还有老板,您今天对秦小姐的态度也太冷淡了,外面都在谣传您是不是不愿意娶她?”
左不言说得很委婉。
实际上外面的谣传比这个还要过分得多。
有人说顾之舟抢占张嫂,有人说他喜新厌旧,还有人说秦倩兮见利忘义赶走顾之舟的正妻子,小三爬床上位。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就是没有一个人真心祝福这场婚礼。
顾之舟满脸不耐烦,三两下扯松领导:“让他们说,爱说什么说什么……”
“是!”左不言不敢再多言,最近顾之舟的脾气越发的大。
公司上下,动辄得咎,只有在左不言面前顾之舟勉强能有几分好脸色。
左不言知进退,也很懂见好就收的道理。
谁知他刚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
顾之舟站在窗户边,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另一手死死抓住窗框,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滚落,氲失了双眼。
那痛苦的模样,乍一看,像是正在经历一场酷刑。
左不言吓坏了,三步并两步冲过去抓住顾之舟的胳膊:“老板,您这是怎么了?”
他不记得顾之舟有什么隐疾,一时间也没有章程。
顾之舟双目紧闭,胸腔里像是藏着一把钢锥,每呼吸一口,疼痛就加剧一分,像是要把人拖进万丈深渊。
他不得不放缓呼吸,佝偻着身子,等了好久那疼痛才稍稍缓解。
左不言早吓得面容失色,连拉带扶把他弄到沙发上坐好:“老板……老板……”
顾之舟抬起的手微晃了一下:“我没事……就是不知道怎么,突然心口疼得厉害……”
“我去叫家庭医生。”左不言说着就站了起来。
“不用!”顾之舟说。
左不言明白顾之舟的顾虑,这里人多眼杂,顾之舟身体不好的消息要是传出去,集团一定会乱,他放缓了声音:“老板,您放心,为了以防万一,我带了我们的医生过来,我悄悄叫他进来,神不知鬼不觉……”
“不用!”顾之舟仍然摆手。
“可是……”左不言还是不放心。
顾之舟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厉:“我说了不用!”
左不言不敢再劝,只好答了声「是」,就静静等在一边。
顾之舟仰头靠在沙发上,双手交替抚着心口的位置,胸膛的起伏时而剧烈,时而缓慢。
左不言心惊肉跳,不等顾之舟缓过这口气,休息室的门被人敲响。
“谁?”左不言纳闷,为了让顾之舟更好的休息,他专门派人守在外面,这时候敲门一定是来了重要的人。
果然,顾之威沉稳的声线从外面传来:“之舟在里面吗?我有话跟他说。”
左不言看了顾之舟一眼。
顾之舟紧闭的双目缓缓打开,他慢吞吞站了起来,整理好领带,擦去额头的冷汗。转瞬之间,顾之舟又恢复了矜贵从容的模样。
左不言这才打开房门,恭恭敬敬对顾之威颔首:“大少爷,请进!”
顾之威笑容和蔼,朝左不言微微点头才走了进来:“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顾之舟随意地指了指沙发另一头:“昨晚没睡好,坐!”
顾之威点点头坐下了,他也不着急说话。
左不言泡了一开新茶,才颔首退下。
“大哥找我什么事?”顾之舟问。
顾之威唇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放在桌面上。
顾之舟一下子就笑了,打趣道:“大哥,您这也太寒酸了……”
“想什么呢?”顾之威眼尾上调,带来点宠溺的弧度,“不是我的。”
“不是您的,那是谁的?”顾之舟皱眉,拿起红包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松似月镌秀有力的字跃然纸上:【恭贺新婚!】
没有落款。
顾之舟的心像是被针轻轻扎了一下,绵密的刺痛半晌才缓缓散开,涌向四肢百骸。
刚才强压过去的那股子心悸又又卷土重来的架势。
他屏住呼吸,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谁干的?”
“什么?”顾之威像是不明白:“你是想问是谁告诉小月你要订婚的?你这次订婚闹得满城风雨……”
“谁给她送的请柬?”顾之舟打断顾之威的话。
松似月绝对不会无缘无故送这么个红包过来,可记得自己专门吩咐过左不言,请柬不能给松似月。
杀她一次就够了,何苦还要拎出来凌迟?
“左不言,”顾之舟大怒,“你给我滚进来!”
“老板……”左不言应声推开了门。
顾之威却摆手让他出去:“你老板大惊小怪,你也这么沉不住气,出去!”
左不言没动。顾之舟也没动。
顾之威叹了口气:“是弟妹,她说你跟小月夫妻一场,小月现在又是顾氏集团的股东,早晚要见面,订婚这样的大事怎么能不邀请?那请柬是她亲手写的。”
他含糊其辞,只说请柬是秦倩兮写的,对自己送请柬的事情只字不提。
顾之舟总算明白了,那天在喷泉松似月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为什么又会说那样的话。
那几天,他还为松似月拒绝谭阳和杨思文的事情庆幸。
觉得松似月肯定是对他还有情义才会说那些话。
现在看来,她只是不再把任何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而已。
顾之威之后又说了什么,甚至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顾之舟一概不知道。
他满脑子都是见松似月一面。
他一刻也等不了,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一样:“左不言?”
然而推门进来的却是秦倩兮。
第164章 逆子
顾之舟的脸色太难看,秦倩兮微微一愣,才敢与他对视:“之舟,只是怎么……”
话音未落,只听「啪」一声脆响,秦倩兮的脑袋往旁边狠狠侧开九十度。因为耳光太用力,连带着她的脖颈都骨骼都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
顾之舟冷笑一声厌恶地从桌上抽了张纸巾,一下下重重擦拭着掌心:“我顾之舟从来不打女人,今天就为你破个例。但是姓秦的,你给我记住了,从今往后你再敢招惹松似月一个字,就不是打耳光这么便宜了。”
“你……”秦倩兮推门就挨了重重一耳光,脑瓜子嗡嗡作响,她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能哭,卡眼眶还是兜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路狂奔而下,“什么意思?”
顾之舟没有回答,只能能盯着桌上的红包。
秦倩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愣住了:“之舟,你听我解释,不是我想写的,我只想好好跟你过日子,怎么会那么不识好歹去招惹松似月?”
“哦?”顾之舟冷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看,那请柬是谁写的?”
“是……”秦倩兮想说是顾之威让她写的,可顾之舟会相信吗?
即使顾之舟相信,顾之威又会怎么对付她?
顾之舟虽然脾气爆,但手段光明磊落。
至于顾之威——秦倩兮狠狠打了个寒战:“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不等顾之舟说话,左不言就走了进来,他才不会顾忌秦倩兮是不是难堪,顶着一张讨债脸,目不斜视从倩倩兮身边走过。
面对顾之舟又是那么对温和恭谨:“老板,前厅来催了,敬酒对时间到了……”
顾之舟这才弹了弹西装上并不存在对灰尘,长腿阔步走了出去。
秦倩兮呆呆在原地站了半晌,揉了揉酸麻涨疼的脸颊跟了上去。
订婚仪式挨未婚夫的打,她怕是时间独一份了。
顾之舟,这仇,我记下了!
顾之舟一直跟左不言走在前面,他心里的那股不安越来越重:“少奶奶那边你派人盯着没?”
“一直有人跟着,少奶奶去了南湘,舞团安保严密,我们的人不容易进去。”左不言说。
顾之舟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左不言立刻说话:“对不起,我现在立刻让人去看。”
顾之舟没有说话,大步流星走了。
左不言慌忙拿出手机打电话,只说了几句,脸色就一点点变了。
顾之舟走得急,那边人也催得急,左不言刚进大厅,顾之舟跟秦倩兮已经上台了。
秦倩兮半边脸颊高高隆起,顾家上下没事人一样浑不在意。
所有宾客面面相觑,却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顾之舟敬酒也只是点了个铆,动作僵硬得像完成任务一样。
草草喝了一杯酒就急匆匆下了台。
秦倩兮垂着目光跟在后面,大气也不敢喘。
左不言战战兢兢引着他来到偏厅:“老板,少奶奶出事了……”
“出什么事?”顾之舟目眦欲裂。
“还不清楚,这边只知道少奶奶去了医院。”顾之舟听完,转身就往外走。
顾长海叫住了他:“顾之舟,你给我站住!”
顾之舟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顾长海腿脚不灵便,拐杖杵着地面晃晃作响:“你今天太失礼了,秦家丫头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别跟我说跟你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