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握住了,应该就是表示同意了吧。
云畔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同时急切地思考,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种方法,能将两个人彻底绑在一起。如果有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去试。
她希望把自己变成周唯璨的所有物,变成他身体里的一部分,让他走到哪带到哪,一辈子都撇不下。
可是这些话听起来有点奇怪,于是她什么都没说,心满意足地抱住了眼前的人。
周唯璨没有躲,少顷,张开手臂,回抱了她。
医院这种严肃的地方显然并不适合做这种亲密举动,周围人时不时投来的成分复杂的目光也能说明一切,她却全然不在意。
那个笔记本是不是拥有什么魔法?云畔数着他的心跳声,不由得想,未免也太灵验了吧。
良久,周唯璨放开她,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丝绒盒,塞进她手里。
云畔有点忐忑,在他的注目下拆开包装,从盒子里取出一副精致的耳钉――
是两片亮晶晶的六角形雪花。
很漂亮,也很坚固。
就算阳光直射也不会融化,就算冬天结束也不会蒸发。
是周唯璨送给她的雪花。
第42章 冬眠夜
云畔回到宿舍的时候, 方妙瑜还没醒。
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她睡不着、作业做不下去、书也看不进,干脆趴在桌上发呆。
麻药劲儿已经过了, 云畔也不觉得哪里疼, 反而兴奋得要命,拿出那对雪花耳钉, 爱不释手地看了半天, 最后小心翼翼地对着镜子戴在自己耳垂上。
想了想,她又打开那本红色笔记本,非常虔诚地在第一页第一行字后面打了个勾,然后贪心地在下面接着写第二个愿望。
放下笔, 云畔计算着时间, 拿出手机给周唯璨发微信:「到学校了吗?」
等了几分钟, 没等来回复,她也不在意, 自得其乐地置顶了他的聊天框,又点进他的朋友圈。
和之前一样, 空空荡荡, 什么都没有。
云畔放大他的头像,仍然是烟花燃尽的瞬间, 绚烂的几粒火星闪烁在一片漆黑里,怎么看都觉得很伤感。
因为烟花是短暂的, 是留不住的。
她退出来, 又去看自己的微信头像, 是一张很普通的童年照, 她穿着白色蓬蓬裙, 手里拿着气球, 头顶戴着小皇冠,对着镜头笑得眼睛眯成月牙。
云畔已经想不起来当初为什么会拿这张照片当微信头像了,现在越看越觉得傻,正想着换一个――方妙瑜的闹钟陡然响起。
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来,她打了个哈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刚回来不久。”云畔立刻摁掉了手机屏幕。
方妙瑜点点头,起床洗了把脸,盯着她的耳朵看了几眼,疑惑道:“你出门的时候戴的不是这幅耳钉吧?”
“刚买的。”
“还挺好看。”
方妙瑜起来洗漱,草草化了个淡妆,两人出去上课。
这节课是视觉传达设计,要去机房上,她们踩着点到了教室,盛棠已经提前占好了位置。
云畔的那台电脑开机速度很慢,等待的间隙里,她再次拿出手机,还是没有周唯璨的信息。
旁边有几个男生说说笑笑地走进来,其中一个长得还不错,走到方妙瑜旁边的时候,停下脚步,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趁着没人注意,飞快地递过来一封情书。
方妙瑜还没来得及说句什么,那人就已经跑了,生怕被拒绝似的。
盛棠凑过来看热闹,推推她的手臂说:“打开看看呗,这男的长的还挺帅。”
方妙瑜却兴致缺缺,情书动都没动,随手丢在一边:“这也算帅啊。”
盛棠观察着她的表情,不由得问:“你该不会还想跟那个前男友复合吧?这都一个寒假过去了,你到底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长情啊。”
“哎呀,你没见过他,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方妙瑜没有否认,说到这里,又转过来叫她,“畔畔,你跟小棠说,周唯璨是不是那种――很难放下的人。”
云畔张了张嘴,正想说话,教授刚好捣鼓好了投影仪,拍拍手宣布正式上课。
她们的闲聊也被迫中断。
偌大的教室里鸦雀无声,教授正在一步步地教他们产品logo的头脑风暴和设计步骤,云畔却完全没有心思听。
她很清楚,她和周唯璨之间的关系是不应该被别人发现的,尤其是方妙瑜。否则可能会惹来很多麻烦和非议,说不定还会把周唯璨造谣成一个脚踏两条船、无缝衔接的渣男。
可是她心里还是不舒服。
前排有几个男生偷偷打开了游戏比赛的网页,切到电脑桌面右下角,旁边的方妙瑜也在三心二意地玩手机。云畔发呆了半节课,直到老师开始布置作业的时候,才清醒过来。
她拿出手机,又给周唯璨发了一条微信:「我下课了。」
仍然没有回复。
“畔畔,走啦,发什么呆呢?”
方妙瑜和盛棠收拾好东西,起身叫她。
云畔心不在焉地关了机,跟着她们走出机房。
她们似乎正在讨论吃什么,不知道聊到什么,盛棠转过头来问她:“谢川下课了吗?要过来跟我们一起吃吗?”
她摇摇头:“他今天的课会上到很晚。”
“那就不管他啦,”盛棠低头看了几眼手机,提议道,“我们要不要出去吃?听说美食街那边新开了一家火锅店,正适合冬天吃。”
方妙瑜没什么意见,云畔借口说自己智齿疼,吃不了,一个人提前回宿舍了。
回到宿舍之后,她去洗手间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那半边脸肿得比上午更厉害了,估计还要几天才能消。
宿舍里空无一人,很安静,她戴上耳机写了会儿作业,然后去上晚自习。
开学第二天,基本没人有心思学习,教室里乱得要命,辅导员就坐在讲台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玩手机,只偶尔开口维护一下秩序。
环境乱糟糟的,云畔写不进去作业,随手找了本新的推理小说,刚打开看了几页,迎面就看见方妙瑜和盛棠一起走进教室。
由于身体原因,盛棠大部分时间是不怎么上晚自习的。
好在她前面还有一个空座。
方妙瑜很自然地坐在她旁边,盛棠也跟着坐在前面的位置,偷偷回过头来跟她说:“刚刚我们吃完火锅回学校的时候,在路上碰见妙瑜那个传说中的前男友了。”
云畔翻页的手倏地停住。
“怪不得她念念不忘呢,他身上确实有种很特别的劲儿,不好形容,但确实招人,擦肩而过,明明他都走出好远了,但你还是老想回头看他。”
方妙瑜安静地听着,似乎有点落寞,也没搭腔,盛棠感慨完,又鼓励道,“组织现在支持你重新把他拿下。”
云畔没心思再听了,拿出手机,抵在桌洞底下给他发消息:「你刚刚碰见方妙瑜了?」
刚发过去就听见盛棠问她:“畔畔,干嘛呢?快点来跟我一起八卦。”
她不想八卦自己刚交的男朋友,于是敷衍地回了一句:“我有点不舒服。”
方妙瑜皱了皱眉:“都跟你说了,快点去医院把智齿拔掉,这么拖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舒服啊。”
云畔顺着承认:“已经拔了。”
方妙瑜一愣:“就是你早上出去那会儿啊?动作这么快?谁带你去的?”
“……我自己去的。”
“怎么不喊谢川陪你?”
盛棠忍不住笑起来,“畔畔又不是小孩子了,没有家属陪同还不能去医院啦。”
方妙瑜无奈道,“谁让谢川一天天那么爱操心,我看他就是把畔畔当小孩带呢,你过生日那天不是有事先走了吗,你都不知道他气成什么样,偏偏又拿你没办法。”
云畔没再参与她们的聊天,手里的书却也没看进去,直到晚自习结束,仍然停在当前那一页。
心烦意乱地收拾好桌面,起身穿外套的时候,手机猝不及防地开始震动。
打开,是两条新消息――
「唯一:碰巧遇到了。没说话。」
「唯一:晚饭怎么吃的?」
把这两行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她有点赌气地回复:「没胃口,不想吃。」
回到宿舍之后,方妙瑜先去洗澡。
云畔坐在书桌前,刻意把手机放在桌面最边缘的位置,试图继续写作业,不想让自己像个傻子似的抱着手机等消息。
尽管心理暗示已经做得足够,然而,当手机真正开始震动的那一瞬,她还是很没出息地立刻拿了过来。
「唯一:下楼。」
云畔愣了几秒,猛地站起来,拿起外套就急匆匆地走出宿舍。
快步走完了三层楼梯,她气喘吁吁地走出女生宿舍楼,真的在不远处的橘色路灯底下,看见了拎着白色纸袋的周唯璨。
他就站在和之前差不多的位置,不过这次不是为了给方妙瑜送感冒药。
云畔放轻脚步朝他走过去,生怕惊扰了这个梦。
还有二十分钟宿舍就要熄灯,校园里很冷清,人影寥寥,周唯璨原本是低头在看手机的,听到脚步声,稍一抬眸,看着她问:“冷不冷。”
云畔瞬间忘记了白天等不到消息的失落和烦闷,摇摇头冲他笑:“不冷。”
周唯璨很自然地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又把手里还冒着热气的纸袋递过来:“回去趁热吃。”
她低头看了一眼里面装着的包装盒,好像是粥。她现在只能吃流食。
耳边又听到他问:“牙龈还疼吗?”
“不疼了。”云畔靠过去,踮起脚尖,把脑袋搁在他颈窝里,半晌才问,“这次也是翻墙过来的吗?”
周唯璨似乎被这句话逗笑了:“不是,走正门进来的。”
云畔抬起头:“为什么?不是说翻墙比较近吗?”
“是近,”他停顿片刻,“但是粥会洒。”
深色云层遮住大半月亮,夜空被一片模糊而寒冷的灰色覆盖,周唯璨就站在橘色光晕里看着她,好像有点累,又好像没有。
云畔看着他的眼睛,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滚烫而热烈,正想说点什么,却看到周唯璨低头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我走了,还有点事。”
“哦……”
有点失落地应下,克制着没有追问他是什么事,也没有再纠结他跟方妙瑜的偶遇,附近没有人,云畔蹭了蹭他的下巴,小声说,“那你亲我一下再走。”
临近熄灯时间,周围愈发安静,整座校园似乎都已经进入冬眠。
周唯璨伸手摸了摸她耳垂上的雪花,没有碰到她肿着的脸颊,动作很轻,也很温柔,什么都没说,低下头,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她的眼睛。
这一刻云畔也想在他怀里冬眠。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休息~
因为存稿岌岌可危加上工作也开始忙起来了,所以接下来就改成更2休1啦,鞠躬^^
本章也发点小红包
第43章 Overflowing
三天后, 云畔的脸颊终于消肿,智齿也完全没感觉了。
周五下午没课,她被方妙瑜拉着去体育馆看谢川他们打球。
据说是一场金融系和计算机系的男生闲着没事搞出来的友谊赛, 云畔她们到的时候, 四面的观众台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坐满了人,还有不少啦啦队在给队员加油, 时不时就能听到谢川的名字。
方妙瑜费劲地拉着她挤进人群, 在第三排的角落里捡了两个空座。
比赛战况并不焦灼,甚至可以说是碾压。
谢川穿着一身鲜艳张扬的红色球衣,发色也很显眼,个高腿长, 转眼间就又进了个漂亮的三分球, 惹来观众席里一片欢呼。
周围的女生都在讨论他, 从兴趣爱好到感情状况到家庭背景,恨不得挖个底朝天, 当然也不乏唱反调的,正言之凿凿地说谢川私底下作风混乱得很, 经常跟女生出去开房, 有时候甚至还是三人行等等。
方妙瑜听着听着,笑倒在她肩膀上:“这几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还在这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要不是我认识谢川, 我都快信了。”
云畔没有在意这些传言, 然而那几个女生聊着聊着, 转过头来看清楚她的脸之后, 顿时噤声, 没有一个人敢再乱说了。
学校里只要是认识谢川的人, 都知道他和云畔关系特殊,女朋友来来去去地换了一个又一个,都不走心,唯独对云畔有求必应。
方妙瑜小声跟她咬耳朵:“谢川这人吧,除了嘴欠之外,有时候还是挺帅的,你觉得呢?”
云畔顺着她目光所在的方向抬眸,刚好看到球场上的谢川跟队友击掌,眉眼飞扬,笑容恣意,仿佛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应该被众星捧月着长大。
明明都是一样的十九岁,谢川好像永远都不会流露出消沉疲倦的神情,永远都不必为了生活而忙碌奔波,永远都不用主动去争取什么,亦或被迫放弃什么。
可是这样的天子骄子未免也太过普通。从小到大她早已司空见惯。
周唯璨是难得的,珍贵的,独一无二的。
云畔不由得回想起自己昨晚和他打的那通电话。
她问周唯璨,周末有没有时间出去玩,去哪里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哪怕只是面对面站着聊会儿天都可以。
而他只考虑了几秒钟,就拒绝了,说没时间,下次吧。
云畔理解,也明白,他很忙,他的时间安排得很满,自己应该懂事一点,否则像方妙瑜那样成天因为这些小事跟他争吵,只会加速消耗他的耐心而已。毕竟他们分手的前因后果,自己几乎是全程目睹的。
可明白是明白,失落是失落。
场馆里忽地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声,云畔回神,发现比赛已经结束了,谢川所在的金融系那一方毫无疑问地取得胜利。
晚上篮球队举行了庆功宴,云畔被谢川强行拽过去参加,坐在包厢里百无聊赖地听一群公子哥高谈阔论。
旁边的方妙瑜兴致似乎也不高,喝了几杯酒之后就开始愣神,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手机上挂着的珍珠吊坠。
云畔记得这个吊坠,因为是周唯璨送的。
之前有一次,周唯璨约会迟到,方妙瑜一整晚都不高兴,冷着脸不说话,回学校的路上,周唯璨就买了这个吊坠哄她。
事实上,周唯璨也送过她别的礼物,比如香水、毛绒玩具等等,这些东西分手后方妙瑜也没有丢,一直好好地保管着。
中途,对面包厢有颂南的过来串门,云畔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陈屹和傅时煦。
她情不自禁地往后张望,最终失望地确定只有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