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的我从未——归渔【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10 17:16:40

  毕竟这么多年,他从没往家里带过女人。
  对于云怀忠谈恋爱或者再婚没有丝毫兴趣了解或干涉,可是如果让眼前这个笑得虚情假意,最多二十来岁的女人给自己当后妈,云畔的确不愿意。
  于是,在云怀忠中途出去接电话的时候,她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又说了一些场面话。
  女人似乎有些惊讶,也并不想喝,然而到底不敢扫她的面子,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把茶端起来,不过因为太烫了,一时无法下口。
  云畔就静静站在她身边,耐心地等。
  直到耳边听到云怀忠的脚步声,便干脆地扬手打翻茶盏,滚烫的热水浇下来,她稍微往后退了几步,只烫红了手指。
  云怀忠听到动静,立刻赶过来,云畔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低着头不说话。
  她知道,云怀忠最在乎的就是她的身体,最需要的就是她完好无损,因此,理所当然地勃然大怒,马上打电话叫了家庭医生,并不在意事情的真相,对于女人的解释也置若罔闻。
  等到伤口上完药,清理完毕,云怀忠总算松了口气,哄着云畔回房睡觉。
  静悄悄的卧室里,云畔将房门反锁,把手指上的纱布拆掉,盯着天花板发呆。
  遗传基因是无法回避的吗?
  她骨子里的控制欲是来自于云怀忠吗?
  她拿出手机,习惯性地去看那个红点。
  已经回到酒店了。
  前几天周唯璨告诉她,最近要准备终赛的演讲,会很忙,可能没什么时间打电话。
  云畔下午回家之前连着给他打了五个电话,到现在也没有得到回复。
  听话地没再打扰,她关掉手机,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海水似乎又涨潮了。
  云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吞没,想要挣扎,却动不了,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声音,如同一颗脆弱的火种被投掷下去,翻不出半点水花。
  当她沉入海底,海面也归于平静。
  无风无浪。
  /
  周唯璨离开的第四十五天,云畔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因为他发过来了返程的机票信息,就在三天后的晚上十点半。
  而研究项目也在终赛里拔得头筹,是全国性质的,含金量极高的金奖。
  时间的流逝变得无比清晰,每分每秒都被准确计算,云畔的情绪从早到晚一直处于不正常的亢奋状态里,看什么都很顺眼,就连最讨厌的胡萝卜也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这种亢奋结束在周唯璨返程当天。
  下午六点半,云畔上完最后一节色彩构成课,心情雀跃地回宿舍挑选衣服。
  周唯璨的微信就在这个时候发过来――
  「唯一:航班晚点了,不确定什么时候到,别等,好好睡。」
  「唯一:明天早上我去找你。」
  云畔无法形容自己那一瞬的心情。
  她很想问周唯璨,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我吗?不想回来之后第一个见到我吗?对你来说我究竟算什么呢?我和其他人真的有分别吗?
  太多太多的问题,如同藤蔓,将她的身体绞紧。她站在原地发呆,太阳穴突突跳动,头也很疼,疼得像有人在一刀一刀割她的神经。
  扶着墙壁慢慢站稳,云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手抖,很久才平复下来情绪,拿出手机,点进航空公司官网。
  那趟航班的确晚点了,并且现在还是红色的未知状态,不确定什么时候起飞。
  云畔不记得自己看了多久,直到她困了,累了,不知不觉间趴在书桌上睡着。
  睡醒的时候,窗外是浓到化不开的夜色,隐约能听见雨声。
  她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
  一个小时之前,周唯璨乘坐的航班起飞了。
  瞬间清醒过来,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云畔穿着那条薄薄的睡裙,拿起手机和钱包,匆匆出门。
  她今晚是不可能睡着的。
  所以她需要见到周唯璨。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云畔没带伞,站在路边等了十几分钟,终于打到车,向司机报出绿廊巷的地址。
  长发湿漉漉的,浑身上下都被淋透了,很难受,她冷得直发抖,好在一路绿灯,没有遭遇拥堵,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云畔付完钱,走下车。
  雨下得更大了,整个世界只剩下噼里啪啦的雨声,砸进她耳膜里,犹如夏日惊雷。
  她像只幽灵似的飘进巷弄。
  那扇熟悉的绿色铁门半敞着,云畔毫不费力地推开,摸索着走进黑咕隆咚的楼道。
  扰人的雨声消失了,她身上的睡裙也已经湿透,皱巴巴地贴在皮肤上,正在不断往下滴着水,努力地跺了跺脚,声控灯总算亮起。
  算算时间,最多两个小时,周唯璨就能下飞机了。
  云畔走上楼梯,蹲在他房门口,甩了甩手机上的水,百无聊赖地开始玩连连看。
  直到把手机玩得快没电,她才退出程序,又打开地图看了一眼。
  红点仍然没有出现。
  已经快两个小时了。
  不过在等周唯璨这件事情上,她向来是极有耐心的,所以也并不觉得如何难熬。
  等着等着,忽而想起什么,云畔抬起手来,有点费力地去查看手臂内侧的那道划痕。
  伤口已经结痂愈合,只剩下一条浅浅的印子,不可能被察觉。
  放下心来,她继续看手机。
  ――红点重新出现了。
  ――位置就在江城的机场。
  云畔后背靠在门上,抱着手机,竟然有种失而复得的错觉。
  雨还在下,毫无减弱的趋势,楼道上方的两扇窗户被疾风骤雨拍打得哐哐作响,随时都有可能把玻璃震碎。
  红点开始在地图上缓慢移动。
  离她越来越近。
  大概二十分钟后,极其突兀的,那个红点再次消失了。
  这次消失得很彻底,如同一场彻头彻尾的幻觉。
  云畔来来回回地调试手机,切完飞行模式再打开,关机又重启,还是看不到红点。
  紧接着,就收到周唯璨的消息:
  「我到了。」
  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原来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同时也意识到,原来周唯璨早就知道自己在他的手机上安装了定位系统。
  所以才会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切断。
  或许应该感到难堪、羞愧、不知所措,但云畔心里更多的却是茫然。
  为什么非要切断呢。
  留着不好吗。
  脑袋里乱糟糟的,还没等她厘清头绪,外头的绿色铁门被人推开了,行李箱的滚轮经过石板路,发出刺耳的声响。
  云畔立刻忘记了自己正在思考什么,迅速站了起来。
  楼道门被打开,寒凉的穿堂风掠过,灌满她的身体。
  那个整整四十八天没有见到的人,提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走上楼梯,而后,停在台阶上,与她对视。
  白衬衫,黑色长裤,袖口向上挽着,穿得比平时要正式。
  发梢和睫毛都被淋湿了,眨眼的时候,像在流泪。
  对于她会出现在这里似乎有些惊讶,周唯璨定定地看着她。
  一时谁都没说话。
  现在谁看起来更狼狈呢。云畔忍不住想。
  作者有话说:
  身体出现病变的时候,人是不可能毫无察觉的,只是不肯承认。
  所以畔畔潜意识里把周唯璨当成了救命稻草,同时所有的坏情绪无形之中也全部抛给了他。不累是不可能的,正常人也会被她逼疯(不包括周唯璨)
  慢慢会好起来的。
  PS:本章评论区发点小红包^^
第55章 冥顽不灵
  少顷, 周唯璨提着行李箱走上来,先是摸了摸她额头的温度,才转身去开门, 语气也是平静的:“这么晚了, 还下着雨,怎么突然过来。”
  云畔看着他, 有些迷茫地想, 为什么会这么平静呢?关于手机定位的事情,他难道没有什么想问的,或想说的吗?
  还是说,他根本不愿意浪费时间和她沟通。
  天花板上的顶灯被打开, 进了门, 周唯璨把行李箱随手放下, 又从浴室里拿了条毛巾出来,擦拭她湿漉漉的长发。
  云畔仰起脸来看他。
  好奇怪。越是这样大雨滂沱的夜, 越是这样昏昏沉沉的光,他就越是好看。出不出太阳, 放不放晴, 对他来说全部无关紧要。
  直到她的发梢不再滴水,周唯璨才把毛巾放下:“冷不冷?”
  云畔仍然保持着刚刚抬头的姿势, 只是看他,不说话。
  雨水顺着屋檐边角往下灌, 在地上蓄起深深浅浅的水洼, 倒映出破碎的月光。
  周唯璨垂眸。
  他们对视几秒, 开始接吻。
  等到接完一个长长的吻, 她的皮肤也终于有了血色, 周唯璨放开她:“先去洗澡, 衣服都湿透了。”
  云畔却没有动,微垂着眼睛,良久,十分突兀地开口:“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在你手机上装了定位的?”
  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回答,于是她继续追问,“刚刚,又为什么要关掉?”
  “很晚了,”他轻声道,“明天再说吧。”
  她又开始头疼,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咄咄逼人,“为什么现在不能说?”
  潮湿的空气里,周唯璨后退几步,倚在墙边,视线看向很远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北京太远了,你担心我,我可以理解。”
  顿了顿,又说,“不过既然已经回来,就没必要再开着了。”
  没必要吗?
  她明明很需要。
  云畔怔怔道,“……可是我想看着你,我想知道你在哪里。”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唯璨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是什么呢?
  除了疲惫,好像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你想知道,可以直接来问我。”他看起来仍然平静,“每天在手机上看我在哪,浪费时间,消耗情绪,不累吗?”
  “不累,我不觉得累。”
  周唯璨沉默片刻,“可我觉得累。”
  窗外电闪雷鸣,劈开夜空,房内一时亮如白昼,云畔又开始耳鸣,耳膜里传来尖锐的嘶鸣,如同动物濒临死亡时发出的不成调的呼救。
  黑压压的负面情绪漫上来,让她轻微地窒息。
  “所以,和我在一起,你觉得累了,是吗?”
  她不想让自己太激动,然而于事无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变态,很可怕,是不是觉得我很不正常?”
  还需要问吗?
  正常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吗?
  这算偷窥?远程监视?还是侵犯隐私?
  周唯璨没说话,掏出半包烟和打火机,慢慢点着。
  闪烁的火星从他手中亮起,犹如烟花燃尽前的瞬间,和烟雾一同飘远,溢满整个房间。
  “我只是在想,”他的语气甚至称得上是自嘲,“我是做了什么让你不安、不信任的事情吗?”
  云畔思绪混乱地看着他,很想否认,很想跟他解释,很想揭过话题,可是她的身体和灵魂好像剥离开来了,理智的那一半被毫不留情地驱逐,只能站在角落里无能为力地劝阻。
  “你什么都没做。”
  她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种自暴自弃的疯狂,“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平静?你为什么可以这么无所谓?你为什么不干脆骂我一顿?”
  头越来越疼了,云畔后退几步,靠着窗台,勉强站稳。
  窗户是紧闭着的,不过夹缝里仍然有雨水裹着潮气漏进来,打湿了她的后背。
  昏暗的顶灯照出周唯璨的身影,竟然有点孤单。
  他手里的烟已经燃了大半,在刚刚听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抽,烟灰厚厚地积了一截,又被风吹散。
  而他的眼神说不上是寂静还是空洞,穿过她,看向更远的地方。
  这个认知让云畔更加烦躁。
  “过来,”须臾,他总算开口,“别站在窗边。”
  云畔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够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一句完全无关的话来,手指扒着窗台的推手,固执地不肯动。
  负面情绪在她心里爆裂开来,她无法控制自己,不管不顾地继续往下说,“别管我了行吗?”
  ――你在说什么?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不在乎我、更加不需要我,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站在这里,浪费时间听我说这些废话?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对你来说,我和其他人真的有分别吗?”
  ――闭嘴。别说了。
  “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你疯了吗?
  这些话真的是她说出口的吗?
  理智回笼的刹那,云畔简直惊慌失措,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思想完全不受控制,岩浆般的负面情绪仍然在不停地、不停地往外喷发,猛烈到非要把她烧成灰烬不可。
  周唯璨风平浪静地听她说完,抽掉了手里最后一口烟,捻灭烟头,随即毫无停顿地又点上第二支。
  新的旧的白色烟雾彼此交叠,深深浅浅地弥漫,模糊了他的侧脸。
  “这是你的真心话?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那支烟就夹在指间,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说话的时候像在走神,却被呛得咳嗽了几声,咳得断断续续,很久才止住。
  云畔僵硬地立在原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明明不想这样的。
  周唯璨这段时间很累,竞赛的压力也很大,每天从早到晚连轴转,不知道囫囵睡过几个好觉,好不容易回来,飞机又晚点这么久,凌晨两点半才淋着雨回到家……
  这些云畔明明都清楚,她只是很想他,很想见他,所以才会大半夜跑过来,根本不是为了吵架,不是为了指责,更不是为了让他更累。
  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云畔用力地掐了一下手心,在心里大喊大叫,希望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是无济于事。还是无济于事。
  巨大的慌乱裹挟住她,一瞬间,那把粉色的修眉刀、那道血淋淋的伤口蓦然在她脑海中浮现,如同上帝给出的提示。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获得平静的方法,于是摇摇晃晃地走近,从他手里夺过那支正在燃烧的烟,没有半分迟疑地、用力地,烫在自己手背上。
  滚烫的烟丝与皮肤直接接触,她甚至闻到了淡淡的,皮肉烧焦的味道,不至于太疼,但的确让她放松。
  周唯璨似乎愣住了,盯着她的手背,露出了她从未见到过的表情。
  几秒过后,他回过神,迅速丢掉了那根烟头,检查她的手背。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