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后今天也不想死(女尊)——鲸屿Freya【完结】
时间:2023-06-11 14:41:01

  他不顾是在众人面前,也不看太后惊疑且铁青的脸色,只仰起脸来,将手腕直直地举到许清焰面前。
  唇角抿得紧紧的,眼尾通红,透着湿。
  “好疼,要疼死了。”
  眼前人的瞳孔颤了颤。
  她像是犹豫了片刻,终究眯了眯眼睛,微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口气,将他的手捧起来。
  双唇温暖,飞快地在他手腕上一落。
  随即轻轻挑眉,“满意了吗?”
  丝毫没有避着人的意思。
  顾怜这才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似的,默默将手缩回来,低头避开她视线。
  太后的脸色简直是勃然大怒。
  “反了天了!大庭广众之下,哀家跟前,成何体统?”
  许清焰却像没有听见他说话一般。
  她一看便是从议事的大殿里,匆匆赶来的,还穿着一身玄色的广袖长裙,比平日常服模样,更添几分威严。
  因为近日太忙的缘故,眼下都有一片淡淡的黛青,衬着她冷峻神色,反倒格外令人生畏一些。
  她只扶起顾怜,将他按到一旁的空座上。
  这才转向气得横眉竖目的太后,声音淡淡的。
  “父君何必动怒。眼下事情尚未分明,他跪着,便是朕的皇嗣,您的皇孙,也一同罚着跪。这样重的身子了,如何吃得消?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祖宗面前,又该如何交待?”
  太后大约没有想到,她能搬出列祖列宗。心中极不忿,偏偏却又无话可驳。
  只能冷冷低哼一声:“尚未分明?眼下沈君还昏迷不醒,等着御医灌药,哀家不知,要如何才能算作分明。”
  “可有什么能证明是顾怜所为吗?”
  “皇儿莫非是要替他强辩不成?”
  许清焰扬了扬嘴角。
  “父君误会了。儿臣于国是君王,于后宫是家主,岂能偏私。只是天下刑狱,总要讲求一个证据确凿,方能定罪。不然,我皇家岂不成了诬陷无辜之辈,又如何服人。”
  “那依照你的意思?”
  “搜宫。”
  “什么?”
  太后眉头紧皱,像是疑心自己听错了。
  许清焰却神色自若。
  “朕会命苏长安带人,将昭阳宫上上下下,一处不落地搜查一遍。若是果真寻得了毒药的踪迹,朕断不能将如此蛇蝎男子,留在身边。”
  她笑笑,“父君,您以为如何?”
  太后的目光却闪了闪。
  “谁人蓄意行凶,还将毒药留在自己宫中,单等着人发现?皇儿若要为他开脱,不必如此惺惺作态。”
  “父君意指,朕有心在包庇他?”
  “莫非不是吗?人尽皆知,苏长安是你心腹,你将顾君宠成这般无法无天的模样,苏长安又怎可能不知深浅。即便搜出什么,转头悄悄瞒下也便是了。”
  “看来父君,果然深谙此道。”
  在他微微错愕的神色中,许清焰的笑容陡然落下去。
  “假如有切实的证据,可以被偷偷隐瞒,那么无中生有的东西,也能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添进来,您说是吗?”
  “哀家……”
  “一个苏长安,能有多要紧。父君信不过她,另派人去搜宫便是。只是,今日一个当差的下人,不合父君的心意,可以撤换。来日,朕这个皇帝不合父君心意,不知又当如何?”
  “……”
  殿中侍立的宫人,尽数倒吸了一口凉气,屏息凝神,一眼也不敢乱瞟。
  许清焰的目光森冷,又雪亮,定定地盯着眼前半老的男人。
  直到他招架不住似的,微微倒退了半步。
  良久,才低声道:“哀家从未这样想过。天下没有不为儿女好的父亲,皇帝这样说话,未免太令人寒心。”
  她只笑得漫不经心。
  “父君说笑了。您真心待朕,朕也一向是最孝顺的。”
  说罢,也不去看太后青白交加的脸色,只转身去牵顾怜。
  “走,跟朕回去。”
  顾怜默不作声地,瞧着她这一番维护,心里的委屈其实是散得差不多了。搭着她的手,就想起来。
  怎料刚刚起身,身子却骤然一歪,要不是她扶得快,险些就磕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怎么了?”
  许清焰将人揽住,沉着脸色问。
  他忍过了腿上那一阵酸麻,靠在她的肩头,声音极小:“跪得久了。”
  但仍是让太后听见了。
  瞧太后盯着他二人的模样,几乎像要当场气厥过去。
  许清焰却只微笑着,轻车熟路地,将他打横抱起。其模样再自然也没有了,显见得是平日做惯的事。
  走出殿门时,说话声恰好能让众人都听见。
  “自己什么身子,不知道吗?往后朕没让你跪的时候,都找地方好生坐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17 03:40:07~2023-05-18 18:0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行草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要亲亲,喂汤圆。◎
  入夜的内宫, 并不安静。
  因着早些时候,有外人混入宫中的缘故,侍卫与宫人们好一番搜寻, 如临大敌。即便如今, 那不速之客的尸身已被捞起, 众人仍不敢懈怠, 忙着四处察看是否还有余党。
  脚步纷乱,宫灯成群。
  许清焰没有去理。
  她只是抱着怀里的人,穿过长巷, 穿过人群,穿过秋夜里有些凉意的风。
  夜风拂起那人的长发,轻轻扫在她颈间。
  “怎么样了?”她低声问。
  “陛下问的是什么?”
  “腿, 还疼吗?”
  顾怜倚在她肩头,不假思索:“疼得好厉害。”
  然而语气轻快, 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许清焰扭头看他一眼, 哭笑不得,努力将嘴角向下按了按, 却将目光投向他隆起的小腹。
  “听见了没, 就你爹爹最娇气。”
  “你在说什么?”
  “怎么, 莫非朕说错了不成?”
  就见怀里的人抬眼看她, 眼睛里漾着藏不住的笑意,却故意叹了一口气。
  “臣侍岂敢挑陛下的错。只可惜啊, 到底是女子薄幸, 如今她尚未出生, 她娘亲便已经开始嫌弃起我来了。”
  “又在胡说些什么。”
  “臣侍知道, 自己孕中身子重, 惹人嫌, 不敢再故作娇气,辛苦了陛下。”
  他眨了眨眼,将目中波光掩在睫毛后面。
  “陛下放我下来就是。”
  话虽这样说,手却牢牢地环在她颈后。
  指尖扣住她的衣领,半分也不松开。
  许清焰心里道,这人眼看着是越来越有恃无恐,合该找个机会治治他,然而一想起他方才在长乐宫中,拖着身子吃力跪着的场面,又无论如何不能忍心了。
  “行了,祖宗。”
  她叹着气,放低了音调。
  “你要是再磕着碰着哪里,朕可担待不起。天底下哪有你这样当爹爹的,孩子还在肚子里呢,你就当着她的面,这样编排朕。”
  怀里的人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果然没再和她闹。
  只是安静伏在她肩头,任凭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处。
  一路回到昭阳宫。
  合宫的下人提心吊胆,等了一晚,瞧见她抱着顾怜回来,才敢相信自家主子是真的没事,纷纷松下一口气。
  忙着打热水来擦手的,端甜茶来安神的,进进出出,一时间极为喧闹。
  许清焰将人抱到床上,刚想问他身上如何,要不要请御医来瞧,却听身旁扑通一声,如意重重跪在她脚边,不断磕头。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要不是陛下赶到得及时,我们公子今夜便不一定能回得来了。奴就算万死,也不能报答陛下的大恩大德。”
  “说的什么傻话。”
  顾怜连忙拦住他。
  “好端端的,说什么死啊活的,多吓唬人。”
  许清焰亦道:“知道你心里高兴,但也不能错了分寸。你家公子如今怀着身孕,这些不吉利的话,别让孩子听见。”
  如意立刻知道,自己犯了宫中忌讳,慌忙告了个罪,见许清焰不责怪他,才泪眼汪汪抬起头来。
  “奴知错了,只是有一事,还求陛下明察。”
  “什么?”
  “今夜之事,实是有人暗算我家公子,想要置公子于不义之地。那死无对证的贼人,绝不简单,奴也是亲眼所见。还请陛下不要被奸人蒙蔽了。”
  他咬着牙,将手高举过顶。
  “奴所言,若有半句假话,就叫天打……”
  许清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示意自己知道了。
  心里既哭笑不得,又疲惫非常。
  这小侍人怎的,和他家主子一样不大聪明。方才还让他不要说晦气话,转眼是半分也不记得。
  个中关窍,她又怎会不知。
  顾怜今夜是再无辜也没有了,他若想明哲保身,大可以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装作一无所知便是。他是真心向着她,才强要出头。
  只是如此一来,挡了旁人的路,便成了旁人的眼中钉。那他们势必会用尽手段,将他除去,以免坏了大事。
  这是以他为目标的一场围猎。
  可是这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岂是一朝一夕可以厘清。
  沈兰溪不过一介后宫君侍,不足挂怀,可他身后是太后,太后的身后是齐王。眼前的后宫争斗,不过是朝堂角力的一抹涟漪罢了。
  她身为帝王,终究也有难以作为之时。
  顾怜轻轻瞥了她一眼,脸上并未显露分毫,只微笑着,仿佛嗔怪地看着如意。
  “还不快起来,别在陛下跟前闹笑话了。陛下胸怀丘壑,既能赶来护我,心里又岂能不明白。”
  “是奴鲁莽了。”
  “好了,你有哭的工夫,不如去小厨房里瞧瞧,还有什么可吃的。折腾了一夜,我当真有些饿了。”
  他看了看许清焰。
  “想必陛下刚议事结束,就匆忙赶过来,也没顾得上吃饭。”
  如意这才如梦初醒,急急忙忙地下去了。
  许清焰揉了揉眉心,似笑非笑地,看一眼面前的人。
  “这会儿安排起别人来,倒是井井有条的。”
  “陛下这听起来,可不像什么好话。”
  “算你不笨,但也不聪明。”
  她不无后怕,抬手揉了揉这人的头发。
  “苏长安只知道,宫中混入了外人,正在搜查,也不进来禀报朕。要不是谢江楼跑来求见,说太后将你召了去,你当真是被人卖出宫都不知道。”
  眼前的人却怔了一怔。
  “谢贵侍?”
  “怎么?”
  “他竟亲自去求你。”
  “可不是吗。”许清焰轻轻哼了一声,“朕倒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有这样深的交情。”
  她打量着他,扬起眉梢。
  “朕记得,你从前还为他吃醋来着。”
  顾怜眼中神色,微微变换了几番,沉默良久,才笑了一下。
  “这是臣侍与谢贵侍的秘密,陛下就不用知道了。”
  “还和朕来这套。”
  许清焰撇了撇嘴,转眼却又板起脸来教训他。
  “还说呢,这事他可办得比你聪明多了。就你死心眼,月份这样大了,随口找一个由头,拖延一时半刻的,赶紧遣人来告诉朕,能有多难呀?竟然真的一声不吭,乖乖地跟去太后宫里,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老实的时候。”
  “陛下这是在怪臣侍吗?”
  “还委屈了?”
  “自然。”
  顾怜忽地将她的手轻轻一甩,眼里微微浸润着水光。
  “陛下连日来,忙的都是朝堂大事,不到戌时不能回来。也不知我是怕耽误谁,才不敢让人去禀报。”
  “阿怜……”
  “我懂事,还懂出错处来了,是不是?”
  “……”
  许清焰原本想说,她也是一时心急,并没有当真说他,然而面前的人仿佛是真难受了,眼尾明显地泛起红来,睫毛湿漉漉的,沁着水汽。
  她只能连忙将人拉进怀里。
  “是朕说错了,你最替朕着想。”
  “陛下别和我甜言蜜语。”
  “都怪朕,朕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
  “不要。”
  “……”
  看着她骤然怔住,无计可施的模样,顾怜才弯了弯眼角。
  “道歉顶什么用,我从不要这些不实在的。”
  “那你想……”
  “亲我一下。”
  他大大方方地凑近过来,双唇距她不过寸许。红润的,轻薄的,衬着眼里明晃晃的光。
  看得许清焰喉头竟不由自主地有些干涩。
  却在此时,门蓦地被推开。
  “陛下,公子,这是奴刚进厨房煮的,赶紧趁热……呀!”
  如意的声音戛然而止,托盘里的碗勺叮当一声,好险没有摔到地上。
  只听他慌慌张张地喊:“奴错了,奴什么都没有瞧见!奴……要不然奴闭着眼把东西放下,再走,成吗?”
  顾怜飞快地往后一躲,白皙的脸上腾起两片绯红。
  声音强作镇定:“无妨,你如常放下就是了。”
  小侍人的脸皱成一团,战战兢兢地睁开眼,脖子弯得像只虾米,将手里托盘往桌上一放,低着头转身就跑。
  连礼数都给忘干净了。
  房门重新关上。
  许清焰看看眼前躲她八丈远,仿佛端庄矜持的人,徐徐舒出一口气。
  “罢了。”她道,“你如今一人养着两个人的身子,在长乐宫那一番折腾,大约也该饿了。”
  说着,起身将东西端过来。
  托盘里是两碗汤圆。
  玫瑰豆沙馅儿的,包在莹白的糯米皮子里面,煮透了,内里透出一抹淡嫣红,衬着汤头里沉浮的玫瑰花瓣,倒煞是好看。
  “这个清甜的,你大约有些胃口。”
  她用勺子舀起一枚,轻吹了吹,送到那人唇边。
  “慢些咬,小心烫。”
  顾怜拿目光在那白玉圆子上一转,却不启唇,反而拿捉摸不透的神色望着她。
  “陛下要喂我?”
  “谁让有些人,最爱恃宠而骄呢。”
  许清焰半真半假地嗔了一句,只当他是这会儿不愿吃,便想着将碗往床边小几上搁。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