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谌目光依旧落在那只盒子上：“嗯。”
小赵如临大赦，快步挪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宋南谌又忽地叫住她：“你等等……”
小赵硬着头皮回头：“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不用通知加班了，”宋南谌淡淡开口，“收拾收拾准备下班吧！”
小赵：？？？
宋南谌盯着那只点心盒子许久，才终于有了动作。
打开蝴蝶结的绸带包装，里面的点心依然是她上次送过来的那几样。
最上面放着一张卡片，上面是沈清梨娟秀的字体：给宋南谌的小惊喜。
宋南谌缓缓抬手，用一次性叉子挖了一口放进嘴里，甜蜜的味道在胸腔扩散。
这次，不是给那个相亲认识的“宋旸”的，也不是给久别重逢的小南的。
只是送给宋南谌的，来自沈清梨的心意。
第43章 尝试
宋南谌不喜甜食, 却将那只盒子里的甜点一点点吃进肚子里。生平头一次发现，以前觉得甜到发腻的味道竟意外不错。
起身, 准备回碧湾青城。
这时, 助理推门进来。
“宋律师，之前您让关注的那个案子有新进展了。”
宋南谌又重新坐回去：“说。”
“沈兴和的夫人江柔利用职务之便多次非法挪用资金，数额巨大, 已经被逮捕了。”
宋南谌顿了顿：“所以，之前沈兴和四处奔走就是为了江柔的事？”
“嗯，”助理接着说, “上和公司基本已经成了个空壳子，好多合作商和工人追着沈兴和要账，他想捂也捂不住了……”
宋南谌冷笑：“他这回倒是深情……”
助理觑着他的脸色，试探地问：“宋律师是认识上和公司的人吗？要找人详细了解一下吗？”
宋南谌摇头：“不用。这种事，没有回旋的余地。”
碧湾青城。
“这怎么跟书上的不一样啊……”沈清梨身上系着围裙, 皱着眉盯着案板上几颗皮蛋发愁。
案板旁边还摊开着一本烹饪大全。
她瞬间有点后悔, 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为难自己的方式啊！
用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沈清梨才堪堪将那些食材处理好丢进砂锅里，调成小火慢慢炖着。
从厨房出来，脑门已经渗出层细汗。
可宋南谌做的时候，明明看着很简单的。
沈清梨解了围裙, 瘫坐在沙发里。
忽的, 门铃声响起。
沈清梨跑去开门，来人却不是宋南谌。
门外站着的竟是沈清芷。
沈清梨愣了愣, 反手就要关门，却被沈清芷制止。
“我们聊聊。”
她看向沈清梨的目光没有一贯的怨愤跋扈, 眼睛有些微微发红，像是才刚刚哭过。
沈清梨挑眉：“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沈清芷却不管那么多, 从半开的门缝里硬挤了进去。
沈清梨一滞，只能跟着她走回客厅。
沈清梨开门见山：“说吧，你来找我想说什么？”
沈清芷倒是不客气，自顾坐下，抬眼看她：“我刚从北城一路飞过来，你都不准备请我喝杯水吗？”
她神情恹恹的，眼睛红肿，眼下还能看到一层明显的淡青色。
沈清梨倒是头一次在那张嚣张的脸上看见这种落魄的神色，还是起身从冰箱拿了瓶矿泉水丢给她。
沈清芷接住，不满地撅嘴：“凉的？”
还是那么难伺候。
沈清梨轻哧：“我也没请你来。”
沈清芷动了动唇，将那瓶水拧开，猛灌了几口。
“现在能说了吧？”沈清梨抱臂看她。
沈清芷将手里的矿泉水瓶攥紧，半晌才低声开口：“我妈进去了。”
“什么？”沈清梨有点没反应过来。
沈清芷眼圈变得通红：“你没听错，我妈被抓了，就在昨天，怎么样？听到这个消息，你是不是特别开心？特别解气？”
沈清梨无法理解她奇怪的脑回路：“如果你大老远跑过来是为了恭喜我的，那大可不必，江柔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清芷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说道：“爸爸找了各种关系，把妈妈之前挪用的钱也补上了，可还是不行，”她低声喃喃着，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忽地抬头，“沈清梨，算我求你，你跟宋南谌求求情，让他帮帮我们……”
沈清梨几乎要被她气笑了：“那你应该直接去找宋南谌，跑我这里做什么？”
沈清芷的眼睛就要喷出火，却不得不强压着：“你以为我没找吗？！我根本就见不到他的人！沈清梨你就得意吧……我知道你就是故意的，现在你赢了，我来求你，求你让他帮我，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沈清芷，”沈清梨已经不想再跟她浪费时间，“你未免也太高看你自己了，你怎么想，甚至你们一家人怎样，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那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沈清芷看着面前人那张清丽的脸，心头积压的怨愤就要喷薄而出，她倏然站起：“怎么没关系？！沈清梨，你别再一副假惺惺的样子了！当初你就是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找爸爸要房子，他不顾我妈的反对也要给你！我和妈妈陪他那么久，他竟然想把自己的遗产都留给你！留给你这个十多年问都没问过一句的女儿！凭什么！”
沈清梨怔了怔，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沈清芷身子都在颤，眼泪簌簌滚落：“之前，我妈无意间发现他偷偷立了遗嘱，百年之后要把自己身家的一半留给你，我妈气不过，所以才铤而走险。都是因为你，沈清梨，都是因为你……”
沈清梨反应了好久，才消化了沈清芷话里的信息。
沈清梨垂下眼，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打下清浅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眸底的情绪。
“沈清芷，虽然你们做什么决定我并不关心，但，你最好先搞搞清楚，”沈清梨的脸色冷下来，“首先，因为有商家和方家的扶持，才有了上禾，才有了你们今天衣食无忧的生活。上禾也有我妈的心血，她不要，不代表你们可以心安理得地据为己有。”
当年沈兴和跟商泠结婚，成功实现了阶层跨越，更是借助商泠娘家本地的资源创办了上禾公司。
“其次，你如果对沈兴和的决定不满，应该去找他，犯不着跟我浪费时间。最后，你说的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沈清梨不再跟她废话，直接下了逐客令。
宋南谌回来的时候，沈清梨正坐在沙发上怔怔地出神，直到他走到她面前才恍然抬头：“你回来啦？”
“嗯，”宋南谌在他身旁坐下，“我刚才敲门了，你没听见。”
“哦。”沈清梨低低应声。
宋南谌瞥见桌子上丢着的那只被捏的皱皱巴巴的矿泉水瓶，拧眉：“有人来过？”
沈清梨眨眨眼，将心底的情绪压下：“对。”
她起身，将那只瓶子随手丢进垃圾桶里：“一个我不太喜欢的人。”
她不欲多说，宋南谌也没问。
本在犹豫着要不要把沈家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可见她这幅心事重重的样子，终究没忍心开口。
沈清梨朝他扬起笑脸：“宋南谌，我给你的惊喜你收到了吗？”
“嗯，”宋南谌弯唇，“很好吃，谢谢你。”
忽的，宋南谌吸吸鼻子：“什么味儿？”
空气里弥散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沈清梨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的粥！”
宋南谌惊讶看她，就见她三步并做两步地朝厨房跑。
厨房门一拉开，味道瞬间在整个房间弥散开。
宋南谌跟着进了厨房，怔住。
就见流理台上摆满了各种锅碗瓢盆，火上炖着砂锅，正“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热气，已经隐隐有糊味飘出来。
“在煮什么？”宋南谌好笑问她。
沈清梨手忙脚乱地关了燃气灶，抬眼瞥他：“显而易见，粥啊。”
宋南谌逗她：“也不是那么……易见。”
沈清梨一滞，不满地指了指碗橱：“你帮我把碗筷拿出去，我马上就好。”
宋南谌听话地拉开碗橱，将碗拿在手里：“你别动，待会儿我来弄，烫。”
沈清梨却不耐烦地将他往外推：“行了，你快出去吧！”
宋南谌刚将碗筷在餐桌摆好，正准备折返，就听厨房传来一阵慌乱的嘈杂声。
“怎么了？”他快步走过去，就见砂锅的盖子掉在地上，沈清梨局促地站在一边。
她有些讪讪的：“没什么，不小心掉了……”
宋南谌拧眉 ：“都说了让你等我。”
他走过去，将她背在后面的手拉出来，果然见虎口处一片通红。
他抿唇，径直将他的手拉到水龙头下冲。
宋南谌没有看她，视线盯着她被烫红的皮肤：“怎么想起煲粥了？”
清凉的水流带走皮肤的灼痛，沈清梨有点尴尬，小心觑着宋南谌的脸色：“我是见你做起来很容易，就想着自己也试着做一下……”
宋南谌抬眼看她，那眼神似警告。
沈清梨眨眨眼：“好吧，是想煮给你吃的。”
宋南谌一顿，缓缓开口：“不会做就不要做，别逞强。”
被沈清芷突然打岔，一切都被搅得乱七八糟，沈清梨叹气，索性直接开门见山：“宋南谌，昨天我说，我们需要重新捋一捋我们的关系……”
流水淌过两人交握的手，宋南谌收了收掌心。
终于，她还是提起了这个话题。
“嗯。”
沈清梨低下眉眼：“如你所见，我不会做饭，连简单煮个粥都弄得一团糟，我有很努力地尝试，但是……结果你也看到了，”顿了顿，她深吸口气，“宋南谌，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有爱人，更没想过要结婚，可能，以后，这个想法都不一定会改变。”
尽管已经提前预想到这个答案，可宋南谌还是觉得，心像是朝着无底的深渊急速下坠。
“可是，”沈清梨对上他的视线，“宋南谌，可是如果那个人是你，我想试一下，我想试着爱人，试着改变自己……只是，结果可能跟这锅粥一样，变成一团糟……这样的结果，你能吗……”
她紧张地盯着他，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她希望他拒绝，那样，她可以退回自己的舒适圈，过自己可以完全掌控的生活；
却又自私地希望他同意，贪恋他专属的温柔和深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
安静的厨房里只能听到流水冲击池壁的声响。
宋南谌突然将水龙头关停，抽出纸张将她手上的水渍细细擦干。
他带上隔热手套，将那锅性状不明的“粥”端在手里。
宋南谌回头冲沈清梨笑：“来，我们去吃饭。”
“啊？”沈清梨还在紧张地等他的回答，一时没反应过来。
宋南谌的眉眼都带上温柔的笑意：“连试都还没试，怎么就知道一定不好吃呢？”
第44章 臣服
如宋南谌所说, 那锅粥除了锅底糊了点，粥太稠了点外, 味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两人沉默着吃饭, 表情严肃，像是在完成某种庄重的仪式。
直到宋南谌将手里的勺子放下，在碗壁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抬眼：“所以, 梨梨，你想清楚了吗？”
沈清梨没有正经谈过恋爱。虽然之前和宋南谌有过那么亲密的关系，但谁也没真正将那层关系挑破。
如今一想到要做人家正儿八经的女朋友, 沈清梨就心慌得厉害。
她不敢直视他的视线，垂下眼，忽觉双手无处安放。
“嗯。”她匆匆应了声，起身去收拾桌上的碗筷，想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无所适从。
她端起碗, 快速转过身, 想要躲进厨房里。
宋南谌却比她更快。
他闪身挡住她的去路：“干嘛去？”
“洗碗。”沈清梨回答得理所当然。
宋南谌伸手，将碗从她手里抽出来，又放回餐桌上。
“先回答我的问题。”
他紧张地盯着她，她却不敢看他。
她低着眼，额前的碎发垂落, 遮住小半张脸。
宋南谌伸手, 将她滑落的碎发别在耳后，语带无奈：“梨梨, 别躲，我会心慌。”
他心里依然没底, 伸手，将她的小脸捧起, 让她不得不看向自己。“所以，你愿意试着跟我在一起吗？”
他的尾音发着颤，像是个孤注一掷的赌徒，等待命运宣判的那刻。
沈清梨手向后撑在餐桌上，指节用力收紧。
她想像从前那样，笑闹着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嘿！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或者，像他们做过很多次那样，直接堵上他的唇，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他，她也如他喜欢自己那样，喜欢着他。
可沈清梨却不能。
她被宋南谌郑重又紧张的情绪感染。
对自己那么好的宋南谌，给自己世间最纯粹最专属的爱的宋南谌，需要一个认真的回答。
沈清梨鼓足勇气，抬眼迎上他的视线，可能因为紧张，她能感觉到他捧着她脸的指节发凉。
“宋南谌，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很确定自己喜欢你。我不确定未来会怎样，但至少目前，我想跟你在一起。”
宋南谌喉结滚了滚：“所以，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了吗？”
“从现在开始，我的男朋友就是宋南谌了，”沈清梨眼眶发热，唇角缓缓弯起：“你好，男朋友，以后请多多指教。”
宋南谌盯着她，没反应，像是需要很多时间才能确定这句话的真实性。
片刻后，沈清梨看到宋南谌眼睛里的不安和紧张倏然散去，只刹那间，便如漫天星河璀璨。
他忽地一把拥她入怀，声音发涩：“你好，女朋友。”
初夏已至，将忽冷忽热的春夜远远甩在身后。
他抱她太紧，消弭了沈清梨此刻的虚幻感。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忍不住想：他们要永远在一起。
无论做什么事，沈清梨从来都习惯给自己设定最坏的预期，这样，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她也不会难以接受。
可此时此刻，她第一次，奢望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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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南谌收拾完桌子后，和沈清梨一起窝在沙发里。
他将沈清梨圈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颈窝：“梨梨，我想跟你说个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