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叙(重生)——踏枝子 【完结】
时间:2023-06-11 23:08:50

  纪棠温柔一笑:“没事,下去歇息吧,阿芜,你也去休息。”
  “是。”
  阿若有点懵,想再开口,却被阿芜一把扛走了。
  半个时辰后,魏叙回来了,手里拿着那支红宝石簪。一进门,就见纪棠坐在桌边,气定神闲地品茶。
  慢慢走过去,将簪子置于桌上,沉声:“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纪棠看了看那簪子,抬头:“知道什么?”
  “这簪子是母亲送你的那支吧?晚间时这簪子一直戴在你头上,为何却跑去了母亲那里?”回到玉棠轩时,他就发现她头上的簪子不见了,还以为是她收起来了。
  纪棠笑了笑:“此事,世子爷不是应该去问母亲吗?”
  “母亲受了伤,昏迷不醒。”魏叙沉沉吐出一口气,“今夜之事,你应提前告知我,为何擅自做主?”
  “有人要杀我,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若提前与我商议,今夜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世子爷何意?要我继续忍气吞声吗?”纪棠缓缓站起,冷哼一声,“兔子急了也咬人,一而再再而三,真当我那般好欺凌?”
  魏叙一时说不出话来,要说起来,此事从头到尾,都是他母亲理亏。
  “可你不该擅作主张。”他生气,不是因她转移了簪子,而是对他的不信任,不信他能妥善处理此事。
  这说明,她未与他夫妻同心。
  “事已至此,世子爷要如何收场呢?”纪棠静静地看着他,“母亲与我,已到了水火难容的地步,世子爷说,我当若何?”
  魏叙知她接下来想说什么,和离,他是绝不会同意的!但是如今,他还有什么理由把她留下来?他的母亲想要她的命啊。
  “给我三天时间,会给你交代。”言毕,转身出了房门。
第51章 除了纪棠,谁都不要
  原来, 放完焰火后,众人各自回去歇息,孙氏刚跨进院子,背后就冲出来一个黑衣刺客。丫鬟们惊叫着四下逃散, 院里几个小厮会些拳脚, 与那刺客缠斗了几招。
  孙氏吓得不轻, 跌跌撞撞往外跑, 却被刺客几步追上,一剑刺穿了肩膀。
  附近的护院听到打斗,纷纷赶过来护主,这才将那刺客拦下。刺客见人越来越多, 跳上房顶逃走了。
  待魏叙赶到时, 孙氏已被抬进屋,丫鬟们惊魂未定, 院子里乱作一团。须臾, 其他人陆续赶来, 永安侯命人继续搜寻刺客加强巡逻。
  魏叙进到屋内, 一眼望见了孙氏发间那支本应戴在纪棠头上的血红的簪子。他趁人不备将簪子取下, 待大夫诊治完毕后才离去。
  月落乌啼将明未明,青松院里寂静无比, 书房里未燃灯, 魏叙在这坐了一夜。
  他知母亲不喜纪棠, 却从未料想过会到这般境地。以往是他太过理想化,认为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两人终有冰释前嫌和睦相处的一天。
  没成想, 他大错特错,事情到了这一步, 必须要解决。
  和离,是不可能的,他不会让她离开他身边半步。而孙氏是他的母亲,他不能把刀架在生养他之人的脖颈上。目前他能想到的最适宜的法子,就是另辟宅院,带她搬离侯府。
  正思忖,阿巳推门进来说大夫人醒了,魏叙喟叹一声,起身出门。
  孙氏伤得严重,几乎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据大夫说,那剑再刺偏半寸,神仙难救。进到屋内,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魏襄正在喂孙氏喝药。
  “三妹,你先出去,我有话要与母亲说。”
  “大哥有什么话非要现在说?母亲还伤着,大哥现在应该去京兆府报官,抓刺客才是。”
  魏叙双手负在身后,神情肃穆不容反驳,魏襄有些惧怕,不敢再多说什么,端起药碗出去了。
  孙氏躺在床上,唇无血色气若游丝,偏头看了魏叙一眼,艰难开口:“你是来,质问我的吧?”
  魏叙缓缓走过去,沉默了半晌才道:“母亲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曾以为,他的母亲厌弃纪棠,是因为她卑微的孤女身份,然而,如今才发现,并不是这样。
  “为什么?”孙氏喃喃着,“没有为什么,我就是看她不顺眼,仅此而已。”那个女人天生狐媚像,一看到她,就让她想起十八年前那个歌姬,她恨不得亲手结果了她。
  看不顺眼……魏叙不知该说什么,二十多年来,竟不知他的母亲,也有这般狠毒的时候。
  “不知母亲想过没有,纪棠若是死了,儿子会如何?”
  孙氏看着头顶的衾帐,闭上双眼:“不过一个女人罢了,以你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她若是死了,母亲自会为你再娶。”
  魏叙笑了,无奈且无力,看来,他的母亲,低估了他对纪棠的感情。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整颗心,都被她塞得满满的,待他发觉时,已无法将她从他心上剥离。
  “母亲错了,儿子此生除了纪棠,谁都不要,她若是死了,我也活不成。”
  他一字一句说得恳切,孙氏猛地睁开眼:“可知你自己在说什么?”他的儿子,果真被那个狐媚子勾走了魂!
  “母亲若没听明白,儿子再重复一次。”魏叙看着孙氏的眼睛,沉沉道,“此生除了纪棠,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入得了儿子的眼,母亲可听清楚了?”
  孙氏想坐起,扯到伤口疼得直皱眉,须臾,额上冒出一层细汗。
  魏叙拿起桌上的绢帕,走过去为孙氏擦着额头:“母亲既容不下她,待过完年,我带她搬出去,如此,便没人碍母亲的眼了。”
  “搬出去?”孙氏一把拂开魏叙的手,“为了一个女人,你不惜放弃侯府世子的身份是吗!那个女人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魏叙将绢帕扔在一旁,平静站起:“这都是母亲逼的,不是吗?”垂眸,孙氏正一脸怒气,不可思议看着他。
  “对了,还有一事……昨夜那个刺客,不是母亲找来的吧?那簪子,是谁给的?”
  候了片刻,孙氏未答。魏叙笑了笑:“母亲不说,儿子也知道。”弯身掖了掖被子:“母亲好生养伤,此事,就交由儿子去处理。”言罢,大步离去。
  孙氏躺在榻上,半天没缓过气儿来,她的儿子,竟为了一个女人对她出言不逊,还扬言要搬出去住,她真是生养了一个好儿子啊!这一切,全拜那个妖女所赐!
  ……
  晨光熹微,黑夜退尽,天边,一轮朝阳冉冉升起。魏叙出了侯府,一路快马向城郊而去。
  辰时三刻,药王山庄一大家子正在吃早膳,一个家丁踉踉跄跄地跑进来,高声道:“老爷不好了,永安侯府的魏世子闯进来了!”
  魏叙?欧阳宏轻蹙眉头,又看了欧阳虞一眼,起身往外走。欧阳虞轻咬一口手中的油糕,似没听见般,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饭。
  欧阳家父子三人刚走出前厅,便见院门被撞开,几个家丁人肉包子般飞进来。门外,魏叙一手持剑,面无表情地跨进院门。
  欧阳宏看了看躺在地上哀嚎的家丁,笑道:“魏贤侄,这是何意?”
  魏叙在一丈开外顿住脚步,沉沉道:“把欧阳虞叫出来。”
  老二欧阳润气冲冲上前:“魏叙!你干什么?大清早提剑闯入,未免太不把我欧阳家放在眼里!”
  “我说,把欧阳虞叫出来。”魏叙再次重复。
  欧阳润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干架,被欧阳宏伸手拦住:“魏贤侄找小女何事?贤侄这般恼怒,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魏叙冷笑道:“有没有误会,欧阳伯父还是问问自己的好女儿吧。”
  老大欧阳泽见状,回身去叫妹子,刚走出两步,就见欧阳虞从厅里出来。
  “叙哥哥是来看我的吗?”欧阳虞笑容清婉,“怎么不提前派人来说一声,我也好有所准备。”
  魏叙举起长剑:“昨夜之事,是你安排的吧?”
  “叙哥哥说的是何事?昨夜我一直在家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魏叙见她一脸天真地装傻,从袖中摸出那簪子扔在她脚边:“刺客凭借这簪子认人,却错伤了我母亲,若那刺客真是我母亲找来的,不可能不认得她。”
  欧阳虞神色微动,什么意思?她不是让义母把簪子给纪棠吗?怎么会弄错?
  “魏贤侄此话何意?”欧阳宏一脸疑惑,“什么刺客?什么簪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叙不欲解释,只冷冷地看着欧阳虞,道:“欧阳伯父若管教不好自己的女儿,魏某不介意替伯父管教。”
  说罢,举剑向欧阳虞刺去。欧阳宏一惊,一把扯开欧阳虞,出手与魏叙周旋起来。欧阳泽与欧阳润上前帮忙,几招便被踢翻在地。
  “姓魏的,不要欺人太甚!”欧阳润叫嚣着,捡起一把刀扔给欧阳宏。
  欧阳宏年轻时做过镖师,自有一身好武艺,与魏叙过了几十招也未落下风。待寻到时机,一刀抵住魏叙的长剑,喝道:“魏贤侄今日要在我药王山庄杀人不成!”
  欧阳泽也趁机开口:“魏世子身为都察司佥都御史,可不要以身试法!”
  魏叙挑开欧阳宏的刀:“欧阳虞买通杀手入我侯府行刺,欧阳家难道不该给我个交代吗?”
  欧阳宏看向欧阳虞:“可有此事?”
  欧阳虞笑了笑:“叙哥哥,仅凭一支簪子就说我买|凶|杀人,未免太过武断了吧?”
  是的,仅凭一支簪子,根本不能拿她怎么样,不然,他直接去京兆府找张谏拿人了。魏叙冷眼:“看在往时情分,珍福楼陷害纪棠之事未与你计较,没想到你不知悔改变本加厉,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欧阳虞眉头动了动,她知道,魏叙对她动了杀机。不过,她就是死,也要拉那个纪棠陪葬!
  “叙哥哥说我买|凶|杀人,尽管去报官,我欧阳虞在这等着……”
  话音未落,眼前寒光闪过,只觉脖子上一凉,似有液体顺着脖颈流下。
  “阿虞!”
  “虞儿!”
  事出突然,待反应过来,欧阳家父子急急上前查看欧阳虞的伤势,只见脖子侧面一条极细的伤口,不足以致命,却触目惊心。
  欧阳虞捂着脖子,殷红的血液从指间流出,心口蓦地一痛,想起上一世被他一剑穿心,也如今日这般毫不留情。
  魏叙拭去剑尖上的血渍,将长剑入鞘:“奉劝欧阳伯父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儿,下一次,可没有今日这般好运了。”言罢,折身离去。
  大过年的见了血,欧阳润哪里肯放人走,大手一挥就叫家丁将魏叙围了起来。
  欧阳宏大喝:“还不快去叫大夫!”
  “父亲!”
  “让他走!”看这情形,欧阳宏心下已猜到几分,大抵真的是他的女儿做了些什么……
  看着魏叙的离去背影,欧阳虞苦笑几声,她费尽心思,不过是想夺回原本就属于她的东西,为什么,他一次又一次对她刀剑相向?
  难道,重来一世也改变不了被他刺死的命运?不,她得不到的东西,哪怕毁掉也不会便宜了那个纪棠!
第52章 动了真心了
  年初三, 又下起了小雪,枝头的腊梅结了一层冰花,晶莹剔透。
  清晨,纪棠带着阿若和阿芜出门, 刚走出府门, 就见魏汉林的马车驶过街角。纪棠给阿芜使了个眼色, 阿芜心领神会地跟了上去。
  新年期间大约是京城最热闹的时候, 大街小巷悬灯结彩游人如织,孩童手里举着糖画,在人群里跑来跑去。街边时不时传来几声爆竹响,接着便听见孩子们的欢呼声。
  对比大街上的喧闹, 杏林堂就显得有些冷清了。闫映姝和唐萧倚在门边嗑瓜子, 远远瞧见纪棠的马车驶了过来。
  内室的碳火已经烧得很旺,纪棠进屋脱下风氅, 将手放在炉火上方。
  唐萧递给她一个刚灌满热水的袖炉, 道:“听说侯府里进了刺客, 你婆母受了伤?”
  纪棠将袖炉拢在怀里, 笑了笑:“这次, 伤得可不轻呢。”
  “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闫映姝将纪棠拉到桌边坐下, “不会是你婆母找来的刺客吧?”
  “若是她找来的, 刺客能伤了她吗?被人利用罢了。”前日, 听阿芜说魏叙一人出了城,想必是去找那主谋之人。
  “欧阳虞?”闫映姝一脸不可置信,“上次珍福楼闹出这么大动静, 你婆母怎还与她有往来?”
  谁说不是呢,这孙氏的脑子真不是寻常人可理解的。纪棠喝了口茶, 把整件事详细说了一遍,闫映姝听了直皱眉:“还真是阴险啊,幸亏你提前洞察了她们的意图。”
  “也算不得提前洞察,我不知她送我簪子是何意,总之没安好心就是了,那我就找机会把簪子还给她。”
  唐萧也在一旁直摇头:“到了买凶|杀人的地步,她还真是恨你入骨呀,我就不明白,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
  “这你就不懂了。”闫映姝道,“这女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发起疯来比男人更可怕。”言毕,又担忧地看向纪棠:“你还是尽早抽身得好,那一家子没有一个正常的。”
  “快了。”纪棠扬唇而笑,“我已多次与他提了和离,事情到了这一步,想必他也无甚脸面再留我。”魏叙说,三日内会给她一个交代,今天正好是第三日。
  “我看未必。”唐萧突然暧昧一笑,“我看那魏世子是对你动了真情了,岂会轻易放你离去?”
  “怎么可能?”纪棠不以为然,他那般冷心冷情的人,不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男欢女爱。就算他不放手,也仅仅源于对她的占有与控制罢了。
  “怎么不可能?男人的心思男人最了解,他就是对你动了心了,如若不信,你且试探一番。”
  “怎么试探?”
  “这种事还要我教你吗?”唐萧此刻像极了闺中密友,“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最是没有定力,你稍使些手段,就能让他溃不成军。”
  闫映姝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问道:“什么手段?”
  “想学啊?”唐萧侧头,“不着急,等你嫁了人,自然就明白了。”
  闫映姝双颊一红,大抵知道他所说何意了。
  “你可别出馊主意!要断就得断个干净。”
  “什么馊主意,这不是还没断吗?”
  “早晚要断,你这纯粹是添乱。”
  “你懂什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纪棠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漫天雪花,若有所思。
  晌午,阿芜回来了,说魏汉林在晓月楼见了谢怀清,两人吵了一架。大致上就是魏汉林质问除夕行刺是否与谢怀清有关,谢怀清矢口否认,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纪棠思忖,上一世,谢怀清借欧阳虞之手杀她,这一世,两人极有可能再次勾连。
  ……
  在杏林堂逗留一天,傍晚时分才回到侯府,跨进院门,就见魏叙立在回廊下。肩袖处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不知已站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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