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在眼里,伸手摸着那两块肉,面上淡定自若目不斜视,手劲却时而加重。闻衍璋体会着那奇异的,同自己截然相反的手感,思绪渐渐飘回昨日主动将头靠上他胸膛的陆菡羞。
那时愤怒,却未忽略诡秘的愉悦感。
现在想来,尚可。
她很脆弱。生着狐脸,长一副蛇身。
脑中升腾起说不上来的渴。他黝黑的眸子晃了晃。骤觉,眼前红白的不仅是一个人,还是他的“肉”。
是百姓供养给他啖食饮用的祭品。
他不信神佛。
他信鬼。
凡欲往生者,皆要下狱受他掌刑。鞭笞,拔舌,挖眼,舂捣,针刺…
此乃,真正的道。
闻衍璋的手下移,坦然直率的穿过薄薄衣衫,随他动作拱起难以启齿的弧度。仰躺的姑娘意识麻乱,脸上又羞又难耐,哼哼唧唧摆起了腰。
手上一阵湿热,他借臂弯一拢两条腿,便敏锐捕捉到,她脚尖紧扣着空气。颤着抖着。随他的行径一翘一翘,白花花,细溜溜。
闻衍璋的目光平稳的背吸引过去,眼见她两颗拇指雪球一样,倏地腾出左手,捏上了这两只脚。
他有些奇怪。
这样脏的地方,他为何会肯触及。
却还是摩挲,磋磨。到了脚心一顿。些微不同的触感,闻衍璋将两只脚掰过来,便瞧见她脚心里参差不齐的肉色疤痕。
“…”他暗下眸色,慢慢等想起来这些伤从何而来。神色奇异。再度看向这双本该通体细腻的脚,闻衍璋喉头紧了紧。
可要,如她所愿?
不想再审视自己这无比烦杂的思绪。只知道这次打算满足陆菡羞。
她这样痴妄,这样口是心非。
他沉下腰,照着从前所阅过的书,宫女们勾引他的手段,无需教诲,精准无误的找到了门路。
很怪,明明以往都那样平稳无觉,这次在打定主意后却自椎骨上传来炽烈的烫意。
一触即发,闻衍璋动一动臀,抵着菡羞的额头喷洒出灼热的呼吸。
他见她先是张唇喘了喘,随后皱起眉,似有厌恶。动作微蹲,后继续向前。
菡羞“呃”一声,忽地,惊恐的醒了过来,大口大口呼吸。
闻衍璋拧眉,压着人不动。菡羞茫然一秒,看着阴涔盯她的闻衍璋,眼里哗的流出一串泪。
她这次没有吵闹喝骂,没有疾言厉色。
甚至没有挣扎。
只是自知绝望的看着他,安静的泣泪。
似开了水的阀门,她的泪是泄洪,一发不可收拾的四散。
好以整暇等她歇斯底里的闻衍璋一时难以理解的挑起眉尾,静静观赏她流泪了会,启唇:
“为何哭。”
菡羞怔了下,酸疼的眼里一瞬无措。哭?
一半悲从心来,一半装的。
她实际想说——c你大爷。
她不喜欢。
她不要了。
眼前这个攻略对象,严格执行着他无情无心的人设,是她不自量力选错了。
可菡羞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句话。
明明之前已经说过了,已经表露过态度了。可她还是被抓到这里。
她不天真了,不会以为闻衍璋是追悔莫及特地追过来金屋藏娇。
即使有,这些成分又能占多大的比例?
反派炮灰闻衍璋这一生唯一在意过的,只有那位遥不可攀的昭阳公主啊。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发颤,抖的闻衍璋变化了神色,上来将她抱紧。菡羞的心脏开始发作,麻木的疼,艰难的呼吸。一如以往心疾发作的模样,涕泪横流。
这紊乱里偶尔听得惶恐的声响,可说的是什么,她听不清。
菡羞只知道,闻衍璋给她穿上了衣服。留了最后的体面。
晚上的宣齐宫,一反往常的灯火通明。菡羞躺在这世上最好最舒服的床褥中闭着眼,却毫无睡意。
闻衍璋隔着那道巨大的琉璃幕,回忆着太医诚恳的诊断,心头不明所以的闷痛。
药石罔医,难以寿终。必得用世上最好的药精细养好了,方有一线希望。
…她何时病的这样重?
他闭目,难受之余忽又可怖的兴奋。
天下最好的医师在他这里。只有他能维系她的性命。
他人的痛苦是他生长的养分。而陆菡羞的,是供他更加倍茁壮的灵药。她这耻辱的泪,震颤的眼,不再反抗的乖顺模样。无一不在接连刺激他。
自那日一坠冰河便放不走了。
阅遍藏书阁的经典,读尽九层塔顶的妙法,也找不出那日冲动的出师之名。只是抓紧了她,就好像抓住了自己躁怒不安的源头。
这是,戚云月没有给他的。
漫无目的坐在镜前,少年望着那副漂亮的脸。忽有所感,扬起一个温柔俊秀的笑。
他曾这么笑过,林嘉昱也爱这么笑。
陆菡羞,便是喜欢这个?
最好的人。
…愚蠢如斯。
世上永没有什么纯粹的好人,林嘉昱那些过往也不完全清白。只陆菡羞这种蠢材爱一个信一个。
镜中笑容瞬时阴鸷,闻衍璋冷嗤一声,垂下眸子。
…说来怪哉。对戚云月从未生过蹂/躏之心。他也许算作欣赏,或者离这词稍微差上一招。
但不是肉/欲。
明知身份对立,他不该,也不合适在乎敌对的后裔。却于年少时见一回她打马扬鞭恣意京城,心里空了一拍。
于是着了魔般收集那些丁点与她关联的物什。寥寥几样破铜烂铁俱用最好的红木小盒珍藏,几年了不舍扔。
她有志向,有手腕。离经叛道,千娇万宠。
老皇帝甚至从他曾祖父的封号中提字,唤她昭阳公主。
昨夜思忖,记起陆菡羞质问,他为何眼睁睁看着自己所爱与他人同榻。他不曾说什么,因,不知有什么可说。
约摸她是昭阳公主,做什么都不奇怪。连他这无法具体说清楚的在意也不奇怪。
可在秋猎当日,闻衍璋异样的没有横加阻拦她出宫。
大概是不想再继续在意,又或者,他不该变化的心乱了。
感受着与她同屋的呼吸,闻衍璋猛然回忆起今日的种种。
他好似…克制不住自己了。
一样见过他的卑微,可闻衍璋就是极不悦陆菡羞。
或许那些“不悦”,是在掩藏旁的。更加说不清,道不明的。
从未有过的。
满心风雪里生出一颗花苞,这一片银装下,他如何能不将这花苞合进掌心,养它开花结果。
虽弱小,却能开出鲜妍的红花。
足矣。
他别扭又认真的想,还是不杀她好了。
菡羞闭着眼,不抱期盼的展想这未来。是被突然兽性大发的他强了,还是被强了后再杀。脸突然被悄无声息出现的手摸住。
菡羞身体本能一僵。就听他语调轻袅:
“你在为林嘉昱守节?”
她不由咬紧牙关,却还是没睁眼。
“朕没杀他。”
菡羞呼吸一滞,便觉闻衍璋俯身,凑在她耳边吐息。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故意贴着她的耳朵眼吐息,暧昧又难受。
闻衍璋好似在微笑:
“若再装出一副三贞九烈模样,我立即砍了他的头做酒盏。”
菡羞眼皮猛跳一跳,缓缓睁开眼。闻衍璋果然贴在她身上。察觉菡羞不再装死,他支起身体,攫住她的眼:
“你为何不愿。”
菡羞往后仰头,冷声:
“我为什么要愿。”
他面色淡了淡,字字发寒:
“你同我拜的堂,自然要与我同房。”
菡羞心厌,又把眼睛闭上不见为净。谁想他不走常道,伸手一揪她耳朵。菡羞愣了下,震惊回头,闻衍璋一派平淡收回手。
第63章 有口难言
菡羞抓着被褥, 耳朵被不轻不重揪住的拉扯感这会尤在。
她堪称诧异,甚至不知所措。
这种亲密且微妙的行为除了陆菡枂陆母就没有人干过。哪怕是林嘉昱如此她都要小小的惊吓。
更不说做这动作的是闻衍璋。
菡羞借刘海的遮掩悄然去看他的脸色,浅淡漠然, 与寻常无异。察觉她的小心观察, 他竟微抬眉眼,鲜红的薄唇上弯, 缓缓对她展露一个温柔的笑。
弧度不甚大…有点熟悉。
违和也不违和。
她倏地揪紧褥子,竟是惊恐。
好比当时见他把人磨成肉泥的悚然,菡羞的心怦怦乱跳, 几次险些从喉中蹿腾飞出。
从不敢设想的结论一瘸一拐蹦上她那根脑筋, 菡羞往里又退了退。生怕是自恋。
闻衍璋的目光闪一闪。面上的笑微低下去, 菡羞突然闷着脸道:
“闻衍璋, 你做什么千辛万苦去江南抓我?”
他一直不正面回答。
“…”
“大发慈悲,成你所想。”少年帝王睫羽微动,有些不悦的再度以这句话作答。
心里那诡异的猜想长大几倍, 菡羞松开被褥。默了会, 难以置信的蹙起眉心, 内勾外翘的眼里簇着不解:
“你不会…喜欢我了…吧?”
没有第一时间计较她的一刀,没有杀林嘉昱。
她怎么都想不到闻衍璋做这一切的动机。
如果闻衍璋是鬼畜的惜才, 或被几人集体背叛而怀恨在心绝不让对方好过,那, 她凭什么能安然无恙躺在他的床上?
菡羞在刚才想到, 如他所言, 闻衍璋从来没有真正的对她直接下杀手。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菡羞望着闻衍璋僵硬片刻后陡然冰寒的面容, 再一次确定。
——他想x她。
对他兴许还有不少不了解, 但关乎这一点上,菡羞就是知道, 他绝非轻易就被女色勾上床的人。和闻斐然那种即使心里不爽但也不会忽略肉/欲本能的人有相当大的区别。
闻衍璋做事,凭心。
然在江南的时候就差点被他得手,那时她惊慌抗拒居多,没有时间去仔细思考。
而今天,他又卷土重来。并且不认为自己的举动有何不妥,还口口声声说是满足她的愿望,道她口是心非。
放屁。
菡羞心内突然冷笑,口是心非的到底是谁?
是了,系统音没有响起,因这好感度系统已经名存实亡。何况他如今执掌大权万事尽入眼中,根本不需要再虚与委蛇的和她周旋。
她那点虚假的“预知”,闻衍璋真的会信吗?
他到底又哪里来的动机,要代替林嘉昱和她拜堂。如果他还是那么不喜她,这根本多此一举。即使羞辱了他们,于闻衍璋来说却没有好处。
菡羞死捋完所有细节,脑中轰隆一炸。她嗓子有点难受,眸子游动,放低声量,重复了一遍:
“你…喜欢我?”
原身的嗓音惯来娇俏,若有意勾缠放轻,确实和脸一样生媚。寻常的男子哪怕不会真心喜欢,也难拒绝这徘徊婉转的挑拨。
此时,菡羞当真含羞。剪水瞳,秋波横,蕴风流。妖不自知。
是刿目怵心,是四目相对,是有口难辩。
闻衍璋一愣。
喜欢?
他猛的厉声:“放屁。”
然半掩于袖下的手在她两声娇问中身不由己的抖了起来。他两手绞紧,逼迫它们停下。却连带着一起颤动。
旁人看不见的地方,他发根湿热,喉干舌燥。眼中迷乱须臾。
菡羞被这冷厉的一喝骂的一楞,他居然说脏话了?随后却抿唇,笃定: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没把我杀了,为什么不把我扔进牢里?”
“…”这几句,闻衍璋本能要反驳,却居然哑口无声。
他突然有些生恼,狠狠盯她欲要驳斥,却蓦地看清陆菡羞清明瞳孔里的悉数倒影——他压抑,扭曲的神情。
闻衍璋呼吸骤的一窒,再无话可说。
耳中鸣响轰隆鸣响。灵台钟鸣,他被拆破了阴郁隐晦的心思。
少年额间发汗,哪怕不甘不愿的有所准备,被惯来口无遮拦直球的陆菡羞揭穿后,还是那般无法容忍。
喜欢。
何为喜,何为欢?骗陆菡羞时,他曾说过心爱。那时打心底讥嘲,恶心不矣。
他迄今为止的一生里,真正用过最深最重的一个词不过“在意”。
在意亚父,在意所谓大业…在意昭阳公主。
在意,裴止风。
心有挂阂,丛生觳觫。
他厌所有妄图掌控冒犯他的事物。此时分明该斩下她的头颅割下她的脸,却荒唐的不忍月坠花折。
闻衍璋想,他本是那样一个事事恝然之人。
如斯荒诞。
明明早已舍筏,渡过无边苦海了啊。
不轻的呼吸声荡悠悠的辗转,菡羞莫名紧张。同一时又无比好奇,胆肥:
“你说话呀。”
闻衍璋蓦地抓住她,恶狠狠扑上来,一只手扣住菡羞脖颈。那只手抖的不停,却只是悬空,并未造成任何一点实质性的伤害。
菡羞在惊怕后忽然发觉这反常举动。他的脸上实在太持稳,除了薄怒根本探不清还有什么别的情绪。
闻衍璋一把捂住她骨碌碌的眼,神色突变,一瞬兼具痛苦与舒爽。
掌下两颗眼球不住乱窜,她在逼他。
逼他说出她所妄的果。他恍惚想起幼时在法喜寺听禅。老主持判痴男怨女,生老病死。从来一派淡泊,任什么也难叫他松开手中禅杖。可他渡世人,圆寂后,世人孰渡他?
肉身坐缸,功德不够入不得九层塔,早被啃噬的面目全非。他见过主持为父母题的坟头诗,幼时不懂。如今早忘了。脑中却隐隐约约飘起几行字…是,何?
少年纤细薄的身体绷紧到随时快要崩溃的极点,偏那不知死活的姑娘还脆声:
“你,怎么就会喜欢我了呢?”
…“闭嘴!”他终于忍不住,额间青筋暴起连绵,戾声一呵。
菡羞一惊,便听他陡然冷静,字字凉薄:
“痴人说梦。凭你也…配。”
被他捂住眼睛的女孩顿了下,随后果决道:
“知道了。”
“我不会再盼想。”
“你放心。”
…闻衍璋痛苦的一喘息,眼中浑浊不堪。
他竟些微慌乱,正想再加以修饰,又听菡羞淡然道:
“心疾无药可医,我所剩时日无多,陛下放我走吧。我不去害旁人了,就独自游山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