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为何,最近隋原年对她的那些心思,似乎淡了。
连来她屋里的次数,都明显减少。
真的只是多了十万兵权和皇上器重而忙忘了吗?
但她又不好表现过于明显,只能讪讪道,“兰心还以为王爷要赏什么呢?原来是想赶我走!”
一张小嘴就嘟了起来。
隋原年呵呵笑了两声,抱她的手紧了紧,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到宫中住,等你回来,本王再好好陪你。”
气息吹得龚凌兰一阵舒痒,她眼神都迷离了,“王爷,何不现在就陪兰心...”
连身上都燥热了起来。
握在腰上的那只大手却松了开来,转向拍了拍她的后背,“本王还有很多事要做,今晚...你先睡下吧。”
龚凌兰睁开迷离的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那双黑眸,冰冷一片,这样的时候,他并没有情动。
当下就如浇了盆冷水,她也泄气了。
“王爷...你,你这是要走了吗?”
隋原年整了整身上的外衣,负手而立,“顾照在外头等我。”
龚凌兰心有不甘,连公主的骄傲也不要了,红着脸道:“可是,兰心想要你陪...”
隋原年却只是在她脸上轻抚了一下,道:“等你宫中回来,本王再好好陪你。你是公主,贤良淑德的楷模,有些话,在贺兰贵妃那边该怎么说,应该是清楚的。”
龚凌兰撇撇嘴,“王爷要我在她面前替你美言,却此刻要弃我而去,是不是有些绝情?”
隋原年听她这么一说,原本淡淡的眼眸中多了一点耐心,他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似的,说出去谁都笑话你这公主!你躺下吧,本王等你睡着再走,可好?”
龚凌兰这才心满意足,拉着他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直到月上柳梢头,隋原年才离开淑芳斋。
第25章 探望
“王爷...”顾照见到隋原年才屋里出来。
抱拳道,“属下刚才从知春苑探查回来,王妃屋内的灯已经熄了。屋里是她的贴身丫鬟在侍候。”
“嗯。”
隋原年只是淡淡应了声,看不处半分情绪。
在夜色下走了许久,本以为王爷这会不在淑芳斋呆着,应该是要回书房继续商讨要事。
谁知快走到书房,他又转了个身。
顾照摸不清头脑,只得随身跟了过去。
“你不用跟来,我自己过去。”声音冷冷道。
顾照说了声——“是!”
就呆立在月下。
他摸了摸脑勺,感觉有些懵逼。
王爷这是又往知春苑方向走去了?想去干嘛不早去呢?走了这么多冤枉路,多累。
隋原年进到陈宁屋里的时候,就听到陈宁和可儿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可儿,脸还疼不疼?”
“疼,不过还能忍。王妃今日打在何嬷嬷脸上那两下子,也是很大力的。估计何嬷嬷此刻比我还疼。”
“那两下我是用足力道下去的,看见她打你,我当真是气极了。”
“王妃疼奴婢,奴婢却让王妃受了牵连。”
“别自责了,道理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不仅仅是为你,也是为我。”
“王妃,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屋内传出一声叹息,“先把身体养好,再做一步一步打算吧。”
陈宁不想把自己想要报仇的想法让可儿知道,免得她整天替她担心。
没想到,这时候房门吱呀一声就被打开了。
一到玄色身影出现在门口。
陈宁看也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是要来照她兴师问罪的吧?没想到来的那么快,都这么晚了也等不及。
真是把龚凌兰放在心尖上的人,那边一做点苦情戏,他就接收不了她受半点委屈。
来就来吧。
她原本已经躺下,只是一时还睡不着,才跟可儿唠嗑了一会。
强撑起身,正想让可儿替自己更衣。
隋原年就冷冷说了声:“出去。”
话自然是对可儿说的,可儿一脸惊慌不定,也只得应声下去。
“你看起来,倒是比本王预期的,要好的快一些,昨日还要死要活,今日就能打人巴掌了。”隋原年径自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雕花木椅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着茶杯,一口接一口地喝。
陈宁挑了挑眉,神态不再像昨天见到他那样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倒是多了几分从容。
隋原年看着她的淡定,就知道她已经料到自己会来。
“王爷是要来向我问罪的么?如果是的话,我什么意见都没有,人的确是我打的。”
陈宁忍者伤痛,将外衣披在肩上。
月白色的外衣宛如月光将她包裹,将她卿尘脱俗的气质衬托一览无遗。
细腻的天鹅颈端立着,像只高贵的天鹅与他对视。
“既然你自己都承认了,罚,本王自当是会罚的。”隋原年懒懒的目光打量着她,从下到上,直到与她的目光对接。
眼中的深色仿佛拨云见日般,有了一丝的清明,“你倒真是会给本王出难题,你说本王应当如何罚你?”
陈宁见他眼底的戏谑,心中泛起一阵厌恶。
“随你。”
她这么一说,倒是勾起隋原年的一抹轻笑,“随我?阿宁明明已经猜到,本王不会为了个下人去罚你,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吧?”
陈宁看着他一副了然于胸的自信,只觉得倒尽胃口。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以为什么事情都在他掌握预料当中。
其他人就得受他玩弄摆布,皇室的人,天生就是阴谋设计者。
以前她觉得他有才华有谋略,现在她只会觉得他是彻头彻尾的虚伪。
想到自己父兄就是这样被他设计和迫害,难言的痛苦再次席卷了她。
“那块玉牌,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嫁妆,王爷已经利用完它,请把它还给我。”
隋原年原本斟茶的手顿了顿,缓缓道,“还不是时候。”
“王爷果真是心胸坦荡之人,承认得倒是爽快,连半点借口都懒得编造了。那块玉牌是怎么被骗到手的,也懒得找借口了?”陈宁冷声道。
“阿宁,本王知道,你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如果本王跟你说,你父亲的死,是他自己要求的,你信不信?”
房中的空气又再次阴冷地令人窒息。隋原年原本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就跟她提这件事的,最好还是在她身体恢复好一些,再跟她说一些真相,或许她会更容易接受一些。
但不知怎地,此刻他就想对她坦诚一些。
陈宁缓缓闭上眼,一滴清泪禁不住就滑落下来。
“人都已经被你监斩了,你想说我父亲是乱臣贼子还是忠良报国,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已经不再重要了。”
“阿宁,你父亲知道皇上终有一天会对先皇留下的旧党下手,你们陈家本就是旧党之首。他回到京城的那天晚上,其实我就已经见过他,这个案子是按他自己的意愿策划城那样。只有这么做,皇上对于旧党的猜忌和怒火,才会就此浇灭。你自己也清楚,只有做到如此之绝,其他旧党才有可能留有一丝希望。”
陈宁看着他幽幽说出这些,好像发生的那些事情,全是自己逼不得已,不禁觉得可笑到极点。
“难道王爷在这件事里面,是全然没有被动,没有自己的野心?”
隋原年被她这么反问,眼中的深沉似乎更清澈了一些,“你看得也很清楚,本王自是有自己的野心在里面。你父亲也同样看的清楚。他向来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他才叫我亲自去向皇上大义灭亲。这样一来,那陈家军皇上自会归入我麾下。这也是你爹的意思,他愿意成全本王。”
陈宁感到胸口窒息一般的难受,爹爹居然为了成全这个恶魔,将自己和陈家一众男丁祭献了出去。
她不是没想过这里面的关联,也想过父亲或许真的有意用自己的死为隋原年铺垫。但她想到隋原年所有的一切,就觉得十分不值。
乱箭穿心,陈宁感觉眼泪都已经哭光了,有的是无尽的哀伤,“我父兄为你牺牲了这么多,你连最后的体面也不肯给他们,居然让鹰鸟去啄食他们的尸体,你还是个人吗?”
她终究是惹不住,还是问出了那个在她心中缠绕一整日的问题,问出了这个问题,就真的心碎了碎片了。
隋原年见她哭成泪人,终究是心有不忍,缓缓来到她面前,伸手想安慰她。
顿在空中,又不知如何安慰。
终是将她伤到这么深。
第26章 周全
“阿宁...你父亲在水牢最后一晚,我是在场的。他叫我护好你的周全,中终有一日,或许你能懂他为何要以这般决绝的方式去报国...”
隋原年缓缓说着,却被陈宁快速打断,“你护我周全?”
她不禁被气笑了,“你扇我耳光,撞我脑袋,扯我头发,默认别的女人害我小产两回,这叫护我周全?”
见隋原年冷冷地站在那,找不到为自己辩解的理由,继续道,“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隋原年不喜欢她用这种讥讽和嘲弄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此时的她像浑身长刺的刺猬,句句都往人深处扎
隋原年眉头微蹙,像在看一个玩闹的孩子,“阿宁,你知道的,权力斗争,又何来良心一说...”
陈宁笑了,她这是嫁给了一个怎么铁石心肠又冷血无情之人呐!
“事已至此,你何不废妃?你难道会不知龚凌兰等的就是你废了我这一刻?”
“你这般聪慧,当真不知道本王不废妃的原因?”隋原年闪过一丝幽光。
“阿宁,你父亲想护你,本王更想护你。若是没有这个妃位,皇上早就连同你一起治罪。”
陈宁听在耳里,觉得异常刺耳。
“恐怕,这也是我父亲愿意牺牲自己,成全王爷的最大原因吧?”
隋原年沉默下来,紧抿薄唇不语。
陈宁只听到自己的心当真是碎成一地。父亲私底下,到底为她做了多少事。
她若是不亲手为父兄报仇,又怎对得起陈氏一族流出的血去护她!
“事已至此,阿宁,现在本王的势力已经巩固下来,朝中再无人与本王抗衡。就算是晋王,也很难是本王对手。如今本王是皇上最信任的臣子,再给本王些许时日,阿宁你再忍忍,公主的问题本王也能一并处理好。到时应王府只有一个你一个应王妃,无人再能让你受半点委屈。嗯?”
陈宁听的只是嗤笑。她对隋原年当真是厌恶到了极点。
任他说的再天花乱坠,她是一个字都不会再信了。
饶是他说的是真话,也已经晚了,她的心早就千疮百孔,哪还有意愿与他共繁华?
她只想他能信守承诺,护陈家女眷平安抵达西域。
“王爷说的这些,我只是一介女流,并不懂。我只想知道,王爷先前所说的会护我陈家女眷周全,是否当真?”
“自是当真。”
“好,我要每月与我娘和我嫂通信,确认她们真的无恙。”
隋原年点了点头,“可以,每月飞鸽传书即可。”
“另外,我还有一个请求。”
“什么?”
“我想有外出自由。这几年在这府中,呆腻了,我想多出去走走,我爹之前给我的嫁妆是三间绸庄和一间医馆,我想日后讲重心放在上面。毕竟我父兄已死,我的寄托没有了,想多些与人接触。这样一来,与公主的矛盾或许会少些,王爷也少些为难。”
隋原年捻了捻手指,眸光中似在寻思着什么,最后还是缓缓道,“王妃身心遭创,偶尔出去见见新鲜空气,也是好的,但不可过多。”
见隋原年答应,陈宁松了口气。
她提出这个要求,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终日呆在这王府里,像只金丝雀一样,她又怎能做好复仇的规划呢?
抬头望见一汪明月,陈宁心中百般滋味,“父兄,莫要怪我向仇人妥协,我忍辱妥协,是为了日后报仇。爹,你们在那边,过的还好吗?”
而陈宁提出的要求,在隋原年看来,就是愿意与他冰释前嫌,重新开始的意思。所以,即便他不想陈宁在外头抛头露面,倾城美貌被外人见到。
但权衡之下,如果这么做能让陈宁心情逐渐变好,也不失为是个良策。
隋原年走出知春苑的时候,就见顾照在院门口等着。
顾照见隋原年步伐轻松地走出来,想来是王爷心里的疙瘩,在王妃这取得了些进展吧。
王妃对王爷的误会,他多少是看得出来一些的。
所以王爷虽然表面上没有跟外人说,但最近私底下脸色愈发冰冷,他可是深有体会的,以致于平时做事都不敢出半点马虎,免得被拉去当靶子。
龚凌兰翌日醒来的受,见旁边并没有隋原年,枕头也并没有人睡下的痕迹,便想换来何嬷嬷询问。
脑筋一转又想到何嬷嬷还在养伤,此时身边只有两个婢女在一旁侍候。
当她回想昨晚隋原年在她房中只是匆匆呆了一会,连自己拉下矜持请他留下都婉拒后,顿时心中感到一阵烦躁。
大夫说她自幼宫寒难孕,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有孕。倘若隋原年多跟她在一起,以他的阳气,说不定日后也是能有所得的。
但偏偏最近他却对自己不冷不淡的,搞到她不知所以然。
昨晚他还叫自己搬去宫中住上几日,也不知她去宫中会怕那些娘娘私底下笑话她这么久肚子还没动静。
没过一会,香兰就又来院里报告知春苑的日常了。
“什么?你说王爷昨夜里去了知春苑?”龚凌兰不觉声音都都吊了起来。
“他是几时去的?”
春兰战战兢兢,“回公主,奴婢没看时辰,不过那会子正好起风了,外头挺凉的,奴婢看到王爷站在门口关窗。”
龚凌兰目光如矩,差点将香兰烧成了炭,“还有什么?他是呆到什么侍候离开?”
“大概是呆了半个多时辰,王爷就离开了。奴婢只敢在房中听声音,以免被王爷察觉。”
龚凌兰想起了昨天夜里起风那会,正是隋原年让自己躺到床上。想来就是那时,他趁着自己睡觉,就去了知春苑。
一想到这里,龚凌兰牙都快咬碎了。
他这么着急着去找她,是所为何事?
是为自己去向她质问,还是别有什么目的?
香兰偷偷瞥了龚凌兰一眼,知道她此时正是怒火攻心,不禁舔了舔嘴唇,怯怯道,“公主息怒,奴卑斗胆猜想,王爷去知春苑,是为了公主白天在那里受的委屈。因为奴卑不时有听到从里面传出王妃的哭声。王爷这是心疼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