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谁？怎么知道她有血龙草？
“你...”
“哦，在下秦时，见过姑娘。姑娘不必诧异，事实上，咱们刚刚见过面。”对方脸上露出微笑，一双晶莹有关的眼睛，不经意间准确瞟向了她的眼睛。
如果不是因为隔着帷纱，陈宁甚至能感觉到他有将人看透的本领。
这个人，有点奇怪。
“不好意思，我很确定没有见过你。”陈宁淡淡道。
男子也不恼，脸上的谦和的笑意始终挂着，却有令人难以拒绝的气势。
“姑娘刚在街上，差点从车厢内摔下来...”他的纤长的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陈宁心中就了然了。他刚好在路上，于是见到了自己的丑相，或许是从车窗里面，正好见到了自己惊慌失措的失态。
顿时场面陷入寂静。
可儿听着也是尴尬，不自觉小心提醒道，“王妃，时候不早了...”
“原来如此，让公子见笑了。”陈宁淡淡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在哪可以买到血龙草。”
陈宁说完想走，却听得男子继续说道，“姑娘身上明明有血龙草的隐香，血龙草天性带有暗香，多年都会留在体内挥散不去。只有服用过的人，才会带有这样的香气。姑娘一看就是心善之人，何不告诉在下，在下也是急需这中草药救人，并非寻它做什么坏事。”
陈宁顿了顿，她的确有服过血龙草，可那都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
这种草天性带有独特隐香，一开始服用的时候，的确她能闻到自己身上有这股气味，可这样的气味，随着一年接一年的淡化，基本已经消散了。
这人的鼻子难道是狗吗？
在即将嫁给隋原年的那一年，她罕见高热，几乎已经到了性命垂危之际。整日整日地高热，宫里的太医都被请了过来看诊，却始终无法降热。
她爹娘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不知后来是哪个江湖郎中说民间有血龙草，可解百病，却十分难寻。
隋原年知道这个消息，在三天内，也不知是从哪里就寻到了宝贵的一株。
给她服下后，奇迹般高热也就消退。
而那也是她最终对隋原年死心塌地，愿意嫁给她的原因之一。
刚才那公子问她血龙草之事，不是她不愿意帮忙，而是她的确不知血龙草行踪。
更何况，她也不愿去问隋原年。
当年究竟他是怎样得到这样的一株东西，过去的事情，她都不想知道了。
第32章 血龙草
“是公子错觉罢了，我并不知何为血龙草，告辞。”
陈宁淡淡说完，便不作停留，走出了同仁药馆。
今日视察了两家店，经营状况都不太乐观。
回去之后，她得好好寻思着如何改良经营策略。
至于隋原年暗地里的资助，她打算不理会。如果是放在以前，对于他默默为她做的事情，她会感动都心花怒放。现在，呵呵，只是他心有愧疚的一点弥补罢了。
既然是想弥补，那就让他继续补吧。她跟他的这笔账，他是永远都补不完的。
没想到刚踏出前门，门口一妇人就拦住了她。
“你是不是应王府王妃？”
“见你这一身贵气打扮，从头到尾一点灰尘也不落，是应王府王妃无疑了。”
妇人语气充满调侃，一双粗手更是想去撩开陈宁面上的帷帽。
可儿见状，赶紧拦下了她。
“你是何人？大胆！”
陈宁并不感到惊慌，她毕竟有些身手，这样的妇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她淡淡说道，“我只是穿的衣裳华丽了些，你就认定我是应王府王妃，未免太过武断了吧？更何况，应王府王妃也没有得罪过大姐你吧，何需如此出言不逊？”
那妇人冷哼一声，扯着嗓门大声说道，“我可是看的真切，沈大夫一见到你，就放下我们病人，还将账本拿出来给你看。这家同仁药馆，私底下不就是陈家大小姐的陪嫁么？你若不是那陈家大小姐，还有谁能让沈大夫拿出账本给看的？”
她这么一扯起嗓子，周遭的人就都看热闹的围了上来。
人群中开始有人议论起来。
“她就是应王府王妃？王妃怎么会到这市井中来？”
“没听刚才说的吗？这家店是她的陪嫁，人家或许是来店里查帐来了。王妃的陪嫁就是不一样啊，不知道还有什么陪嫁品？”
“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是陈家的大小姐。要不是嫁给应王，罪不及嫁女，恐怕她早就也跟那陈氏父子一起被人给腰斩罗...”
“啊！什么？她就是那前些时候被腰斩一家子的女儿？那天我去看了，当真是好惨啊。你们是不知道啊，后来那陈氏父子被斩了后，上半身还能动来动去的，没有一下就死掉，我看完后三天都吃不下饭。”
“那天我也去了的。我还记得有人去闹刑场。诶，那天去刑场闹的，是不是就是这女子？”
众人又纷纷将目光死死盯向陈宁，陈宁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冷汗从后脊窜了上来。
她只感到胸口像被一堵巨石堵住般快要窒息。
偏偏那些人人声越来越吵杂，说出的话更是越来越过份。
“罪臣之女啊，整个陈家都没了，就她一个人活着。”
“听说也不是，陈氏女眷被流放到蛮荒去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好下场，整个陈家，就她一个人还能留在京都过好日子。所以她现在还能来她的陪嫁店铺查看...”
“是哦，照你这么一说，这是罪臣之女开的药铺，我们以后还要不要再继续来光顾好啊？”
可儿气到眼睛都红了，开始跟那些人吵了起来。
但她只长了一张嘴，无论如何，是难敌幽幽众口的。
沈林也站了出来，拉着一开始挑起事端的妇人。
“王妃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出言挑衅？满口的污蔑，你要是真觉得自己被王妃坑害，走，跟我去官府找县令评理去！”
那妇人甩开他的手，尽是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我也只是陈述事实，哪敢跟王妃这般身份之人作对。要是去到府衙，恐怕也不是她的敌手。算了算了，不给说就不给说，总之同仁药馆是罪臣之女开的，以后我可不敢进了。”
原本呆在药馆等候看病的病人，听到这么一起哄，也相继走了。
一时间，原本人气热闹的药馆，只剩下寥寥数人。
可儿见陈宁额头一片密汗，赶紧扶她坐了下来。
沈林是大夫，赶紧也定下来为她把脉。
好半晌后，陈宁的心绪，才平复了下来。
她在心中冷笑一声，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伤得不会再伤，今日被那些那么一说，终究还是心痛到无法呼吸。
现在她的名声已经不好，恐怕以后到店里不可这么明目，以免弄巧成拙，反倒影响店里生意。
沈林看出了她的忧虑，说道，“王妃放心，市井小人的话不必放在心上。同仁药馆向来以医术取胜，再过几日，那些人寻不到良人解病，自然还是会回来这看病的。”
陈宁淡淡点头，“有劳沈大夫多费心了。”
刚才一直只顾着外头那些人的闲言碎语，现在定下来，她才发现，这店里，有两个不相关的人一直全程在围观整场闹剧。
秦时嘴角依然挂着淡淡的谦和的笑。
站在店中不起眼的位置，似乎是店里的一道摆设，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与他毫不相干。
事实上，的确也是毫不相干。
要是放在其他时候，他也没兴趣看人家的热闹。
只不过，他好不容易寻得一个服过血龙草的人，这条线索，他无论如何，也不肯轻易放过。
感受到陈宁并不太友好的目光，“你们怎么还在这？”
秦时干咳了一声，朝陈宁拱了拱手，道，“在下无意冒犯王妃，刚才发生的事情，在下什么也没有听到。在下只希望王妃能告诉在下一声，有关血龙草的消息。”
陈宁捻了捻眉心，心绪烦躁道，“我已经说了，我不知道。”
“王妃身上有血龙草的香齐，这是事实。”
“那又如何？它又不是我找来的，我如何得知这血龙草的来处？”
秦时的脚步慢慢踱了过来，一直到了距离陈宁仅有三步之远才停下来。
他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味道，“王妃可否告知，是谁人将血龙草送给了你？”
陈宁别过头，不想与他对视，“不知。”
秦时薄唇微抿，目光淡然。她还是不愿意说。
他眸光不经意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即使被帷帽遮挡，那双流光点点的眼眸和娇柔挺拔的身姿，都在处处说明眼前女子的出类拔萃，绝非池中之物。
他刚才听得很清楚，那些人说她是应王府王妃。
此女子，居然是隋原年的王妃？
想到自己与应王府的关系，他轻轻捻了捻手指。居然如此巧合？
他刚从西域回来的这几个月，正好是朝中政事纷扰的时候。
听说陈氏父子因守城不利连丢三城，被皇上处以腰斩。
这事闹得满城风雨，而陈氏的嫡女，还去刑场大闹了一场。
想来，便是眼前这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子了。
秦时莞尔，虽是外面较弱，但从她眼中迸发的清冷。可让他一点也不觉得这女子真如表面那么简单。
第33章 意外
秦时见陈宁似乎很排斥血龙草的事情，不觉自己的行为也是有些冒昧。
“在下多有打扰，这便告辞。”
主仆二人匆匆离开同仁药馆。
陈宁带着可儿，也在不多时就出了药馆。
发生的这一幕插曲，令她感到不开心。
可儿也看出了她的不开心，知道她又想起自己父兄的事情，不禁微微皱眉。
扶着陈宁一路往回走，只想快到回到王府，好叫王妃赶紧休息。
今天出来比预期久了许多。好在王爷是不在府内，不然责问下来，她也是不好交代。
马车就停在街上的一条偏僻小巷里。
驾车的小厮趁等人之际，已将马喂饱，此时正悠闲打着响鼻。
见陈宁二人回来，小厮跳下马车，迎接她们。
“这回，你不会再出什么差错了吧？”可儿做严厉状。
小厮赶紧殷勤解释道，“可儿姐，您就放心吧。小的还专门把马又喂了一回草。保准它现在乖乖的，听话得不得了。您不知道，马是通人性的，许是它能感应到今天是小的第一回独自驾车，有些紧张，于是就给小的使了点绊子。不过，小的刚才已经将它喂饱，只要它一吃饱，它就不会再作什么幺蛾子了。”
“哼，你最好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王妃早上受了惊吓，回头还得让大夫瞧，这事可大可小呢。”
小厮陪笑道，“小人知错，小人知错。”
“行了，你慢慢驾车就行。”陈宁淡淡说着，跨步上了马车。
就着正午的日头，马车在大道上慢悠悠行走。
没想到路至一半，街道正中有人卸了许多木材，挡住了去路。
小厮只好请示陈宁要不要改道，不然等木材搬完的话，可能得等上半个时辰。
陈宁也想赶回王府，便让小厮改道。
一行人往西边的官道回府。
得多饶好几条街。
小厮是个外乡人，头一回到大户人家当差，是非常重视这份工的。
但他毕竟初来京都，对这里的路道并不熟。
走着走着，连可儿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喂，怎么这么久还没到王府？”掀开车帘，可儿环顾四周，蹙眉道，“这里又是哪里？”
小厮擦了擦把汗，有些不确定，“兴许，是回王府的东二街吧？”
“什么？东二街哪是这般模样？”可儿提高了嗓门。
“可儿姐莫急，这马是识路的，定然不会走错路。”
“我看你是成心不想活命了是不是？你都不识路学人家驾什么车！这里分明不是东二街，你把马车这是驾到哪去了？”可儿都快被气死了。
小厮这才察觉到了严重，在他的老家，路到不是这般模样的。整个京都的道路到差不多，对他来说要辨清这里面的每条大街小巷，实在是相当困难。
明明刚才马经过的地方还在他认知范围内，现在几经兜转，已经到了不知什么街道，人烟也稀少，或许已经逐渐远离了热闹的闹市。
这可如何是好？这马不是识路的吗？他原以为就算自己有些迷糊，马也是能准确带路的啊。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前滴下。
可儿真是快被他气死了，“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王妃，现在如何是好？”
陈宁环顾四周，居然一个人也没有，除了路边几棵柳树，当真是荒凉。
怎么会驾到这样的地方而不自知，她对这小厮也实在是无语。
想来穷苦乡下来的孩子，还不适应京都的环境。她也知道责备他已经于事无补，干脆下车想找个人问问路。
正当一行人一筹莫展之际，道路后方有急促的马蹄声在逐渐靠近。
马匹还未经过，烟尘已经飘然而至。
可儿感激拿出手帕替陈宁捂住。
小厮见有人来，立即跳下马车，为了将功补过，他跑到路中间，将随行而至的两匹马挡了下来。
“喂，小子，找死吗？何事拦路？”马上一个家仆模样的男子喝道。
待看清楚马背上的人，陈宁也是吓了一跳。
居然是先前在药馆遇到的两人!
明显地，马背上的另一人也认出了他们。
因为那人已经翻身下马，朝她们走来。
脸上依然是那副谦和的笑容。
“真是有缘，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王妃。”
可儿福了福礼，激动道，“能再这里遇到熟人，真是太好了。公子可否帮帮我们？”
“哦？何事？”
可儿的手被陈宁轻轻按下，意识到王妃可能不想自己说太多，于是她识趣地闭了嘴。
陈宁朝他福了个礼，眼眸低垂，淡然道，“丫鬟就是性急，其实也没什么。不敢打扰公子赶路，我们自己解决就好。”
秦时嘴角微微扯了个弧度，为了不说血龙草，这女人还真是嘴硬。
“既然如此，那在下告辞。”秦时翻身上马，临走时好心提醒，“对了，提醒下王妃，这里比较偏僻，王妃若是赶路，最好快些离开。最近这里时有歹人出没，见财抢财，见人抢人，很是猖獗，官府一时也无可奈何。”
说罢便扬鞭而去。
可儿和小厮看着绝尘而去的马骑，心里很不是滋味。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人，难道叫他们帮一下忙，不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