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差点跌入陆庭筠的怀里,急得一把推开陆庭筠,可陆庭筠身后是莲池,他没想到崔莺会突然推开他,情急之下,他一把抓住了崔莺身上的那件官袍。
“嘶”地一声,官袍被一把撕开,顺带扯掉了内侧那件舞裙的半截薄纱衣袖,崔莺的香肩裸露在外,玉臂修长,那雪白的玉肌,比最细腻的香膏还要光滑。
陆庭筠只觉喉咙发紧,甚至忘了将那灼热的目光从崔莺雪白的肩上移开。
“你还看。”
第8章 第8章
◎她有点可爱◎
崔莺吓得赶紧去扯身上被撕破的官袍,那双清亮的眼眸中蒙着一股潮意,轻柔的嗓音带着几分羞怯,与景阳宫大殿之上那个一直在忍耐,苦苦强撑的端庄皇后又有些不同。
陆庭筠顿觉失礼,赶紧退后了几步,“是臣失礼了。”
崔莺衣裳被撕破,着急离开,似又想起了什么,用警告的眼神看了眼陆庭筠,“此事……你不许说出去。”
还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凶狠的威胁眼神。
陆庭筠的嘴角暗暗上扬,连连点头称是。
崔莺却忘了自己是蒙着面纱的,这看似威胁的话语,却并没有几分威慑力,比琉璃更透亮的眼睛,就像只被剪去利爪的猫儿,倒是让人觉得灵动可爱。
他看着崔莺仓惶逃走,身后好似有人在追赶,他的唇角翘得更高了。
“公子在看什么?好看吗?”
陆庭筠的嘴角不自然地收了收,回头看了眼身穿太监服的潇鹤,幽幽地说,“小心被拖去敬事房,断了子孙根,日后便可入宫领个差事了。”
潇鹤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嘴,他往陆庭筠的身上嗅了嗅,满脸吃惊地道:“奇了,公子居然用香了?”公子不是最闻不得香粉香料吗?”
陆庭筠非但不能闻血腥之气,就连那种极淡的香粉香料都会令他浑身不适。
严重时还会胸闷作呕。
方才那股香气是崔莺身上的,一向对香气敏感的陆庭筠自然也察觉到了,那是一股淡淡的梨花香,他却并未感到不适,只觉得那香气清
甜淡雅,很好闻。
但崔莺的身上除去那抹极淡的梨花香,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可他闻到那股血腥气,也没有像在何家时那般,令他觉得呼吸困难,浑身不适。
他很快便明白了崔莺身上的那股血腥气是怎么回事了,医书上说有些女子在来月信时,会腹痛难忍,严重的甚至会疼得晕厥。
约半个时辰后,坤宁宫派人将那件官袍送还,陆庭筠送了一盒桂花糖作为回礼。
陆庭筠将被撕烂的衣袍丢给了潇鹤,“替我将这件衣裳缝好,我明日要穿。”
潇鹤见那官袍的袖子都快要被撕下来了,惊讶地捂住嘴,“公子的官袍怎的破成这样了?这也太破了吧?难道是公子得罪了皇后,皇后便撕了公子的官袍泄愤?”
“闭嘴,今夜缝不好这件官服,便不许睡觉。”
潇鹤找来针线,小声的抱怨自己命苦,“但凡公子娶了妻,这缝补衣衫之事,也轮不到我来做。再说这件官袍是皇后娘娘穿过的,公子不是不喜穿旁人穿过的衣裳吗?”
潇鹤旁絮絮叨叨地抱怨一通,见陆庭筠虽手上翻书的动作不停,却暗暗弯起了嘴角,看上去心情很好。
“公子,都说崔家长女生得貌美若天仙,我去崔家打听过,皇后比她姐姐生得还美,公子今儿也见到了皇后娘娘,那公子觉得皇后娘娘美吗?”
说完又压低声音添上一句,“公子可曾后悔去退了婚,白白错过了这京城第一美人?”
“我没看清。”她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不过就连那双眼睛都那样美,相貌自然是不差的,但他却觉得美不美的其实也不甚要紧。
潇鹤做惯了缝补的活计,他飞快地穿针引线,又觑了眼陆庭筠有些痴傻的神色,“公子就嘴硬吧!不过已经晚了,崔家小姐已经进了宫,成为了身份尊贵的皇后娘娘。错失了这样一位好的夫人,公子可将要求放得低些,再低些,以公子如今的名声,那些长了眼的贵女可不太能瞧得上公子。”
还没等陆庭筠手中的书扔过来,潇鹤便缩着脖子躲开。
晚些时候,寿康宫里的小太监前来传话,说是太后请陆侍郎去兰台阁问话。
陆庭筠对潇鹤使了个眼色,潇鹤低头退了出去,又买通了负责出宫采买的管事太监,偷偷溜出宫去。
潇鹤出了宫便回到了先前那间宅子,悄悄将人手撤出了京,又抹去了祥云商行的商队偷偷将何小公子运送出城的痕迹。
潇鹤和陆庭筠事先便商量好了,太后的人寻不到何小公子,自会兴师问罪,定会查到他的头上,为了不提前暴露了隐藏在京城的人手,便及时让他们撤离出京。
潇鹤做完了这些事,已经到了亥时初刻了,见自家公子还没从宫里出来,让车夫将马车停在宫门处,焦急地等着。
*
“这是一股什么怪味,怎的这般难闻!”崔郦捏着鼻尖,指使自己的贴身丫鬟浦草将那悬挂在皇后寝帐中的那只香包取下,正要扔出去。
玉壁急忙上前阻拦,“这是姜老夫人留给我家小姐的,这只香袋是姜老夫人亲手为小姐所做,这里面的香料有驱蚊安眠的功效,小姐最宝贝这香袋了,大小姐怎可不经娘娘的允许,随便动用皇后娘娘的东西。”
“我最是闻不得这香粉味,只要碰上一点,便会浑身发痒起疹子,我怀疑你是想用这香袋加害于我!”
玉壁素来嘴笨胆怯,崔郦气势汹汹冲进了皇后寝宫,她也拦不住,崔郦又要扔掉崔莺最宝贝的香袋,玉壁急哭了,“这是皇后娘娘的寝宫,是大小姐非要闯进来的。这香袋是皇后娘娘最喜爱之物,大小姐不能扔。”
崔郦从景阳宫出来,并未出宫回齐国公府,而是径直去坤宁宫,她和崔莺身形相似,入了坤宁宫,便使唤宫女拿了换崔莺的衣裙换上。
先皇后还在时,她时常进宫陪伴姑姑,坤宁宫上下也不敢阻拦,更不敢得罪了她。
崔郦今日在宫宴上不痛快,便想要崔莺也不痛快,玉壁的话更是彻底地惹怒了崔郦。
“这贱人胆敢害国公府千金,来人,掌嘴!”她又俯身在玉璧的耳边道:“皇后又如何,那也是我不要了,让给她的。”
“姐姐,不知玉壁是如何得罪了姐姐?姐姐竟要在坤宁宫动手打人。”崔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崔郦的手还未落下,见到崔莺,便对准备掌嘴的蒲草摆了摆手,失意她放开玉壁。
玉壁赶紧哭着跑到崔莺的身后,手里紧攥着那只香袋。
崔莺见到那香袋也明白了几分,崔郦闻不得香味,崔府上下,主子仆从,都不许用香粉香料,只在桌上摆放新鲜瓜果,代替熏香。
崔郦坐下,将桌上的茶盏捧到嘴边,笑吟吟地打量着崔莺,“妹妹才两日不见便憔悴了不少,妹妹是不适应这宫里的生活,还是皇上对妹妹不好?瞧,这偌大的坤宁宫,连个能使唤的宫女都没有,姑姑还在时,坤宁宫也不似这般清冷。看来妹妹这皇后实在不得圣心啊。”
沉香要为崔莺出头,却被崔莺拉了回来。
“姐姐可别忘了,本宫是替姐姐入宫,如今是在宫里,本宫劝姐姐还是要低调些。若被人知道姐姐根本就不曾患过恶疾,而是在本宫进宫当夜便偷偷出嫁,即便崔国公府现在再风光,皇上只怕还是会降罪的。”
崔郦被崔莺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反击,没想到那个在国公府看似柔弱怯懦,任人摆布的妹妹,居然还有如此伶牙俐齿的一面。
但皇上要娶的人是自己,自然喜爱的也是自己,难怪今日在景阳宫,皇上对崔莺态度冷淡,命她当众献舞出丑,只可惜自己被弄脏了衣裙,错过了一出好戏。
崔郦得意地昂起了头,“你少吓唬我,皇上不舍得怪罪于我。皇上最疼爱的便是我这个侄女,今日宫宴,他还赏了我好些贵重东西,上好的锦缎衣裳,金银首饰,还有一方暖玉枕,说是送给我和渊哥哥的新婚贺礼。”
崔莺淡然一笑,对于她的炫耀好似半点都不介怀,“那皇上对姐姐当真是宠爱有加,只是这些丰厚的赏赐,齐将军和齐国公夫人都知晓吗?”
“自是知道的。皇上便是因为我嫁去齐国公府才会赏赐了这许多贵重之物,齐家上下必以我为荣,尊我敬我才是。”她从前经常进宫,太后赏的,先皇后赏的,皇帝赏的,无非也是这些衣裳首饰,也没甚好稀罕的。
但她出嫁到齐国公府,方才在席间李氏前脚刚给了她脸色看,后脚皇帝便赏了她,齐国公府因她才得了赏赐,长了脸,便叫那李氏再也不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摆婆母的威风。
“如此,本宫便恭喜姐姐了。”
崔郦还待要刺崔莺几句,崔莺却抬手扶额,对坤宁宫的宫人吩咐道:“本宫有些乏了,宫门即将关闭,本宫便不留姐姐在宫里过夜了。沉香,你替本宫送送姐姐。”
崔莺又对沉香使了使眼色。
沉香心神领会,提着宫灯,引着崔郦从景宁宫,绕道御花园,途径汀澜阁。
崔郦向来出门不辨方向,到了夜间更是如此,沉香便故意带着她绕了许久的路。
崔郦却浑然不觉,沉香故意加快了脚步,闪身躲进了一旁的假山石中。
此处光线暗,又不见人影,崔郦换了几声沉香,却不见回应,听到不远处的嬉闹声,便想走近一探究竟,却一把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美人,朕终于抓到你了。”
崔郦吓得尖叫了一声,赶紧挣脱,却反被魏颐箍在怀里。
沉香躲在假山石后暗自一笑,便气喘吁吁地跑回了坤宁宫。
沉香将自己亲眼目睹崔郦被魏颐抱在怀里之事说与崔莺知晓,“还有更荒唐的,皇上将大小姐抱得死死的,还强吻了大小姐,真是没眼看!”沉香说完还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没想到皇帝竟然如此昏庸荒唐,竟对臣子的妻子欲行不轨之事。
玉壁继续追问道:“皇上当真醉到这般地步?按理说玉贵妃身量可比大小姐娇小得多,这样都能认错,那皇上是喝了多少酒啊!”
沉香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身后传来崔莺的声音,“皇上即便是喝醉了,也不会将崔郦错认成玉贵妃。”
新婚那夜,皇帝在喝醉之后,透过凤冠垂下的珠帘都能分辨她不是崔郦。
她和崔郦身量相似,眉眼相似,在那样昏暗的灯光下,他竟能分辨出细微的差别,便更不可能将身量高挑的崔郦错认成玉贵妃了。
玉壁和沉香听闻同时捂着了嘴,“难道说皇上明知道那是大小姐,却故意将她当成玉贵妃,还做出那般亲密举动……那齐国公府若是知道了……天啦!”
作者有话说:
陆庭筠:她好凶,她好可爱!
崔莺:有病~
第9章 第9章
◎关系只怕撇不清了。◎
崔莺起初只是猜测,方才听崔郦提起所得的赏赐,皇帝明知道崔郦与齐渊已经成婚,却仍然要送她玉枕之类的私密之物。
也只有崔郦才看不穿皇帝的用心,还拿着那些赏赐到处炫耀。
她便故意让沉香将崔郦引去了皇帝与玉贵妃寻欢作乐的汀澜阁,果然如她猜测的那般。
也难怪皇帝在大婚之夜,发觉她不是崔郦,会大发雷霆。
沉香忍不住抱怨,“大小姐一有不顺心便来为难娘娘,在国公府便是如此,如今娘娘贵为皇后,难道还要受她的欺负不成?她那般张扬跋扈,冲撞娘娘,娘娘就不能责罚她吗?如今进了宫,娘娘却还要一直忍着她吗?”
“姐姐自小养在父亲母亲的身边,被捧在手心里长大,想要什么便习惯去争去抢,这也是她的底气。本宫没有她那样的底气。”
崔郦不但是国公府的掌上明珠,还是皇帝放在心尖上的人,她替嫁进宫,皇后之位只是个摆设,她尚且要看人的脸色过活,哪能随意责罚崔郦。
她将外祖母亲手为她绣的香袋放在鼻尖轻嗅,只有这熟悉的香味才能让她安心,让自己在这种不公平的待遇的委屈中逐渐平静下来,“姐姐千挑万选,才选了齐小将军,但她那样的性子,齐国公夫人未必会喜欢,本宫方才也已经提醒了她,皇上赏赐玉枕,此举实是不妥,而她却沾沾自喜,浑然不知,以为本宫是嫉妒她。但本宫以为齐国公夫人是个聪慧的,不会看不出皇上的用意。姐姐以为嫁得如意郎君,以为自己还像在崔府那般,人人都会顺从于她,可她不知女子出嫁,才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娘娘真聪明,大小姐虽已经嫁入齐国公府,但齐国公夫人知晓了皇上还惦记着大小姐,她必不能容忍。”
崔莺将香袋系在帐上,“本宫也不喜这般算计人心,若本宫是姐姐,有父亲母亲事事都为本宫谋算,又何需如此?本宫只想在宫里平安度日,只求外祖母能安心罢了。”
沉香觉得有些心酸,她不觉红了眼眶,见崔莺垂着眼眸,眸中的那道光渐渐暗淡,她眼中不见悲喜,毫无波澜,便知她已是对崔国公夫妇失望透顶。
可到底是失望了多少次,受过多少委屈,娘娘才能这般淡漠对待,毕竟那可是亲生父母啊,谁不愿和自己的父母亲近呢。
崔莺似想到了什么,“今日本宫被要求登台献舞,崔郦便被人泼了汤汁,这未免太过于巧合了。”
若不是崔郦突然离场,皇帝也不会兴致全无,轻易放过了她。
就像是有人在暗中帮助了自己。
“是陆大人吩咐奴婢做的。陆大人说只有那样做,才能助娘娘脱困。”沉香安排宫女打翻了碗碟,弄脏了崔郦的衣裳,让崔郦不得不离场,这些都是陆庭筠的主意,虽然沉香极不情愿提起,但还是选择如实说出。
“不过是陆大人误打误撞帮了娘娘,他今日虽帮了娘娘,但奴婢还是讨厌他,若不是他背信弃义,退还婚书,娘娘也不至于会进宫受苦。”
崔莺微蹙了眉头,“我与他从未见过,祖父当年和陆公定下亲事,也并未问过他是否愿意,他不愿与我成婚,并退还婚书也不算他背信弃义,今日多亏了他出手相助。我才能保住这最后的一点尊严,往后不可对陆大人无礼。还有若不将希望寄托于他人的身上,便不会心怀期待,也不会失望。”
“娘娘便是这般的性子,宁愿自己将委屈吞下,可即便自己已经这般委屈了,仍还在替他人着想。”沉香点头答应,觉得崔莺更让人心疼,又在心里骂了陆庭筠一句有眼无珠。
“娘娘,这是陆大人给娘娘的回礼。”她一面骂,一面不情愿地将陆庭筠的回礼拿给崔莺。
崔莺将锦盒打开,是一盒做成兔子形状的糖,崔莺拿了一颗糖放在嘴里品尝,觉得那糖有股微微的辣味,但吃进腹中却觉得身体暖暖的。
她昨夜未曾用膳,今日为了穿进那件尺寸偏小的舞裙,也不敢用得太多,此刻早已觉得腹中空空,感觉身体有些虚弱,但吃了颗糖,她觉得腹痛有所减轻,也不似方才那般有气无力,提不起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