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师古代破案手札——羡己【完结】
时间:2023-06-12 14:47:11

  任阮知道这想象力丰富的小二是误会了,怕再胡说下去惹了谢逐临不快,忙扬声让小二放他进来。
  二楼的门被重新关上。
  被小二直接推进来的杜朝站在门口,持续震惊地望着相对而坐的两人。
  “不是,任姑娘,你们……你们两个?”杜朝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现在进来……方便吗?”
  自己该不是真的打搅了他们的好事吧。他偷偷瞟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指挥使大人,见他似是不太自在地别过去了冷淡的侧脸,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一瞬间杜朝把自己无数种死状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想什么呢。”好在任阮开口破除了他的恐慌,“不过是权宜之话罢了。”
  接着,她便将自己的推理又复述了一遍,又将桌上的天蚕丝指与杜朝看。
  听着前因后果的杜朝渐渐心安下来,待任阮说完,他立刻兴奋道:“如此说来,真凶岂不是十有八九就是漫水阁的掌柜了?”
  “物证在此,我现在就去找父亲要逮捕文书。”说着,杜朝便兴高采烈地就要走。
  任阮摇头,直接打破了他天真的想法:“以现在的证据,只怕逮捕文书还下不来。”
  “而且就算确定下来抛尸的操作点是在漫水阁三楼,我们也不能确定就是掌柜干的。”
  之前关于掌柜出门打酒不归巧合的猜测,也只是猜测而已,在没有切实的证据下,一切都不能下定论。
  杜朝一下子和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失望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那搞了半天,还是抓不到真凶嘛!”
  房内一瞬陷入了静默。
  谢逐临淡淡地撩起眼皮,扫了一眼正冥思苦想的少女。
  她不甚雅观地盘腿坐在雅座的软团上,总闪着狡黠光芒的灵动双眸此刻无精打采地半眯着,小巧挺翘的鼻子皱起来,似是苦恼于案件的僵局中。
  明明也算是个富家千金,倒不知她如何养成了这一副不拘小节的随性样子。不似寻常姑娘家爱琴棋书画,偏对凶案命案如此上心。
  “任姑娘。”他移开视线,语气略缓,“我将你的画箱带来,可不是让它在这里做摆设的。”
  沉思的任阮一下子被点醒了,抚掌道:“对了,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为何笃定街上那人吗?”
  她一跃而起,笑盈盈取过他拎来的画箱,打开挑拣。
  将画笔和墨汁颜料备好,任阮一边拿起笔,一边在脑海里打开了系统空间。利用空间中便捷画具速写,任阮画笔唰唰,将画像同步在了现实的画纸上。
  画毕,她抖了抖画纸,转过来给他们瞧。
  “这便是街上那人的画像。”
  纸上并非是那四张画像里任何一人的脸,而是一位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脸,极其普通的长相,放在人群中一眼望去都难以留下任何印象。
  面对杜朝茫然的目光,任阮解释道:“你知道为何那四幅画像会有一些两两对应的特征么?”
  杜朝想了想:“也许那就是真凶原本的特征?”
  想到这个可能,他有些激动:“那咱们把这些有相似的特征单拎出来,是不是就可以拼凑出一幅真凶的画像来了?”
  “不。”任阮斩钉截铁地否决,“易容术连骨相都可以捏塑改造,真凶如此谨慎,怎么会把自己的原本特征暴露在外?”
  杜朝不服气:“那为何真凶还会让咱们抓到相似的把柄呢?”
  “习惯。”
  杜朝没理解。
  “尽管凶手易容之术极其高超,但有一个致命的突破口,那就是他在易容时的手法习惯。”任阮从画箱里重新掏出那四幅画像,与新的画像放在一起。
  “当凶手想易容成一个粗犷的男人时,他会习惯与把自己的眉骨塑得更高,眉毛要是杂乱茂密的。”
  她指了指方脸粗眉的大汉和阔面蒜鼻的中年人两幅画像:“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在此处会相似。”
  “同理,当一个人该有皱纹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这位真凶也会根据自己惯性思维,来给自己上妆。”她又揭露了大汉与老翁脸部纹路相似的原因。
  这两番解释下来,杜朝总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接过新画像仔细端详,果然也在眼角眉梢处发现了一些固有的相似。
  杜朝叹服:“难怪你在街上见到这人脸时如此敏锐。”
  “纵使凶手会把自己化成千百张不同的脸,但易容的这双手一直没有变。”她总结道,“尽管我们难以知道这易容下的真面目是什么模样,却能从脸模的捏塑习惯猜到面具下是同一个人。”
  但杜朝仍有些沮丧:“话虽如此,但若是真凶就此收手,往后以自己的真面目行走,或是日后刻意更改了自己的易容习惯,咱们不就再也抓不到他了吗?”
  “的确如此。”任阮叹了一口气,“所以咱们必须加快速度找到真凶。”
  新画像到了谢逐临手里,他端详片刻,薄唇间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他敛了敛眉宇间的赏识意味,放下画像,对着杜朝冷冷道:“去叫小二进来。”
  突然被指挥使大人吩咐的杜朝身子一抖,来不及多想,便忙不迭地就把头探出雕花柜,从镂空的间隙往下喊小二。
  一听叫小二,任阮很快便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不禁赞同地点点头。
  不明所以的杜朝磨蹭到她身边,小声问:“桌上的酒菜都还没动呢,怎么大人又要点新的吗?”
  望着桌上的八宝烧鸭、芪蒸鹌鹑、龙眼咸烧白几道佳肴,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肚子。还好自己在追来酒楼之前先悄眯地吃过了午饭,不然这会儿可得馋死。
  任阮睨了他一眼:“案子还悬在头上呢,你还有心思吃饭?”
  “大人是想让这店小二辨认,我在街上所见之人是否是漫水阁的掌柜。”她压低声音给他解惑,“若真是他,便能正式从漫水阁入手调查。若是进一步尸检在尸体上发现天蚕丝的痕迹,就能以此为物证申请搜查文书了。”
  她指了指桌上那段吾一从三楼搜出的天蚕丝。
  “就算凶手易容的脸那样多,只要我们能确定下来凶手其中一个实实在在的身份,就能从这个身份的来历背景和社会关系入手,不必再像之前那样只能空靠着几张易容的脸大海捞针。”
  “若是能从漫水阁掌柜这个点出发,顺藤摸瓜地查到更多踪迹,凶手真面目的暴露也就指日可待了。”
  这下总算弄明白了,杜朝干劲十足。小二才上楼,他就迫不及待地拖着人进门。
  “说,画像上的人是不是你们掌柜!”杜朝把画像拍到小二面前,横眉立目地大声质问。
  凶神恶煞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趁机出之前被拦住的气。
  那小二被杜朝的气势汹汹唬住,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画像:“不,不是啊。”
  什么?
  这句否认一下子把她之前许多猜测都推翻了。
  任阮手撑桌子,身体前倾,仍抱了一丝希望地盯住小二:“你再仔细看看。”
  也没料想到这个回答的杜朝一把提起他,瞪眼道:“不是?怎么可能!你定是想包庇你们掌柜!我告诉你,你要是扯谎,到时候可是以同罪论处!”
  “同罪论处知道是什么下场吗?要砍头的!砍了头连个全尸都留不住!”杜朝吓唬他。
  小二果真被吓得两股战战,只得又被迫拿起杜朝硬塞过来的画像辨认。
  顶着三双灼灼目光,小二缩得和鹌鹑似的,抬起头哭丧着脸道:“这真不是我们掌柜,我根本就不认得画上的人。大人,你就算把我杀了,我也说不出这是谁啊!”
  目光细细在小二快哭出来的表情上巡梭过,任阮心下一沉。
  他没在说谎。
  作者有话说:
  头疼什么时候才能好啊呜呜呜呜呜呜(跑来跑去)(痛哭嘶吼)
  今天烧退的差不多了。对了,如果有也阳了卡痰说不出话的宝,可以试一试金银花冰糖蒸梨!昨晚妈咪给我整了一个,今天就不卡痰了!虽然还有有点咳嗽,但是说话不费力了!
第15章 大理寺内杀人?
  ◎我奉大人之命来给你送银子啦。◎
  秋风瑟瑟,将整个京城大半的黄叶都吹落了。此时暮色四合,任家门前的枯黄落叶被晚风吹卷起旋儿。舞着扫帚的小丫头却无心扫叶,心不在焉地不时四处张望,似是在等什么人。
  但一直到最后一抹晚霞也被吞没,夜色降临,任家门前依旧萧瑟无人问津。
  没等到人的小丫头反而喜上眉梢,将门仔细锁好了,抱起扫帚就往屋内快步而去。
  屋里挑了亮灯,容貌姣好的少女正坐在窗前叼着毛笔出神。她时不时在枕于膝盖上的画纸勾勒几笔,低头时垂下的柔顺长发被烛芒染上流转的光华。
  “姑娘,已经快亥时了。”小蛮放下扫帚,兴冲冲道,“这个点陈老爷都还没派人来,今日大概是不会来啦。”
  窗前的任阮放下笔,蹙眉道:“这倒奇了,不是说当初他催债可凶了吗。怎么到了约定的点儿,反而自己不来了。”
  小蛮嘟起嘴:“他不来才是好呢。咱们的五百两还没凑齐,若真上门了,只怕要好难一通掰扯。”
  “虽说如此,但他今日不来,明日或是后日总要来的。”任阮有些头疼。
  今日回任家,本来就是想着陈老爷上门收债,她得回来给老父和小丫头撑腰。早知道今日这陈老爷不来,她还不如留在大理寺多画几幅像赚银子。
  这下明日她也回不去了。陈老爷就像一柄悬在头顶的刀,她总不能让他们独自面对。
  小蛮打开收着银两的柜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百多两银子。这些都是自家姑娘这些日子在大理寺,辛辛苦苦没日没夜画像赚来的。
  寻常的千金姑娘们每日都是吟诗作画,哪里会和自家姑娘一样为生计奔波劳累。
  一想到这,小蛮就止不住地心疼:“天色不早了,姑娘也早些休息吧。”
  任阮“嗯”了一声,从窗台上下来。
  她将完工的画纸递给小蛮,吩咐道:“明儿一早你就把这幅画像送到大理寺,领了赏金再回来。”
  这些日子她额外接了大理寺不少小案子,零零碎碎赚了许多小赏金。想到仍然悬着的桥头女鬼案,她不禁叹气。
  若是能将这门皇上都在关注的大案破了,五百两不是手到擒来。
  左思右想,她又叫住小蛮:“罢了,明日我与你一同去,找府尹大人先借一百五十两银子应急,然后咱们自己去找陈老爷把银子还了。”
  “上回陈老爷来,可有说过他在京都落脚何处?”
  小蛮摇头:“他不曾提过这个。不过奴婢听他和老爷要债的时候,好像隐约说过他在京都有个什么茶楼什么酒馆的。”
  茶楼酒馆?任阮脑子里极快地闪过什么,却没能抓住。
  “奴婢还记得,陈老爷是从南边往咱们任府来的。”小蛮努力回忆着,“南边的邻居陈嫂子之前买菜时提了一嘴儿,似乎在石门桥附近见过他,许是陈老爷就住在那一块吧。”
  石门桥!任阮之前闪过的念头一下子串联起来。
  这位陈老爷,该不会就是漫水阁的掌柜吧。不会有这么巧吧?
  “姑娘,姑娘?明日不如奴婢先去那附近打听打听?”小蛮伸手在愣住的任阮眼前晃了晃。
  任阮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猜疑:“也好。”
  次日是个极其明媚的晴天。
  从领赏金的务禄司出来时,任阮差点撞上了一辆低调又难掩奢华的马车。
  马车前角悬着的丝绸灯笼微晃,上面一个笔锋锐利的简单“谢”字就透出极尽清贵之势。融融阳光落在车窗的纱帘上,隐约透出车内人端冷清致的轮廓。
  她赶紧捧着银子绕过,生怕将辛苦钱撞撒被踏碎于马蹄之下。
  待到了画室,便见杜朝正鬼鬼祟祟地趴在窗户上。
  看到少女往这边过来,杜朝赶紧探出头来八卦:“任姑娘,最近指挥使大人来大理寺的次数真是越来越频繁了啊。”
  任阮没兴趣和他聊这些,只敷衍地应和两句。她进了画室,立刻翻阅起桌上有关桥头女鬼案的新进展卷宗来。
  “哎呀,从前像是指挥使大人这般人物,就算对我爹来说,那都是活在传闻里的。”杜朝兴致勃勃地凑过来,“往日咱最多在大理寺见几个冷冰冰的金吾卫。如今倒稀奇,大人把大理寺当衙察院似的,整得咱大理寺卿头发都白了。”
  任阮翻过一页,眉头渐渐紧锁。
  被忽视的杜朝不满地推了推她:“日理万机的指挥使大人频频到访大理寺,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不想。”她指了指卷宗,“我比较想知道这位叫王集的人,他的脸为什么会凭空到访京都杀人。”
  王集正是那方脸粗眉的大汉画像上的人。大理寺已经在苏州将人寻到,经过仔细的审问调查,确定他只是个几十年都不曾离开苏州的老实民工。
  漫水阁的线索也断了,这条线索看来也无甚收获。
  杜朝充耳不闻,一心想把自己听到的劲爆消息找人分享:“我和你说啊,还记得咱们那天早上在画像司门口碰着一堆金吾卫不?”
  “那天根本不是从外面抬进大理寺的尸体,指挥使大人也根本不是来找画像司的人画像啥的,是画像司里死人啦!”
  这话终于让任阮翻卷宗的手一停。
  “大理寺内杀人?”她有些怀疑,“这样大的事情我怎么没听到一点风声?”
  “金吾卫封锁消息,你哪里能知道!”见引起了她的注意,杜朝愈发来劲儿,“那要不是我父亲是府尹,和少卿议事的时候被我发现了,我现在也蒙在鼓里呢。”
  他左顾右盼了几眼,压低嗓音道:“听说啊,那尸体可凄惨了,整个头颅都被人割走了,只剩了躯体大喇喇丢在画像司的洗笔池里,都泡得发白发胀了呢!”
  “好像还说死者并不是咱大理寺内部的,只是被抛尸在此。但似乎是个对指挥使大人极其重要的人。当时他看到尸体的时候,脸色冻得吓死人,听说眼睛都红了!”
  是什么人的死能让谢逐临失态?
  她不禁想起了那天在画室里他发病时的模样,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说,这谢大人一向是杀人不眨眼的冷面阎王,能让他这么难过的死者……”杜朝摸着下巴猜测,“该不是哪位倾国倾城的红颜美人吧?”
  他头顶立刻挨了一个爆栗。
  杜朝捂着脑袋,不敢置信地委屈道:“任姑娘,你干嘛!”
  任阮正色道:“堂堂大理寺,都有人能无声无息地潜入进来抛尸了,你还有心思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被点醒的杜朝倒吸了一口凉气。
  “说的也是。这凶手现在还能逍遥法外,连金吾卫都没查出来……”他喃喃道,“这背后的水只怕深啊。”
  他赶忙反过来嘱咐任阮:“任姑娘,你可千万别往外说啊。”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