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你再去拿两个土豆来,一起扔进去烤。”
“哎,好!”糕点摆了一半,月儿又放下手头的东西去给许苑堇翻土豆。
“您今天中午怎么来弄这些了?不吃饭了吗?”月儿把土豆递给许苑堇,不解地问。
许苑堇把丢进灶膛里的两颗土豆往深处戳了戳,道:“这就是饭呀!”又侧头仰起脸,笑着说:“今天吃点儿不一样的。”
月儿不明白,放着那么多鸡鸭鱼肉不吃,来烤这番薯土豆有什么好吃的。
“好甜的香味儿啊!”厨房门口响起一道男声,“姐姐把人都支出去,是在做什么呀?”
月儿赶紧行礼,“奴婢参见小侯爷。”
“嗯。”赵孟暄敷衍应声,面对许苑堇的时候,却自觉地拉过一个小凳子坐在她身边。
许苑堇从火堆中边往出扒拉已经烤了很久的番薯,一边回他:“烤番薯,你吃吗?”
赵孟暄讶异,“那个光烤烤就能吃了?”
“月儿,拿两张油纸来。”吩咐完,许苑堇才答了赵孟暄的话,“对啊,而且很好吃。”
衬着油纸,许苑堇把烫手的番薯掰成两半,先递给赵孟暄一半,又把另一半朝月儿递过去。
“王妃您吃就好,奴婢不饿。”月儿连忙拒绝,私下里还可以,有外人在,她不敢逾矩。
许苑堇没再说话,只是故作不悦地拉下脸,又把那半块番薯往月儿那里递了递。
月儿无奈,伸手接下,“谢谢王妃。”
“姐姐对下人们还是这么好。”赵孟暄看完全程,照例发表看法。
许苑堇不理他这些,问他:“味道怎么样?”
手里色泽金黄的番薯冒着袅袅热气,赵孟暄张口轻轻咬了一块。“还行,稍微有点儿甜。”
许苑堇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稍稍瞪大眼睛,“这还不甜?”
“没姐姐以前做的提拉米苏甜。”赵孟暄说得自然而然,另外两人面面相觑。
许苑堇想着赵孟暄说的那个拗口的词,艰难地重复:“提拉米苏?”
赵孟暄点头。“那是什么?”
“就一种很甜的蛋糕呀。”
“蛋糕?”许苑堇更疑惑了,“那又是什么?”
赵孟暄见许苑堇迷茫的样子,才猛地反应过来,“我都忘记姐姐你失忆了。”
好了,不用赵孟暄多说,许苑堇已经明白了。什么提拉米苏、蛋糕,又是许安瑗造出来的呗,她还以为这是这五年间人们新做出来的玩意儿呢。
“你这次来,付辞修没把你撵出去?”
嘴上说着一般,赵孟暄还是非常给面子地一口一口吃着那番薯,道:“他去我家找我爹了。”
“这种情况不需要我跟着吗?”许苑堇单纯好奇。
赵孟暄却敏感,以为许苑堇因为付笙这种漠视的行为难过了,立马软声哄她:“他跟老头子见面尽说些没意思的事,要我说,还没姐姐待在府里烤这番薯来得有趣。他没叫你一起去,算姐姐躲过一劫。”
许苑堇被逗笑了,“跟你爹聊天这么无聊啊?”
“对啊!”赵孟暄毫不犹豫,“明明一个武将,天天之乎者也地唠叨我。姐姐你都不知道,我每天被人押着读那些经史子集,头都要大了。”
许苑堇配合点头,“那我确实不知道。”
一聊起这些,赵孟暄就收不住话匣子了,继续跟许苑堇吐槽他那老爹,“而且最过分的是,他自己都是习武出身,却总是说我舞刀弄枪不务正业,姐姐你说他这人讲理吗!”
这个许苑堇是真不知道,她对赵孟暄的了解太少,对康平侯的了解更少。
“这还不是最可气的,最可气的是我爹硬要把我跟姚毓晗凑一起!”
看赵孟暄说着这事黑了脸,许苑堇没忍住笑出声。
赵孟暄委屈喃喃:“亏他还是我爹,一点儿都不懂我。”
许苑堇饶有兴趣,问他:“姚小姐那么好的人你都不喜欢,那你喜欢谁?”
赵孟暄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盯住许苑堇。
许苑堇一时不解,直到那双清亮的眼眸中,跃动的光影深处出现她的身影时,才被吓到一般地了然了。
完蛋!忘了许安瑗还跟赵孟暄有一腿来着。
空气沉默得让人尴尬,许苑堇心虚扭头错开赵孟暄的视线,假装不经意地瞅了眼在案台前忙的月儿,庆幸她不在跟前。
“说起来,好像好久不见姚小姐了哈。”
赵孟暄黯然垂眸,不明白为什么打失忆之后,许安瑗对自己那么冷淡又避之不及。
这么想着,委屈便深重了几分,“你们前两天才在宫宴上见过,要不是太子突然来了,她肯定又铁了心准备为难你了。”
“姚小姐在你们眼里一直是那样吗?”许苑堇随口一问,没抱什么能听到别的说法的希望。
在偏心许安瑗的人里,姚毓晗本身就是错误的。
“不是。”赵孟暄给出的回答倒让人意外。
第41章 逗猫日常
“嗯?”许苑堇惊讶。
赵孟暄正要细说时,门口传来声音,“主子,老爷叫您回去。”
许苑堇跟赵孟暄一齐转头。
“我不回去!”赵孟暄硬气道:“他跟付辞修聊就行了,我又插不上话,回去干嘛!”
小厮为难,苦口婆心,“主子,求您回去吧,不然奴才们又要挨老爷一顿打了。”
赵孟暄头往回一转,不说话了。
“主子……”
许苑堇看着那苦苦哀求的小厮,回头对赵孟暄说:“回去吧,我猜侯爷应该在等你一起吃饭。”
“可是我想陪着姐姐,姐姐一个人不无聊吗?”赵孟暄真心实意。
许苑堇好笑地摇头,“不会啊。还要月儿陪着我,你快回去吧。”
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赵孟暄哀怨地撇了眼许苑堇,只得起身,不情不愿道:“那姐姐,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找你玩。”
“嗯,好。”
另一边,赵孟暄回了侯府,趁着他爹走开的间隙,没好气地暗骂付笙的卑劣行径。
“刚刚是你跟我爹说我去找安瑗姐姐了吧?”
付笙端着茶,悠闲啜一口茶,才道:“小侯爷错怪本王了,本王怎么会知道小侯爷去找本王的王妃了。只是见小侯爷在书房里待了一个时辰都没疲惫,向侯爷赞许了两句而已。”
赵孟暄恨恨盯着付笙,咬牙切齿:“阴险小人。”
付笙也不恼,依然笑得如沐春风,“小侯爷既然羡慕本王与王妃伉俪情深,不如也应了侯爷的话,早日跟姚毓晗定下婚约,择日成亲好了。”
赵孟暄少年心性,沉不住气,听完付笙的话,立刻气呼呼地扬声道:“这京城谁不知道姚毓晗喜欢的是你齐王爷!而且,我就算要成亲,也只会娶安瑗姐姐!”
付笙垂着眼皮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狠厉与寒意,嘴角的笑虽然弧度依然,却无端得让人胆颤,“看来本王有必要跟侯爷聊聊他的教子之方了。”
赵孟暄气血上头,完全忘了他爹收拾他时那不留情的手段,朝付笙嚷道:“你除了会告我爹你还会什么!有本事咱俩打一场看看谁厉害!”
付笙优雅地将茶杯放下,给赵孟暄会心一击,“君子动口不动手,安瑗最讨厌只会舞枪弄棒而不长脑子的莽夫了。”
没有绿荛处处软硬兼施的限制,许苑堇这两天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顺心。
付笙来找她的时候,许苑堇正形象全无地躺在软塌上,手里摆弄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破旧鲁班锁。
“本王不找你,你就不来找本王?”
许苑堇听到这声,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往枕头下一藏,坐起身来着急忙慌地穿鞋。
付笙不点破,也不催她,找了张在她不远处的椅子坐下。
许苑堇胡乱拍了拍衣服,步履匆匆走向付笙。
“闲了几天,嬷嬷交给你的东西都忘完了?”
许苑堇低头瘪了瘪嘴,忍住气立马换了步子,缓而不慢地走完最后几步,又端庄稳重地坐在付笙对面。
“你找我有什么事呀?”许苑堇脸上挂起乖巧的笑,甜着嗓音问付笙,希望他能少找自己点儿麻烦。
付笙一眼看穿许苑堇虚伪讨好的模样,顺势而为,同样温柔道:“本王没事就不能来看看自己的王妃吗?”
许苑堇轻而缓地点头,乖顺无比,“当然可以。”心里想的却是恨不能让付笙永远忘了自己这号人物。
付笙勾唇轻笑,“最近下人们总说你跟本王感情不和,你听到过没有?”
许苑堇摇头,她确实没听过。每天待在这小院子里跟被流放了一样,而且绿荛也一直跟在她身边,她能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可以说完全是由绿荛做主。
“虽然这些话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但……”付笙顿住,抬眼看许苑堇。
许苑堇心里一惊,有种不好的预感。
“今晚跟本王睡一起吧,你我都分房好几个月了。”
许苑堇被吓得手里的茶洒了一身。
付笙抬起胳膊撑着脑袋,歪头宠溺地看她,“不用这么激动。”
“不是。”许苑堇顾不得衣服,绞尽脑汁想着应对之法,“你不是……”
许苑堇想把许安瑗搬出来,可是她突然意识到入画还在自己身后站着,无奈硬是把走在唇边的话转了个弯,“那啥我吗?”
付笙挑眉,故作疑惑,“什么你?”
许苑堇着急,实话又说不得,“就……我还病着,睡一起不好吧?”
“入画。”
“奴婢在。”入画朝付笙颔首。
“王妃今日中午吃了什么?”
入画略一思忖,道:“红烧肉、烧鸡、四喜丸子……”
“行了,不用说了。”付笙打断入画,又看着许苑堇,意味不明道:“还病着?”
许苑堇无话可说,却还试图挣扎。
付笙直接下令:“入画,晚上带王妃来本王房里。”
入画眼观鼻,鼻观心,应下,“是,奴婢知道了。”
没再理会后面着急慌乱的许苑堇,付笙直接提步出了院子。
于一跟在他身后,走出了几步,付笙神色平淡,问他:“是谁传的?”
“绿荛。”于一干脆果断。
付笙轻笑一声,不再出声。
许苑堇从来没在意过天黑得是早是晚。但从付笙走后的一下午,她都祈求着今天的天不要黑。
当然这种心愿被实现的概率实在低得可怜。
“王妃,您收拾好了吗?”入画在门外出声问许苑堇。
许苑堇则是放下床帘,拿被子死死蒙着头装傻充愣。
入画半天得不到回应,便伸手轻轻把门推开道缝,进了屋里。一见那床上的帘子被放了下来,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她跪坐在床边,细声劝许苑堇,道:“王妃,咱们该去找王爷了。”
许久之后,许苑堇才闷声说:“不去。”
“奴婢知道您如今对王爷难免还有些陌生。但他终究是您的夫君,多接触接触说不定您就熟悉了呢。”
许苑堇头疼又悲伤,“我跟他不可能熟悉。”
“王妃。”入画继续软声恳求。
许苑堇虽然不想为难她,但这件事她真的不能听话。
“王妃,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那就先把初一躲过去再说。”许苑堇软硬不吃。
第42章 两小孩吵嘴
付笙坐在椅子上,烛火明亮,把屋里照得不亚于白昼。他含笑看着那不情不愿站在面前的人,并没有如许苑堇所料的责怪她,而是吩咐入画,“去准备热水,本王跟王妃要沐浴。”
入画平静应下。
许苑堇却被刺激得差点儿跳起来,赶紧拽住入画,“等一下。”
付笙故意歪曲许苑堇的意思,“王妃是想一起去浴池吗?”说着,付笙从椅子上起身,理了理衣袍,语气宠溺:“也行。入画,去叫人把浴池准备好。”
许苑堇顾不得入画了,脑袋一热,连忙冲上去把付笙按回椅子上。
付笙假装没防备,一勾手把许苑堇也带进了怀里。
两人一上一下,许苑堇扑在付笙身上,有些迷茫。
“舒服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许苑堇嘴上连连说着「抱歉」,又着急忙慌地往起爬。退回原位时,本该跟自己站在一处的人已经不见了。
“入画呢?”
“刚刚看你跟本王撒娇,她就自觉退出去了。”付笙一脸单纯。
“撒娇?”许苑堇难以置信地重复。
“嗯。”付笙点头,“王妃想否认吗?”
许苑堇嘴张张合合,不知该从哪里回怼付笙这信口雌黄之人。
付笙也不急,非常有耐心地等着许苑堇。
可很快,入画就带着人抬着浴桶进来了。
许苑堇的思路被全然打乱,她木然地看着那些人安静地把浴桶放下,又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付笙起身,缓步至许苑堇面前,“承认了?”
许苑堇炸毛,“承认什么了?我什么都没承认!”
付笙不在意,“随你。”然后伸开双臂,轻轻拿下巴指了指许苑堇,朝她示意。
许苑堇烦躁,“什么意思?”
“替本王沐浴更衣啊。”付笙一脸理所当然。
“不是。”许苑堇歪头皱眉,往后退了两步,有些生气道:“你明知我不是她,还这样,不算背叛她吗?”
烛光明亮的屋子里,付笙姿态悠闲慵懒,听完许苑堇这近乎指责的话,神色不变,眸里却涌起几分寒意。
“哦?”付笙放下胳膊,语气堪称温和,“你不是她?本王怎么觉得你挺适应这个身份的呢?”
说完,付笙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直直地砸在许苑堇身上。
许苑堇忍住最后的火气,把信封捡起来,抽出里面的信看了两眼。
付笙冷冷看着,薄唇轻启,“趁本王还有耐心,可以容你辩解两句。”
许苑堇也给付笙甩了一记眼刀,伸手把纸摊给他,恶狠狠道:“这写的啥啊?”
她这行为有点儿让人出乎意料,付笙垂下眼,“你自己写的你不认识?”
许苑堇窝着一肚子气,不想再跟付笙说话,提着那张纸径直走向付笙的书桌,随便捡了根毛笔蘸了点儿墨,就趴在那里照着那封信在新的纸上临摹起来。
付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许苑堇还没完事,屈尊走过去看她在干嘛。
许苑堇艰难地把着那笔尖绵软的毛笔,墨蘸了太多,簪花小楷是画不出来了,铺开的宣纸上,许苑堇一个字能占两个字的位置。
胡乱画完了几个字,许苑堇搁下笔,把那张黑乎乎一片的纸恼火地拍在付笙眼前,“我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