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蘅热络地拥抱她，毫不客气地接过礼物，“送我的？谢谢宝贝！”说着就要拆掉盒子外面的绑带。
“不是……”黎天青欲言又止。
杜若蘅懵了，“啊？不是送我的？”
“是送你的。”
“那就好。”
黎天青一时语塞，她还没来得及说这礼物是自己帮白先生送的，杜若蘅就已经忙不迭地拆开了包装盒——
是那件很仙的青绿色宋制汉服，黎天青在菡萏春夏大秀上穿过的。
杜若蘅瞬间心中了然，谁才是隐藏在背后的真正的馈赠者，但她就是想要坏心眼地逗一下小青衣，也间接地气气那个杳无音讯消失了一个月的男人。
“小青，你居然给我买到了这一件！好开心，我还以为菡萏家的秀款不卖呢。”
“……”
黎天青欲哭无泪，这裙子少说也得六位数，说不定还是七位数，怎么可能是她买的啊？
可杜若蘅完全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自顾自地跑去化妆间换上裙子，又亲昵地搂着她一顿自拍，生图直出发了微博：
【祝我生日快乐！谢谢青宝送的汉服，爱了爱了！】
吃瓜群众一瞬间炸了锅。
“woc！这是嗑到真的了？还以为大秀之后没下文了！”
“特意送自己穿过的衣服是什么神仙操作？”
“菡萏的秀款很贵的！听说之前有一线大花想借都借不到呢！”
“楼上说的是真的？那这个青宝来头不一般啊！”
“万古蘅青yyds！”
“果然还是女孩子之间的感情最美好～”
……
众说纷纭，沉寂月余的“蘅哥和他的仙女老婆”词条又一次被热闹地刷了起来，甚至有cp粉火速建了超话，里面不只有两人的同框照，各路太太纷纷入坑产粮，同人图文数不胜数。
而此时，在菡萏总部的工作室中，白言朔正筹备着将于下月发售的新一季高定礼服。
为备战年底例行举办的各种颁奖典礼，内娱一众明星们早已未雨绸缪地预定起了战袍。
虽然忙到飞起，却有些心不在焉，从早上开始他就在等一个电话，但那人始终没有打来。
欧阳露率先发现了网上奇怪的风向，借着让他签文件的机会，试探着问道，“您把上个月米兰的秀款卖给合作的模特了？”
“……？”
见他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她也不掩饰了，直截了当地将手机摆在了他面前，此刻杜若蘅生日派对的词条已经爬上了热搜首页。
两人亲密的自拍以及夸张的微博文案闯入视线，白言朔直接被气笑了——
爱了爱了？她到底爱谁？
强装冷静打发走了欧阳露，他瞬间破防，矜持了这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主动拨通了电话，他现在又懊恼又火大。
“喂？”对面接起，是一个微哑的睡迷糊了的声音。
巴黎和国内有七小时的时差，现在大约是凌晨四点，她多半是从美梦中被吵醒的。
“看来我给别人做了嫁衣？”白言朔讥笑道。
电话那头安静了有十几秒，那人似乎又睡着了。
“说话。”他有些不耐烦。
可对面依旧没有反应。
两人沉默地僵持着，就在他怀疑是不是信号出了问题时，对方倏地开口，“这不是宋代婚服的形制，没有大袖衫和凤冠霞帔。”
“……”她在说梦话？
白言朔懵了，自己方才所说的嫁衣可不是这个意思。
他一时语塞，只听电话里传来一声极轻的笑，“这件事考虑好了，那另一件呢？”
第12章 锦鲤
一个天坑。
故意的，这个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白言朔瞬间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等了很久，电话那头只隐约传来车水马龙的遥远声响，杜若蘅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再次揶揄道，“白先生，怎么只送我礼物，不祝我生日快乐呀？”
“生日快乐。”白言朔简短地说了一句。
低沉悦耳的声音如晚风般撩动她的心弦，杜若蘅感觉胸口不由自主地振颤了一下，“谢谢，所以我想要的答案呢？”
“什么答案？”他故意卖关子。
这回轮到她感到焦躁了，“你不会还没考虑好吧？白言朔，你真的很墨迹。”
墨迹？白言朔忍俊不禁，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他，他自认为是个高度自律的人，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中，怎么被她说得好像他有多严重的拖延症一样？
“考虑好了。”
“真的？”
“真的。”他无声地笑笑。
杜若蘅听后整个人瞬间变清醒，简直就是垂死病中惊坐起，“所以答案是什么？你快说。”
但显然他并不想让她那么容易就得逞，只听他轻叹一口气，“下次见面说吧，留个悬念。”然后满意地挂掉了电话。
“……”
那不是要等到明年三月了吗？留个毛线悬念啊！
她彻底被气得睡不着了。
辗转反侧直至晨光熹微，杜若蘅给小秋发消息问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在得知拍完一个杂志封面和一条广告大片后就能拥有一段空闲时间，她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杂志拍摄的间隙，杜若蘅小口喝着热美式，漫不经心地问一旁的助理，“你上次是不是说过，国内有个导演找我？”
“是么？”小秋早忘干净了，她茫然地翻了翻工作日志，这才回想起来，“哦对，是有，可那是个小制作的网剧，你不是说不感兴趣么？”
“我又感兴趣了，你快去问问，看行程上来不来得及。”
说这话时，杜若蘅不免有些心虚，眼神一直在往其他地方飘，根本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不过小秋也没多想，虽然不懂自家姐姐的心，但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事风格倒是很符合她的性格。
这位曾向杜若蘅抛出橄榄枝的导演姓南名方，实际上却是个北方人，性格爽快得很，在接到小秋的电话后立马拍板，敲定了双方之间的合作。
“杜老师愿意来参演，我很高兴啊，这个剧虽然是小制作，但我相信杜老师一定会喜欢。”
杜若蘅听了颇有兴致地问，“为什么我一定会喜欢？”
“因为故事背景是古代，杜老师您很喜欢穿汉服对吧？所以我想至少在造型上您会满意。”
“哪个朝代？”听他这样讲，她显然更感兴趣了，不禁开始脑补这部剧会是武侠还是权谋。
“保密。”南方卖了个关子，说当面再谈。
“……”
又是要等见面才能揭晓答案，现在的人都怎么回事？
杜若蘅无语至极，一口气干掉了已经变温的咖啡。
在回国的长途飞机上，她提前做功课研究了一下南导的履历，才知道他其实一度被认为是影视界的青年才俊，大学时期导演的创意短片屡屡获奖，也参与过大制作的电影拍摄，当时担任的是副导的职位，可惜后来他的事业并不怎么顺利，没有像众人所期待的那样功成名就，如今年过三十，亦缺少可圈可点的名作傍身。
怪不得要去拍网剧，杜若蘅不由得在心里感叹，真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像自己这样能在热爱的一行中混得风生水起实属不易，除了努力还少不了运气。
原本她是想借着回国工作的机会，顺路跑去菡萏总部堵一堵白言朔，不成想刚下飞机就收到南导的消息，直接被召唤到了剧组的拍摄现场。
据说是由于场地租金涨价而经费吃紧，无法按照原计划租那么长时间，所以要加班加点完成拍摄，尽早撤出去。
赶到剧组时已是深夜，现场正在拍摄一幕女主受罚挨打、跪地不起的戏码，饰演父亲的中年男人正吹胡子瞪眼，周围一圈女眷有的哭哭啼啼，有的添油加醋，就是没人去扶一把快要嘎了的女主。
“……”杜若蘅隐隐地感觉有些不妙，凑近小秋跟她咬耳朵，“我怎么觉得不靠谱啊？好像演的是狗血剧。”
小秋回应她一个“我懂”的眼神，“蘅姐，咱们这次不会掉坑里了吧？”
“难讲。”杜若蘅忍不住吐槽，“你怎么不了解清楚再跟我说。”
小秋听了委屈得不行，“蘅姐，是你死活要来，叫我赶紧敲定行程的。”
“……”对，是她的锅，谁叫她被某人的一句“下次见面再说”勾得昏了头呢！
这一条戏顺利拍完，大部头摄像机后有人声音洪亮地喊了声“卡”，杜若蘅和小秋一齐转头看向那边，与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撞了视线。
是南方导演，虽然眼前的大叔跟网上搜到的大赛颁奖现场西装革履的帅气青年相去甚远，但依旧能通过那双桀骜的眉毛和清亮的眼眸分辨出是同一个人。
“南导好！”杜若蘅率先迈开步子走了过去，礼貌地向他鞠了一躬。
南方一眼就认出了她，爽朗地咧嘴一笑，露出又白又齐的八颗牙齿，“哟，杜老师来了。”
杜若蘅见状差点笑出声，“不敢当不敢当，您叫我小杜就行。”
“那不行，不礼貌。”南方摆摆手，一票否决了。
“要么叫我杜杜？若蘅？”她忽然想跟他开个玩笑。
“不好，显得太亲密了。”南方爽快接招，倏地转脸问一旁的小秋，“你平时怎么称呼她？”
“啊？”没想到自己会被cue到，小秋愣了一下，实诚地回答，“蘅、蘅姐。”
闻言，南方“啪”地打了个响指，拍板道，“就这个了，叫你蘅姐。”
救命！杜若蘅在心里无声大叫，平时听小秋和团队里的大家这样喊自己，从来没觉得奇怪过，现在被南导这样喊，怎么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了凶狠的大姐头啊！
她不服，又噎了对方一句，“那我能喊你南哥吗？”
不料南方居然大方地接受了，“当然可以，多一个妹妹不香吗？”
“……”杜若蘅语塞，在“皮”这件事上，她要彻底输给“南哥”了。
尔后，南方带她们认识了剧组的全部演职人员，并快速进入到每晚结束拍摄后的剧本研读环节。
杜若蘅知道自己在菡萏春夏大秀上小火了一把，网上有不少人期待她能出演那种一身正气的角色，最差至少也是个正派人物，可万万没想到这第一次演戏就被分配了一个恶毒女配。
大体翻看了剧本，她终于明白这是个什么类型的剧了，是近年来热度很高的宅斗剧，倍受欺负的小白花女主，重生后隐忍复仇，最后事业爱情双丰收的爽剧套路。
而她，一身正气的蘅姐，即将出演纯良女主的恶毒嫡姐，恃强凌弱，善于耍手腕，终于聪明反被聪明误，在家族没落之时死于男主正义的刀下。
嗯，戏份前后不超过五集。
“……”杜若蘅扶额，敢情她这趟就是来打酱油的，并且掉进了一个演得差没人理、演得好会被骂的进退两难的处境里。
行吧，谁叫是她自找的，只能认了啊。
而到了翌日一大早，开始正式做妆造的时候，杜若蘅又遭遇了更大的一波暴击。
先前南方为了诱惑她来出演，跟她讲过这个剧的所有角色都会穿正统的汉服，妆造上她定会满意。
可结果呢，布料粗糙廉价，刺绣模糊不清，更别提形制上根本看不出是哪个朝代的服饰了……用膝盖想也能猜到，这些衣服估计是从什么便宜的网店购入的。
她简直气到飞起，怒气冲冲地跑去找人对峙，“南哥，这衣服能叫汉服？你是在逗我吗？”
南方见事情露馅了，只得心虚地笑笑，耐着性子劝她，“哎呀，你别生气，剧组经费不够了，只能一切从简。”
“一切从简？”闻言，杜若蘅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那大家可以不吃盒饭、通宵拍摄，而不是让作品质量大打折扣。”
她虽然不懂影视圈的规则，但艺术领域从业者的执念大体相通，为了呈现给大众更好的作品，不惜一切追求极致的完美才是正道。
杜若蘅回想起过往的经历，她曾经在冰天雪地中走过一场高奢婚纱大秀，从彩排到正式活动，总共花费了三四个小时，她为此受了风寒，反复发烧一周，脚也冻伤了……此类情况不胜枚举，她一向毫无保留地为艺术付出着努力。
这些年，从出道时的寂寂无名，一路攀上时尚圈的顶峰，她吃过很多苦，但从来没有抱怨和退缩过。也正因如此，她无法理解南方的选择和决定。
“说得轻巧，圈外人真是什么都不懂。”
杜若蘅正想再试着说服一下南方，只听身后传来一个高昂的声音，语气中裹挟着轻蔑，“有本事你去给剧组拉赞助啊，或者你出钱给大家买服装。”
说着那人轻哼一声，又怼她道，“场面话谁不会讲？”
声音的主人是个浓颜系小美女，正圆瞪着一双杏眼，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傲慢。
杜若蘅知道她是这个剧的女主角，一时间却记不起名字了，“你是？”
对方见状直接被气笑了，“杜老师贵人多忘事，果然混国外时尚圈的人不屑于关注内娱。”
“呵。”杜若蘅心想，不是不关注内娱，是你十八线不够红吧？她挑起一边眉毛，又噎了对方一句，“你好酸啊。”
“你！”女主角看自己怼不过，立马跑去找南导求援，“南哥，您看她！”
而南方就是个和事佬，见状赶忙打圆场，“哎呀，别吵，和气生财。”
他想了想说，“蘅姐，咱们剧组确实没有经费去做更好的服化道了，如果你有什么好办法，当然是不花钱的好办法……”
还真有，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帮忙了。
杜若蘅决定一试。
早上六点到七点，是白言朔固定的晨跑时间，运动手表提示有电话打来的时候，他刚刚完成第一个一千米。
按时差来算，此刻大约是巴黎的夜里十一点多。
“失眠？”
“不，是缺眠。”对面的人声音里明显带着没睡醒的困倦感，“白先生，我能求您帮个忙吗？”
嗯？竟然真的有事，白言朔还以为她又是因为太无聊而来游说他的，“什么事？”
“我想跟您借几套汉服，三个月内归还。”
“三个月？你是准备穿汉服登月吗？”他忍不住揶揄道。
“……”对方一时语塞，仿佛在斟酌措辞，“我们剧组因为经费紧张，做不起服化道了，所以……”
“所以你想免费借。”他代替她回答了。
对面一听他抓住了精髓，马上回应道，“啊对，但绝对不会让您吃亏。”
闻言，白言朔瞬间来了兴致，他倒是要听听这个狡猾的女人打算怎么说服他，“那你想用什么来交换？”
“用我的劳务费，以后我免费给菡萏走开场，直到还清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