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亏，但也没赚到，他权衡了一下，又讨价还价道，“再加一套宣传硬照吧。”说着他倏地扬起嘴角，“当然，是免费的。”
“……”这个男人真的很会算计她，但由于时间紧、处境难，也只能这样了，杜若蘅咬牙切齿地答应，“行。”
她将剧组所在影视城的地址发给白言朔，刚想结束通话，只听他又问道，“所以你投资了什么奇怪的剧？连服化道都没经费，当心赔钱。”
杜若蘅扶额，支支吾吾地回答，“没投资，是出演。”
“……？”他闻言显然很惊讶，不由得怔了一下，又揶揄道，“杜老师这是要拓展副业了？真厉害。”
厉害个毛线！还不是因为想见你一面？她真的很想怼回去，但一想到说出真相会很丢脸，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杜若蘅回到剧组，发现南方和不知名的女主角还在等她，一个在等她带来好消息，一个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她故意耸耸肩。
南方马上安慰道，“没事没事。”
女主角则得意地扬起下巴，摆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无礼姿态。
“中午之前。”她幽幽地说。
南方懵了，“什么？”
杜若蘅莞尔一笑，“我说衣服，会在中午之前送到。”
第13章 锦鲤
这该死的胜负欲！
十一点刚过，菡萏的送货车如约而至，杜若蘅在影视城的入口处等，正想说“司机师傅辛苦”，只见白言朔从后车厢里跳了下来，身轻如燕。
他身穿一件极简风的白衬衫，搭配米色粗线针织马甲和笔挺的黑色西裤，深咖色羊毛大衣正搭在臂弯里，长发在脑后高高地束起，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清爽的干练感。
她刚想调侃他几句，见周围有人，又马上噤了声，礼貌殷勤地迎上去，“白先生，您怎么亲自来了？”
白言朔挑眉打趣道，“怎么？我不能来观摩一下杜老师的新戏？”
杜若蘅还没来得及开口，闻声赶来的南方导演就大笑着应答，“当然可以，一会儿给您赐个座，您就跟我一起从导演监视器里看蘅……啊不，看杜老师演戏。”
“那怎么行？”她不禁汗颜。
面前不怀好意的男人却促狭地扬起嘴角，“我看可以。”
“……”
菡萏本次送来的服装是清一色的明制汉服，虽然剧的历史背景是架空，但为了保持人物服饰上的统一，还是选择了同一朝代的形制。
相比唐制的华美、宋制的清雅，明制汉服更显端庄。
历史上，明太祖朱元璋以“上承周汉，下取唐宋”为标准，对服装进行了改制，最明显的不同在于上衣长度的增加。
为此，明制汉服一般会用过膝的对襟褙子（就是外套）或对襟比甲（就是马甲）来搭配内衫和马面裙。
杜若蘅最钟爱的私服红裙子就属于明制汉服中的马面裙。
而出自菡萏的这二十余件明制汉服，延续着品牌以往的风格，依旧以花卉图案为主。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套群青色的裙装，褙子和马面裙上皆绣着粉嫩的芙蓉花，仔细看还能发现花瓣上摇摇欲坠的晨露，若再染上些许花蜜的香气，怕是能招蜂引蝶了。
这裙装不错，沉稳大气中藏着一丝少女的活泼，杜若蘅感觉自己又爱了，她提起马面裙的裙摆，转头望了身后的男人一眼，“我最喜欢这一套。”
这一次，白言朔难得没有怼她，而是默契地点点头，“这一套就是给你准备的，已经改成了你的尺码。”
听他这样讲，杜若蘅恍然大悟，为什么方才他是从后车厢跳下来的，原来这一路上他都在赶工改尺码。
柔软的情绪如涨潮时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酝酿起来，她刚想开口向他道谢，却又听他补了一句，“其实明制汉服是最不要求身材的，可你比较大只。”
你才大只！你全家都大只！杜若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瞬间下头，自己真是感动的太早了。
三人回到剧组，演职人员们见送来的是菡萏，一个个都兴奋不已，热烈地讨论着有自带流量的赞助商支援，这个剧说不定能一炮而红。
也有人在小声八卦：
“蘅姐这么有本事的吗？居然能搞定菡萏。”
“你村刚通网？菡萏的品牌主理人是她的神仙老公。”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你没看九月的米兰时装周？”
“哇塞，不会就是她旁边站着的那位吧？”
“？？？”
……
见场面快要刹不住车，南方导演赶忙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介绍道，“这位是菡萏的白先生，感谢您这次对剧组的支持。”
一众人默契地鼓了掌。
白言朔微微颔首，也讲了几句客套话，说罢一把揽住身边人的肩，宛若官宣一般大方地承认，“感谢你们对独白cp的支持。”
“……”这该死的胜负欲！
杜若蘅无语至极，在这一点上她感觉自己始终没能搞明白过这个男人，他试图隐藏两人的关系，却又频频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故意露出破绽，比如面对乔陆森时的挑衅，比如当年——
她被邻校的不知名男生堵在路上告白，情书还没递出来，就被途经的白言朔撞见了，他故意练习投篮动作，用球大力砸了那男生的头。
男生“嗷”地一声惨叫，直接痛得蹲在了地上。
杜若蘅惊呆了，“你没事吧？”
男生捂着头，赶忙摆摆手，“没事。”
“我没问你，我是问他。”说着她狠狠剜了罪魁祸首一眼。
白言朔装作无辜地眨眼睛，若无其事地反问她，“我能有什么事？”
“我是问你脑子没事吧？”
他听了倏地扬起嘴角，“好得很。”
杜若蘅一时语塞，这才记起被晾在一边的男生，原本想关心一下，可语气中满是迸发而出的怒意，“那你呢？你脑子没事吧？”
额，她想说的是，头。
“没、没事。”男生终于从地上站起来，眼中流露出惊恐的神色，许是觉得她不太好惹，还没告白就逃命似的跑掉了。
“……”
杜若蘅满脸黑线，正打算继续跟白言朔算帐，转头却发现这狗男人也已走远了，只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他时不时用手指转着篮球，好不得意的样子。
……
那么这一次，她用膝盖想也能猜到，一定是为了报复自己假借他送的生日礼物跟小青衣炒cp的事。
何必这样，杜若蘅只能将其归咎于男人普遍都有的幼稚的胜负欲。
他可以幼稚偏执，但她不能。
杜若蘅思忖片刻，莞尔道，“感谢大家！不过不粉独白cp也没关系，可以考虑一下万古蘅青cp。如果不喜欢嗑cp也没关系，可以考虑一下单独粉我……”她瞥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好心地补了一句，“或者粉白先生。”
闻言，演职人员们笑成一片。
有人捧场，“蘅姐的求生欲也太强了吧，粉了粉了。”
也有人起哄，“那还有没有其他选择啊？”
显然，是想扒一扒更多的cp可能。
然而杜若蘅不吱声，视线扫过十八线时忽然灵机一动，“当然有，如果不喜欢我和白先生，也可以选择别人。那句名言怎么说来的？世上明星千千万，这个不行咱就换。”说罢，意有所指般地朝那女人扬了扬下巴。
“……”
不成想一句话惹毛了两个人，就此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寒暄过后，白言朔前往休息室，将汉服一套套挂好，并分配给每一位来换装的演员，一众人拿到属于自己的汉服后都爱不释手，有几个做完妆造还忙不迭地自拍起来。
见状，他莞尔一笑，“稍等，我对大家还有一个小小的恳求，因为这些汉服都是菡萏还未公开的新款，希望大家能帮忙保密，图频也要等到三月中旬以后再发到社交平台，可以么？”
现场的人听了一愣，随后马上应和道：
“当然当然。”
“既然您这样说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
杜若蘅冷眼旁观，不由得轻哼一声，心想这个男人其实很懂话术，将原本理所应当的要求以礼貌温柔的方式当作恳求说出口，这样一来，很少有人能拒绝吧？说不定还能让人心生愧疚。
不过为什么是三月？
她思索了一瞬，忽然想到某个可能性，便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问道，“这些汉服该不会是东京时装周的秀款吧？”
白言朔听后点了下头，仿佛并不惊讶她能猜出来。
“你疯了？万一弄坏怎么办？万一偷跑消息怎么办？”她急得瞪大了眼睛。
他却忍俊不禁，“这只是一部分。”
原来如此，杜若蘅甚至有点佩服他的大胆了，两边互炒热度可是很有风险的一个决定，要么一片好评，要么一片骂声。
见她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白言朔忽然觉得好笑，他反手扣住她的腕子，催促道，“走，去换衣服。”
“你这次也要帮我换？”
杜若蘅闻言再次惊呆了，以极低的气音问道，又不是在大秀后台，又不是很难穿的礼服，对她这种有着十几年汉服龄的人来说，自己穿常服还是游刃有余的。
然而面前的男人却不这么认为，“那你想让谁帮你换？”
他在说什么？
杜若蘅懵了，口不择言道，“你怎么不去帮每个人换？”
等等，自己又在说什么？
白言朔听后直接被气笑了，“你想让我帮每个人换？我可没这么闲。”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杜若蘅想要大声反驳，但她不能。
而面前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根本不听她狡辩，啊呸，不听她解释，当众甩手走人。
现场的吃瓜群众们只看到两人动作上的拉扯，没听到任何争吵声，所有人都一脸懵，吃瓜吃得很莫名。
再次见到时，白言朔已经理直气壮地坐到了南方导演旁边的位子上，以赞助商的身份，要求观摩几天拍摄现场的情况。
而作为这部剧的恶毒女配，杜若蘅不但惹毛了金主爸爸，下午的拍摄也不甚顺利，其中有一场她和十八线的对手戏，两个戏外本就不对付的人，在戏里算是杠上了，一连卷了十几条都没过。
剧情是这样的：一日，府上来了重要贵宾，原本内向谦恭的女主忽然当众顶撞嫡姐，而一向如孔雀般骄傲的嫡姐不但没有罚她，就连一句重话也没讲，默默忍了下来。
这不对劲！杜若蘅搞不懂人物的心态，越演表情越奇怪，用南导的话说就是，如果眼神能刀人，女主已经死了一万次。
与此同时，十八线的演技也崩了，作为全剧最正面角色之一的女主，她在顶撞杜若蘅时，面目狰狞得仿佛一个疯批反派。
南导喊“卡”喊到吐血，直到最后一次——
十八线在大声出言不逊时收敛了表情，并嚣张地给到对方一个充满挑衅的眼神，杜若蘅终于压不住胸口熊熊燃烧的怒火，扬起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一声脆响让现场瞬间肃静。
第14章 锦鲤
咬一口猫咪奶冻。
十八线愣了几秒钟，眼泪倏地喷涌而出，她死咬着下唇，不敢哭出声来。
杜若蘅不禁暗自感叹，这个女人虽然嚣张了点，但演技是真的好。
双方沉默地僵持着，坐在贵客席品茶的男主见状起身，三言两句间将矛盾化解了。
绝了，台词接得上，剧情也顺畅，她感觉好神奇。
“卡！”而随着南导一声令下，这场戏终于算是过了。
晚上研读剧本时，杜若蘅特意翻看了后续的剧情，发现这个本子的bug并不止这一处，人物的性格与行为之间经常会出现难以形容的偏差感，尤其是十八线所饰演的女主和她所饰演的嫡姐这两个角色最为奇怪。
她百思不得其解，而此刻“金主爸爸”也还没回酒店休息，正安静地坐在她的隔壁旁听。
“你觉得我演的怎么样？”她忽然转头问他。
白言朔挑起一边眉毛，揶揄道，“手劲挺大，演出了反派的凶残。”
“……”杜若蘅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觉得这个角色不太正常，你说她为什么要忍气吞声？就为了不在宾客面前丢脸？可什么都不做才更丢脸吧？”
“为了以后不被男主刀死。”
“可她怎么知道自己以后会被刀死？”
四目相对，白言朔不再多言，他低头点开一本小说的介绍页面，然后将手机递到杜若蘅面前——
破案了，这本书是剧所改编的原著，根据最初的故事设定，女主是一名穿越者，而嫡姐是意外掉入女主所在穿越小说的穿书者。
所以女主一改往日怂包的性格，在宴席上顶撞嫡姐是为了引起男主的注意，而嫡姐作为更高维的存在，知道全部的故事线，她忍气吞声是为了不引起男主的注意。
但是现在网文改编成剧禁止任何穿越元素，编剧就直接把故事里的相关设定全部删掉了，却没有调整原有剧情，从而导致了人物性格与行为对不上等问题的发生。
杜若蘅马上向南方说明了情况，南方也是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蘅姐厉害了，你怎么发现的？”
“白先生发现的。”
南方听了向他投去充满惊讶和赞许的目光，“您之前看过这本小说？”
“没有。”白言朔莞尔一笑，“下午现查的。”
“下午？”闻言，杜若蘅给到他一个疑惑的眼神，“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只见身边的男人倏地扬起嘴角，“我看你们演得挺投入，没好意思打断。”
“……”你是看戏看得很投入吧！她不禁在心中大喊。
而为了将剧本中的bug修改过来，南导当即决定每晚研读剧本时新加一个环节，调整演员们感觉不顺的剧情，以保证第二天的拍摄顺利进行，这一下子就忙到了深夜里。
凌晨一点，众人作鸟兽散。
杜若蘅问白言朔定的是哪间酒店，不成想他说马上就要返程。
她听了心里一凉，“你不是跟南导讲要观摩几天吗？”
“一天。”他莞尔道。
也对，一天也属于几天的范围之内。
杜若蘅一时语塞，想了想又劝道，“夜行不安全，天亮再走吧。”
“明天早上有会。”
“远程不行吗？我借你电脑。”
面对她的执意挽留，白言朔心情很复杂，他不忍心拒绝她，但明早确实有一场和重要客户的会议，原本今天就是临时起意的行程，他已经推掉了许多不算太急的工作。
“跟我来。”他倏地牵起她的手，将人带往停车场所在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