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快乐！”杜若蘅大声回应，说罢便起身哼着歌去淋浴了。
午后一点，白言朔预约了前往机场的的士，先绕路送杜若蘅去莎莉家，她上楼的时候，他就在车里等。
莎莉为杜若蘅准备的圣诞礼物藏在书房的玻璃储物格内——是一瓶她从未见过的香水，花苞粉的液体，水晶瓶身的线条旋转流畅，宛如少女奔跑时飞扬的裙摆。
试喷了一泵在手腕处，大雨过后植物潮湿的枝叶味率先散发出来，尔后十余种花香一齐绽放，香气萦绕在鼻尖，闭上眼就仿佛置身于一座偌大的花园。
后调中则加入了些许清淡的不易察觉的小羊皮皮革味，香水的格调瞬间被拉高，若非拥有一定的人生阅历、能够时刻保持自信和优雅之人恐怕难以驾驭。
杜若蘅不禁扬起嘴角，这份礼物深得她心。
此外，还有一张卡片被压在香水瓶底下，她展开来看，发现是莎莉亲手写的花体法文：
亲爱的，圣诞快乐！
这是美露辛尚未公开的新系列主打款，预计将于明年春天上市，希望你能喜欢。
当然，送给你的圣诞礼物可不只有一瓶香水哦，还包括它的品牌代言人身份。
爱你的莎莉。
片刻后，书房中响起一声炸裂般的惊叫——
虽然这几年，杜若蘅的名字在时尚圈可以说是响当当，但也仅限于秀场、杂志封面和广告片等资源的抢夺上她具有较强的竞争力，像是美露辛这种级别的高奢品牌代言人位置，她一次也没有得到过。
现在！终于！轮到她了！
杜若蘅忙不迭地给莎莉打电话，表达自己欢欣雀跃的心情。
莎莉忍俊不禁地听她嚎了五分钟，最后不忘提醒道，“消息官宣前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家人和朋友，知道吗？”
“当然。”杜若蘅用力地点头，完全没意识到对方根本看不见。
挂掉电话，她将香水和卡片塞进手包中，离开书房时视线自然而然地扫过桌案，那上面好像有一沓莎莉的设计手稿——大胆的线条，色彩的碰撞，似曾相识的风格，大概是为东京时装周准备的作品。
虽然很是好奇，但出于对好友兼合作伙伴的尊
重，以及对商业机密的保护，杜若蘅强迫自己收回了视线。
不急，三月就能看到成品了，她边这样想，边匆匆下了楼。
白言朔正斜倚在车旁无聊地点起一支烟，望见她的身影又马上将烟掐灭了。
看她满脸的春风得意，他的心情也莫名的好，不禁莞尔问道，“收到了什么好东西？”小羊皮裹挟着花香的气息窜入鼻腔，他已心下了然。
杜若蘅迫不及待地想要同他分享自己的喜悦，可莎莉的告诫在心中响起，让她不得已将话又吞了回去。
她支支吾吾好一阵，不知该作何解释。
见状，白言朔“嗤”地一笑，干脆帮她说了，“未公开的新款？”说罢，他拉过她纤瘦的手腕，俯身凑近嗅了嗅，“蛮适合你的。”
惊讶于他的敏锐，杜若蘅不禁感叹，“如果不是信任你，我都要怀疑你在我身上装了窃听器。”
白言朔听了轻呵道，“那我就当杜老师是在夸我了。”说着在她手腕上落下一吻。
“当然是在夸你啊。”杜若蘅应和了一句，害羞地抽回了手。
巴黎直飞上海最快也要将近十三个小时，还好两人所在的商务舱环境和座椅比较舒服。
白言朔一路上都在阅读一本原文诗集，好像是前几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著作，而杜若蘅则在他身侧睡得昏天黑地，空姐来送水送餐都没能吵醒她。
直到飞机降落在浦东机场的跑道上开始减速滑行，她才终于惊醒，一把扯下蒙在脸上的眼罩，迷糊地拍拍身边人的手臂，问道，“我们是要离开南极了吗？”
“……？”
闻言，白言朔不由得惊呆了，他甚至有点担心，她会不会在阿尔卑斯山摔坏了脑子。
后来过了很久，他才从两人的闲聊中得知，这一路上她都在梦里和上百只帝企鹅一起翩翩起舞。
第18章 独白
惹不起的大人物？
IFASHION慈善晚会现场众星云集，内娱有头有脸的人物悉数到场。
据说，这场晚会向来是圈内人“实力”高低的试金石，咖位不够很难拿到入场券，不像时装周管理那么松，可以通过熟识的媒体或品牌方来蹭名额。
白言朔和杜若蘅都是莉娜直给的邀请函，但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两人决定分开行动，假装不熟。
由于本次行程临时且紧急，杜若蘅根本来不及让小秋问合作的品牌方借礼服，只得继续求求她的“白先生”。
可白言朔也不是吃素的，他思考片刻后莞尔一笑，“作为交换，再加一次？”
“加什么？”
“开场秀。”他挑眉道。
“……”杜若蘅心话，你怎么不直接把我卖了呢？表面上还要强装淡定，“白先生真会做生意，我可是很贵的。”
望着面前的便宜女友，白言朔不由得笑笑，“前提是杜老师能还上欠的账。”
闻言，杜若蘅满脸黑线，见附近还有别人，赶忙开口搪塞道，“知道了知道了，不用总是提醒我。”
前日，她才随白言朔一道去了菡萏总部签合同，说是敲定来年三月东京时装周的合作，可加上剧组拍摄租借服装的大额费用，简直就跟签了卖身契差不多。
菡萏总部坐落在黄浦江畔的黄金地段，从高层俯瞰，便能将沪城这座国际大都市最繁华的景象尽收眼底。
之前五次失败的面试都约在了时装周的举办地，为此杜若蘅是第一次来这里，她像只胆小但好奇心很重的猫，东看看西看看，又怕撞见公司里的生人。
“正常点，别鬼鬼祟祟的。”走在她身侧的男人忍不住吐槽。
杜若蘅听了立马直起腰板，一双红色高跟鞋踏得地板咚咚响。
见状，白言朔“嗤”地一笑，“倒也不必走猫步。”话音未落就被身边人狠狠剜了一眼。
两人走进他办公室的时候，欧阳露早已备好了合同在等，见人来了便热情地打招呼，“杜老师，上次多亏了您帮忙，东京时装周还要继续麻烦您呢。”
“没有啦，都是我应该做的。”杜若蘅言笑晏晏地寒暄，“东京的秀款已经设计好了？”
欧阳露虽然草草看过合同，但她并不知道其中提到的“置换合作”指的就是租借服装，听杜若蘅问起来，便忍不住吐槽道，“差得远呢，我偷偷跟您讲，一个多月前有客户把全部的东京秀款借走了，到现在还没还回来，大家担心赶不上死线，只能加班加点做新款。”
“啊？”杜若蘅听了一愣，在反应过来罪魁祸首正是她自己后，又心虚地演了起来，“到底是谁啊？这么不靠谱。”
欧阳露先是抬眼跟白言朔对视了一秒，见他不置可否，才又刻意压低声音道，“白先生说是惹不起的大人物，菡萏得罪不起的那种。”
“……”闻言，杜若蘅的嘴角不禁抽动了一下，神特么惹不起的大人物，是被迫签了卖身契的大人物才对吧。
签好合同后，白言朔为她选了一套嫩鹅黄的明制汉服，褙子和马面裙上交相辉映地绣着数不尽的牡丹，四合如意式云肩中则藏着数十只沉睡的凤尾蝶，行动间宛若惊醒般微微震颤。
牡丹，艳冠群芳，任是无情也动人。
杜若蘅原本觉得自己不配牡丹，但白言朔哄她说，只有穿这件才压得住场子，她便欣然接受了。
两人下榻的酒店就在晚会会场的附近，出发前白言朔帮杜若蘅披上大氅，叫司机先送她过去，再折返回来接自己。
为此，杜若蘅是跟随前一波嘉宾一同入场的，其中就有大满贯影后洛英的身影。昨日，她方才将一座新鲜出炉的最佳女主角奖杯收入囊中。
洛英美得不可方物，人走到哪儿都是备受瞩目的焦点，匆匆一瞥就叫人印象深刻。
凑巧的是，她身上穿的礼服也出自菡萏，一套以唐制汉服为基础、融合了现代元素的新中式裙装，是九月米兰时装周上少有的非宋制款。
杜若蘅只一眼就认出来了，见是同袍，她刚想上前寒暄几句，洛英就被工作人员簇拥着走向了红毯。
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南方导演、十八线和剧组的大家……
杜若蘅不禁暗自思忖，这个圈子里，有人在努力拍着小制作网剧，因为拉不到赞助愁到头秃，而有人部部大制作，拿奖拿到手软。想要红，红到发紫，实力和运气缺一不可。
不过“人红是非多”这句话也在洛英身上应了验，爱她、捧她的人有多少，嫉妒她、拉踩她的人就有多少，而一场好戏的参与者中更多的是兴致盎然的吃瓜群众，他们永远中立，乐于目睹天降紫微星，也不介意围观一颗闪耀明星的陨落。
此刻，洛英正站在红毯中央，被不断亮起的闪光灯攻击着，她直面来自娱记们的责难，笑得云淡风轻。
被问到是否带资进组顶替了导演原本定下的女主角，是否与有妇之夫的男主角暗通款曲……
“我只知道，在我进组前，剧组里是没有女主角的，所以何来顶替之说？我想大家讨论的只可能是竞争关系。”
“您大概想问的是，我为什么会去他家聚餐吧？那当然是他夫人邀请的啊，我猜您可能不知道我和他夫人是大学同学。”
……
一切不怀好意的质疑，她都用毫无破绽的回答巧妙化解了。
直到有人指着她脚上的两齿木底鞋质问道——
“这个是木屐？之前网上就不乏质疑的声音，相信您也看到了。今天借此机会，我也想问问洛女士，您是真心热爱中国传统服饰，还是只想立人设，并以此为幌子，掩盖崇洋媚外的事实？”
闻言，洛英不由得一怔，显然这句被拉高站位的指责是她先前从未预想过的，她确实在网络上看到过一些风言风语，比如有人质疑她立大家闺秀的人设，再比如有考据党不满菡萏礼服的形制，批评其不完全符合出土文物的标准……
洛英从不立人设，也不在意此类言论，而对于重要场合服装的选择上，因为一直以来跟菡萏合作都比较顺畅，她也相信品牌方专业人士的判断，所以对此从未多想，也没有提前预设应对方案。
怎么办？
空气瞬间变得安静而尴尬，洛英感觉冷风灌进肺里，冻结在咽喉，她说不出话来，连大气都不敢出，整个人不禁微微发抖。
下一秒，有人拿走了她紧攥在手中的麦克风，她只听耳畔响起一声明目张胆的嗤笑，“这位老师，我想您应该没有了解过我国传统服饰文化吧？不然怎么会把木屐当成是别人家的东西？”
还没等被怼的娱记回应，那人又开口说道，语气中充满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今天占用大家一分钟的时间来做个科普，木履下有齿者为木屐，传说早在尧舜禹以后，中华民族就发明了木屐，为的是在雨天泥泞的道路上便于行走，麻烦洛女士抬脚给大家展示一下。”
洛英听得很认真，恍惚间仿佛穿越回了大学课堂，听身边人忽然cue到自己，又见一只修长纤瘦的手拨开嫩鹅黄的呢绒大氅，一把握住她的腕子，她不由得抬眼去看——
是国际超模杜若蘅，比自己高了足足有半个头，她正笑得肆意张扬，眼神却冷若冰霜，掩藏着熊熊燃烧的杀气。
洛英一直都知道这个人，尤其在九月米兰时装周上她走了菡萏的大秀之后，自己更是对其多了几分留意。
下意识地反握住她的手，洛英优雅地、小幅度地翘起左脚，为在场的娱记们展示了木屐的底。见状，不少人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
杜若蘅莞尔一笑，继续炮轰观众，“要知道，在汉晋隋唐时期，木屐是汉民族最为普遍的鞋履，从王公贵族到平民百姓都在穿，而今天洛女士身上穿的是在唐制汉服基础上设计的新中式礼服，我认为搭配木屐没毛病。”
“希望记者老师们不要大惊小怪，以后了解清楚了再提问，也希望网络上的朋友们多多增强文化自信，谢谢。”说罢，她朝人群微微鞠了一躬，抬头时余光恰好扫到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什么时候来的？
白言朔到场时，杜若蘅怼人怼得正开心，他饶有兴味地站在一旁观战了半天，等她大获全胜才步履从容地走上前去。
娱记中有人认出了他，忙不迭地开口问道，“作为菡萏的品牌主理人，您对此事怎么看？”
白言朔听了先是温和礼貌地笑笑，尔后挑眉道，“我没什么好说的，杜老师把我的台词都抢了。”
闻言，人群哄然大笑，接着又有人八卦地问，“白先生，您跟杜老师很熟吗？”
明知故问？白言朔快速瞥了身边人一眼，见她对此毫无反应，他倏地扬起嘴角，“不熟，只是普通同事。”
杜若蘅听后忍不住轻哼一声。
娱记中有眼尖的捕捉到了两人之间的细微互动，默默在平板电脑上敲下一行字：IFASHION慈善晚会，独白cp上大分。
第19章 独白
我可以用这支牡丹向你赔罪吗？
实况图文一出，帖子底下的评论区立马炸了。兴致勃勃赶来吃瓜的网友们大体分为两个阵营，要么是来看女神怼人的，要么是来嗑cp的——
“蘅姐霸气！之前以为她只是穿着玩（汉服），没想到是真的懂。”
“太勇了吧，不愧是在国外混的，内娱明星哪敢这么讲话，得罪了媒体爸爸，第二天要被黑哭的。”
“呵呵，人家超模会在意这个？又不靠粉丝吃饭。”
“你们别吵，这不重要！话说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蘅姐和谁都能组cp吗？也太百搭了。”
“？？？没错，就你一个……呜呜，我承认，我也这么觉得。”
“对对对，不光之前那两个，今天她帮洛英也很甜啊！”
“救命！那不是修罗场了吗？白言朔也在？”
“emmm……据知情人士透露，现场和谐得很哦！”
“中间那张图简直了，霸道蘅姐左拥右抱，老公老婆我全都要！”
……
这边网友们讨论得热火朝天，那边杜若蘅三人在刺骨的夜风中美丽冻人，负责活动流程的工作人员催了又催，娱记们才终于肯放过他们。
进到会场内，杜若蘅给白言朔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一起去跟莉娜姐打个招呼，不成想步子还没迈开就被人扯住了大氅。
是洛英。
杜若蘅诧异地想，她怎么还跟在自己身后，不由得愣了一下。
洛英见状赶忙开口说道，“刚刚多谢。”
“客气啦，都是同袍。”杜若蘅嫣然一笑，随即行了个拱手礼。
洛英学着她的样子回礼，又望了旁边人一眼，“白先生，能帮我跟杜老师拍张照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