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宛宛断然拒绝:“可别,我一个活生生的男朋友怎么可能会让你白嫖去?”
秦婳笑出了声,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说起这个,我在信天翁那晚就知道你和唐舒有情况。”
谢宛宛诧异片刻:“我很明显吗?”
“何止是你?唐舒更明显。”秦婳比了个三的手势,调侃着,“我最近想投资商铺,就向他咨询,他至少出神了三次,一次是进门看到你的时候,一次是有人找你搭讪的时候,他看到你和方斯年聊天还皱了眉头呢!把数据多说了一个小数点。”
谢宛宛盯着操场的跑道:“谢谢你告诉我。”
眼底捕捉到中央干枯草坪上仅存的一抹绿色,全身涌起一股暖流。
“不过宛宛,有件事我不知道唐舒有没有告诉你。”秦婳的语气慢了下来,担忧地说,“他这个阶段谈恋爱,我总觉得不适合,当然,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
“你继续说吧,我听着。”
“我爸说,唐舒今年会出国。”
与此同时,手机震动了一下,谢宛宛低头看手机,漫不经心地回道:“恩,我知道,他这不是已经去了吗?”
秦婳失声半晌,投向谢宛宛的目光里混着一丝同情。
“他有长期呆在国外的计划,”她微微皱眉,“今年年初,我在办公室看到他在准备国外大学的申请资料和论文,他已经出国一周了,现在手里恐怕不只一个offer……这件事,你知道吗?”
聊天框的文字被逐一删除,留下一片空白。
清亮的瞳孔中,黑色的输入线一明一暗地跳动着。
“我不知道。”谢宛宛回消息的的动作停滞了半秒,神色波澜不惊,“我也不想知道。”
第三十一章
谢宛宛没有因为秦婳说的事情而惘然若失,至少她自己这么认为。
校庆前一天,接到了唐舒回国的消息。
晴天下,忙碌的礼堂外,她抬着一箱子道具,小心避过转角的舞台钢材,抬头时,手上忽而一轻。
纸板另一头出现方斯年的脸,他扬眉道:“会长说女生禁止干体力活。”
谢宛宛刚想张口道谢,他侧过头端着纸箱屈身靠过来,在她耳边提醒着:“快给舒哥回消息,他急了哈哈。”
“那就交给你啦。”谢宛宛了然地笑了笑,抽出身踱步到藤条架下,拿出已经在衣服口袋里振动多次的手机。
刚才一直在忙活布置舞台,回信的事儿一下子被抛在脑后。
坐在长凳上,抹开屏幕上的细尘。
最新的消息时间停留在一小时前。
谢家小舒:【姜鹏向我报告你上周拒绝了他的接送。怎么了?坐他开得车不习惯?】
谢家小舒:【他在休带薪假,你不用觉得给他添麻烦。】
谢家小舒:【给你男人一点儿面子。】
谢家小舒:【很忙吗?】
谢家小舒:【我现在有点后悔拐你进学生会了。回去之后,换个闲职吧。】
谢家小舒:【宛宛,只是4个单位素质分,不需要你忙得把男朋友晾在一边。】
谢家小舒:【我没那冰冷的素质分重要呢,谢宛宛?】
10:26
谢家小舒:【谢宛宛,回消息。】
字里行间透露出七分憋屈,三分薄怒。
谢宛宛猜他是按捺不下了,所以找了别人催她回消息。
这种时候往往会意识到,唐舒刚过弱冠,一些年轻男生幼稚的思想行为他好像也有。
说不定此时的他表面上正颜厉色地组织会议,暗下在手机屏幕里劈劈啪啪地催女朋友回消息。
谢宛宛下意识勾唇淡笑,在聊天框输入文字。
宛宛:【后天几点落地。】
不过刷了两下朋友圈的功夫,就收到了唐舒的回复。
谢家小舒:【国内时间晚上十点。】
她抿着嘴,想起大后天早上有考试,目光怏怏的:【好晚啊,那要大后天下午才能见面欸。】
谢家小舒:【谢宛宛,我才走了三周。】
三周怎么了?她没明白唐舒这话的意思,默默等着下文。
谢家小舒:【你对感情的厌倦期是不是来得太快了?】
他这是在怪她不去接机吗?
可是考试......
她直起腰,急急巴巴回:【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我怕晚上过去,会打扰你休息呀。】
才不是因为太晚懒得动呢。
谢家小舒:【为什么觉得会碍着我休息?】
唐舒那双多日未见的眼睛似乎从屏幕上直勾勾地望过来,她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我过去,你能不打扰我学习吗?】
啊,有点奇怪,唐舒可能会理解成【你是不是嫌我烦?】
她把这行字删了,翻新措辞:【我过去的话,你还得加班替我......】
字输入中途,闻到一股刺激的松香水味儿,不远处的工人在给钢管上涂料,她暂停手指的动作,抬起头眯着眼睛,顺着鼻腔的感觉,酝酿着。
下一秒,瘙痒感涌出鼻道,侧过头顺畅地打了个喷嚏: “啊...嚏...!”
晃了晃脑袋,一手掐着鼻梁,垂眸继续看手机。
谢宛宛盯着屏幕微微怔神,硕大的屏幕上一目了然。
宛宛:【我过去的话,你还得加班替我口kkk】
她想说的好像是“我过去的话,你还得加班替我补课”。
这手指去参加冬奥会能滑出一块金牌吧?
谢宛宛没有撤回消息,选择重新编辑:【我大后天有考试......】
一弹指顷,脑子里轰地炸开了什么,她惊悉了件重大的事情,神情凝定在上一条发出去的消息。
身后银杏的影子投在绿色的聊天气泡上,在眼底恍地刷上了一层昏暗不明的黄漆。
谢宛宛嘴唇微张,心急火燎地开始解释,打字打到指尖飞起。
宛宛:【我打错了!那是乱码乱码!】
谢宛宛一直瞪着手机,顶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与“谢家小舒”交替间歇跳动。
良久,一阵秋风扫落叶,白色的聊天气泡轻飘飘地游出来。
谢家小舒:【可以考虑。】
谢宛宛先给自己来了一巴掌冷静下来,然后继续掰扯。
宛宛:【我是想说大后天早上有选修经济的考试,你能不能加个班教教我的功课!】
宛宛:【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过了一会儿,唐舒语气无辜地回:【我想什么了?】
谢宛宛眨了眨眼,意识到了什么。
她松气半晌,想着,还好,还好,唐舒没看懂。
差点忘了他不是老司机,怎么会悟出那些肮脏的废料。
她家小叔叔很纯洁的!
宛宛:【没什么,你就干脆点,告诉我行不行。】
唐舒秒回了好几句,连着一起看好像没什么,分开看起来就是怪怪的。
谢家小舒:【行】
谢家小舒:【满足你】
谢家小舒:【晚上加班好好填补我女朋友】
谢家小舒:【的短板科目。】
谢宛宛松开的气又紧绷回胸口,咬着嘴唇,逐渐被双颊升起的热气模糊视线。
宛宛:【你好好说话,我说的是补课。】
唐舒义正词严。
谢家小舒:【我说的也是补课。】
谢家小舒:【补一堂我没给你上过的课,丰富大学生精神世界。】
谢家小舒:【难道不可以吗?】
谢宛宛的脸颊通红,目不转睛地看着白色聊天气泡一点一点在她脑袋里加柴添火
他还知道他是大学生啊!
宛宛:【不要你教了!我自己来!】
谢家小舒:【也行,那你自己来,我在旁边看着。】
宛宛:【......】
她已经分不清是自己太污,还是唐舒太会了。
可恶,根本玩不过他!
宛宛:【求求你放过我!】
宛宛:【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宛宛:【你赢了!】
她退出锁屏,把手机塞进口袋,解开内衬的一颗扣子。
藤架小径的石子路上传来脚步声,有搭建舞台的工作人员抬着玻璃走过来,谢宛宛背过身,遮住自己滚烫的脸,抬起头,银杏叶从树上纷纷落下,滑过她的肩头,胸腔内的热意久久不能散去。
太平洋的另一侧,城市已然入夜,远处高楼叠起,霓虹浪漫,车载音响里播放着轻柔的蓝调。
黑色商务车在机场高速上平稳行驶,后座车窗映出唐舒清俊的面孔。
他双腿交替,放松地靠着后背,微信的另一端发来一张银杏的照片,满地金黄的中央有一道熟悉的倩影。
宛宛:【叶未尽,君速归。】
唐舒收起视线,这是他三周以来,最惬意的时刻。
手机再次震动,他垂头看去,“张倩萍”三个字闪烁着。
唐舒拧起眉宇,意味索然地挂断电话。
舞台搭建完已是傍晚六点,音乐剧的排演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学校为搭建舞台的临时工提供饭盒,他们在观众席上扎堆享用晚餐,只有一个年轻人独自坐在离舞台近一点的位子。
调试好音箱效果,谢宛宛从幕后走到台前,步伐愈来愈慢,轻淡的视线不经意落在了那张熟悉的脸上。
是赵科。
他穿着深蓝色连帽卫衣,坐在第二排末尾的凳子上,弓着背,低头津津有味地吃着手里盒饭,曾经浮于周身狂气一去不返,好似生活磨平了他的棱角。
这时,舞台上男女演员的对唱正进入高潮节点,合音交杂在一起,防不胜防地,其中有一人大概是气息没控制好,破了音,音箱发出半拍难以察觉的嘶哑声。
谢宛宛对这种声音很敏感,下意识揉了揉耳骨,大家都是业余的,不必在意这些小细节,能完整地唱下来就已经不错了。
她如此自我安慰着,目光从台上挪回下面,看到赵科停下了干饭的筷子,抬起头盯着舞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男人的眼睛细咪咪地看着舞台,浓密的眉毛皱出褶儿,他用拿筷子的手掸灰似的扇了扇耳背,随即摇了摇头,翘起二郎腿,专注吃饭。
一个久违的动作,以前赵科常常会在听到瑕疵时,做出嫌弃的反应,然后招来队员的一顿暴打。
谢宛宛想了想,跳下舞台,缓缓走过去。
男人是在她快要走到他面前时抬的头。
赵科表情木讷地望了她一会儿,把饭盒轻放在旁边,嘴里的东西一口都咽下去,站起来率先开口: “谢小姐,我是要吃饭的,您行行好让我把这两天的钱赚了再赶人行吗?”
谢宛宛双手揣进大衣口袋,翻了个白眼:“我说话了吗?”
赵科摘下劳保手套,在她的眼睛两边各指一下:“‘滚,蛋’”
谢宛宛不适地后仰退了步:“啧,你以为我很闲?”
她这次确实没有想赶赵科走的意思,已经完全没有上次那样的排斥感了。
转过身在前排的位子坐下,对话没有继续进行下去。
面对女人淡然的态度,赵科喉头一哽,半信半疑地坐回去。
一幕中止转场,本以为谢宛宛再也不会讲话,他忽然听到她的声音,透过音响里的余音落在耳畔,有点不真实,让他的呼吸暂停片刻。
她头也不回,语调上翘:“日结工?”
赵科一愣:“嗯。”
谢宛宛侧过头,用余光瞄他:“不找一份正经工作?”
女人的侧脸线条很柔媚,台上的光投在另一面脸颊,鼻尖浮了一层藏青色的帷幔,如同回到了最初认识她的时候,她小小一只坐在石阶上,阴柔乖巧。
赵科用力握住手中的筷子,大胆猜测这是她愿意和解的信号。
“有,感觉没意思。”赵科尽量让声音变得松一些,摸了摸喉结,“朝九晚十地在工作室给别人写歌,不如去夜店唱歌打碟。”
谢宛宛嗤笑:“还唱呢?”
虽是一句嘲讽,但赵科更多地将注意力放在了她流露出来的情绪上。
像是老朋友见面时的互相挤兑,云淡风轻。
“唱啊,”赵科也语调松缓地说,“音乐不死。”
礼堂里从头播放曲目的伴奏,如同时光倒流。
听到男人说的话,谢宛宛扭动脖子,回头看。
赵科的瞳孔里闪烁着一种痴迷。
或许,他过得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惨,日子虽拮据,但该热爱的东西依旧是他的精神支柱。
仔细回忆,这好像也是当时她欣赏赵科的理由之一。
在生命长河中,他像岸边的一棵大树,沿途的一道风景。
而她会选择继续前进,奔流不息,直到汇入波澜壮阔的海洋。
真的放下了。
谢宛宛粲然一笑,吐槽道:“中二病。”
气氛瞬间缓和起来,她又问:“刚才听了吗?他们唱的。”
“嗯,听了些。”赵科抬起手肘搁在前排的椅背,“需要我的评价?”
“请。”
抛开私人恩怨,赵科在音乐方面是有点造诣的,至少比她专业。
“那我随便说几句。”赵科清清嗓子,“曲子应该找了专业的人改了吧?没问题,中规中矩。顾及到你们只是社团业余小节目,我就不往狠得说。”
谢宛宛点头示意他继续。
一到点评环节,赵科口若悬河:“女二的highC差点意思,不如你。男主的合声烂爆了,三句歌词被带跑两句,这要是外头专业剧团的表演,客人直接在底下喷口水。”
“另外,我建议你们不要现场真唱,录好音或者垫个音,避免刚才那种破音,我理解你们好学生喜欢追求真实,但是有时候吧,节目的呈现出来的完成度也很重要,没有技术就争取少失误.......哎哎哎,宛宛,你别走啊,我又哪说错话了......”
赵科注视着谢宛宛的步伐,目光困惑。
她忽然驻足回眸,挥了挥手:“五米。”
“什么五米?”赵科问。
谢宛宛挥手的姿势仿若告别。
“以后我们说话得相隔五米。”她的眼里光彩闪耀,一边倒退,一边张扬地提高音量,“我男朋友会生气的。”
女人的背影越走越远,赵科终于从那座五指山下爬出来,捂住心脏长吁一口气。
希望大家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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