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间奏——荆盼【完结】
时间:2023-06-14 17:17:55

  “难道不该这样吗?”谢宛宛不敢苟同,“至少,我和他现在过得很好,没有受到莫名其妙的困扰,生活顺调,各自安宁。”
  “对,或许你的道理也是正确的。”秦婳再投来的目光里,似含迷惘,“我们就像实验室里的对照组,同样与伴侣家境差异过大的情况下,你选择放弃爱情,我选择了爱情。现在的结果是,大家都活在看似幸福的屏障里。”
  “我不幸福?我现在不愁吃喝住行,挺幸福啊。”谢宛宛忽然笑了声,摇了摇头,再强调,“我现在特别好,真的。”
  阳台风随着她的话语卷席而来,悄然被耳朵上的纱布挡住。
  为什么秦婳会觉得她不高兴,莫名其妙。
  秦婳:“别人劝我的时候,我也会下意识狡辩说自己很好。”
  谢宛宛挪离视线,拿起高脚杯喝下半杯橙汁,光滑的手臂因为遇冷,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
  她搓了搓发凉的肩头,继续说:“总之我的建议是,你们热恋过,深爱过,倘若结局不理想,也不算太糟糕,但要是再这么因为感情放弃事业生活,不值。只要放弃彼此,你可以回秦家继续做大小姐,秦婳,你其实并不喜欢广告公司这份工作不是吗?我记得你爱好写剧本,排舞台剧,为什么不去国外深造?赵科呢,他亦不喜欢当经纪人,他的梦想在舞台上。你们为爱作茧自缚,在共患没必要的难。”
  “谢宛宛,这大概是我和你不同的地方。”秦婳从靠椅上起来,眸底清晰,“我想再拼最后一次,试试看能不能做到两全其美。事在人为,我得给自己一个争取的机会。我们还没有到绝境,都不想放弃。”
  谢宛宛淡然地问:“你想怎么拼。”
  秦婳:“上周,我主动找我妈交谈,得知秦家生意出问题...我妈说要是能让唐舒帮忙,或许联姻的事可以放一放。宛宛,他出国后,和原先学校里的人断了联系,以我现在的身份,很难直接去约他的时间,你能不能帮我...”
  谢宛宛躺在藤椅上,闭了闭眼,才道:“我考虑一下。”
  她拿起座位底下的毛毯,摊开盖在身上,包住整个上半身。春日的天气,总是不讲理,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容易感冒。平时看着硬朗的人,也遭受不住气候的折磨,趟进医院挂水。
  秦婳进去拿外套,顺来她的手机轻放在她臂边:“宛宛,你的来电。”
  屏幕上显示着慕辰余总秘书的备注。
  谢宛宛披着毛毯起身,躲开秦婳,快步走进房间锁上门,按下接听:“你好。”
  对面响起的,确实是余总秘书的声音,开场非常公式地慰问了她的身体状况,然后问:“谢小姐,公司计划下个月综艺播出之后,为你换经验更丰富的经纪人,我等下把候选人的资料发到你的邮箱,余总说给你自主选择权。”
  他们想换掉赵科,目的不言而喻。
  谢宛宛确信那端不止一人:“麻烦把电话给余总。”
  台球的沉闷的碰撞声传过来,过了一会儿,新的声线穿过话筒:“说。”
  耐着心底的躁动,她保持冷静:“余总,赵科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余岑岸打断她,嗓音一如既往地冷酷高傲:“对,是最近秦老先生找我帮忙,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也正在纠结,但老人家年事已高,为了孙女奔波数次,我也有些不忍。”
  他倒是装起了菩萨心肠,吐得却是恶毒的威胁。
  “你要和我谈谈自己的想法吗?毕竟是跟了你这么多年的经纪人和好朋友。”
  黑暗的房间,嘴里弥漫开腥甜。
  毛毯滑落地板,谢宛宛咬破嘴唇:“余总,请等我消息。”
  往大的想,至少这笔生意,不算太亏。
第六十四章
  交易达成。
  电话被挂断,忙音阵阵。
  黑暗里,连接心脏的脉络悄然化为麻绳,一根一根,在死般的寂静中抽离,断裂。
  良久,谢宛宛抬起头,只是憋着的那股气一直没吐出来。手机屏幕光照亮她净白的脸,额头间冒出细细的冷汗。
  她知道答应的事情是不道德的,甚至卑劣,做了别人的刀,去捅自己的老熟人。可是,谢宛宛遇到死局通常会去权衡利弊,无法逃避选择,凡事有舍有得。她清楚地明白,刀子捅下去,能拿到百分之八十的好处。只要硬下心,舍去百分之二十。
  仔细换个角度想,既然不希望唐舒再与她纠缠不清,就应该心狠些。能让他彻底消除对她的滤镜也算得上弥补了百分之二十的利。
  她完全没有考虑他输给余岑岸会如何。
  唐舒的出身太好了,顶多气几天,之后继续做有庞大家产继承的富二代,与世家小姐渡过余生。
  怎么着也会一直比她光彩。
  算是聊以自.慰。
  手指关节发紧,像刚从冰水里拿出来又晾在零下的冬日,受伤的耳朵失去痛觉。
  编辑短信的时间很长,删删减减,宛如渡过一个四季。
  谢宛宛:【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见面。】
  发完这条短信,她故意把手机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并不期待对方会不会答应。
  因为他一定会答应。
  披上毛毯走出门,看到秦婳蹲在电视柜旁,翻弄光盘收纳盒。
  里面按照年份整齐地排列着她做的demo。
  谢宛宛走过去:“找什么?”
  秦婳取出一张光盘,翻转看字:“突然想用你家的高级音响放个碟听听......2016年,这张好早啊,未公开?”
  视线在圆盘上停留片刻,谢宛宛摇摇头。
  距离2016年只有四年,却有种漂渺无迹的远,那一年是她先招惹的他。
  如今荏苒时光,无法重返,不敢回首。
  秦婳兴致盎然:“我可以听听吗?”
  “听吧,我也许久没听了。”
  再听最后一遍。
  谢宛宛自顾自迈往阳台的藤椅,躺下,放空大脑。
  感受着旋律的起伏,她好像看到唐舒颀长的背影迎着远方的落日辉色远去。
  眼角有些凉意。
  Albatross高级会所。
  黑色大理石花纹的茶几上摆着果盘,各类进口水果散发着新鲜的色泽,开口的菠萝上插着一把刻有蛇形花纹的水果刀,色彩斑斓的小酒杯一字排开,有股甜甜的咖啡味。
  殷迹招呼侍应生依次点燃酒杯:“唐舒,江湖规定,迟到者自罚三杯。”
  今天是殷迹的终极单身夜,本来不指望大忙人唐舒能到场,没想到给足了面子,作为损友之一,殷迹今晚必定不会让他竖着离开。
  宽敞的包厢里坐了一对对男女,有正儿八经的情侣,有追求新鲜的床上搭子,也有即将发生一段短暂暧昧的约会对象。
  徐愉心被几位少爷陆续搭讪,虽皆为混迹于中川上流圈的人,可通通不入她的眼。
  上流圈子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排在她底下的,都没什么利用价值。
  她在一声声徐大小姐中,微笑地抿了抿嘴,视线落向正中央的红色丝绒沙发,那里正坐着她今晚的目标。
  蓝色火焰在杯口跳跃,微微照出男人眼底的几分漫心,英俊的脸上,眼皮微敛着,神情有种迷人的从容不迫。
  唐舒捏过酒杯,睨着蓝焰渐灭:“婚礼前夜最容易犯浑,我不来,等着明天送你们去火葬场?”
  殷迹两眼无辜:“犯什么浑,我殷医生向来行得正坐得端,洁身自好。”
  许空挺身怼他:“放狗屁,陶渊明转世坐在面前,你敢抢他名头?”
  许空带来的新女伴好奇地插嘴:“谁是陶渊明转世?”
  唐舒沉默着低头点了根烟,高挺的鼻梁下一闪而过跳跃的火星,没来及看清他眸中的情绪。
  殷迹喝着酒暗示地撇了眼不做声的男人,调笑:“这么多年了,咱唐家小叔叔心里只有一位佳人,多钟情啊。”
  周围人嗅到八卦的气息,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娱乐项目围过来听瓜。
  他们知道他有婚约,没怎么听过他以前有风花雪月。
  许空随之附和:“他上学那会儿我就为之震惊,前一天晚上和我说在纽约开会,没空理我,第二天朋友圈晒女朋友浇花的漂亮侧影,我的妈呀,连夜专机飞回来陪女人,这我真做不到。”
  殷迹做出一副感情受害者的模样:“没错没错,他重色轻友,有空给女人下厨做羹,没空陪兄弟打球骑车。”
  许空:“唯一那次载愿意妹子玩,搞了半天原来是处心积虑。”
  “没意思。”
  许空被唐舒这声愣了愣:“什么没意思?”
  指间烟雾虚虚升腾,唐舒轻笑:“那会儿和你们这群手下败将玩车玩球,实在没意思。”
  许空不服气,阴阳道:“是是是,小叔叔最牛逼,最纯情,是我们的榜样。”
  “然后呢,然后呢,说了半天没人说那女人是谁。”有位听故事的观众迫不及待地想听下文。
  吐出的烟雾铺在眼前弥漫,隔开他与众人的距离,
  唐舒双眼微眯,散发着凌驾于凡夫俗子之上的疏冷感。
  这时一道清灵的嗓音打破沉寂。
  “是谁重要吗?小叔叔未来老婆可是赖家小姐,哪一点不会比前任优秀?”徐愉心见准时机,想出来帮唐舒打圆场,“对吧,小叔叔?”
  唐舒慢慢抬眼望向说话的姑娘,打量片刻。
  他活动着拿烟的手腕,关节“咔嚓”响了响:“小叔叔?”
  许空反应过来,起身喊:“徐大小姐,怎么站着啊,来这儿坐。”
  唐舒的嘴角噙起一抹温润的笑:“原来是徐小姐,久仰大名。”
  “小叔叔是长辈,我爸爸以前带过我去唐家老宅玩,那会儿他就让我叫你小叔叔,你可以叫我心心。”
  唐舒欠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悠悠在烟上轻轻掸,烟灰簌簌落下:“好。”
  徐愉心今天来是为了谢宛宛威胁她的事。
  这女人狡猾得很,居然提前在屋子里放摄像头,妄想用视频逼她下跪认错。
  开什么国际玩笑,她除了爱豆以外可是徐家大小姐,怎么会被无名小卒拿捏。
  收到视频后,她马上想到靠交际圈和家里的路子找慕辰现任总裁余岑岸说理。
  可一早听说余岑岸生性冷漠,不好接近,所以她想了更高明的一招。
  慕辰的现任总裁是唐舒的侄子,有他一句话,谢宛宛能直接从娱乐圈消失。
  唐舒朝她微笑的那一刻,徐愉心便觉得这事情稳了八分。
  有哪个男人不会喜欢正值花季的十九岁少女啊。
  在场的人很给面子地空出离唐舒最近的座位,可女孩却坐下前,害羞地问:“小叔叔,心心能不能挨着你坐?”
  唐舒孤身坐主位沙发,昂贵的黑衬衫袖子卷上去,露出结实的手臂,幽幽暗光,他闲散地把手搁在沙发背上,睇了眼身边的同一张沙发的空位,和蔼地说:“当然可以,心心小朋友。”
  有些人显然会错了意,故意暧昧地吹哨起哄,然后知趣的离开。
  顿时,这组沙发上只剩下四个人。
  许空率先开腔:“心心妹妹,我记得你今天有事找唐家小叔叔?”
  徐愉心点点头,胆大地抓住男人腰侧的衣服:“嗯,有件事想请小叔叔帮帮忙。”
  殷迹看着她的举动,忍不住调侃:“心心啊,你小叔叔脸帅人好,不用特意凹出这么可怜巴巴的脸去求他。全世界男人的骨子里都是带坏的哦。”
  “啊?哦哦......”
  不知为何,徐愉心忽然感觉到一瞬阴凉,可再对上唐舒的眼睛时,他的表情仍然风平浪静。
  大概是自己的错觉,她抿了抿嘴,还是放下了手,状似苦恼地把与谢宛宛的纠葛隐去自己的部分,娓娓道来。
  话音刚落,许空恍然大悟地总结道:“哦~也就是说这个叫谢宛宛的十八线小歌手,故意弄伤耳朵,设局嫁祸于你,毁你名誉......啧啧啧,真邪恶啊——”
  最后一句感叹,他拖长了尾音,和殷迹交换了个眼神,一同看向镇定自若的男人。
  徐愉心舔了舔嘴唇,也在等他的反应。
  男人始终盯着正下方的桌子,优越的侧脸牢牢吸引了她的眼睛。
  片刻,他吸了一口烟,弯腰把火星捏灭在水晶烟灰缸里。
  “找我帮忙可以,”唐舒顺势拔出插在菠萝上的水果刀,拿在手上把玩。
  徐愉心握紧了拳头,有些紧张,期待地等着他后面的要求。
  这一秒她想了许多,甚至做好了共度良宵的准备,眼前矜贵优雅的男人每一个动作都足以令她沉迷。
  鼻尖闻道一股酸甜的香气,顷刻间冰凉的刀片触碰肌肤,心脏跟着颤了颤。
  她愣愣地低头,膝盖上多了把水果刀,刀柄的蛇纹闪烁着危险的银光,尖锐的一角对着脆弱的腹部。
  身躯持续被温润的声音锁住,无法动弹。
  唐舒轻笑:“请用你的右耳来换。”
第六十五章
  男人把刀扔在了她的腿上,徐愉心全身冰凉,声线颤抖:“小叔叔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唐舒谈笑如常,“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下一秒,他像是撕开假面,拉长脸,嗓音低沉:“把耳朵割了,还给她。”
  周围的人本在寻欢作乐,吵闹纷纷,不知是谁先回头看了眼沙发,嘈杂声陆续变小。
  他们看到徐愉心神色慌忙地站着,有什么东西“噗通”一声掉落地板。
  有人看见了,是把水果刀。
  许空抬眸扫视其他人,流里流气地出来打圆场:“心心妹妹,别介意啊。”他起身晃过去,双手搭在姑娘颤栗的肩膀上,扶着她落座侧边的单人沙发,“小叔叔和你开玩笑呢,他就喜欢这样吓吓小姑娘。”
  其他人听了以为是恶作剧,便继续各玩各的,场子的音量持续高涨,沙发上的几个人匿在浮光掠影里。
  徐愉心咽了咽口水,手不由地抓住沙发沿边的皮料,肩膀耸起。
  她不是小孩子,能分辨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唐舒说那话的表情,眼神以及语调,每一项都透露着严肃认真,甚至混着一瞬...凶狠。
  他到底在替谁打抱不平。
  惊魂未定,唐舒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机忽然震动。
  他翻过来,掠视一眼,放在耳边,轻轻挑眉:“到哪了?”
  谢宛宛刚下出租车,匆匆拉了拉口罩耳挂,玫瑰金边的墨镜映出会所门外的灯火,她裹了裹低调的黑色风衣,习惯性低头,踱步上台阶。
  夜间的Albatross,八卦聚集地,有许多狗仔会蹲点拍照,她的节目马上要在电视台播出,不想让人拿去把柄,以后大做文章,这个时代,开局一张图,说什么都会有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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