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冒犯了——悠悠我思七【完结】
时间:2023-06-14 23:03:05

  沈恪摇摇头,随后耐心地道:“刘邕是一个骄傲的人,或者应该说是一个自负的人,既然不打算投靠太子殿下,那么定然不会投靠齐王殿下。毕竟,齐王殿下总也比不得太子殿下的。”
  倒也不是说沈恪看不起齐王殿下,只是这些年,齐王殿下同太子殿下的明争暗斗,如若不是太子殿下手下留情,只怕这齐王殿下早就不能在京中蹦跶了。
  太子殿下可不是李云曦平日里看到的那般和蔼可亲,征战沙场半生的豫王手中沾染的人命不比其他人少。
  沈恪垂下眼,斟酌着话语,道:“我之前就说过,刘邕是一个聪明人,他自傲,自负,能够掌控人心,想成就的是一番青史留名的伟业,骨子里他还是想做一代名臣的。”
  “而齐王殿下,并不会成为一个明君。”
  “他如今似乎是投靠了齐王殿下,不过是因为齐王殿下更好拿捏,也更适合他做事。”
  “既然如此,”李云曦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地道,“那一天,他将我们作为诱饵,将人引出来,那些人,应当不只是所谓的狄夷之人,是不是,他也在排除异己?”
  沈恪的眼中略微有些惊讶,他看向李云曦,似乎是想不到李云曦会有这样的想法。
  李云曦抿了抿唇,略微垂下头,小声道:“当时,他拿我们当诱饵,我一开始真的以为他是为了擒拿那些不怀好意的外邦之人,但是后来我看着依兰的反应,便就明白了,不仅仅如此......他,似乎是有其他的想法。”
  “嗯,”沈恪轻轻应了一声,李云曦看着天真单纯,但是对于人的情绪变化也更加地敏锐,“是的,他要拿下的不仅仅是外邦之人,还有京中的汪拢真。”
  “汪拢真?”李云曦听着这话,她心头念头急转,很快便就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你说的可是右相爷汪大人?”
  李云曦会知晓这人,便会因为汪拢真有一个儿子,她毕竟是到了适婚年龄,这些年,阿娘和阿爹便就商量着给她找个贴心人,这汪拢真的儿子也在其中,她曾见过人,那人长得很秀气,一身的书卷味,话语间都是轻声细语的,看着倒是一个极为温柔的人。当时阿娘倒是对这个汪大人家的公子很满意,说是这般人,细心耐心,不会吓着她,能够好好同她相处。
  但是,阿爹却是很不满意,在阿娘说了之后,便就反驳说这人少了男儿气概,怕是不能保护好她。总之,因着这人,阿娘和阿爹还拌了一次嘴。
  “是。”沈恪笑了笑,而后接着道,“这个汪大人,本是前朝遗臣,后来被圣上收拢,圣上觉得此人有大才,也就重用了起来。”
  “龙鳞卫便就是在他的麾下。平日里,汪大人倒是极为低调,倒是想不到阿宝竟然会知晓这一位锦衣夜行的汪大人。”
  这一位汪拢真能够从前朝遗臣成为圣上的左膀右臂,可以说是极为厉害的人。自然,大抵也是因为他的身份问题,汪拢真平日里为人处世很是低调,半分都不曾引人注意,故而朝堂可谓是人人皆知左相陈亭,却不知还有一位右相汪拢真。
  因此揣测到右相汪拢真搅和在这一场阴谋之中的时候,沈恪是讶异的。
  李云曦听着沈恪下意识地喊着自己的乳名,她面上显露出一抹甜笑,而后略微羞涩地脱口道:“我本是不知道这一位汪大人的,概因为这汪大人家有一位公子,阿娘......”
  这话说到这里,李云曦忽而反应过来,似乎不应该在沈恪面前提及此事,莫不是要对沈恪说,这汪公子是阿娘给她寻的夫婿人选?
  李云曦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沈恪却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毕竟那一位汪大人家只有一位公子,听闻在汪夫人过世后,汪大人便就不曾续娶,而是独自抚养独子长大。义父也曾暗地里赞许过汪大人对他过世夫人的情深,对于那一位汪公子,义父也说过其他人品性高洁,饱读诗书,是个栋梁之材。
  而这么一个青年才俊,自然也就是京中适婚姑娘家的首选目标。太子妃会将汪公子列为李云曦的夫婿人选,沈恪也是能理解的。
  只是,理解是一回事,心头的不痛快依旧是浮了上来。
  见沈恪面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李云曦眼中掠过一丝懊恼,她转了话头,道:“这汪大人,你也说他是阿爷的左膀右臂,怎么会搅和进这桩事里?”
  沈恪稍稍收敛心神,垂下眼帘,沉吟片刻,又接着道:“人心不足,这一位的心思,谁也说不准,如今这情况,其间也还有不少事说不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刘邕与汪拢真之间,定然是有某种瓜葛。”
  “总之,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对吧?”李云曦想了一想,抬眸看向沈恪,而后一拍手,好似将事情都理顺了一般,道,“刘邕和汪拢真两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这一次的疫病,与他们都脱不了关系,至于外邦,无论是狄夷还是秦楚,他们都有牵扯。也就是说,这后边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
  “可以这样说。”沈恪笑着应了一声。其实,这事儿确实如李云曦所言的那般简单,但却又不是那般简单,“阿宝不必担心,太子殿下自有决断。”
  李云曦闻言,略微沉默,而后她抬眼看向对方,轻声道:“维桢,我......何时能见到阿爹他们?”
  沈恪半晌没有接上话,他想了想,还未回话,便就听得屋外有轻微的敲门声传来。
  “公子,大人有事相请。”石竹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
  沈恪的心头涌起些许惊诧,他知道若不是确实有要事,那么定然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将他请走的。
  对于魏景铄的心思,沈恪还是把握得住。他眉头微微一拧,对着李云曦,道:“我先去大哥那里,回头再同你说。”
  “嗯,好的。”
  沈恪匆匆随同石竹离开。
  来到书房的时候,便就看到魏景铄坐在桌案后,眉头紧缩,低眸看着手边的一封书信,听到沈恪入屋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面上展开一抹笑,而后站起身,走了过来,示意沈恪坐下。
  “同郡主相处得顺利吗?”魏景铄给沈恪倒了一杯温水,沈恪如今还在服药,喝茶怕会冲淡了药性。
  沈恪面上的神情略微一愣,而后眼中闪过一抹暖意,他扯了扯唇,却也不好意思在这个话题上说什么,也就含糊地点了点头,就开口问道:“大哥,寻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魏景铄端着水杯,抿了一口,垂下眼,好一会儿没有回答,他想了想,而后道:“汪拢真要反了。”
  听到这个消息,沈恪正要端水杯的手不由得一顿,他抬眸看向魏景铄,沉声道:“他要反?拿什么身份?”
  平王殿下谋反,那毕竟是皇子身份,况且,对方的谋反那也不是明面上硬来的,而是算计了太子殿下以及齐王殿下,又拿下了圣上,这才暂时掌控大局。
  便就是如此,平王殿下也不敢直接登上大位。乱臣贼子,可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
  魏景铄面上的神情严肃,他沉吟片刻,站起身来,将桌上的信纸取过,而后递送给沈恪,低声解释道:“苏程玉送了消息来,说是龙鳞卫里有了异动。”
  他看着一脸平静的沈恪,接着又将另一份密函递了过去:“丰城有信,说是汪拢真身在今朝,心向前朝。当初前朝覆灭的时候,那一位前朝太子不见踪影,生死不知。这些年,圣上其实暗地里一直都在搜寻那一位的下落。”
  魏景铄的眼神微微发冷,他同沈恪的双眼对上,轻轻地道:“听闻,汪拢真知道前朝太子的下落,这一反,便就是拿着这个名号。”
  “消息,确定?”沈恪沉着脸,小声回问了一句。
  魏景铄长叹一声,他摇了摇头,道:“这消息,不好说。真真假假的,人在京中,咱们也拿不准。”
  “只是,”魏景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刘邕给了消息,说是曾经见过前朝太子在汪拢真那儿。”
  沈恪想了想,而后轻声道:“大哥,是不是太子殿下有什么密信?”
  魏景铄握紧手中的水杯,他的手是温热的,故而觉得掌心间的杯子很冷,那水好似凉了,冰冷冷的,通过杯壁,渗入他的掌心,他迟疑半天,始终没有回答。
  沈恪见着魏景铄这般模样,魏景铄的脸上虽然没有显露出更多的情绪,然而沈恪却还是敏锐地捕捉到魏景铄眼中一闪而逝的不虞与烦躁。
  “大哥,”沈恪想了想,他轻声试探着道,“是不是,需要我做什么?”
  魏景铄拧着眉头,良久,他叹了一口气,低低地道:“是的,太子,和父亲,都希望你......”
  “要你回一趟京都。”
  对于太子殿下以及父亲给的这个要求,他的心头涌起一抹不满,沈恪的身体情况,他很清楚,在府中养伤的这段日子里,他同陈先生私下讨论过多次,陈先生是多次叮嘱过,沈恪需要好好休养,沈恪现下看着是恢复得不错,但这都是因为沈恪是习武之人,而且尚还年轻,加上他们是不计代价地使用上了名贵药材,硬生生养起来的。
  然而现下这一切都是空中楼阁,长途奔波回去,不说京中如今的情况是危机重重,便是这路途的艰辛,都让魏景铄心头不安。
  他转头看向沈恪,沈恪的脸色依旧是苍白的,养了这么一段日子,身形依旧是清瘦的,也不见养起来多少肉。
  沈恪脸上的神情一如先前的平静,对于魏景铄出口的这话,并未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他点了点头,道:“好,何时要我启程?”
  魏景铄看着沈恪这平淡的神态,他心头涌起一抹心火,似乎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沉着脸道:“你便就半分不推却?”
  “大哥,”沈恪扯出一抹浅淡的笑,他伸手将手中的水杯放下,而后正色道,“既然太子殿下和父亲都是这个意思,那便就说明这事儿,非我不可。”
  “为臣者,君有令,自当鞠躬尽瘁。为人子,父有令,自当尽心尽力。”
  沈恪的话语轻轻淡淡,若不是确实是需要他,想来在这个时候,父亲应当是不会让他回京都的。
  魏景铄眼中透出一抹无奈,他长叹一声,也知道沈恪说的在理,只是心中终究是郁郁不安,撇了撇嘴,道:“陈绍楠会同你一起回京。只是,京中......如今也确实是需要你......若是龙鳞卫有异动,那么此刻苏程玉在我们这一群人中,能够信任的,也就只有你了。”
  毕竟当初苏程玉走的时候,曾经说过,若是有朝一日,出了事,那么届时他能信任的人便就是沈恪和小郡主。当然小郡主这么一个娇弱的小娘子,便就不在
  听着魏景铄的话,沈恪的眉头微皱,似乎京中的情况很是紧张,他心头一沉,虽说之前猜到了汪拢真有问题,但是怎么都想不到有问题的会不仅仅是汪拢真,还有圣上的龙鳞卫。
  龙鳞卫是圣上一手培养起来的,汪拢真是后来才接手的,当时汪拢真接手的时候,太子殿下其实是同圣上建议过,最好还是不要将如此重要的位置交予前朝遗臣,只是当时圣上说有人不疑,且前朝覆灭,这汪拢真还是最识时务的。也算是千金买马骨,安了那些投靠他们的前朝遗臣。
  太子殿下虽然还想再劝说一番,然而圣上心意已决,况且当时太子殿下同圣上的关系并不融洽,故而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沈恪常年在京中,对于京中的情势把控,比魏景铄更加清晰,对于魏景铄所言的汪拢真谋反一事,他很清楚这事儿若是属实,只怕情况很糟糕。
  能够蛰伏这么多年才动手,汪拢真的心机很深。只是不知道那与虎谋皮的平王殿下,现下是否察觉出了汪拢真的反意。
  回京之事,宜早不宜迟。
  “大哥,太子殿下,和父亲,可有说要我何时启程?”
  魏景铄抬眸看了一眼沈恪,视线落在沈恪没什么血色的双唇上,他垂下眼,缓缓地道:“三日后吧。陈邵楠会先行一步。你们最后在京城的城郊外驿站汇合。”
  “好。”沈恪简单地应了下来,只是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便就略微迟疑地道,“这事儿,暂且不要告诉小郡主。等我出发后,便就同小郡主说......”
  他想了想,接着道:“便就说,我去父亲那儿了。”
  听着沈恪这话,魏景铄眼中的神色略微缓和,随后笑着道:“怎的,是怕你的心上人担忧?”
  沈恪面上略有郝色,但也不曾反驳,只是沉声回道:“殿下胆子小,这一路上本就是惊险万分地过来,若是让她知晓我现下回京,怕是要担心地睡不着了。”
  “但愿,此次事件尽早了结,也能让殿下尽快回到太子殿下身边。”
  “对了,大哥,若是汪拢真谋反的话,到时,只怕太子殿下定是要带兵回京,”沈恪的眉头紧紧皱着,他轻声提醒道,“我怕这边境会有异动,尤其是江城位置特殊,若是秦楚或者狄夷动手......”
  魏景铄笑着摆摆手,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对了,大哥,先前和你说的,让你帮忙找找......”
  “晓得的,我正在找,近来有了些许线索,你放心,这事儿,我放在心上的,天色也不早了,你且先回去休息。这两日好好歇歇。”
  “好。”
  魏景铄看着离开的沈恪,心头的烦躁之意油然而生。他起身走回桌案旁,将桌案上一本书压着的信笺抽出,那上头字字句句的催促之意,令他更是觉得反感。
  其实,太子殿下与魏朝辉的来信中,所给的意思是尽早出发。魏景铄并不放心沈恪,故而硬生生将出发的时间推后了三天。
  果真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喝。魏景铄想着沈恪平日里就是太过乖巧沉默,伤着病着也不肯多说一句,也怪他,怎的就依了沈恪的意思,并未将他的伤势情况如实告知父亲,而如今命令下达,却是骑虎难下了。
  然而,魏景铄也知道,如今这情况,父亲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谁让京城里的局势复杂多变,而沈恪恰到时候成了他们最为信任的人,若不是他离不得江城,这京城,他倒是想替了沈恪去。只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该抱怨的事总要让父亲他们知晓......魏景铄取了纸笔,稍一斟酌,便就在信纸上落墨......
  至于收到长子让人送来的厚厚的一叠充斥着怨言的信笺之后的魏朝辉该是如何忧心忡忡、辗转难眠,便就不在魏景铄的体恤之中了。
  “信芳,你这是怎么了?”陈斯年看着这眼下充斥着青黛之色的魏朝辉,惊诧地问了一句。这些日子,各方递来的消息,确实是纷乱不已,但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事儿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比之前段时间的狼狈逃窜轻快了许多,但看着魏朝辉这一副模样,似乎是许久没有好生睡过了。
  听到陈斯年的声音,魏朝辉略微恍惚的神思被唤醒,他转头看向陈斯年,沉吟片刻,才迟缓地应了一声:“哦,博裕,有什么事吗?”
  陈斯年见着魏朝辉这一副模样,不由得心头一紧,伸手拉着魏朝辉往角落里行去,小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那一日,殿下留下你,是嘱咐了什么吗?”
  魏朝辉听得陈斯年发问,他的脑海中浮现先前太子殿下小心翼翼的询问......
  ‘信芳,韫之与维桢,可有婚配?’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