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冒犯了——悠悠我思七【完结】
时间:2023-06-14 23:03:05

  听到丁明的话,苏程玉眉头紧紧拧了起来,瓮声瓮气地道:“王炀怎么就亲自守着了?”
  “他不是在汪府吗?”
  苏程玉脑中一阵亮光闪过,抬起头来看向丁明,开口问道:“是不是宫中有什么指令?”
  丁明点了点头,低低地道:“圣上召集数位大臣入宫。”
  说到这里,他的双眼微眯,轻声接着道:“不对,应该说是平王下的口谕。”
  “哪些人?”苏程玉随口问了一句,只是不等丁明回答,他便就又摇了摇头,道,“算了,这不重要,现下最重要的应当是想法子见到圣上。”
  丁明摇了摇头,他低下头,沉吟片刻才接着道:“怕是来不及了。”
  听到丁明的话,本就觉得脑子发晕的苏程玉转过头来,他看向丁明,奇怪地问道:“什么来不及?龙鳞卫的情况,你熟悉,要不然就赌一把......”
  他话说到这里,突然就停了下来,伸手一把拽住丁明的手臂,冷声问道:“汪拢真做了什么?”
  丁明抿着唇,低声道:“熊厉给我来了讯息,说是京郊大营的禁卫军在整营。”
  苏程玉心头一阵发慌,他的脑海中浮起同沈恪分开时的场景,沙哑着开口问道:“沈恪出什么事了?”
  若是沈恪能够成功拦截下人,而后又能全身而退的话,那么此刻京中便就一切如常,不会有丝毫的异动。但是现下既然与他们所想的不一样,那就说明那天的行动出了岔子。
  丁明垂下眼,他在龙鳞卫里很久了,跟随汪拢真也很久了,他感念汪拢真的提携之恩,但是却始终是忠于圣上的。若不是确实有确凿的证据表明了汪拢真背叛圣上,他也不会同苏程玉联手。而汪拢真府邸中的消息,他总是有自己的渠道能够得来的。
  他想了想,才幽幽地道:“他落在汪拢真的手中。”
  “对了,据说太子殿下不日就要回京了。”
  苏程玉面上神情一冷,他伸手握紧丁明的手,一字一句地道:“救他,要在太子殿下回京之前救出他。不然......”
  不然,他会死的。
  这一句话,苏程玉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屋内的两人却都是心知肚明汪拢真的手段,那人是不会留无用之人的。
  “......大人,人扛不住了。他本就重伤在身,上了刑,便就是用着猛药吊着,也熬不住。”一名高瘦的黑衣男子对着汪拢真躬身一礼,低声回道。
  这人容长脸,身形瘦削,面上是一片木然,看不出什么凶狠只相,只是身上覆盖着一层浓郁的血气,血腥味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地飘出来,手上也沾染着些许血色,这般浓郁的血腥味,莫名给他添了一层摄人心魂的寒意。
  汪拢真面沉似水,他站在地牢的外边,并未往牢中行去,而地牢中飘出的浓郁的血腥味令他眉头微微一皱,他看了眼面前躬身而立的下属,那双手上沾染的血水异常刺眼,他伸手取了一方帕子递过去,低低地道:“擦擦手。”
  “是,谢大人。”瘦削男子小心翼翼地避开汪拢真的手,似乎是怕自己手中的血水沾到了对方,而后双手接过帕子。
  看着瘦削男子在仔细地擦拭双手时,汪拢真的目光掠过昏暗的甬道,他不用走去牢房那儿,嗅着这空气中的血腥味,便也知道那人的情况有多凄惨。
  “罢了,也不用再问了。”汪拢真沉默少许,眼中闪过一抹不悦,低声道,“接下来的事,也不用问了......看在他这般忠心耿耿的份上,给个全尸......”
  “是。”
  汪拢真抬眸看了一眼那幽深的甬道,而后便就转身往外行去。
  “父亲。”汪承业看着从地牢中走出的汪拢真,迈步走了上前,低声道:“父亲,颖姑娘醒过来了。”
  汪拢真脚下步伐一顿,冷峻的面容上闪过一抹柔和,而后转过头来,对上汪承业的双眸,温声道:“殿下,咱们该入宫了。”
  这一次,他对汪承业用的是大逆不道的尊称。
第88章 老谋深算
  姜还是老的辣。
  京城中的汹涌澎湃, 谁都看不见,可是却都莫名地感受到其中的不安,街头巷尾的小贩小摊也不知道怎的就歇了不少。而这一股令人焦灼不安的气息随着看不见的风, 一路飘扬到了千里之外的江城。
  江城也是沉静了许多,同往日里的热闹相比, 显得寂寥而又冷清。尤其是夜里,虽然看起来依旧是一片安宁,但是那越发戒备的巡视,可以看出来局势稍显紧张。
  魏府中, 带着少女馨香的厢房里, 床榻上双眼紧闭的少女却是满头大汗,眉头紧锁, 好似睡得并不安稳,唇间呢喃出声,只是声音太过含糊, 令人听不清......
  此刻的李云曦正陷入梦魇中, 她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是却怎么都醒不来。
  幽黑而又漫长的甬道,她一直往前走,心头的惶然越发浓烈,她不安地四处张望着,可是周边便就是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清,茫然地往前迈步, 忽然, 一道微弱的光从前方传来。而后是沉闷的嘶嘶声,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甩了出去。
  她停下脚步, 想了想,那嘶嘶的声音越发清晰,李云曦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她突然想起来,这嘶嘶的声音是什么了,应当是鞭子。
  鞭子划破空气的嘶鸣声,便就是如此。
  李云曦不敢往前走,她总觉得那微弱的光晕中会有什么令她害怕的东西存在。她停在原地,但很快却又朝着那一处光晕疾步而去。
  因为她听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闷哼声。那声音很微弱,可是李云曦却很熟悉,这一路的艰辛逃亡,她听到过数次,那压抑着的沉闷的痛哼声,短促却又无力。
  是沈恪。
  李云曦心头一惊,原先的惶然在听闻到沈恪的声音时,便就转为了焦躁,急切地往光晕处跑去。
  从黑暗中跑出,她骤然扎入了那一处光亮,只是光亮中的一切令她浑身发软,整个人都瘫倒在地。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猩红,扑鼻而来的是浓郁的腥风。
  她愣愣地看着被绑缚在木架上的男子,深色的玄衣看不出他的伤势,但是那顺着他的衣裳落在地上的血珠却是刺眼地提醒着旁人,这人伤得很重。
  最为可怕的是,他的身前有一名看不清样貌的黑衣人在甩动着长鞭。漆黑的长鞭划破空气,而后重重地甩在沈恪的身上,溅起些许血水,沈恪低垂着头,他的反应很微弱,便是气息也几不可闻。
  “维桢!”李云曦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沈恪跌撞而去。
  那早就失了意识的沈恪仿佛是听到了李云曦的声音,他稍稍挣动了下身子,剧烈的疼痛袭来,却是令他不由得痛哼出声。
  李云曦扑上前去,那一道鞭子和看不清模样的黑衣人便就消失了,徒留下鲜血淋漓的沈恪。
  “维桢,维桢......”李云曦喃喃着,她的手不过是轻触上沈恪的身子,便就被一层层浸透而出的滑腻血色染红。
  沈恪微微睁开眼,他的双眸里没有神采,灰蒙蒙的,残留着的些许生机似乎是随时都会泯灭。他低头对上李云曦的双眼,灰暗的瞳子里倒映着她的面容,张了张口,轻微的呢喃声混着血水涌了出来。
  “维桢!”李云曦惊声喊道。
  她骤然睁开眼,额上冷汗淋漓,李云曦紧紧拽着被子,大口大口喘着气,双眼定定地看着素色的顶账,那绣着精巧云纹的顶账在她的眼中,变成了一片可怖的猩红。她的心神依旧留在刚刚的那一场噩梦中,太过真实了,满手触到的滑腻血水,鼻息间浓郁的铁锈味,以及沈恪近在咫尺的闷哼声,令她惶然而惧怕。
  “郡主,怎么了?”守夜婢女的声音从床旁传了过来。
  屋子里的烛火点亮了起来,明亮的光线驱散了李云曦心头些许的慌乱,婢女拉开床帐,只见李云曦面色苍白,满头满脸的冷汗,她心头一惊,低声问道:“郡主,可是身子不适?奴婢现下就去请府医。”
  言罢,她迅速转身,转出房门便就唤人去请府医。
  李云曦的心神尚未回复,她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浑身都让汗水浸透了,此时夜风溜进屋子里,风一拂过,带来了丝丝缕缕的寒气,冷得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是梦,只是梦。”李云曦小声安抚着自己,她本是个胆小爱哭的性子,说来也怪,平日里在阿爹他们身边,是丁点委屈都受不得,这一路上,跟着沈恪风雨同行,磕磕碰碰的,爱哭的毛病是半分没改,只是如今阿爹不在身边,沈恪也不在身边,她这动不动就掉金豆子的毛病倒是不见了。
  若是换做往日,她做了这一番可怕的噩梦,现下怕是早就泪流满面了,又如何还能自我安抚?只是,那梦......沈恪现下是否安全?
  “郡主。大人来了。”
  听得婢女的回禀,李云曦收回手腕,轻轻点了下头,道:“让魏大人进来吧。”
  “是。”
  魏景铄本就未曾休息,得了府中婢女的通禀,便就急匆匆前来。入了屋子,便就看到低头正在写药方的府医,他稍稍皱眉,而后上前对着李云曦躬身一礼:“臣,见过殿下。”
  “殿下,可否安好?”魏景铄审视了一眼李云曦,注意到李云曦的面色不大好,心中微沉,李云曦在他这儿,不仅仅是尊贵的郡主,更是弟媳,自然是要好好照顾的。
  府医起身,拱手一礼,而后平静地回道:“殿下最近是忧思过重,气血略微有些虚乏,待我这儿开些安神的药方,用上两日便好。”
  “是,多谢先生。”魏景铄拱手回礼,他的视线落在李云曦的身上,随后低声问道,“殿下,心中是在忧思什么?”
  他思忖了下,眼中透出一抹浅淡的笑意,低声道:“可是,可是在担心......太子殿下?”
  “阿爹,”李云曦沉默少许,垂下眼,闷闷地道,“阿爹,我是担心的,只是......”
  她想了想,便就又抬起头来,定定地看向魏景铄,试探地问道:“魏大人,可有维桢的消息?阿爹既然进京了,那么维桢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魏景铄沉吟片刻,半晌没有回答,这两日他也是心神不宁的,却也不知道这一份焦虑不安是源自父亲还是自家那兄弟。
  “若是一切顺利,应当是会回来的。”魏景铄笑了笑,对上李云曦忧心忡忡的双眸,温声道,“也或许是到时候,太子殿下会派人来接小殿下回京,届时,小殿下自然也就会见到维桢了。”
  李云曦抿了抿唇,她抬眸看向魏景铄,突然开口问道:“若是不顺利呢?”
  若是不顺利,那是不是就见不到沈恪了?这一句话落在她的唇齿间,却是怎么都不敢开口说出?她满眼难掩担忧地看着魏景铄。
  魏景铄闻言,不由得一愣,似乎想不到李云曦会如此问询,只是他尚未回答这问题,便就听得屋外有人匆忙而来,或许是太过匆忙,甚至忘记了通禀一声,便就闯了进来。
  魏景铄看着入屋的石竹,眉头一拧,他知道石竹素来是个守礼的人,若不是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断不会如此唐突无礼地入屋。果不其然,石竹接下来出口的话果是令他心中惶然。
  “大人。”石竹喘了一口气,对着魏景铄躬身一礼,低声道,“大人,有紧急军情。”
  他看了一眼李云曦,注意到李云曦那脸色的难看,很快便就垂下头来,倒是并未直接说出什么事,但是魏景铄听这么一句话,见着石竹这般姿态,脸色便就变了。他站起身来,勉强笑了笑,对着李云曦躬身一礼,沉声道:“殿下,臣还有事,就先行退下了。”
  魏景铄看了一眼李云曦,注意到李云曦眼中的茫然,他轻声道:“小殿下,一切定然会是顺利的。我们一起等着他们回来。”
  “嗯。”李云曦扯了扯唇角,挤出一抹略微僵硬的笑,而后看着魏景铄嘱咐了守夜婢女一番后,就匆忙离去。
  她侧头看向窗外,窗外的月色朦胧,她的手轻轻地搭在胸前,心跳地很快,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紧张与骇怕。她总觉得那远远的京城中有一番风雨要来,而如今已然在京中的沈恪,怕是要被席卷其中,只是不知道到时是能够安然度过,还是......
  应该是......顺利的......
  魏景铄大步朝着书房行去,一边走一边听石竹低声汇报:“大人,刚刚斥候来了讯息,边军秦楚大军压境,乌连山已经发现了敌军的踪迹,只怕过不了两日便就会,兵临城下。”
  “乌连山?那一头不是有兵线压着?怎的就让人摸了过去?况且还不是一人两人,而是整军都过来了?守着的边军眼睛都被糊住了吗?”魏景铄委实是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有些气急得接连问道。
  石竹垂下眼,悄声解释道:“大人,似乎是有内应,乌连山的边军,听闻是全军覆没了。”
  魏景铄脚下步伐一顿,一时间没有再言语,他沉默地往前走着,及至到了书房门口,他又停了下来,看向石竹,轻声道:“石竹,派人守着殿下,若是情况不乐观,你就带人将小殿下送走,将小殿下送去......”
  他稍稍沉吟,而后低低地道:“送去郑家。”
  “是。”
  魏景铄的目光落在院子里,他的神情怔怔,而后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去请府军营的几位大人来一趟。”
  “是。”石竹利索地应了一声,便就转身离开。
  魏景铄叹了一声,幽幽地道:“现下,就看谁更快了。”
  “如今,就看咱们的速度谁更快。”汪拢真坐在马车里,看着若有所思的汪承业轻声道。
  “我一直都主张的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汪拢真脸上的笑意很淡,眼中透出一抹自信,“狄夷,和秦楚,无论是谁,都可以是我们的合作对象。所以,他们是想不到,秦楚那一头早就安排妥当了。丰城的情况,颖儿处理得很好。”
  汪承业略微沉吟,他放下手,抬眸看向汪拢真,迟疑着道:“丰城,不是说失败了吗?”
  “咱们的人,没有都撤出来?”
  汪拢真笑了笑,开口道:“对,是失败了,但是,正是因为失败了......谁说我们和他们约定的事就是要成功汇合撤离呢?又是谁说咱们同他们合作的事,是将丰城拱手让人呢?”
  汪承业不由得一愣,他未曾想到汪拢真竟会如此说,那么之前......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道理谁都懂,只是谁又是真正的黄雀呢?”汪拢真的脸上满是自信的笑,那是一种运筹帷幄的得意。
  汪承业眼神微微发沉,看来父亲还是藏了一手的?瞒着他,莫不是信不过他?他垂下眼眸,遮掩住眼中的不虞之色。
第89章 将起
  祸事将起。
  便就在汪拢真父子入宫之际, 宫外一场鸿门宴也随之而来。
  阳光暖煦,近卫司的副统领许呈一身劲装,面色严肃地大步走至花厅, 行至花厅门口的时候,他严肃的面上忽而间透出些许笑意, 严肃的面容就变得和蔼而爽朗。
  “王将军,唐统领,我来晚了,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许呈走入花厅, 看着花厅里坐着两人,拱手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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