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针吧,我看着还是撑得住的。”
“好。”
作者有话说:
感冒是有好转了,就是这咳嗽还没好,感觉脑子都要咳出来了。
第92章 各有思量
步步危机,各有想法。
曦光透过云层一点点照下来, 京城内外的气氛较之往常,似乎更加冷肃,日头起来的时候, 城门忽然间就紧闭起来,城里城外的百姓吵杂而又不安, 喧嚣声很快就将京城的平静打破。
“现在宫中的情况已经全然掌控在汪拢真的手中了,圣上和平王殿下,我们虽是见到了,可, ”丁明沉声解释, “无法带他们脱身,圣上和平王殿下将这东西交予属下, 说是定要将此交予太子殿下......”
杜毅面沉如水地看着手边的明黄卷轴,他没有打开,甚至没有伸手将这一份圣旨拿起, 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明黄出神, 稍后,他拧着眉头看向面色不佳的苏程玉以及神情凝重的丁明。
“京城四大门刚刚封了。”杜毅低声道了一句。
丁明和苏程玉的脸色登时变得很难看,京城四大门此时封了,那也就是说入了宫的汪拢真应当是动手了。
“太子殿下......”苏程玉哑声问道。
杜毅摆了摆手,而后截断苏程玉的问话,他知道苏程玉要问的是太子是否入京了:“殿下,如今不在京中,毕竟是从南境赶回, 这一路上, 路途艰辛, 便就是急行军, 也还是耽误了时间。”
他抬眸看向苏程玉,轻声道:“要寻殿下的话,需往城外,顺着雁秋路一路南行,或能同太子殿下汇合。”
苏程玉并未迟疑,他将桌边的明黄卷轴收起,站起身来,对着杜毅拱手一礼,道:“多谢杜大人。下官告辞。”
言罢,苏程玉便就转身往外,丁明随即起身也对着杜毅微微躬身,随后便跟上了苏程玉的步伐,离开杜府。
杜毅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他缓缓叹了一口气,身后的管家走了上来,轻声问道:“老爷,您不派人送他们一程吗?”
杜毅摇了摇头,道:“现下,我什么都不做,便就是对他们最好的。”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整了整衣袖,开口道:“老陈,去给我备官服,宫中来请我的人也快到了。”
听到杜毅这话,老陈身形略微一僵,但很快便就躬身一礼,顺从地退了下去。
杜毅看着花厅外洒下的阳光,日头很好,这般美好的日子里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着实是令人不虞。可惜,他身在局中,却是不得不入局,好在早早就将存志送了出去......也不知如今存志那一头的情况如何?
正被杜毅挂念着的杜靖岳此时眉头紧锁地站在一处高地,远远地望着京城的方向,眼中透出浓浓的愁绪,只是不知这担忧的是自己的老父亲还是那落在心间的心上人?
刘邕手中握着一封薄薄的折子,走至杜靖岳的身旁,侧头看了一眼杜靖岳,沉沉地道:“小杜大人,这是刚刚得来的京中消息。”
听到刘邕的话,杜靖岳顿时回过神来,他对着刘邕拱手一礼,随后接过刘邕递过来的折子,飞快地翻开信折,一目十行,不过须臾,便就将传来的消息看了一遍。
杜靖岳的眉头并未松开,面上的忧色更加浓郁,他抬起头来,看向一脸淡然的刘邕,半晌,才开口问道:“刘大人,你似乎是半分都不担心?京中那人......”
杜靖岳的话语到了唇边,便就停了下来。他是杜毅的独子,杜毅平日里虽然并不希望杜靖岳与朝中某些隐秘多有牵扯,但却也不曾让杜靖岳真的当个什么都不懂的富家翁。故而,杜靖岳是知道眼前的刘邕,也就是他该喊一声表伯爷的人,与京中那一位搅乱乾坤的汪拢真是有何牵扯。
刘邕的身形略微一顿,他的目光也往京中的方向看去,眼中是一片漠然,良久,眼底透出一抹复杂的情绪,他缓缓闭了下眼,随后道:“自我娘亲死去的那一天起,他与我就再无瓜葛了。”
“若真是要说有什么想法的话,那我,”刘邕睁开眼,他的视线对上杜靖岳的双眸,幽幽地道,“我倒是想他早点死。”
他看着杜靖岳略微僵硬的神情,刘邕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笑,伸手轻轻拍了下杜靖岳的肩膀,随后道:“你不该来我这儿,你父亲也不该保我,平白惹人怀疑。”
或许是知晓杜毅此举都是为了自己好,也或许是杜毅同自己母亲的关系,刘邕待杜靖岳倒是相对温和。杜靖岳脸上扯出一抹尴尬的笑,而后道:“杜氏家训,族人需得同心协力。表伯爷,我爹这人重规矩,这家训让我背得牢。我不来,那才是不合规矩。”
“不过,您倒也不用太担心,我爹这人脑子好,太子殿下本就是有明君之相,念旧情,不会因此而苛待我爹的。”
听着杜靖岳的话语,刘邕嗤笑一声,他略微垂眸,轻声道:“太子那人,可不简单。为君者,从来都不会为情所困。旧情,呵呵......”
“刘大人......”杜靖岳对于刘邕话语里的嘲讽,似乎是有些许不虞,只是他尚未说出他心中的不赞同,便就听得刘邕口中吐出的清冷话语。
“你可知,太子殿下带走多少兵马回京?”
“可知,素来让太子殿下捧在手心中的郡主现在何处?”
“可知,太子殿下现下为何始终不曾兵临京城了?”
接连的三句问话,令杜靖岳一时间回答不上。他直直地看向刘邕,好一会儿,才喃喃地道:“我听闻,太子殿下携边军回京,而那小郡主现下正在江城之中,至于不曾兵临京城,或许殿下是有他的思量。”
刘邕扯了扯唇角,他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嘲讽,轻声解释道:“太子殿下在挥兵回京之前,就已然猜到了边境的危机,一旦他带兵离开,边境空虚,紧盯着边境的敌人定然是会趁虚而入的,可是他还是带了人离开,并且是大张旗鼓地带兵回去。”
“而郡主在江城中,江城那是什么地方?我想你父亲应当是同你说过的,边境若是有失,首当其冲的便就是江城,你说小郡主在江城,是什么意思呢?”
他不等杜靖岳回答,便就又接着道:“小郡主是他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贵,将人放在江城,便就是一个明晃晃的靶子,当然,那也是一个极好的借口,无论是复仇还是救人......乌连山现下已经出事了......”
“至于,太子殿下为何迟迟未曾入京?”刘邕突然笑了一声,他凑近杜靖岳的身边,压低嗓音道,“你说,若是叛贼杀了圣上以及宫中的平王殿下,对太子殿下来讲,是不是更有利?”
听到刘邕的猜测,杜靖岳心头一惊,他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难看,双唇微动,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浮动的情绪,别开脸,低声道:“刘大人,莫要胡乱揣测。”
看着杜靖岳的模样,刘邕面上的微笑不减,也不再多言,只是伸手拍了拍杜靖岳的肩膀,而后转身离开。
“山风寒凉,小杜大人还是早点回去吧。如今这乱象丛生,小杜大人莫要随意出城了。”
杜靖岳看着刘邕离开的背影,他想了想,忽而大声喊道:“刘大人,你我毕竟是今朝的臣子,为人臣子的,当为主上分忧,这江城之危,还请刘大人出手相助。”
许久,他没有听得刘邕的回应,正当心生阴翳的时候,便就见着刘邕伸手摇了摇,杜靖岳心头微微一松,若是刘邕始终不肯服软的话,他只怕是要出手的。毕竟他到这丰城来,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走个亲戚,而是为了监视刘邕。如若刘邕确有异心,他......
杜靖岳的眼神稍稍闪烁,来的时候,他并不是一个人,不到最后关头,他也不希望图穷匕见。只是这如今的情况,莫非真如刘邕刚刚所言?
他握紧手中的信折,信中确实是讲到了如今太子殿下并未挥兵入京,按着时间来算,太子殿下应当是要到京城了,可是现下却还是按兵不动,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还是说确实是在等着宫中的人动手,到时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的目光瞥向另一方向,那是江城的方向。江城中不仅仅有着不少百姓,更是住着太子殿下的那一位掌上明珠。可是那一座城池,如今正面对着来势汹汹的敌军。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太子殿下对小郡主的宠爱可谓是人尽皆知。莫不是那也只是上位者的一个戏码?杜靖岳微微皱眉,他定定地看着江城的方向,良久长叹了一口气。
没时间了。
“没时间了。”魏景铄盯着桌上的舆图,面上的神情极为难看。
书房里坐着数位府军的督军,他们脸上的神情也不是很好,乌连山的失守,导致如今江城是腹背受敌,不仅要面对着来自后方陆路的攻势,还要直面水路上的进攻。两相夹击,江城现下是危在旦夕。
“如今京中的情况如何?太子殿下那一头,是否一切顺利?”坐在右边的陈督军当即开口问道。
魏景铄微微垂眸,遮掩住眼中的些许情绪,他斟酌回道:“太子殿下的人马还未赶到京城,毕竟这长途跋涉的......只是听闻京中的情况,似有异动了。”
“若是如此,太子殿下莫不是赶不上?”
“京中一旦有失,那不是......”
“圣上他尚在京中,这事儿......”
听得魏景铄的话语,书房里一时间便就嘈杂了起来。
看着这人心浮动的众人,魏景铄的心头微微发沉,突然,见得匆匆入屋的石竹走近,俯身对着他道:“大人,郡主有事相请。”
作者有话说:
最近药喝得多,脑子有点糊,所以写得有点慢。
第93章 不走
她要是走了,回头怕他就寻不着了。
魏景铄侧头看向石竹, 只见石竹眼中一片沉静,他低低地接着道:“按着大人的吩咐,本是要送小郡主离开的, 可是殿下不肯离去。”
听得石竹此言,魏景铄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屋中的众人,稍稍拱手,歉声道:“诸位大人,我去去就回。”
屋中的众人并未多加询问, 只是回了一礼, 而后就着舆图讨论起来。
魏景铄大步出了书房,他一边走着, 一边同石竹道:“你未同小郡主说清楚如今的局势吗?”
石竹躬身应道:“都说了。现下的危局,敌人的凶残,该怎么劝, 属下是都劝了。可这小郡主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的, 到了这时候却又犟得很,和那二公子简直是一个模子。”
“夫唱妇随,这性子,可不得像了。”魏景铄闻言,面上绽开一抹浅浅的笑意,紧锁的眉头难得舒展了些许,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很快那一抹笑意便就收敛了, 他低低地道, “不管怎样, 现下小郡主还是得尽早送离咱们这儿。”
“江城, 总是太险了。”
魏景铄说着就敛去了脸上的笑意,他大步朝着李云曦所在的后院行去。
“郡主,大人来了。”伺候李云曦的婢女匆匆入屋,对着李云曦回禀道。
李云曦面上的忧色尚未掩去,她点了点头,轻声道:“请魏大人进来。”
“是。”
魏景铄入了屋,对着李云曦躬身一礼,道:“臣,见过殿下。”
李云曦摆摆手,柔声道:“不必多礼,魏大人,请坐。”
“殿下,现下江城的局势,想来石竹已经同你说过了,依臣之见,殿下如今应当离开江城。”魏景铄并未兜圈子,而是直白地开口道。
李云曦抬眼看向魏景铄,她的双眼对上魏景铄的眸子,敏锐地察觉到魏景铄那掩饰不住的疲惫,她轻声道:“魏大人,送我离开是你的意思,还是我阿爹的意思?”
听到李云曦这话,魏景铄不由得一愣,似乎是想不到李云曦会如此发问,但很快他便就回过神来,掩饰着笑道:“太子殿下自然也是担心小郡主的安危的......”
“魏大人,”李云曦骤然打断魏景铄的话语,她脸上的神情略微奇怪,眼底闪过一抹愁绪,“魏大人,你可有维桢的消息了?”
魏景铄沉默少许,而后避重就轻地道:“现下这个时候,就是有消息,怕也是传不出来。有时候,没消息,便也就是好消息的。”
他看着李云曦似乎又瘦了一圈的脸颊,压下自己心头的担忧,轻叹了一口气,安慰道:“殿下不必担心,维桢功夫好,行事自有分寸,况且这次还有明旭同他一起,明旭的身手也不错,虽说不能制敌百胜,但是脱身总也不是问题的。”
李云曦垂下眼,她的目光落在手边的茶水上,茶水中晃悠悠的,如同她此刻的心绪,一荡一荡的,仿佛毫无着落。半晌,她才轻轻地开口道:“魏大人,我就留在江城,留在府中,若是必要的时候,你就将我在这儿的消息散落出去。”
听着李云曦这话,魏景铄面上的神情一冷,他定定地看着李云曦,沉声道:“殿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我知道。”李云曦抬起头来,她的双眼对上魏景铄的目光,水色的瞳子里带着一片清明,“可是我在这儿,当以振士气,也能让将士们相信我阿爹定会派援兵到来。”
“这也是我阿爹所想的。”
李云曦的眸子未曾有丝毫的埋怨和责怪,只是眼底的害怕和担忧满溢而出,令她看起来更加地引人怜惜。
“而且,我想在这里等维桢回来。若是我离开了,我怕维桢回头会找不到我。”
魏景铄静静地听她说完,眉宇间显露出一抹叹息,“殿下,你知道太子殿下的意思吗?”
“你,会怪太子殿下吗?”
怪他将素来宠爱的你置于危险之地。这半句话,魏景铄并未将之说出,但是聪慧的李云曦却是听得出他的未竟之意。
有些事,其实她不是很懂,但却也不是不懂。但是,做出现下决策的人是最宠爱她的阿爹,在其位谋其政,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李云曦轻轻笑了一下,唇边勾勒出一抹可爱的梨涡,清甜可人,她的眸子里盛着浅浅的笑意,悄声道:“阿爹很早就同我说过,每个人的职责都是不一样的。阿爹不仅仅是我的阿爹,他是太子殿下呢。他的行事,要考虑的不仅是我,而是整个大局。”
“我是阿爹的闺女,我自然是相信他的。况且我是郡主呢,”李云曦侧头看向窗外,目光悠远,她抿了抿唇,“正如你们保护我一样,我也想能够保护你们的。”
若是维桢在这里,他定然也是如此想的。
李云曦垂下头,心中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又飘至远在京城的沈恪身上,但很快就收敛心神,她抬头看向魏景铄,平静地道:“魏大人,我不会离开江城的。请你来,一则是将我的想法告知你,二则是希望你如果有维桢的消息,能够马上告知我。”
魏景铄沉思片刻,他脸上透出一抹浅淡的笑,幽幽叹了一口气,而后站起身来,对着李云曦躬身一礼,道:“多谢小殿下。”
李云曦并不是很明白魏景铄的道谢,只是稍稍侧了下身子,对着魏景铄摆了摆手,道:“魏大人多礼了。”
“小殿下既然有此信心,臣自当竭尽全力护殿下周全,至于维桢那儿,一旦传来消息,臣自会立即前来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