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清帮她将母亲照顾的很好,她的气色看上去比住在陆家时好太多了,精神头也好。
母女二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李景清于一旁不远不近的站着,忽然看到雷应快步进来。
“出了何事?”
第93章 明眼识破
雷应还未开口,便听得李景清问道。
他看了眼一旁的两个女子,凑到李景清身旁:“大齐那边的消息,老皇帝没了,宇文召登基,陶娘子被封安妃。”
李景清闻言呆了呆,没想到不足三个月的光景,大齐的老皇帝就死了,思及那时他的神态,似乎也不像是这么快会没命的模样,怕是另有隐情。
“我晓得了。”他淡淡说了一句,冲雷应使了个眼色,他就匆匆离开了。
一旁的陆英虽同母亲说着话,但眼神却留意着他们这边,自然将二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待一离开宅子上了马车,她便问他。
“雷应同你说了什么事,我瞧着你的脸色都变了?”
在此事上头,李景清没有瞒她,如实说了。
“那这事,咱们是否要告之三王妃,还或是让三殿下转告?”她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刘芸,如今这世上最后一个关心她的亲人也没了,她就只有李景明这个夫婿了。
李景清略一沉思,叹息一声:“看有无机会吧,最好还是由你同她说。”
她默默点头,寻思着他前两日还提及过,太后不日便要回宫了,届时她们总有机会见面的。
两人依偎着,她的目光落在时不时扬起的窗帘子上,忽然想到阿母住得那间三进宅子。虽说对他们而言大了些,但瞧阿母住着似乎很习惯了,她不免动了心思。
“七郎,我阿母住的那间宅子是你的吧?”她坐直身子看着他问。
他愣了愣,似乎这是她头一回唤自己七郎,他一时间反倒有些不习惯,呆了呆才点头:“是。”
“时疫过去,我阿耶便可离宫了,陆家将咱们赶了出来,我倒觉得不回去反而还安耽些,寻思着,你吃亏些,不如将宅子卖予我家吧。”
她说着说着,不好意思起来,这总觉得自己提出这个要求占了他天大的便宜。
他听罢笑了起来:“这哪里还需你花钱,你们住着便是,就当是我日后送的聘礼之一。”
这回,换她愣住了,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红着脸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你,你这让我怎么同阿耶阿母讲。无论多少银钱,你必须开个价,不然,我让阿耶重新找宅子去。”
他抿唇无奈的摇头,而后叹了口气:“好,待我回去算算,总不叫你吃亏,我也不亏,行了吧。”
听他一副公事公办的言语,她才满意地点头应下。
如此一来,他们住着也就安心了,至于那宅子里还请了不少奴仆,待她慢慢再将这钱补上吧。
如今她的俸银虽算不得多,但与外的男子所比又只多不少,再加上圣上和各个贵人所赠及赏赐。如今也算是手有余钱的富贵人儿了。
进了宫,李景清去凤宜宫,她则去了太医署,自她阿耶升官后,她在太医署内可谓是能横着走了,不过她不曾罢了。
她进去时,陆远山正握着她上回带去的医书津津有味的看着。直到她走到近前咳了一声,他才回神抬头:“你怎么来了,可是又有谁得了疫症?”
宫中已连着四五日未有新病人了,只余下几个还未痊愈的,说也奇怪,这场疫情来得快,去得倒也快。除了最初倒霉丢了性命的两个内侍,未再有因疫病离世的。
自然,如誉儿那样的,不算。
“没有,阿耶放心吧,如歹是过去了,我就是过来同阿耶说一声,早前您一直心系疫病之事未曾归家,阿母被陆历他们欺压赶出了陆家...”
“什么?”陆远山一听急了,放下手里的书起身,拎着药箱准备出宫,哪里还念叨着,“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现下才同我说。”
陆英哭笑不得,阿耶都急得六神无主了,但这个药箱却永远不会忘记。
她拦下陆远山:“我那时便是同您说了,您也不能离宫啊,您放心,阿母那里七殿下已帮我安置宅当了,就在善和坊,庆王府东侧的巷子里。”
“我今日去瞧过她了,一切都好,有人陪着,气急瞧着也比在陆家时好多了,就是有些记挂咱们,我怕您到时找不到回家的门,特意过来同您说一声的。”
说话间,她夺过他手里的药箱放了回去。
“我还同七殿下说好了,他吃亏些,就将那间宅子卖给咱们,也省得咱们再去别处寻地方,我瞧着那间宅子挺好的,阿母似乎很喜欢。”
她忍着没有将最重要的一句话说出来,那便是李景清肯定不会要价太贵。
陆远山宽下心,缓缓点着头,而后目光又落在她身上,似踌躇了片刻,看了眼门口的方向,轻声问她:“七娘,你与七殿下很是亲近?我那日瞧着你与他的眼神,似乎不比寻常啊。”
他很想问七殿下可是看上了她,不然无缘无故的,一个帮着找宅子安置她母亲,一个又急匆匆来同他说贤妃病重,亦是为了他母亲。
虽说陆英是自己的女儿,但他怎么看他们二人也不像是清白的样子。
陆英没想到素日对自己很少关注的阿耶竟看出了她与七殿下的不同,心里有片刻错愕,但没有瞒他。
“我与七殿下两情相悦,阿耶你知道吗,原来我与他幼时便曾见过,他就是我小时候同你说得,那个背我回家的大哥哥。”她说着,笑得很开心。
陆远山想起来幼时确实有一次他回家后,娘子同他提及白日里女儿跟着他去了宫门口,后来是被个小郎君背回来的。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原来这个小郎君竟然是七殿下。
这倒底是何等的缘分啊。
“只是七娘,他是皇子,恐怕你们日后情路艰难啊。”饶是如此,陆远山也清醒的认识到女儿与李景清之间的天差地别。
一个皇子,怎可能娶一个娘家无权无势的小女娘呢。
然陆英却笑了:“阿耶,如今我可没想这么多,走一步算一步,左右我还年轻,眼下要急也是他急些。”
陆远山听了,不由呆了呆,随即笑了起来:“你啊,淘气,七殿下喜欢上你,也当真是他倒霉。”
陆英自然撒娇说着他怎么不帮自个儿的女儿,只关心旁人家的儿子倒不倒霉,父女两个又说了会儿话,她才离开。
夜里,她接过雀儿送来的水洗漱。
不错,雀儿自那事后,无处敢落脚,圣上原是想将她放到别的宫里,也不知后来是怎么想的,安排来安排去放到了她这里。
如今她一个小小女官倒是有两个人服侍着。
雀儿送完水出去,桑锦便进来了,站于陆英身旁,目光匆闪匆闪的,几次像是要开口,但又没吱声。
陆英被她这欲言又止的模样闹得一头雾水,末了忍不住问她:“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吞吞吐吐倒不像你了。”
第94章 他要娶妻
陆英的话为桑锦启了个头,她深吸了口气,撇嘴说道:“婢子听到消息,说贤妃娘娘今日向圣上提及七殿下的婚事,准备为他挑选正妃人选。”
陆英搓巾子的手一顿。随即又搓洗起来。
桑锦见状又道:“还说,若是有合适的,侧妃也一并选了,毕竟七殿下的年岁也不小了。”
“嗯。”陆英应了一声,将巾子抖开搭在盆边上,转身到桌旁倒了杯水慢慢喝着。
桑锦等了好一会儿,见她只喝水没有说话的意思,有些急了:“娘子怎么不急呢,贤妃娘娘既说了,定然是要立马便要做的。”
桑锦作为大多时候都陪在陆英身边的人,晓得李景清他们二人之事,更明白七殿下对陆娘子有多么的钟情,早前便叹息他们二人之间的身份差异,预见会有多艰难。
如今贤妃动了为七殿下选妃的念头,她便担心陆娘子到最后连个侧妃都轮不上。
陆英听了她的话,扫了她一眼,淡淡地笑:“我急又有何用,左右贤妃娘娘瞧不上我,圣上此时也断然不会点头让我嫁给七殿下。即便是侧妃也不会允许,我再急也无用。”
早前她才拐弯抹角地消了圣上的心思。若是眼下让他晓得自己与李景清有情,只怕会恼怒之下杀了她吧。
“可是,咱们好歹想个法子吧。”桑锦何尝不明白,可她就是觉得陆英怎么也得和七殿下商量商量,想着法子阻拦一下吧。
陆英仍是摇头:“桑锦,有些事情,并不是我想法子便能解决的,再等等看吧,顺其自然便好。”
对于此事,她毫无办法,唯一能做的便是相信他。
嘴上虽说着顺其自然,但陆英心里终归还是记挂着这事。
第二日,为七殿下选妃的消息不胫而走,连走在路上随意两个小宫女在聊的便是此事。
陆英魂不守舍地在集贤馆当差,心不在焉听着几位侍郎中书在那边商讨修筑河堤之事。
此回水灾京中受灾较轻,听闻齐澜、宥川两地尽数被水淹没,以致庄稼颗粒无收,房屋倒塌。
而这两处都是齐江穿流而过,两地的河堤被毁了一半。若不趁眼下的时节修筑完成,只怕来年受灾的地方会更多。
“咱们与大齐结盟,与泰安看似关系和睦。实际上嫌隙不断,更不必提南疆还有个千夷国,咱们与他们的交战便没怎么停过,国库每年出多进少,吃得都是老本。”
杜文海说罢,长叹一口气。
战事不断,民生要顾,圣上还要减税,再这么下去,这国库怕是都比不过某些人的小金库了。
“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让各地乡绅出资,就地或临近州县相助。”吏部侍郎刘安亭说道。
一旁的太常少卿胡崇当即出声:“那些乡绅精得跟老鼠似的,在他们兜里的钱,哪里还肯掏出来,要想找他们要钱,难。”
说到最后,几人唉声叹气地直摇头。末了,杜文海看到一旁坐着发呆地陆英,忍不住问了一句:“陆女史,你认为此事该如何?”
“啊?”陆英初时被她问得一愣,呆呆地看着杜文海。
三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刘安亭将他们的话简单的又说了一遍。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随口说了句。
“乡绅的确有钱,不如就看他们想要什么。他们要名就给他们名,他们要利就给他们利,只要能掏钱,等价交换咱们不吃亏就行。”
三人没料到她说了一个囫囵两可但细想又觉得十分有道理的话,杜文海啪的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有理,言之有理,太有道理了。”
他们顿时像是找到了方向,取来纸笔一边商量一边记载,瞬间将陆英给挤到了圈子外头。
陆英讪讪地转头看向外头的天色,罢了罢了,她还是早些回去好了。
吃过晚饭,她在自个儿的院子里散步消食,忽然想起了林云茹。
她有好几日未瞧见林云茹了,明明她们同住一个院子,在同一处地方当差,按理该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此时想起已有多日未见。
“雀儿,近来你可有见到林女史?”正恰雀儿往她房里送水,她问道。
雀儿笑道:“陆女史忘了,林女史被请去太子府为小郡主启蒙去了,应该已有七八日。”
经她提醒,陆英才想起这事来。
对了,可惜年纪轻轻的太子妃病逝,抛下了她与太子唯一孩子。如今小郡主也有四岁了,差不多是到了启蒙的年纪。
雀儿将水送了进去,从房内退出来时,陆英正往屋内走:“我这里没事了,你去歇着吧。”
打发了雀儿,陆英回房,待从浴房出来时,发现李景清正端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发。
“你今日未出宫?”都这个时辰了,宫门早已下钥,看来他今日又要懒在凤宜宫了。
他拉着她在旁坐下,自个儿却起身,取了块干巾子,站于她身后替她擦拭着长发。
“虽说天气还热着,但还需小心着凉。”他一边说一边擦着,“母妃寻我说事儿,晚了干脆就不出宫了,正好来看看你。”
听得他提到贤妃,她不由想到昨夜桑锦说得事,思绪有片刻晃神。
“七娘,七娘。”他的声音呼唤叫醒了她。
“嗯?”
“七娘,母妃说,我年纪大了,再不成亲,该娶不上娘子了。”身后人说着,忽然凑到她耳畔,轻声问她,“你会不会嫌我老啊?”
“老?”她惊讶地说着,而后玩笑道:“嗯,可能比旁人比,是老一些吧。”
他十九,她十五,哪里老了,旁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盲婚哑嫁的夫妻间差个十几二十来岁的都有,他哪里算老了。
他的双手自她肩头而过,凑身靠近她,贴着她的背道:“那可不成,嫌我老你也得受着,总之进了我这个坑,你就爬不出去了。”
她垂头偷笑,却是满心的欢愉,而后拉着他在自己身旁的凳上坐下,紧挨着他:“我不嫌你老。”
“嗯。”他应了一声,“你放心,我的正妃只会是你。”说着,想了想又加了句,“侧妃也是你。”
她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你拗得过贤妃娘娘吗?”
他抬手,手指穿入她犹湿的发间,笑道:“这话你说错了,你该问我母妃拗得过我吗?我不点头,没人能逼我娶妻,再说祖母就快回来了,她老人家最疼我了,定会帮我的。”
说着,他微微推开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娇俏脸庞:“除了你,旁的女人别想进我庆王府的大门。”
第95章 被他套住
没有什么山盟海誓,有的只是李景清平心而论的言语。甚至在陆英听来,他们未必能得到叫人满意的结局。
但有这些话,她觉得自己的等待也是值得的。
他摸了摸她发顶,而后收回入怀,掏出一个布包,掀开包着的布角,露出一个金灿灿的镯子,二话没说就拉起她的手往她手腕上套。
“你不是才送过我一对镯子吗,这些首饰我多的都快戴不过来了。”她看了,微蹙眉说着。
如今她每日只戴他送的那些便戴不过来了。至于贵人们随手的赏赐,她都收起来了,准备哪天回家之时交给阿母,她留着或穿戴,或改日缺钱了变卖都可。
“这个不同,这个是定情信物,我得把你套起来。”他说着,被她毫不留情的瞪了一眼。
“你送的定情信物也太多了些。”
他双手捧着她脸,笑道:“没法子,谁让当初有人说我对你一见钟情呢。”
这话,让她羞红了脸,不由想起当初为了荐引,自己在贤妃和阮月跟前的胡言乱语,只是那时候又有谁能想到。他们虽未能一见钟情,但最后还是彼此钟情了。
“反正不是我说的。”末了,她含羞带俏地扫了他一眼,低喃说着。
那眉目间的春情像是春日的和风拂过他的心头,惹得他心痒痒。末了,他一手滑至她脑后,倾身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