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如命——孟夏十一【完结】
时间:2023-06-15 14:35:47

  陆英不解,挑眉看着她问:“怎么了,你想说什么便说。”
  玉珠叹了口气:“如今的柳妃娘娘,虽不会动不动就打骂,但性子却较以往难琢磨多了,有时问她什么事儿,她只给你个眼神,什么话都不说,害得咱们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而今,圣上也不太去庆元殿了,咱们那儿快跟冷宫差不多了,娘娘是做主子的倒无所谓。但咱们这些做婢子的,却要看外头那些宫婢内侍的脸色。”
  圣上不大去柳妃那里这事,陆英倒真是不知,可近来也没有什么新进宫的贵人啊,圣上还能去哪儿。
  柳妃不再受圣上宠爱,后宫那些宫婢内侍惯会见风使舵,踩低捧高,只是她没想到玉珠也遭了排挤。
  只是,按着她以前对玉珠的了解,她随遇而安的性子不像是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也莫恼,你以为换个地方便会比眼下的境况好?也未必,左右你在庆元殿里还说得上话,殿门一关,自过你们的日子,他们总不好到你们的地盘上撒野吧。”
  陆英想了想,拐弯抹角地劝着。
  她能听出来玉珠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换个地方当差,原本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以她现在的能力,帮她一把不是难事,只是,她却有她的考量。
  许是察觉出她话里没有出手相帮的意思,玉珠只稍坐了坐,便起身离开了。
  桑锦从外头进来,将她跟前的锦盒盖上,问她:“娘子又何必如此谨慎,答应她又何妨,如此反叫人以为你身份不同后瞧不起她们了。”
  陆英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有些事却不是她伸手帮了,就一定会变得更好。
  “我如今在宫中的地位十分窘迫,又接了个烫手的差事,还与皇后、公主有私怨。若与她们往来过密,反而害了她,再者,我总觉得事情没有如此简单。”
  “陆女史在吗?”
第91章 会错意了
  陆英正思忖着方才玉珠说话时的神态,忽然听到屋外有人询问。
  她看向桑锦,随后见她至门口将人领了进来。
  来人自报家门,竟是太安宫的。
  “皇后命婢子来请陆女史前往太安宫一趟,有要事相商。”
  皇后与她有要事相商?
  陆英一听便皱起了眉头,这皇后卖得又是什么关子,早前还与她在万寿殿针尖对麦芒,怎么才几日的光景,就又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派人来请自己去商量事情。
  这莫不是鸿门宴吧。
  她不由看向桑锦,见她同样满脸的疑惑。
  虽心中有疑,但皇后请,她不得不去,且还没带桑锦,只身跟着小宫婢去了。
  一进了太安宫,便看到皇后坐在桌旁,神情漠然,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她进来。
  “娘娘!”她屈膝行礼,唤醒了沉思中的皇后。
  她回神,扭头看到陆英,绽出灿烂的笑容,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局促地起身向她走来。
  “陆女史,说来是我惭愧,前些时日听信了叶莲那个贱婢的挑唆,冤枉你与陆太医令,我万万没想到,自己身边竟有如此心思歹毒之人,竟偷偷下毒害人,还唆使我去出头。”
  若不是陆英与淑阳当面对质过,她险些就要相信皇后的话了,眼下看来,这后宫的人说话当真是一套一套的。
  “娘娘多虑了,事情查明便好。”陆英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一时让皇后有些讪讪地接不上话。
  少顷,皇后才又说道:“还是陆女史,不止貌美聪慧还心善,那日陛下也同我说了,你还想着我身边缺不得人,特意为叶莲求了情,还要多谢你。”
  皇后说罢,不待她开口回话,拉着她坐到了桌旁:“我与你相识也有段时日了,咱们却不曾好好说过话。”
  陆英顺势坐下,她觉得,皇后接下来说的话,便是她今日叫自己过来的目的,不论是什么,想必不会是好事。
  “陆娘子今年几何了?”
  忽听得她问自己年岁,陆英惊愕地挑眉,但还是如实答了:“妾今岁十五。”
  “十五啊,真是如花的年纪。”皇后感叹了一声,喃喃道,“宫里已许久没有这么年轻的人了。”
  说罢,又像是突然间察觉到自己失言,猝然止了话。但陆英却从中窥得了什么,心中不由忐忑起来。
  “如今陛下器重你,重要的事都交托你去办,比咱们几个强多了。我与贤妃她们都进宫多年,是陛下还未登基时就在府里的,多年相伴,咱们却还猜不透圣上的心思。”
  “但你却不同,你晓得陛下的为难,能为他排忧解难。倘若陛下有你在身边照顾,咱们几个就都可安心了。”
  若说到了此处,陆英还未听出来皇后的意思,她在这宫里一年多的光景算是白呆了。
  她起身后退一步:“娘娘这些话,可是折煞妾了。妾福薄,好不容易才得了今日的荣耀,可不敢胡思乱想,妾明白宫中的规矩,不该有的心思是绝计不会有的。”
  说着,她行了一礼:“娘娘尽管放心,妾都省得的,日后也定会时刻提醒自己记牢自己的身份,绝不动妄念,妾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陆英说完话,连皇后出声阻拦都不顾,连连后退数步,转身连奔带跑地出了太安宫。
  直到跑出了一段距离,她看看后头没有人追来,才松了口气,放缓了步子。
  她想不明白,皇后为何突然生了这么奇怪的想法,以至于拉下脸来同自己说这个,她是从哪里瞧出来自己对圣上有攀龙附凤的心思,还或是圣上对她一个小女宫有意。
  “想什么呢?”随着一句问话,大掌搭上她的肩头,将她吓了一跳,惊愕回头,才发现是李景清。
  “没想什么?”
  她勾着唇角努力地笑,听得他继续道:“我还没恭喜你呢,未满一年你就升了品级,宫里怕是迄今为止还未升得这么快的女官记录吧。”
  她只淡淡地笑,心思并未放在他说的这句话上,以致他很快就察觉了她的异样。
  “怎么了,我觉得你今日有些魂不守舍的,可是发生了何事?”
  陆英也想告诉他,顺便听听他的意思。
  但一想到若此事是真的,在旁人眼中,那岂不是圣上与他都被自己勾引了,到时怕是要说她狐媚妖子,勾得他们父子为了个小娘子反目成仇。
  不成,此事万万不能让他晓得,且不论他晓得后会做出什么事来,如此窘迫的事情,她也不想让她晓得。
  于是,她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宫外头的疫症,好歹宫里头的算是控制住了,可若是宫外...”
  他松了口气,转身偷偷伸手牵起她,往小道慢步前行:“你不必担心,如今父皇升了你阿耶的职,他上任后办得头一桩事,便是将自己与姜叶这些时日治病心得经验写了下来。”
  “如今宫外头但凡有些本事的郎中都人手一份,对照着治。虽算不得是对症下药,但好歹能治个七七八八,再加上那些预防之法,宫外头的时疫也快结束了。”
  说着,他停了停,歪头冒尖蹙眉沉思着,少顷又道:“我估摸着中秋之前定能结束。”
  中秋?
  算起来到中秋还有些时日,但再细算算,其实时间也不多了。
  “今年是我与你相伴过得头一个中秋,届时咱们去宫外头赏月看灯吧。”
  无意中提及的中秋节,却叫他十分向往。
  以往的生活毫无新意,什么赏月,什么观灯,予他而言都是一样的。
  而今不同了,他想与她独处,毕竟在宫里头,他们说句话,牵个小手都要时刻提防着被旁人察觉。
  “我怕是出不去吧,圣上只许我处置流民时离宫,可没准我在外头转悠。”她撇撇嘴说着。
  虽然她也盼着外头的中秋灯会,但一入宫门深似海,哪里还容得她说出宫便出宫的。
  “这有什么,届时请父皇准你出宫便是了,你将差事干好了,难得求这么一份恩典,父皇还能不允!”李景清嘴里如是说着,心思已在为她盘算如何才能光明正大的提此请求。
  陆英无奈看了他一眼,正想说这种事儿,哪里是她求,圣上便会允的。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突然出现的雷应打断了。
  雷应苦着一张脸,他已经感受到主子不悦的神情了,只是三殿下寻主子有急事,他不得不出现,就是主子有再大的怒火,他也只能受着了。
  李景清恋恋不舍地与之分别,都走出三五步路了,还要转过身来叮嘱她照顾自己的身子,看得陆英皱眉连连让他快走。
  一个人思前想后许久,她最终还是觉得憋在心里的这桩事还需快刀斩乱麻,尽早了结的好。
  于是这日,她主动去万寿殿向圣上请安。
第92章 大胆表明
  进殿之前,殿外的袁商没有提醒陆英,彼时圣上身子不适,正是心情不好之时,反而很殷勤地往内通传。
  而她一脚踏进殿门,便接到了于庆投来的欣喜目光,嘴里道:“陆女史来得正好,快帮奴劝劝圣上。”
  她不解地挑眉看着于庆,不明白他让自己劝什么。
  “圣上头疾犯了,奴正劝他歇一歇呢,可圣上就是不听。”
  听了于庆的话,陆英转而看向上座的男子,只见他正一手支额,一手还捧着本奏折皱眉眯眼瞧着。
  论起来,圣上当真勤勉,一天里大多时候都是留在万寿殿批折子,处整政务。
  她有些于心不忍,上前柔声道:“圣上,妾过来时,发现盼晖堂那边有初菊绽放,不若妾陪您去走走?”
  圣上爱菊,喜菊之高洁,亦有他自喻如菊花一般的意思。所以,陆英对症下药,提出了这个建议。
  果然,圣上一听这话,只稍一迟疑便答应了。
  “那走吧。”他合上折子,缓缓起身,在于庆的挽扶下,终于离开了桌案,而后越过陆英身侧。
  她转身,接了于庆赞许与感激的目光,微落后半步跟在圣上的侧后方,与于庆并齐出了万寿殿。
  众人未下万寿殿前的台阶,只从廊下右侧而走,穿过侧门,顺着小径往盼晖堂的方向行去。
  待进了盼晖堂的院门时,一行人的位置发生了变化。
  陆英仍是落后半步在圣上右侧,于庆和袁商等宫婢内侍却远远地跟在后头。如此一来,倒是方便了陆英接下来说事。
  “今年的年头委实不好,但这菊花虽还未到盛放之时,只这几朵却瞧着开得极好。”圣上站于一盆白菊跟前看了片刻,说道。
  陆英点点头:“是啊,妾想着再过半月,待到中秋之际,这里的菊花应当都开了吧,有些妾之前都未曾见过。”
  圣上闻言笑了:“那是自然,这里有些品种并不是我大安的,是从外头带进来的,花匠着实费了些功夫才养活。”
  “原来如此。”陆英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那皇后娘娘殿门口的两盆想来也是极为珍贵的吧。”
  她即刻提到皇后,就不知他会不会接下话去。
  “嗯。”圣上应了一声,忽又扭头看着她,“你近来去过皇后那里了?”
  闻言,她略松了口气,圣上果然晓得皇后那里的两盆菊花,如此她便好顺势将话接下去了。
  “是,昨日皇后娘娘叫了妾过去说话,算起来,妾还需多谢圣上。若非圣上亲自替妾向皇后娘娘言明此事,只怕皇后娘娘心里还记恨着妾呢。”
  “娘娘也同妾说了,她亦是受人蒙骗,只是娘娘似乎也误会了,觉着妾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可妾对圣上敬重万分。若非圣上,妾满腹所学也无用武之地。”
  圣上原听着她提及皇后处的菊花,继而说到了与皇后结怨之事,再听,那话锋又变了。到了此时,圣上已明白她想说什么了。
  但他未出声,只静静听着她说下去。
  “妾受圣上器重,得封女官,自是要为圣上鞠躬尽粹,当好这份差事,若有机会,妾还想走遍大江南北,为圣上写好舆志录,才不枉费陛下的恩典。”
  陆英说着,目光看似微垂着,但时不时的会偷偷打量圣上一眼。
  她未再说话,圣上也未出声,目光定定落在跟前的一朵菊花上,也不知是在想事情,还是赏花入了迷。
  正当她开始忐忑不安,以为圣上即将动怒之时,他却突然动了动,而后长吁了口气,淡淡道:“你一个小娘子出远门总是不妥,日后哪个再有什么公差出门的,将你捎上便是。”
  说着,转过头来看着她:“朕让你写舆志录,也未定时限,你慢慢写便是。”
  一听这话,她大抵晓得,圣上是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未顺着说些旁的,想必是也认同了她的想法。
  兴许,圣上曾动过要她的念头,被皇后察觉了出来。所以那日才会将她叫过去拐弯抹角的敲打,兴许那是圣上授意,也或许是皇后的自作主张。
  总之今日她将自己的意思尽数表达了出来。虽未言明,想来圣上是听明白了,便是当真有什么心思,眼下也该歇了。
  两人都未将此事挑明,一场予陆英而言是险情之事也算无疾而终。毕竟若圣上当真要她做他的后宫女人,自己总不能同他说,她爱上了他儿子,誓死不从他吧。
  危机解除,陆英终于能定下心思来处置流民。
  又过了十数日,城中疫情散去,陆英便将城南的良田按着人口平均分了,李景清怕流民借机闹事,一直陪着她。
  所幸直到将田分完,众人也没什么不满之声。
  他们虽是流民,早前也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若不是被天灾人祸逼得无处可去,也不会背井离乡到此。
  从城外回来,看着时候还早,马车便拐了个弯,去了善和坊看望母亲。
  早几日,她同圣上请旨离宫时顺便探望一下母亲,圣上念及她的孝心,且她又办了不少的差事,特开了先例,给了她一块可随时进出宫门的令片。
  往后,她也可以随时出宫去看阿母了,这予后宫的女子而言,是无上的荣耀。
  看着马车缓缓驶过庆王府的大门口,行了片刻拐了个弯,便停下了。
  “到了。”马车将将停下来,李景清便挪到了车厢门口。
  在他的搀扶下,她下了马车,正抬头打量着比周遭宅子要低调,却比他们原先宅子要显得阔气的大门时,车夫已上前叩响了门扉。
  须臾便有个小童来开了门,似乎对李景清十分熟识,一见着他就笑眯眯地打开大门,将他们迎了进去。
  彼时浅莹正陪着陆母钱氏在后宅园子散步,听得传话说陆英来了,急奔着出来相见。
  “七娘,七娘。”钱氏许久未见女儿,后来儿子又进了宫,再之后丈夫也在宫中多日未归,自己被陆历一家老小欺压。虽后来由李景清安置了,但身边毕竟不见亲人。
  此时见到陆英,哪里还忍得住心中的酸楚委屈,眼泪如珠串似的掉下来。
  “阿母莫哭,我回来看您了,往后我可以时常出来看你了。”陆英亦忍不住红了眼眶,细细打量母亲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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