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一怔,拉着她往边上站了站,正要开口说话,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打断了:“因为我!”
第10章 暗夜追寻
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将两个没防备的女子吓了一跳。
陆英转头,李景清已至跟前,她忙不迭的行礼。
李景清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确切地说,是我母妃劝皇后放了你们。”
“这……为何……”陆英思索着,却理不出头绪不知该怎么问,末了,疑惑地看着他。
李景清不语,只是看向玉珠,冲着她扬了扬下巴:“进去向我母妃通传一声,道我先出宫了,请她也早些回去歇息。”
玉珠应声,转身回去报信。
虽不知他为何支走玉珠,但眼下陆英更关心他为何要帮他们,贤妃又同皇后说了什么,还有此时贤妃留在庆元殿又是为了何事?
“柳妃这些年太过张扬,皇后视其为眼中钉。你们虽只是下人,但落到她手里,若不能从你们口中得到些消息,她势不罢休。”
她点点头,这些她自然明白。
“你跟着柳妃时间虽算不得久,但应该也看得出来,她不过是娇蛮善妒罢了,以她的脾性,当真与官员往来,哪个瞧得起她。”
陆英撇撇嘴,他虽说的是柳妃,且也是事实,但她听着总觉得有些难堪。
“婢子也觉得,若说柳妃打骂齐云,咱们都信。可若说她与官员勾结谋事,婢子是不信的,她无儿无女,又恩宠正浓,有什么好谋划的。”
李景清认同她的话,点头道:“不错,那侍卫亦说,齐云识字不多,但我瞧那手书,较难的字都写出来了,反倒是简单的,尽数是用画的。”
“想是那些较难又重要的字眼,写信之人怕用画表意不清。所以直接写明,如此,反需出了破绽。”
陆英不曾见过手书,也不晓得其中还有这门道,此时听他娓娓道来,确实奇怪。
“难道那侍卫就没有起疑,他们既是旧相识。难道还能不知齐云认得多少字,字迹又是怎样的?”她越想越奇怪,不由猜想,莫不是那侍卫被人买通了。
他讪笑:“他自然起疑,只是所爱之人死因不明,他凭己之力又无法让真相大白,看到手书即便心中有疑,最后还是决定以此为契机,求得众人关注此事。”
她不由感叹,原来那人也是以命相搏,只为替齐云求一个真相。
“只是如此,想查明此事的前因后果,怕是难了。”陆英叹了口气,轻声道。
“真相能否查明并不重要,眼下只要能查实柳妃与前朝并无瓜葛,此事也能揭过了,而你,也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听他这句话,她突然醒过神来。
是啊,若柳妃不能从此事中脱身,那她身为庆元殿之人,参考女史定受波及。方才她一时求痛快,还想着让柳妃吃些苦头,竟全然忘了这事。
一想到此,她不禁后怕,随即冲着他跪了下来:“婢子多谢殿下相救之恩。”
倘或他们眼下还在牢中,不止怕自己一时冲动,还担心他们有人屈打成招,这罪名扣下来,柳妃伤些皮毛,他们做下人的,怕是连命都得搭上。
李景清未言语,只静静看着垂首的女子,良久叹息了一声:“起来吧,权当是...”
他忽然止话未再说下去,抬眼看到正殿门口似有人出来,转身未置一词就走了。
陆英呆呆看着他的身影被浓浓夜幕吞噬,细细回味着他未尽之言,权当什么呢。
“虽说是娘娘救了你们,倒也不必咱们还没到门口,你远远地就跪着了。”身后,传来阮月满是嘲讽意味的话,陆英回神,转身。
“见过贤妃娘娘,娘娘!”
柳妃送贤妃出来,一行人已至宫门口,她干脆就着跪地的姿势,给二人磕了个头。
“柳妃受冤,你们也是无辜受牵连,圣上既命我协同皇后查明真相,事业未明,若再添人命,皇后与我也难以善了。”贤妃笑道,约莫是见她去参考了,而近几回她与李景清相遇都未让她知晓,贤妃才变得和颜悦色吧。
“多谢娘娘。”
陆英仍是道谢,贤妃也未放在心上,只领着人回去了。
待她起身时,正好对上柳妃的目光:“随我进来。”
彼时贤妃身旁跟着玉珠,后进了殿,也未见着春月,看来伤得也不轻。
“跪下!”行至殿中,柳妃突然呵斥一声。
陆英没有半分迟疑就跪下了:“娘娘,皇后逼问婢子,只是也不知为何不曾对婢子用刑,想来是要娘娘对婢子起疑吧。”
柳妃娘娘:“你倒是机灵,我还未说呢,便晓得我要问什么了。我对你一个宫婢起疑予她有何益?”
陆英语塞,毕竟她也不晓得皇后的真正用意。
“我知道,她恨极了我,此回我蒙冤,定也是她做得手脚,我身边也唯有春月这么个贴心的,她就是想将我的左臂右膀都除了。”
柳妃说着,瞪眼看她:“她是不是收买了你,让你做她的内应?”
陆英连连摇头,然柳妃视若无睹。
“我告诉你,便是她收卖了你,也无用。”柳妃冷冷一笑,直起身,睥睨地看着她。
柳妃终究对她有了防备,只将玉珠召来伺候,暂时顶替春月。
陆英担心玉珠,心里又记着事,夜里如何都睡不着,便起身出了房门。
这事儿她越想越觉奇怪,甚至觉得柳妃说得对,指不定就是皇后使得诡计,只是齐云到底是怎么死的,又是谁害得她,只怕是庆云殿内有人通了外头吧。
不由的,她想到了春月,思前想后忍不住偷偷往她独住的屋子摸了过去。
春月住在正殿偏角,因她的身份比寻常宫婢高一等,平日无事也无人去她那边转悠,陆英一路走来,竟是没遇上一个人。
屋子里没有光,许是春月已歇下,她正想再靠近些,忽然听到吱呀的开门声。
她下意识避到墙另一侧,隐于黑暗中偷偷探头打量,发现一道身影从屋内出来,还反手掩上房门,快速地往另一头而去。
陆英瞧那身形应是春月,见她拐了个弯进了花门,忙跟了上去。
一路追追停停,又到了西角门,陆英仍藏身于上回的假山旁,看着春月将角门打开一条缝,探头瞧了瞧,而后提脚迈了出去。
陆英甚至没有丝毫犹豫,缩着手跑了过去,躲于门后听了听,外头没动静,这才谨慎地探出头去。
然,她还什么都没瞧见,突然被一双手捂住了眼、口,随即被拖了出去。
第11章 月夜密谋
陆英咽呜挣扎,却敌不过对方,直被拖至一处暗角。
“嘘——”控制她的人出声,“是我。”
一听声音是李景清,陆英静下来,随即他也松了手劲。
“你不是出宫了吗?”她定了定神,转身惊讶地望着他,“怎会在这儿?”
李景清将她又往内侧拉了一把,气急败坏地瞪着她:“你又为何来此?一个女娘也敢深更半夜孤身犯险?不要命了。”
他的声压得极低,口气也不好,火冒三丈的模样她之前未见过。
她抿唇看着他,朦胧月色下他身形更显高大、压抑。
“我……今日之事越想越觉奇怪,思前想后只觉春月最为可疑,本想去她那里瞧瞧,正好撞上她偷偷出来,就跟着过来,眼下看,她果然有问题。”
“她自然有问题。”他说着侧身,往角门方向看了一眼,“你可知在掖庭狱中,有人招供这事。”
“春月?”她惊呼一声,随即捂嘴,再开口时声音轻了些许,“不对,倘若春月当真招了,皇后怎可能放我们回来,至少应该将春月留在身后以做人证才是。”
他点头:“正是如此,我派人查证过,消息是从皇后那处传出来的,说是内侍招的。”
陆英愈发不明白:“胡世招了,皇后却放他回来,又未对我施刑,她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事情十分明显,此事幕后黑手定是皇后跑不了。然她要对付柳妃,拖上他们几个下人有何意义。
李景清沉声道:“因为她的目标,不只是柳妃,还有我母妃。”
“这与贤妃娘娘又有何干系?”陆英更不解。
皇后与贤妃两人虽算不得亲近,但也融洽,瞧着无缘无仇的,为何要对付她?
“你忘了,皇后育有太子,但凡有皇子的妃嫔,哪个不是她头上悬着的剑,那人招供说时常见春月领人抬着箱子去我母妃那处送礼,春月曾同他说都是外头孝敬的。”
陆英一惊,神情尴尬起来,踌躇喃语道:“这……这是我拿来诓皇后的,哪有什么箱子啊。”
他错愕地看着她,月华之下直看得她越发心虚:“我,我错了,我本想给柳妃使绊子,可没想到反连累了贤妃娘娘。”
她当时哪里会想到这些,早知如此,她还懒得费神,大不了一句不知道换顿打,她又非是贪生偷死之徒。
“不怪你,想是胡世也没招,皇后便随意将你的话按在了他身上。”他说着,抬手落在她肩头,“放心,这些还伤不到我母妃,不过此事需尽快查明,免得夜长梦多。”
陆英不由想到林典赞曾说过,大约初四开朝复印便会有结果,自己若不能随柳妃赶紧从此事中摘出来,怕是不妥。
“殿下!”正寻思着,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陆英吓得一惊,霍然转身时后退一步,无意中撞入了李景清怀中。
“他是我的侍卫雷应。”他扶着她靠在自己胸前,在她耳畔介绍着来人的身份,而后看向雷应:“如何?”
“她去了千牛卫所。”雷应快速扫过二人,垂头说着。
陆英想到了什么,旋身看向李景清:“是春月去了千牛卫所?齐云死的那晚,她就曾在此私会过一名侍卫,且还将人带进了庆元殿,想必与她今夜所寻是同一人。”
李景清略一沉思,再次问雷应:“可有看到她与何人见面?”
雷应摇头:“属下不敢靠太近,且有侍卫出来,只好回来了。”
千牛卫所四周是数丈空旷之地,若非有意安排,旁人想偷偷靠近很难,李景清明白其中的艰难,未置一词。
“殿下,我……婢子有法子寻出此人。”陆英兴奋的话都颤抖起来,也是彼时才忆起方才在自称上坏了规矩,所幸瞧他的样子不会同她计较。
“什么法子?”他说着,冲雷应扬扬下巴,雷应心领神会,转身离开。
“那晚婢子躲于暗处,他们经过时,曾见那侍卫右手背上有一道伤疤,婢子邻家兄长在千牛卫当差,正好寻个由头去探一探。”
李景清皱眉,不知在想什么,沉思片刻后才答应,还与她细细捋了明日的说辞,两人计划周全后叮嘱道:“那你小心,明夜此时仍在此处。”
陆英重重点头:“那,婢子先回去了。”
为防打草惊蛇,她需赶在春月回来之前回去。
说罢话,她转身往回走。
“陆英。”身后,李景清叫了她一声,她回头,看着他略有些模糊的脸,“我还是听不惯你自称婢子。”
陆英怔神未吭声,须臾扭身冲他行了一礼,转身原路而回。
翌日,庆元殿前的守卫已撤,陆英趁着柳妃未寻她,一个人摸去了千牛卫所。
她托人传话,片刻后就看到赵乾出现在门口。
“陆英妹妹,你来得正好,昨儿我刚与叔父见过,同他说你如今在宫里都好,叔父叔母都放心,你家中一切也好,你不必操心。”
陆英还未来得及开口,赵乾便说了一连串的话。
“多谢二哥哥,如今我们都放心了。”感受到有人进出时频频看向他们的方向,陆英往树下退了几步,“二哥哥平日当差要小心啊,那晚没受伤吧?”
赵乾笑着摇头:“你放心,我无事,平常也遇不上什么大事。”
“是吗?”陆英挑眉,“早前我曾见过我们那儿春月的同乡,他好像也是你这里的,听闻他上过战场,我瞧见他手背上好大一条疤呢。”
“我晓得你说得是谁了。”赵乾讪笑着,不屑道,“千牛卫分左右中郎将,我为左,他为右,还有他那伤疤哪里是战场拼杀来的。”
“早年间,他随侍护卫圣上去岂无山秋猎,巴巴为圣上去捡猎物,被二皇子的箭误伤,也是由此他后来才得了这个右中郎将。”
陆英露出疑惑的神情:“这样啊,那你们这儿是否另有一个手上带伤的,春月当时就是这么同我说的,那人也没反驳。”
赵乾摇头:“错不了,咱们这儿就只他一人,名唤朱勇,为人却与他的名不相衬,贪心怕死,还爱说大话,他的话不可信。”
确认了千牛卫中手上带疤的仅此一人,又打听到他的名字,陆英放下心来,乖顺地点点头。
是夜,李景清没来,她便将探得的消息告之雷应,而后耐着性子等消息。
第二日,陆英避着柳妃,窝在小厨房与秦媪她们一起吃午饭,玉姝慌里慌张地冲进门来。
“陆英,快寻个地方躲起来。”
第12章 隐秘真相
陆英放下碗筷,迎出来。
“快避一避,何默婉又来了。”玉珠说着,拉起她往外跑。
千算万算,陆英没料到只隔一日,皇后又派了人来。
“只单传我还是……”话还没说完,何婉默已领着人气势汹汹地出现在门口,堵了个正着。
“陆英,皇后娘娘传召,跟我走吧。”
陆英没有挣扎,顺从地跟着离开了庆元殿。
当她走进太安宫的正殿,愕然发现不止皇后坐在上位,正中还坐着圣上,另一侧是贤妃,她忙不迭地跪下,叩首行礼。
“今日圣上在,你且将那日说得话再说一遍。”皇后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催着她赶紧开口。
陆英却装傻充愣,见皇后要发怒,才恍然大悟道:“哦,娘娘是说那个。对,婢子时常见春月抬着箱子回来,看着可沉了,嗯,差不多都是这么大小的箱子。”
她说着,比划着箱子的大小,众人一看,神色各异,唯独皇后气白了脸:“你说得箱子只这么大?”
“嗯。”陆英郑重点头,又比划了一下,“都是这么大的箱子,可以装很多铜钱呢,每回都是两个人抬着呢。”
圣上瞟了她一眼转开头去,贤妃在旁欲笑不笑,皇后则是恨不得撕碎她。
还不如食盒大的箱子,能装多少珠宝。
陆英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期期艾艾地接着道:“昨日婢子偷偷问了才知,原来那里头装得都是月例钱。”
“你!”皇后气结,指着她的手剧烈颤抖着,“你敢骗我,来人,拖出去给我狠狠打。”
两个宫婢上前押住陆英往外拖,陆英挣开,七手八脚的往前爬,对着上座的人求饶:“皇后娘娘饶命,求圣上、皇后娘娘开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