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继室(双重生)——不二小精灵【完结】
时间:2023-06-15 14:45:31

  那抹温柔牵着桓翊嘴角向上勾起。
  她来京城了,终于。
  一声鹊吟从头顶的柳树上传出,桓翊抬头,笑容漾开,阳春三月,喜鹊枝头报喜,她的生辰快到了。
  他招手唤来不远处等候多时的小厮墨三,低声询问,“上月我定的九玉连环可做好了?”
  “碧轩堂的掌柜昨日递信来说好了,小的正准备今日得空去取。”
  “就现在吧,我亲自去。”
  墨三掩去满眼的惊讶,垂首应是,他多久没见少爷笑过了?他记不清了,反正,这么笑,很好。
第5章 寻找帮手
  ◎我说这多漂亮讨喜的丫头,可眼神怎么跟个小大人似的老神在在的!◎
  宋时祺一路上都思索着远离宗族的法子,仅凭她一己之力或许不够,她应当再找些帮手。
  追根溯源,其实父亲这一支跟如今宋家宗族掌权者们已经隔了好几房,在这世上真正与他们家有血亲关系的应当只有大伯一家,而大伯家很多年前便脱离了宗族,自立门户了。
  爹爹跟唯一兄长的旧事还要从二十年前那场瘟疫说起。
  宋彦铭父亲这一支叫南楼巷宋家,从名字上就可以窥见其多年前的繁盛兴旺,然那场瘟疫过后,南楼巷宋家只余了宋老夫人,也就是宋时祺的祖母,大房嫡长子宋彦钧,即宋时祺的大伯,以及三房庶子宋彦铭。
  这时,族老们出现了,以孤儿寡母无力支撑偌大家业为由,收走了房产、铺子和田庄,美其名曰宗族代为照管,其实与明抢无异。一夜之间,宋老夫人竟要带着两个儿子靠着族里接济过活,两子一嫡一庶,亲疏远近自是不言而喻,虽不会明着苛待,但作为庶子宋彦铭身份尴尬,度日艰难。
  大伯宋彦钧于学问上并无所长,仅有一秀才功名在身。不过宋老夫人慧眼独具,给儿子结了一门好亲,大伯母唐氏虽是庶出,但嫁妆丰厚,且几个兄弟都在朝为官。
  据说唐氏其人十分强势,她厌恶宋氏族人,不愿住族里分配的宅子看人眼色,早早用嫁妆新置宅院自立门户,大伯性子软弱,一切全凭妻子做主,宋老夫人也是受尽族里的苛待轻视,自然是跟着儿子儿媳的。
  那时宋彦铭秋闱在即,也知嫡母、兄嫂都不乐意他跟去,只好宿在书院的一处简陋偏房里,埋首苦读,宋氏族里除了秉承家训许他读书之外再无任何帮衬,他每日只靠族学提供的一张饼过活。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宋彦铭秋闱中举,次年连中二甲,终得金榜题名,入了翰林院名单。
  之后宋彦铭因一些事情未入翰林院惹怒了族里,辗转谋了外任,宋彦铭跟大伯这个唯一的血亲也断了联系,五年前宋老夫人过世,大伯也未通知宋彦铭这个庶弟。
  宋时祺梦里对大伯一家印象不深,父亲腿伤回京后也无心与他们来往,依稀记得只在她成亲时见过一次,其余再无印象。
  此时想来,对族里怨念最深,且早已脱离宗族的大伯一家应是她最好的帮手,这些年父亲与他们虽无往来,也极少提及他们一家,但偶尔说起还是怀念居多,毕竟血浓于水,骨肉亲情是抹灭不了的,或许她该从此处尝试一下。
  带着宋氏族徽标记的马车缓缓在二门停下,车帘从外面被掀开,宋时祺便看到神采奕奕的父亲,她惊喜地朝向她伸出双臂的父亲扑去,“爹爹你回来啦!”
  自梦魇后有了前世记忆,她只有在父亲面前才能自然地展现属于十几岁小孩的萌态娇憨。
  宋彦铭不忘摸出一粒银锞子打赏车夫,并令其带回他对族里的感谢,看着马车掉头走远了,才抱着女儿往后院走去,“欸,我的乖漾漾,宅子看得如何了?”
  宋彦铭其实在二门口等了有些时候了,他与秦大人相谈甚欢得了不少指点,对即将接任的差事踌躇满志,直至回到自家府邸依旧心潮澎湃,问了门房得知两个女儿还未归家,便决定在二门里等候,顺便平复心绪。
  “那宅子,可大可漂亮了!”宋时祺一脸夸张,还伸出两只小手朝父亲比划着,“有三个大花园,那么大,漾漾跑一圈都气喘吁吁的!”
  “哦?是吗?”宋彦铭有些惊讶,生怕小女儿夸张了,视线转向默默跟在身边的大女儿求证。
  宋时禧点点头,那宅子确实是她见过的最大最好看的。
  “那漾漾喜欢这里,还是喜欢方才看的大宅子呢?”宋彦铭再次宠溺地看向怀里的小女儿。
  宋时祺装作为难的样子,眉头轻轻蹙起,好半天才道:“爹爹喜欢哪里漾漾就喜欢哪里!”
  宋彦铭闻言哈哈大笑,腾出一只手来轻刮女儿小巧的鼻头,“还真是个机灵鬼!”
  到了后院饭厅,得了丫鬟禀报的姨母已命人开始摆饭,见父女三人面色都很好,悬了半天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她很清楚宋家族人的嘴脸,那时她妹妹嫁进宋家时族里就闹得极为难看,她这个妹夫哪里都好,唯独在宗族礼教上头有些迂腐,一声不吭任人宰割,他被轻视就算了,可两个宝贝外甥女她可舍不得被那些人欺负。
  见到姨母宋时祺就挣扎着要下来,兴奋地凑近姨母说今天的所见所闻,
  “姨母你不知道,周婶娘带我们去看的宅子可好了,又大又敞亮,我和爹爹、姐姐一人一个院子都住不过来!还有还有,爹爹常提起的那个天降神兵秦大人,姨母你还记得吗?”宋时祺生怕姨母没听清,还拉了拉她的衣角。
  “秦大人?周婶娘还跟你们说了秦大人?”宋彦铭闻言脸色微变,不等谢宛回答,自己先问了。
  “那是自然!”宋时祺用力点点头,再次对着姨母说话,“那个周婶娘说爹爹真厉害,满京城人人都想搭上秦府的路子,可求路无门,唯独爹爹是被请去的,姨母你说我爹爹厉不厉害?”
  谢宛与宋彦铭同时变了脸色。
  “漾漾渴了!”宋时祺大功告成,也不再烦大人,扑到饭桌上拿起一只茶杯喝水,时不时鸡贼地看父亲和姨母一眼。
  姨母谢宛率先回过神来,她并不意外,只是觉得宋氏族人的嘴脸着实可憎,她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呆立一旁的宋彦铭,未有多言,径直走到宋时祺身边张罗吃饭。
  他们一向讲究食不言的规矩,一顿饭下来安静无比,宋彦铭脸色好了些许,但比之刚进门时的意气风发那是大打折扣,此刻明显的颓然苍白很多。
  宋时祺吃饱喝足,觑着父亲的脸色,继续自己的尝试,“爹爹,听说大伯家有个女儿同漾漾一般大,我们何时能见到啊?”
  谢宛对宋时祺大伯一家印象还不错,他们与宋彦铭虽不甚亲近,但对当时刚嫁给宋彦铭的谢凝还算关照,宋彦铭夫妻当年离京赴任的盘缠还是唐氏给凑的,她顺着外甥女的话音帮腔道:
  “确实,你们回了京城,族里也去过了,你兄长那里自是也要去拜访的,你毕竟喊宋老夫人一声母亲,虽未戴孝,于情于理也该去祭拜一番!”
  宋彦铭沉吟片刻才道:“阿姊所言甚是,明日我便带她们姐妹上门拜访。”
  翌日一早,宋彦铭去工部递交了上任文书后,就带着两个女儿前往兄长宋彦钧家做客。
  马车刚到门口,就有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带他们进去。
  宋时祺由姐姐牵着,十分好奇地四处打量。院子不大,却处处整洁干净,一砖一瓦、一花一草都透着蓬勃的生活气息,足见主人的精心打理。
  大伯宋彦钧站在垂花门口,似是等候多时,一身家常的石青交领衣袍,个子比宋彦铭略高一些,身材微微有些发福。他并无预料中的冷漠,反倒是有些激动后的克制,眼中隐含泪光,相顾却无言,只是伸手重重拍了拍宋彦铭的肩膀。
  “大哥。”宋彦铭亦是红了眼,声音微微颤抖。
  待两人稍稍平复,宋彦铭拉着女儿上前介绍,“这是小女,时禧,时祺。”
  宋时祺由姐姐带着,一同屈膝行礼,“见过大伯。”
  “好,好……你们大伯娘跟时妍在后院等着了,去玩吧!”
  父亲和大伯去前院叙旧,宋时祺和姐姐跟着引路的丫鬟往里走,刚踏进二门,就有一个粉色娇小身影朝她们姐妹跑来,像是风儿一般。
  “宋时妍!”后头一个妇人从屋里出来,语气带着些无可奈何。
  “阿娘,我就看看嘛~”女孩子说完一个急刹,在宋家姐妹两人面前停下,好奇地打量两人。
  这个宋时妍应该就是大伯的独女了,她比宋时祺略高半个头,一双杏眼神采奕奕,娇俏可爱,她看宋时祺的时候宋时祺也在看她,两个小丫头大眼瞪小眼,把一旁的主仆都看笑了。
  这时,身后的妇人也走近了,一身素绒绣花薄袄配翠蓝百褶裙,头顶一支赤金累丝簪,此人应是大伯娘唐氏,可并看不出传闻中的强势,反倒给人一种端庄亲和之感。
  宋时禧忙屈膝见礼,“大伯娘安好。”
  唐氏飞快地上前一步扶起宋时禧,从手腕上退下一只白玉镯套在宋时禧手腕上,见宋时禧推辞,爽朗一笑,“不值什么,拿去玩!”
  她目光又转向一旁已经懒得跟宋时妍瞪眼,回过头来朝自己见礼的宋时祺,本想去摘手腕上另一只玉镯的手一顿,“这丫头呀……我想想……”
  唐氏边瞧着宋时祺边往身上摸,好一会儿,终于从脖子上取下一条翡翠观音玉坠,招手叫宋时祺过来。
  “多漂亮的孩子,这眼睛像你阿娘!”唐氏想到了什么,神色暗了暗,很快又恢复了方才的热情爽利,她拿着玉坠在宋时祺胸前比划了一下,“这挂绳有些长了,来,跟我进屋,我让丫鬟重新打一个绳结。”
  说着便领三个孩子进了正屋。
  宋时祺捕捉到了方才唐氏眼里那抹一闪而逝的黯然,姨母同她说过,唐氏曾帮过她母亲,想来以前关系应是不错的,再加上门口爹爹、大伯兄弟俩久别重逢后的感人模样,看来往后真可以同大伯一家常走动了。
  屋内布置温馨典雅,桌上摆了四五样精致的点心,还有一些装着果干蜜饯的罐子,她们方一坐定,就有丫鬟托着茶盘上茶来了。
  “这是茉莉花茶,我和阿娘自己采摘的,你尝尝,可香了!”宋时妍自来熟地递给宋时祺一杯茶,好像很喜欢这个同龄人,“对了,还未问你是几月生的,看看我们谁大?”
  “我的生辰是三月廿一。”
  宋时妍“哈”了一声,高兴得手舞足蹈,“那我比你大一个月,你该叫我阿姐!”
  “是堂姐。”宋时祺无奈纠正,在宋时妍面前,无论她如何装天真活泼,好像都能被她衬出自己的老成来。
  唐氏把坠子交给丫鬟,笑着坐了过来,“听说你们推了族里分的大宅子?”
  宋时禧乖顺点头,一副本该如此的样子,“爹爹说不能要,我们有宅子。”
  “嗯~”唐氏闻言眼睛亮了亮,笑容里多了几分赞赏,“想吃什么随便拿,到大伯娘这里别拘束!”
  “哎。”宋时禧柔声应着,掂起一块芙蓉糕,咬了一小口,和唐夫人一起看宋时妍给宋时祺拿这拿那,逼着她将桌上的吃食一个个尝过来。
  “哎,我说这多漂亮讨喜的丫头,这眼神怎么跟个小大人似的老神在在的,正该撒欢乱跑的年纪,瞧我们家妍姐儿!疯丫头一个!”唐氏目光从宋时祺转向宋时妍,嘴里嗔着女儿,脸上却满是宠溺。
  宋时禧闻言怔了一下,随着唐氏的目光看向两个小丫头,看着比宋时妍沉稳了许多的妹妹,心里一阵怜惜,自己好歹还有娘亲照顾了几年,祺姐儿一出生就没了娘,自己再如何努力,终究替代不了为娘的角色。
  唐氏见状知她触到了孩子的伤心事,连忙回转,“嗨,跟我们妍姐儿多玩玩就好了,这‘大伯娘大伯娘’的叫,好歹也带了个‘娘’,你们可千万别跟我见外,有什么事都能与我商量!”
  “哎。”宋时禧眼眶微红,重重点头应下。
  宋时祺不动声色地将一切看在眼里,这大伯娘真是出乎她预料的好,这么快就把姐姐也俘虏了,真是一大优秀外援!
  丫鬟动作很快,不到半刻钟就编好了绳结,崭新的红色绳结带着翡翠坠子,色彩分明。
  唐氏接过给宋时祺戴上,左看右看很是满意,她拍了拍宋时祺的后背,推她跟宋时妍去外面院子玩,“去吧去吧,记得回来吃饭就行!”
  宋时祺在大伯娘的催促下,更加卖力地陪宋时妍玩起来,事情都在按好的方向发展,或许她真该认真跟这位身边堂姐学学如何做一个十二岁的活泼少女了!
  ……
第6章 前世魑魅
  ◎类似的梦她做了很多次,每一次都是如此,匪夷所思的罪名环环相扣,焦灼粘稠,层出不穷。◎
  ***
  元和四十二年。
  宋时祺嫁到桓家后的第一个春节,婆母王氏带她和继子桓焱去京城时下最负盛名的观闲居赴宴。
  这些时日她忙于各种宴请本就十分疲劳,再加上春节过后她就要与新婚夫君分别,跟着婆母回彭州府侍奉婆母、教养继子、学做宗妇,沮丧愁苦溢于言表。
  下马车时她为图方便习惯性地提着裙子一跃而下,站稳后才意识到又错了,婆母耳提面命了多次,世家女子,下车必须要扶着丫鬟踩着脚踏才行。
  果不其然,她一回头就瞧见凶神恶煞的颜嬷嬷扶着一脸铁青的婆母下了车,婆母瞪了她一眼,下巴微抬,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颜嬷嬷则兴奋地从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一支极细的狼毫,舔笔润湿后开始记录,那阵仗那气势,仿佛要给宋时祺方才的不雅举动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宋时祺紧咬下唇一阵懊恼,完了,婆母定是因着此处人来人往,没有发作而已,回家必定是罚跪抄经,一个都逃不了。
  这时后面传来继子桓焱幸灾乐祸的笑声,他正由一个杏黄衣衫的清丽女子牵着向她走来。
  宋时祺眼眸一亮,也不顾继子的嘲笑,上前两步挽住那女子,“阿筝姐姐!”
  宋时祺出身贫寒,王如筝是她成亲前交好的为数不多的世家女子之一,她一向善解人意,得体大方,从不因为她的家世轻视她奚落他,反倒处处维护、事事帮衬。
  巧的是王如筝是婆母王氏的亲侄女,其嫡姐就是夫君桓翊的亡妻,宋时祺嫁入桓家,与她本是有些尴尬的关系,可因着她们早是闺中密友,反倒添了一份亲近。
  继子桓焱今年六岁,十分顽皮,继母本就难为,桓焱又是被婆母宠坏了的,她无论如何努力讨好都亲近不起来,好在王如筝答应了跟她们同去彭州府住些时日,帮她跟桓焱培养感情。
  “还叫我姐姐呐,我虽比你大一岁,可按辈分,我该叫你表嫂才对!”王如筝态度亲昵地调笑她。
  “又笑话我!”宋时祺微嗔,挽着她朝里走。
  “小姨母是跟我一起的。”另一边的桓焱急了,瞪着宋时祺的眼神幽怨中带着防备,好似怕她把小姨母也抢走了一般。
  “放心,姨母在呢。”王如筝一边一个带着往观闲居走,唇角微微扬起。
  这观闲居占地极广,背靠绵山,有永安河穿其而过,是难得的风水宝地,这处原是前朝贵族府邸,后经多年战乱和天灾损毁殆尽,河水倒灌成了一片泥沼,因整修需耗费巨资,一直无人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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