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冉鸢脸上的笑意顿了顿,只见她不慌不忙地问:“那皇上觉得臣妾是谁?”
邵湛不知。
但男人心里已经有某些猜测。
冉鸢像是知道他心中猜想,笑容更加媚惑:“那皇上是要把臣妾当成妖孽烧死吗?”
邵湛并未说话。
不可否认,在这个朝代,若真发现妖孽就是要被人烧死的。
病弱中的女人脸色苍白,身段纤细瘦弱,只着一身寝衣的她坐在床榻上显得纯洁又无害,面对男人肯定的沉默她轻声道:“皇上身为一国之君,莫非要相信那些怪力乱神之言?更何况,若臣妾真是妖孽那又岂会中毒。”
但这话也并未让邵湛眼底的怀疑消除。
冉鸢看着面前这个容貌俊美的男人,明明是生死攸关之际,因为但凡她说错一句话,就会被面前这个对她心有怀疑的男人杀死,但她却丝毫不在乎,眼神反而集中在他削薄且性感的嘴唇上。
像是被吸引。
女人的眼神直白且又露骨,邵湛尽管不曾经历过男女之事却也能察觉出来。后宫中的女人都是端庄内敛,哪怕邵湛之前偶尔去她们宫里坐坐也都是恭敬而礼貌,绝不会越矩,冒犯天威。所以男人还从未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有些仓皇不适,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排斥。
眼见着她的眼神越来越深,似乎要有所动作,男人身为一国之君,自然端起威严:“你要干什么?”
他的语气充满防备,但冉鸢一听却有些奇怪。她略带打量的目光端详着面前这个男人,男人看似深沉威严,但他那一句青涩且不知所措的话让冉鸢看出端倪。
身为坐拥后宫三千佳丽的皇帝,他对于她轻佻又情.色的撩拨眼神,反应竟会如此生涩。这全然不像冉鸢前世见过的那些男人,在面对女人时放浪轻浮,油嘴滑舌,游刃有余。
甚至比他们还要青涩。
这倒是让冉鸢有了些许惊喜。
她喜欢干净的男人。
更喜欢青涩的男人。
她不介意去调教他,去教他,毕竟自己调教的才更合口味不是吗?
女人满意地笑起来:“臣妾卧病在床,能对皇上做什么呢?就算要做,也得等臣妾身子大安后才可啊。”
最后这句话意有所指。
被她如此明显的调戏,这让一个正经了二十多年的皇帝沉下了脸。
见状,冉鸢更加肯定她心中所想。
不过也的确如冉鸢所说,她就算此时想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再怎么也得等她的身体痊愈之后才行,不然她真怕死在床上。所以女人点到为止,下一刻她便换了个态度,变得淡定而又沉静。
只见她不疾不徐地问:“皇上,你真的了解臣妾吗?”无论是以前的那个冉鸢,还是现在这个冉鸢。
她突然谈回正题,这还让正处于仓皇无措中的男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微微一愣。
不过很快,他便顺着她的话回忆以前的那个贤妃,也正如冉鸢所言,就连以前的那个贤妃,他也根本就不了解,所以他又如何笃定眼前之人不是以前的贤妃呢。
人都会变的不是吗?
殿内长久静谧。
正当邵湛深思时,坐在床榻上的女人突然俯在床边咳了起来,气若游丝。
邵湛看着眼前这个身子单薄、虚弱不堪的女人,他黑眸中的凌厉逐渐消散,不可避免的,对于一个柔弱的她,他有恻隐之心,就像对于一个张扬的她,他会被她吸引一样。
男人突然意识到,她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制着他。
但邵湛没有再去思考这个,而是下意识上前一步扶起女人柔弱的身子,虽然隔着衣服,但一碰及,他的手便似乎被触了一下。
手下的肌肤明明冰凉,但却让他的掌心发热发烫,邵湛抿着唇,故意冷着脸问:“汪太医不是说已经没有大碍了吗?”
男人一靠近,冉鸢便顺势倒在他怀里。
她忽略他瞬间僵硬的身体,在他怀里轻轻喘着气儿,像是没有力气地说道:“的确是没有大碍了,但还需静养。”
意思是她身体不适都怪他跑来问罪。
邵湛又岂会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
如此大不敬、嚣张的话,但他却连半分想要责怪她的想法都没有。
而是提声道:“来人。”
金兰和银兰两人一直守在门外,听见声音,连忙推开门走进去。
一走进去两人便看见皇上有些僵硬地抱着自家娘娘,而她们娘娘则无比自然地靠在皇上怀里,看起来虚弱得很。
两人明显意外和惊喜,但却假装没有看见,躬身请安:“皇上。”
邵湛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故意没去看两个宫女,冷着声音道:“过来伺候你们娘娘休息。”
“是。”金兰上前几步,从皇上手里接过她们弱不禁风的娘娘。
而邵湛把他怀里的女人安置在床榻上便往外走。
冉鸢也没留他。
但男人走了几步后却又停下脚步,他背对着身体道:“好好静养。”
交代下这一句话后便拉开门走出去。看似潇洒无情又冷漠,但若是奉顺在场,便能看出来,皇上的心乱了。
屋内就只留下冉鸢和两个宫女。
金兰则开口问:“娘娘,您要现在休息吗?”
话音一出,明明方才还靠在男人怀里虚弱不堪的女人脸色瞬间变回原样,哪还有半分之前的柔弱,她坐起来,语气冷淡:“退下吧。”
闻言,金兰和银兰两人退了下去,还带上了门。
冉鸢坐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她确实有些头疼,所以没有多少精力应付一个精明多疑的皇帝。
但冉鸢喜好玩乐。
对于她感兴趣的男人,她都要玩到手,直到腻了为止。所以对于邵湛,等她身体痊愈后,她有的是时间。
――――
奉顺一直候在昭阳宫外。
见皇上出来,他忙提步跟上。
一行人在黑夜里行走。因为皇上没有乘坐御辇,且自出了昭阳宫后便一直沉默。
奉顺默默地跟在身后。
皇上最恨有人欺骗和利用,贤妃娘娘故意给自己下毒欺骗皇上,然后又利用皇上为她查一个月前中毒的真相,若是以前,有人如此愚弄皇上,奉顺肯定贤妃会必死无疑。
可如今,他也不敢确定。
他伺候在皇上身边数十年,现下却也探不清皇上心里在想什么,甚至连皇上心情的好坏都分不出来。
夜色暗涌,不知走了多久,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开口:“继续查一个月前的中毒案。”
闻言,奉顺的脸色没有意外,他躬身道:“是。”
对于皇上被贤妃娘娘欺骗且利用,皇上不仅没有怪罪贤妃,还继续帮她查一个月前的中毒案,如此违反皇上原则且反常的事,奉顺竟然也没有多少意外。
奉顺心想,这后宫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但邵湛心里想的却不是中毒一事,而是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只见一语落下,他继续沉声吩咐奉顺:“告诉阑风,去找一些有名的巫师。”
这话一出,便让奉顺的眉眼瞬间充满震惊。因为他从未见过皇上相信鬼神。
前朝皇帝就是晚年痴迷长生不老之术,吃了过多丹药,最后暴毙而亡,所以皇上最厌恶这种怪力乱神之语,从登基之初便下令,整个南觐国,禁止巫蛊鬼神之术,违令者,杀无赦。
奉顺没想到皇上竟会让阑风去找巫师。
尽管如此,但皇上的决定他也不敢多言,只能应下:“是。”
邵湛幽深的黑眸看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承乾宫,他的脸色沉静,又恢复成那个冰冷无情的帝王。
帝王皆是多疑。
他的确不信神鬼之说,但他更相信他自己的判断。
邵湛还是太子时曾带兵上过战场,在民间听过一些借尸还魂的传闻,他不能肯定,但他必须要查明。若她对他没有威胁,男人大可如她所言,把她当成一个他的后宫妃嫔,还可以给她些宠,可若是有威胁,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她处死。
帝王,不会允许有任何威胁他地位和人身安全的人出现。
哪怕那个女人他有几分兴趣。
可这条帝王之路上,本就是无情者才能胜任。
作者有话说:
男主的设定是皇帝,所以他现在是有点狗,但他后面会抱头痛哭的,相信我。
这两天暂时隔日更,等几天恢复日更,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爱你们。
第14章
◎去找皇帝(捉虫)◎
贤妃生辰宴过去第五日,一道圣旨颁布,昭令后宫。
皇上下令,怡和宫赵容华,私□□药,谋害妃嫔,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这道圣旨午时下来,不到一个时辰便晓谕后宫,这也让众妃嫔一直惶惶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因为赵容华便是一个月前给贤妃下毒的人。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只要皇上想查,哪怕是半年前、一年前发生的事都逃不掉,这就是强权。
但奉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却不仅是依靠强权,还得多亏贤妃娘娘给他提供的线索。所以圣旨颁布后,他便来昭阳宫答谢。
“贤妃娘娘,下毒之人已经找到,是怡和宫赵容华,皇上已经下令将其打入冷宫,如此娘娘便可安心了。”奉顺道。
已经静养几日,冉鸢的脸色好看不少,嘴唇也有了气色,显得红润晶莹,她躺在贵妃椅上,吃着尚食局送来的甜橙,慵懒地回道:“辛苦奉顺公公了。”
奉顺也笑着道:“还得多谢娘娘提供的线索,奴才才能这么快便抓到真凶。”
冉鸢是在原主中毒身亡后穿越过来的,她醒来后,知道原主是中毒而亡,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毒药。
原主之前在后宫过得憋屈,所以她每日的膳食很单一,更没有什么燕窝、汤羹之类的补品,就连新鲜水果都少见,能入口的食物很少,查起来也很容易。
而金兰、银兰两人因为不知原主为何突然中毒,六神无主,心慌意乱,所以原主生前所食用的膳食和餐具都没有丢弃,还一直保存在昭阳宫,就怕有太医来给原主医治而不知是中何毒。
而冉鸢醒来后,便去检查过原主生前食用的最后一餐。因为原主就是在用晚膳时突然毒发,吐血昏迷。
冉鸢好歹也是修炼上百年的九尾白狐,她对毒类很是熟悉和了解,而想要查出人类的毒就更不是难事。
但她检查过原主食用的所有膳食,皆没有毒。
那问题就只能出在餐具上。
原主用的东西都很破旧,唯有一双镶金丝木筷与众不同,冉鸢一看便知问题所在。
所以她吩咐金兰把那套餐具拿给奉顺。
冉鸢并未直言是什么毒,毕竟“她”是一个深宫妇人,若是对这些毒药了如指掌,那当初又为何会中毒,所以她只当线索和证据交给奉顺。
奉顺派太医查看,毒药确实藏在那双金丝木筷中。
有了线索,要查案就很容易。
奉顺顺藤摸瓜,不到三日,便抓到凶手。
虽然没有这些线索奉顺也能找出真凶,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但没有谁会喜欢麻烦,有了线索,这后宫虽大,但要找到毒药是从何而来却很容易。
冉鸢也没心思去了解赵容华是谁,更不想知道她为何要对原主下毒,她只要做到她需要做的就行,所以面对奉顺专门跑来昭阳宫一趟,她却是没什么想问的,悠闲地问:“这甜橙味道清甜可口,公公可要尝尝?”
听到这话,奉顺也明白贤妃不想了解更多,便自觉告退。
“奴才卑微,配不上甜橙这种好物,还是留给娘娘享用。那娘娘若没什么事,奴才便告退了。”
冉鸢颔首。
奉顺退了下去。
但等奉顺一退出去,屋子里的金兰和银兰两人却开始忿忿不平。
“没想到竟然是赵容华!奴婢早就说这个女人心思恶毒,娘娘您之前不听奴婢的,还说是奴婢恶意揣测她。”
金兰的话音刚落下,银兰便接着道:“娘娘您之前就是顾着和她从小的情分,便让着她,可是您进宫来后,吃不饱穿不暖,被别人欺负,她可从来没有来看过您,生怕和您沾上关系。”
这些话让冉鸢看向两个小丫头,她的神色若有所思,听金兰和银兰的话,这赵容华似乎和原主关系匪浅。
冉鸢状似不在意地笑笑:“宫里哪有什么姐妹。”
“奴婢早就跟您这么说。”金兰咬牙切齿地道:“可是您总说,赵容华性子单纯,不会害您。”
但实则,进宫这三年来,赵容华在背后做的事可不少。
她们昭阳宫原先有的宫人就是被赵容华唆使走的,金兰和银兰两人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赵容华也曾经挑唆过她们两人离开昭阳宫另谋出路,但金兰银兰两人自小便跟在冉鸢身边,受过冉鸢恩惠,怎么可能因为赵容华三言两语便背叛。
两人也曾经将此事告诉过娘娘,但娘娘总说是她们误会赵容华,让她们不要恶意揣测。
如今一个月前的下毒案被查出来是赵容华,金兰和银兰两人终于有证据告诉娘娘赵容华的真面目。
“娘娘,您现在总该相信奴婢了吧。之前告诉您赵容华挑唆奴婢们离开您,您还说是奴婢恶意揣测,还说赵容华和您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姐妹,感情深厚,不会这么对您。”金兰怕娘娘听见是赵容华下毒害她会伤心,所以一个劲儿地劝着冉鸢:“您看,她都下毒害您了,您可别再心软了,也别为这种人伤心难过。”
冉鸢根本不知道原主的事,所以对这个赵容华毫无印象,也不知道她和原主之前的恩怨。但她不是原主,她之所以要查明真相,也只不过是为报恩,既然真凶已经抓到,那其中的恩恩怨怨便不在冉鸢的职责范围内,她没有兴趣去了解,所以更不会因为赵容华下毒害她而伤心。
她摇头笑了笑,脸上看不出一丝悲伤。
随后她轻轻拍了拍金兰的肩,白皙纤细的指尖指向金兰身后,金兰顺势看了过去,放置在桌面上、一篮新鲜的甜橙映入眼帘。
冉鸢的声音响了起来:“再给我剥一个甜橙。”
金兰:“……”
银兰:“……”
两人因为知道是赵容华下毒一事从震惊到愤恨,她们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话,就怕娘娘会因为年幼时和赵容华的情分而伤心,现在看来,倒是她们关心则乱,娘娘还有心情吃甜橙,看来是一点儿也不伤心。
不过娘娘不伤心是好事。
那个女人不值得娘娘伤心。
冉鸢确实没兴趣了解赵容华。
但无奈赵容华想见她。
翌日一早,冷宫的太监便来昭阳宫传话,说是赵容华想见她。
想来这赵容华为见她一面,耗费不少钱财,否则这冷宫的小太监怎么会愿意冒险来昭阳宫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