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袖侧【完结】
时间:2023-06-16 14:40:23

  信息冲击着赵景文的大脑,让人晕眩。
  他的妻子叶碎金, 怎在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如野马一般奔驰到了他追不上的地方。
  三人呼吸都有些不太稳, 因为心脏跳动得都快。
  待心跳没那么快了,三个人面面相觑。
  这大半年,他们占河口, 治地方, 打盗匪, 练新兵。头上无人管束, 三个人便可以当家做主。
  自觉得相当有成绩, 不免沾沾自喜, 又飘飘然,骨头发轻。
  突然间,知道了他们不在的时候,叶家军翻天覆地似的变化,人傻了。
  像是梦醒似的感觉。
  此时想起来了,项达是叶家堡一门客,叶家军一校尉。
  叶满仓是叶家家生子,天生奴仆。
  他奶奶个雄,明明这边捂得很严实,特意将叶家的兵都留在了河口,消息怎么走漏到邓州去了。
  让人心里直发虚。
  赵景文面色紧绷,忽问:“娘子是从哪里来的?”
  二人:“啊?”
  赵景文问:“她是直接从邓州过来的?还是从河口过来的?”
  河口……河口是,他们占下来的。
  可是……
  叶满仓道:“我再去问问!”
  他撒腿跑了。
  赵景文去看项达。
  项达看着青石地板,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赵景文唤他:“子腾?”
  项达惊醒:“啊?”
  赵景文问:“怎么了?在想什么?”
  项达吐出一口气:“大人,真厉害啊。”
  本来觉得自己三人也很厉害了,待知道了叶碎金短短半年,拥有的两州之地,顿时成了小巫见大巫。
  唏嘘、惊叹的神情表露得清清楚楚。
  他后悔了。
  赵景文凝视着他。
  “子腾。”他轻声道,“我对不住你。”
  项达的确是后悔了,不该一时迷了心窍,跟着赵景文背着叶碎金瞎鼓捣。
  这事,不知道赵景文到底能不能摆平。
  他,他很想去邓州看看,想去看看比阳大城。
  大家伙现在都什么职位了?是不是又升迁了?
  正想开口问问赵景文到底有几分把握摆平自己的女人,忽听赵景文道:“以后娘子对你心里有芥蒂,都是我的错。”
  项达一呆。
  他闭上了嘴,脸色沉沉,不再说话。
  赵景文等着叶满仓回来好了解更多信息。叶满仓还没回来,裴莲先来了。
  她盛装而来,环佩叮咚,十分华贵。
  只往日惯作病态模样,虽柔美,气势还是欠缺了些。
  一看就是谁人家疼爱的娇娇小女儿。
  “夫君。”她唤道。
  “莲娘。”赵景文握住了她的双手,垂下了头。
  像犯错的孩子。
  夫君现在,需要她的支持。裴莲柔声道:“你别担心,有父亲,有我呢。”
  赵景文低声道:“我可能需要先回邓州去。”
  裴莲问:“作什么要回去?”
  等邓州那女子闹一场,正好,大家敞开了说亮话。看看怎样补偿她,要金还是要银,要珠还是要玉。她的父亲定能拿得出来。
  正好一并解决了这件事,从此,赵郎是她一个人的赵郎。
  不正好。
  赵景文握紧她的手:“她是习武之人,你待会站在我后面,莫要与她冲突。”
  裴莲心中暖暖,道:“这里可是房陵,我父亲的地盘。晾她也不敢胡来。”
  她笑起来:“赵郎,我小看你了。你竟娶了这样厉害的人,也是,你这样的人,怎会娶个乡下野妇,是我傻了。”
  “我有许多身不由己,一言难尽。”赵景文求她,“待会我先与她走。我去处理好邓州的事,再回来与你团聚。你莫要与她冲突。”
  裴莲却不肯答应。
  她堂堂剑南道大小姐,凭什么要退让。
  赵景文心下着急。
  叶碎金来得太快了。若再晚几个月就好了,等他使裴莲受孕,一切就都稳了。
  最终,裴莲只道:“先见见再说。咦,她在哪呢?”
  书房守卫道:“大小姐,书房重地,未得大人允许,不得擅入。”
  裴莲别的事,裴泽都可以惯着。唯独他的军法不可。
  这是裴泽的底线。裴莲只能哼了一声:“我在这里等。”
  不多时,叶满仓又回来了,脸色发白。
  项达和赵景文过去与他碰头。
  “河、河口,”叶满仓咽下吐沫,“主人已经接收了。还接管了谷城。如今,两地都派了兵驻守。”
  三个人脸色都很难看。
  这半年多,不知不觉,已经将河口视作三人的囊中物了。
  却忘了,他们是以叶家军的身份出来的,是靠叶家军占了河口的。
  若无一百叶家军,后面收编的人又怎么压制得住。
  河口不是他们的根基,原来,叶家才是。
  裴莲嘟囔:“怎么还不出来?”
  三人都望过去,书房的大门关着,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
  叶碎金知道,前生后世,她都得感谢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史书上被讥为儿皇帝的晋帝。
  不管他把燕云十六州割给胡人这件事有多混账,他自身对南方诸势力来说,再瘦的骆驼也比马大。
  始终是个盘踞中原的庞然大物,无人敢惹。
  不管前生后世,邓州及其周边空虚着,却没有更大的南方势力入侵,便是因为邓州离京城实在太近了。
  可以说,邓州唐州就在京城脚底下。
  若攻占这几地,就要直面大晋。不若留着作为缓冲。
  如此,才成就了前生后世,叶家军的崛起。
  但若因为短时间内就据了两州,便以为叶家军就无敌了,以为世间群雄不过如此,那是痴人说梦。
  裴泽运气没有叶碎金这么好。
  他是夹缝中生生给自己打下了一片地盘。
  如今,他的地盘据了大半个房州、均州南端一小片区域和襄州的薤山地域。
  前世,叶碎金当然讨厌所有裴家的人。裴家的老头子和小孩子,还有裴家的狐媚子。
  但在当时的情况下,叶、裴两家依然各自忍气吞声地以赵景文为联结,携手合作。
  是因为赵景文特别有魅力吗?
  呸!
  是因为他们两方势力在当时的情况下,只有结盟才对各自都有益处。
  谈什么儿女情长,谈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真的。别说当时的叶家长辈,便是女儿硬要做小的裴泽,和与人共事一夫的叶碎金,都捏着鼻子接受了这个结盟。
  为什么,自然是结盟的利益远重于其他的憋屈和难受。
  赵景文从来都不是重要的那个因素。
  偏这别别扭扭的结盟,因双方各自的心病,暗中的较劲,反而哺育了赵景文,由他成长、坐大,反客为主。
  今生,他别想了。叶碎金直接把他卖给裴莲,换取与裴泽的结盟。
  书房里,裴泽此时体会到了关将军的感受。
  于他们这等有权势的男人,便有女子想勾引,也是含羞带怯或者媚眼如丝。
  少有女子,眼神如此热辣,又毫不躲避毫不畏惧,便这样直直地盯着你。
  这态度让男人清晰地意识到,因这个女子与他们身份对等,能力不低,所以,才有这样的底气和胆气。
  裴泽倒没像关将军那样瞎想八想的,实是叶碎金那句“共谋襄州”比女人的美貌更让人怦然心动。
  他将义绝书折起来收进袖中,沉声道:“叶大人客气了,这份贺礼,某收下了。”
  他伸手:“请坐。”
  两个当家人分了宾主,终于坐下。
  裴泽道:“叶大人适才所说,可否细讲?愿洗耳恭听。”
  叶碎金道:“我此次来,一是为令嫒喜事道贺。二是,为大人送个消息――均州、商州,俱已向京城上表称臣。”
  裴泽的脸色,顿时绷了起来。
  他没有叶碎金幸运,背靠着大晋,南方诸势力都止步观望,以为缓冲。
  他是夹缝里生存,东西南北接壤之地都有不小压力。
  商州、均州若向新晋朝廷称臣,立即便与河东道连成一片。
  则裴泽马上就直面了大晋这个庞然大物。
  裴泽问:“叶大人消息可作准?”
  叶碎金道:“伪梁余党颓势已显,关内道战场大势已初定。”
  以此佐证了商州和均州的消息。
  大晋的底子稳了,所以之前观望的,现在赶紧低头了。
  但这对裴泽,实在不是好消息。
  他的面色难看起来。
  叶碎金暗叹。
  当年剑南道王荣兵变的时候,裴泽才十九岁,过于年轻。他父亲是暴病而亡,也没有做好新老交接的布置。
  后来裴泽逃亡许多年,一直被王荣追杀。直到后来,王荣自己在蜀地坐稳了,不再把裴泽放在眼里,才罢了手,不再管他生死。
  裴泽是真正的将门虎子,不像叶家许多代已经退化成乡下富户。他长于军事,麾下精兵,便是叶碎金都赞叹。
  他如今也就两三千的兵力,可北面顶着均州,南面抵着夔州、归州、峡州,东边挨着襄州,西边扛着金州。
  他与六州接壤,生生给自己打出一片地盘来,实在是很悍勇的一个人。
  这一点上,叶碎金着实爱他。
  但他又真的不擅长治理地方,政治眼光于做过皇后的叶碎金来看,欠缺了许多。
  可能还是脸皮不够厚。
  对过往太多牵绊,总是留恋。剑南节度使,毕竟是大魏的剑南节度使。
  叶碎金既看中了他,怎能让他不清醒下去。
  “裴公!”她双目炯炯,喝问,“你还在犹豫什么?”
  裴泽猛抬头,看这年轻的叶碎金。
  她年轻貌美,却目光犀利,眉间带着悍气,浑身一股子压迫人的气势――
  “此时再不称臣,更待何时!”
  “裴公难道是,等着晋帝发旨给给商州、均州和邓州,由我三家来瓜分公的房州吗?”
  裴泽,悚然而惊。
第81章 说服
  裴泽冷汗涔涔。
  因叶碎金所说的情况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于晋帝, 驱赶新附三家向南攻打房州,可保他南线安稳。
  三家于晋帝,尚未培养出什么君臣感情, 打输打赢, 晋帝都没损失。
  若输了, 三家兵力折损,于晋帝威胁性更小。
  若赢了,大晋疆土外扩。
  晋帝稳赚不赔。
  于三家, 既受命,通常来说, 晋帝就不太可能会在背后作妖。除非晋帝真的不要脸。
  此种情况还为可考, 暂先不考虑。
  只先说三家若南攻房州,一家之力或许折损还叫人心疼,但若三家合力同时来攻,裴泽再能也没法翻天。
  大约是能以较小的代价轻松取下房州, 进贡一些给皇帝,其余三家共分利益。
  此种假设下, 人人皆大欢喜。
  唯有裴泽不欢喜。
  偏分析起来,晋帝极可能这么做。
  裴泽一被叶碎金点醒, 便也能想明白,怎能不冷汗直下。
  至此,真的相信了邓州叶碎金是有诚意的。
  “叶大人所说极是, 是某糊涂了。万幸叶大人点醒了我。”他诚恳道谢, 道, “只我与晋, 从未打过交道, 不知道……”
  一是担心你想降, 人家未必肯受。
  二是担心称臣了,被蚕食鲸吞。
  叶碎金道:“裴公的顾虑,我明白。然裴公身世特别,我猜,皇帝一定会喜欢。”
  裴泽奇道:“叶大人知我出身?”
  从前被追杀的时候,也曾躲躲藏藏过。但后来王荣不再理他了,他的身份倒也无需遮掩。但即便这样,叶碎金这个身在邓州,他从未听说过的女子竟知道他的身世,着实令他惊异。
  叶碎金开始了不负责任的胡说八道:“先父曾游蜀地,有幸远远瞻仰了令尊大人的英姿。威戎军之雄壮,家父过了很多年都念念不忘。我小时候常听他讲的。”
  (叶四叔:???)
  “后来,先父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来的,告诉我,房州的裴公就是故剑南节度使裴大人之子。”
  “先父一直惋惜。”
  “我对此印象十分之深刻。”
  裴泽眸色晦暗,道:“往日已矣,不必再提。”
  叶碎金正色道:“但裴公才是剑南正脉!”
  “如今王贼,藐视大晋,立蜀国而称帝。”她眼睛发亮,“我若是皇帝,定然是恨得牙痒痒的。然现在我实腾不出手来整治他。可名分之事,存的越久,便立得越正。八年十年之后,世人都承认了蜀国,试问我如何才能师出有名?”
  前世,裴泽、裴定西父子两代人接力战亡在征伐蜀国的道路上。
  没能亲自收回故地,替父报仇,这个男人一定死不瞑目吧。
  最后蜀国当然还是打下来了,成为了大穆的领土。
  史书上,赵景文开疆拓土之功写出来一定是波澜壮阔。后人阅览,定生出无限敬仰。
  至于那许多征途半道的折戟沉沙,那些抱着憾不能闭上的眼,谁知道。
  通常政治目光不够的人是意识不到自己的短板的。
  但裴泽倒还不至于意识不到别人的长处。
  叶碎金的描述,合情合理,把人的思路都理清晰了。
  一个女人如何能成为两州节度使?那必然是因为她有本事。
  裴泽此时,已经全然放下了“她是个女子”、“她是赵景文的妻子”这些无用的东西。
  坐在他面前的叶碎金,分明是一个头脑清晰,眼光犀利的政客。
  这思路,即便是谋士给出谋划策的,也说明她有识人的眼光,纳谏的能力。
  若是她自己的……那裴泽肯承认,她是一个政治上强于自己的人。
  他道:“若我派人往京城去……”
  叶碎金大方地表示:“你我姻亲之家,邓州当然借道给裴公。”
  因房州眼下并不直接跟晋帝实控领域接壤,他往京城去,势必要穿过别人的地盘。
  他扛了均州好几年了,均州对他虎视眈眈,肯定不能从均州借道。
  但……
  姻亲之家……
  真是一个古怪至极,荒谬得不得了,然而,他却竟然有点愿意接受的说法了。
  而且一旦接受了,听着竟也顺耳起来。想着,竟也似乎没那么荒谬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