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十章 急死个人
陆明绯：“我哪儿知道？”
齐思书欲哭无泪，“我知道了，一定是幽州官员怕朝廷问责，故意谎报军情。那这样……可真是坑苦我了，早知道流民军这么猛，我才不来这儿送死呢！”
陆明绯撇了撇嘴角，“你能不能别在这儿长他人灭自己威风，就算流民军战斗力超过之前我们所想，可他们也只不过三万人，我们可是有五万人，还有各式火器，怎么可能会败给他们？顶多暂时无法镇压叛乱安定幽州，在这辰阳城里多耗费些力气罢了。”
齐思书不信的呵呵笑了两声，“五万大于三万所以我们能赢？这是在打仗，又不是比人多，你成天偷摸看兵书连这么点简单道理都……”
“咳咳。”
陆明绯干咳两声瞪他一眼，吕溪宁和姜清都假装没听见的看向别处。
齐思书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说漏嘴，转了转眼睛，转移话题道：“呃……而且啊，这些将士都是从长安城调过来的，幽州对他们来说是一块陌生土地，这块土地上的人也是陌生人！不是他们的家乡故土，不是他们的至亲至爱所在。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指望着真打起来了他们能不怕死的梗着脖子往上冲？根本不会好吧！”
陆明绯对他的言论嗤之以鼻。
“扯淡，梁国九州和而一体，一分一寸，一人一户，皆是家乡故土皆是同胞手足，怎么会有事不关己的心态？就比如我爹手下的明光铁骑，除了在西北战场上勇猛杀敌，被调到别处增援时亦然拼死搏杀，要么打赢要么战死，长安城将士们身居皇城沐浴皇恩，更应该有这种决心。”
齐思书头疼的扶了扶额，“陆绯绯，你还真是天真，你以为梁国每一支军队都和你们家明光铁骑一样？清醒一点吧，真要是那样，梁国早就荡平四野八方来朝了，我们也该接着在长安城里无所事事，而不是带兵过来帮着幽燕二州镇压流民。”
陆明绯凝神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打仗的事情离平头老百姓太遥远，吕溪宁和姜清听不太懂，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陆明绯和齐思书，等待两人下一步决策。
“算了算了。”
齐思书走到陆明绯床边把自己扔到床上，仰面朝天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先睡吧，反正世子把你关在这儿，虽然无聊，但是安全，正适合睡觉。哈啊。”
他打了个哈欠，一翻身扯起被子盖在身上，迷迷蒙蒙的说：“连日奔波，我是困的不行了，你们自便吧。”
“自什么便啊，你给我起来！”
陆明绯大步走到床前，一把掀开齐思书的被子。
“起来我们商量商量，看看还能做些什么有用……”
轰隆！砰！
远处传来一声心惊肉跳的巨响，窗门扇都刚跟着抖了三抖，震波沿着地面快速冲袭过来，陆明绯膝盖软了一下。
齐思书顿时困意全无，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抱着被子把陆明绯兜头罩起捂进怀里，与同样被巨响吓的愣住的姜清和吕溪宁面面相觑，满脸惊恐无措。
“什么情况？”
齐思书瞪着眼睛，“用火器了？”
陆明绯挣脱开齐思书，胡乱把被子从头上扯下来，暗骂一声道：“这种天气用什么火器啊！被雨淋一会儿就全都毁了！”
她几个箭步冲到门边拉开大门，震耳欲聋的炮火声再次传来，抬头向着城楼方向看去，也只能看见冲天火光烧的半边黑夜通红。
守在外面的祥雷见她冲出来，和其他三人默契的围上来拦住她的去路。
“绯姑娘您稍安勿躁，先回房间里休息吧。”
陆明绯一指城头方向，“这我能睡得着？你们赶紧去个人告诉世子，下着雨用火器，不出半刻钟火器就全哑了！”
他们四人不为所动，机械的道：“世子殿下让我等寸步不离守护绯姑娘安全。”
“我有什么不安全的？再说你们四个去一个就行了，不是还有三个人留下来看着我吗？”
“哎哎陆绯绯你别！”
齐思书感觉出来拉着陆明绯，“你别闹，这不是去个人报信就能解决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你解决不了的问题！真以为云开堂兄不知道这火器不能淋雨？那城头上站着指挥的不只有他！还有丞相和众守备将领，太子说话都不顶事，云开堂兄又怎可能一语定乾坤？何况……”
齐思书把陆明绯拉进屋里，关上门在她耳边低声道：“云开堂兄虽然也是陛下亲命前来镇压流民军，但是名义上还是路丞相和太子打头，这事情尽心极力办的漂亮，他未必能得军功。但若败了，恐怕要被黑上一笔，说他自以为是干预过多。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他堂堂未来漠北王，坐拥千里富庶封土，他会稀罕做吗？能来都是因为不好驳他亲皇叔父的面子！”
陆明绯听完就火了，“你说什么混账话！这里是战场，一个号令一个决定都干系着大梁安危稳定和成千上万条将士的性命，那些私心算计怎么能用到这里来！”
“你！哎……算了，跟你说不明白。”
“说不明白就起开！”
陆明绯把挡着门的齐思书拉到一边，走到外面，不出意外的话又遭到祥雷等人的阻拦。
她看着他们四个，眼神坚定，深吸一口气，膝盖一弯作势要跪，这副样子给祥雷他们四个惶恐的不知如何是好，她膝盖还没沾地，四人已经迅速跪下向她伏首磕头。
“绯姑娘不可！绯姑娘万万不可！您可是世子妃这样实在折煞死我等了！”
陆明绯趁着他们跪下磕头，弯下的腿登时一抬，二话不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他们几人之间蹿了出去，一直奔着大门方向。
眼看出口就在眼前，两道高大黑影却突然如鬼魅一样闪现，堵住去路，陆明绯一个急刹调头往左跑，又撞上一堵人墙，向后退两步，后面祥雷笑眯眯的看着她。
“绯姑娘。”他向着她房间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您移步回房吧。”
陆明绯望了一眼城头有火光的方向，忧从中来，又恼又丧气，垂头回到房间。
齐思书拍了拍她肩头，“行了陆绯绯，别闹了，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吧，我先回了。”
姜清托着一身新衣服走上来，小心翼翼的问她：“绯姑娘……您又淋了雨，可要再洗个澡换身衣服吗？”
陆明绯烦躁的叉起腰，“不换，就这样。”
第一百一十一章 送她避难
“绯姑娘，您巴巴的瞅了两日了，我都替您感觉着眼酸。”
姜清把一碗加满菜和肉片的面放在陆明绯面前。
“您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你说……”
陆明绯扭过头来皱眉看着她，这两天怎么又没动静了？也不知道那些火器现在怎么样，大前天晚上下了那么大的雨，铁定是被淋坏了。”
姜清不解轻笑着蹲下身，“嗯……绯姑娘，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陆明绯端起碗来大口吃着面，“嗯，你问。”
“我觉得姑娘您很与众不同，十六七岁的年纪，别的姑娘都爱个华衣美服啊水粉胭脂什么的，还有就是……”
她凑到陆明绯边上笑着轻声嬉笑道：“谈情说爱。尤其世子殿下生的那样的好模样，身份尊贵，他王府的钱财奴仆是八辈子都享不完的，又把您当宝贝似的照顾爱护，您所拥有的这些啊，显赫家世、亲人宠爱、郎君呵护，那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我怎么瞧着您，不太在意这顺风顺水的日子，反倒……”
她说到这里声音变小，不敢再接着说完，陆明绯轻声一笑道：“你是想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太能作妖了吧。”
“没有没有！”
姜清连忙摇头，陆明绯满不在乎摆摆手。
“没事，看着的确是这样，其实这问题我自己也想过。”
她把面放下喝了口水，姜清过来一个手绢，陆明绯擦了擦嘴，看着窗外阴沉低垂的天空若有所思。
“我只是觉得，作为寻常女子，做世俗眼中知书达礼的好女子，一辈子就只能干三件事，简直无聊透顶。我只是想做点有趣的，更有意义的事情。若别人说是在作怪，那就让他们说去吧。”
“绯姑娘说笑了，人一辈子漫长，怎么可能就做三件事？”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怎么不是三件事？”
姜清哑口无言，“这……”
“我才不要那样活一辈子，我所拥有的一切我都会好好珍惜。但那不能成为我去见山见海，去成为我最想要的自己的枷锁羁绊。”
陆明绯顿了顿，低声沉吟着：“说来……我最好的朋友，她是我见过全天下最温柔娴静、最良善的女子，家世背景比我更好。可是却要成为延续家族荣昌的工具，再过几个月，就要嫁给与自己并无情意的人，终身困于深宫里、困于高位上。”
她扶着额头忧愁道：“她那么柔弱的人，我真怕她……”
“绯姑娘！”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呼，不知为何陆明绯心脏跟着慌了一下，预感有事不好。
她霍然站起身来，只见院子里凌摩闯入，与祥雷他们低声私语两句，五个人兵分两路，三个走出院子，两个快步走进屋来。
她看着走进来的凌摩和祥雷，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两人愣了一下，凌摩很快干笑了一声。
“绯姑娘多虑了，没出什么事，是世子殿下怕您在这儿待闷了，让我们几个带您出去逛逛。”
“逛逛？去哪里？”
“您去了就知道了，请快和我们走吧。”
陆明绯盯着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回头叫了一声姜清，叫她简单收拾一下东西，随着凌摩和祥雷走出门，外面早已有一辆拴着四匹快马的车等候。
吕溪宁和其他三个侍卫等在车边，祥雷搬下脚凳，有意无意的催促着陆明绯快些上车，陆明绯站在原地不动，看着凌摩和祥雷疑惑道：“就出去逛逛，用得着四驾马车吗？”
“您还不知道世子殿下，生怕您吃了苦，四驾马车是为速度快点，省的走的太慢您多受颠簸。”
“不对。”
陆明绯看见他二人脸上分明有了焦急之色，皱眉疑虑道：“不是这个原因，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世子现在在哪儿？还有齐思书，太子殿下他们两个呢？”
话音刚落，不等凌摩他们解释，十几个士兵一路丢盔弃甲从他们身边跑过去，看见过路的百姓手里有东西就上手明抢，甚至连垂髫小儿和八十老人都不放过，抢走小孩脖子上的小银锁和老人胳膊上挎着的饼框便想扬长而去。
这陆明绯忍得住就怪了，原地冲着他们吼了一声叫他们站住，那几个士兵回过头来见她一个小姑娘也敢对他们吆五喝六当然不忿，扛着刀晃悠着向着她走去。
“呦呦呦，这是哪儿来的小美人儿？细皮嫩肉的长得够水灵的啊！”
“眼瞎是不是？哪儿是一个小美人儿，那后面不是还藏着一个？”
姜清知道他们俩说的是她，怕的往陆明绯身后缩了缩，吕溪宁豁出去了迈上前一步，陆明绯一横胳膊把他拦在身后，眼神不屑，看那些士兵就如同看着一群人形脏东西。
她开口道：“把抢来的东西还回去。”
“还？”
一个士兵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和其他同伴哈哈大笑两声，止了笑面露凶光道：“老子不仅不还，还要抢你的马抢你的人！兄弟们给我上！”
他们一群人挥舞着刀快速逼近，陆明绯左眼金瞳闪着冷冷的光，姜清和吕溪宁一人抱着她一条胳膊死命闭着眼。
“你们五个。”
陆明绯寒声对挡在她前面的五个侍卫道：“给他们留条命就行。”
话音刚落，五人手中刀剑出鞘，冷冽寒光划破凝重阴沉的空气，兵器叮咣交接声响起，五个侍卫手起刀落，下一刻点点血花染红白刃。
十几个士兵举着刀，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身上多出来的滋滋冒血的伤口，纷纷扑通跪地，倒在地上痛的打着滚哀嚎。
陆明绯冷眼走到他们之间，居高临下扫了一眼，见着那个掉落在地上沾了血的小银锁，俯身捡起来用手抹干净血，走到那远远躲着的小孩面前，蹲身递给他。
小孩瞪着惊恐的大眼睛不敢接，陆明绯还以为是他被刚才的场面吓着了，后悔不应该让这么小的孩子看见这些血腥画面。
但已经这样了，她只好自己把银锁挂回他脖子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被围困被调戏
“没事，别害怕，他们抢了你们的东西，这些惩罚是他们该受的。”
她语气已经尽可能得做到温和，但小孩仍旧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刚戴上银锁便转头扭身夺路而逃。
陆明绯看着他仓皇而去的背影，转过身指着地上那一群呼天抢地的残兵败将质问凌摩等一众人。
“敌军压城，这些士兵不在城头镇守等候军令，反而跑到城中祸害百姓是为何？前面出了什么事了？送我出去根本不是为了闲逛对不对？世子到底交代过你们什么！难道……”
她眼神震动了一下，“我们五万大军降不住流民军，现在非但不能向幽州推进，就连辰阳城都守不住了吗？”
凌摩和其他四人对于她的问题置若罔闻，齐刷刷低头抱拳道：“我等奉命护送绯姑娘出城，请绯姑娘速速上车！”
陆明绯气的一甩手抬腿要走，五个侍卫跪下阻断她的去路，就连吕溪宁和姜清都跪下拦她。
被他们几个跪着团团围住动弹不得，陆明绯心里正焦躁不安，翘首想看望城楼方向战况时，一阵喧哗声从大街尽头转角传来，紧接着就是一群乌泱泱如同迁徙般的士兵争先恐后跑过来。
他们一部分人与陆明绯等人擦肩而过，一部分看见他们的马车和马匹，慢慢停下脚步，不怀好意的接近。
凌摩祥雷等五人迅速站起来横刀护住陆明绯，双方对峙，场面立刻再次弥漫起危险硝烟气息。
“兄弟们。”
领头的将领生的獐头鼠目，举止猥琐，打量着陆明绯和身后的姜清，发号施令道：“四匹马，两个女人，不知道车上有没有金银。反正看着他们挺有钱的，咱大家伙儿各凭本事，谁抢到算谁的。”
陆明绯盯着他们冷哼一声，“你们可是要当逃兵吗？你们可知。”
她眼神陡然一冷，“作为逃兵，按照军法该当如何处置！”
“处置？那也要那几个领头的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座辰阳城！”
“跟几个将死之人废什么话！上啊！”
他们飞扑过来与凌摩他们叮叮咣咣打成一团，顷刻之间血气蔓延，五个黑衣侍卫围成一圈护住中间的陆明绯，如同堤坝抵挡住海潮般席卷而来的士兵。
纵使他们武艺高强以一当十，但毕竟对面人数庞大，一群亡命之徒越杀眼越红，五人寡不敌众，一退再退，祥雷身上已经被乱刀砍得负伤累累，其他四人也均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姜清被人拽着头发拖到地上，吕溪宁赶忙上前护她，眼看他们二人要被高高举起的白刃一刀贯穿肺腑，陆明绯随手从地上划拉起来一把刀，一刀斩断套马的绳索，用刀背狠狠抽打在其中一匹马的屁股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