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魔尊的心头药——清昊与禾【完结】
时间:2023-06-19 14:42:14

  “是啊,终究是来迟了一步,吾等耗费许久,也只寻见了帝姬的身影。”另一位长老紧接着开口道,又叹了口气,话音低不可闻,“王君与王后,已仙去了……帝姬,还请节哀。”
  悲痛与迷茫这才后知后觉般涌上心间,桃夭的神色中带着麻木与茫然,没有理会他们的话语,只是低不可闻地喃喃着,“为什么……”
  为什么巫冢会遭遇此般劫难?
  她本该随着族人一起死去,可为什么……唯有她还活着?
  见桃夭此般失意,符白的眸中闪过一丝快意,很快又消失得干净,他虚伪地皱了皱眉,又假意抚了抚她的背脊,刻意地说:“帝姬……巫冢此次的劫难,吾等以为,是因为护魂珠。”
  他的话音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护魂珠是为天地至宝,古神圣物,自然招引众人的贪念,因而遭致了劫难。”
  “护魂珠……是灾祸啊。”
  “是吗……?原来竟是…因为我吗?”
  桃夭失神的喃喃,她的怔然地抬起眸,可那双昔日神采奕奕的眼瞳里此时却是干涸的,仿佛死物一般。
  过往一切鲜活的情感,此刻已然在她的体内死去了。
  她是九黎族的罪人,都是因为她,才招引了灭族的灾祸。
  是她的错。
  可却是在她万念俱灰之时,耳畔猝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恍然如隔世。
  “桃夭。”
  她听见那道声音轻轻念着她的名字。
  她循声望去,只见石室的入口处,站着一人。
  那人的身影如同薄雾一般,血月惨淡的光芒穿透他的身体,只余下宛如幻觉般的轮廓,身躯稀薄到像是下一秒便会破碎。
  青年垂着眸,就那样安静地望着她的眼睛,那双熟悉的深碧色眼眸仿若深不见底的潭水般,让她有一瞬的恍惚。
  “阿落……”
  “你刚刚去哪里了…”她忍不住喃喃出声,原本已然麻木的心潮再度翻涌起来,绝望、自责、思念交织在一起,最后只化作几声委屈的呜咽。
  在他的面前,她好像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帝姬,可以向他显露自己的脆弱,可以毫无顾忌地依赖他。一切,好像都从未改变。
  视野前,是祁落令人安心的身影,然后,她看见他逆着光,轻轻向她伸出了手,那一霎那,在她耳畔,石室外涌动的风声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都在此刻停滞。
  而后,她听见他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
  “我们一起,逃离这里吧。”
第72章 再见,阿落
  光亮之中, 桃夭搭上了那只手。
  旁侧的景致在瞬间开始扭曲,破碎的渊室、蛇潮,长老们的身影如烟般迅速消散, 石室之外,血色天幕宛若镜面在顷刻间破碎,视野前涌现出一抹白光,就像白昼。
  青年轻轻牵着她的手, 转身向光亮处而去。
  青年玄色的衣袍映照着眼前耀眼的白光, 翩然飘动着, 落于桃夭的眼帘,某一瞬间, 让她几乎忽略了周围的改变。
  她只是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牵引着她一步一步向着光芒处而行。
  周遭在一瞬化为暗夜,而此刻, 他们二人却在通往白昼。
  可距光亮处越近, 桃夭却越能觉察出青年身上的疲惫。
  掌心的温度开始变得寒凉, 甚至带着冰冷,她看见他抿紧的薄唇上血色尽失,身躯似乎都带着一分颤抖,可唯有那双如同翡翠般幽深的眼瞳中是坚定的。
  他要带她离开这里。
  可她却开始觉得不安, 他的虚弱、巫冢的异变,以及方才消失的一切,每一个念头都在她的心间种下不详的种子。
  这一切, 究竟是怎么回事?
  寂如暗夜的天际让她觉得无比陌生,她仰着头, 愣愣地望了许久,这些日子与青年度过的日子在脑海中飞速的闪过, 最终,她的眸光落在了他们的掌心交握处。
  自她的指尖开始,如同影子般虚幻的透明开始一寸一寸,缓缓向上攀爬。
  一切,似乎都在此刻有了答案。
  原来,从始至终,这里才是真正的幻境,同样,也包括她。
  此刻,距离光亮处,仅有一步之遥。
  但桃夭却停下了脚步,她拽了拽青年的衣袖,微不可闻地唤出他的姓字。
  “阿落。”
  感受到身后的异样,青年也随之停下了步伐,他回过身,眸光在顷刻间瞥见她的手腕,似乎有一霎的讶然,但那旋即也化作了湖水般温和的怜惜。
  “这里的一切……包括我,都是虚假的幻境,对吗?”
  没有犹豫,桃夭只是那样随意地开了口,她的眸中没有害怕,亦或是迷茫,唯有了然。
  那个答案分明已经无比明晰,但她仍是渴望能够从他口中听到些什么。
  青年的眸中有一瞬的错愕,似乎没有料到她竟会这样快的觉察出幻境的本质,他怔了怔,良久,才开口道:“是。”
  但不过片刻,他垂下眼帘,一瞬不瞬地对上她的眼眸,又轻轻说道。
  “但你是真实。”
  “你是桃夭。只有你…才是这里的唯一的真实。”
  他以实入虚,明明绝无可能与虚相碰,而她却能看见、甚至触碰他。
  唯一的可能便是,她本就非“虚”。
  她就是桃夭魂魄在幻境中的化身,是她的魂魄本源,在无意识间陷入了由回忆织就的幻境,也是她选择了让他与她一同经历这一切。
  哪怕她仍是下意识地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赶走了他。
  那样痛苦的记忆,她仍旧选择了孤身一人。
  青年话落的那一刻,桃夭的身躯在一霎变得极度透明,四周开始剧烈摇晃着,一切都在分崩离析。
  幻境就要崩塌了。
  他下意识想抓住桃夭的手,可他的手只是径自从她的掌心间穿过,只触到一片虚无。
  下一秒,她的身影如风般消散,身后刺目的白光亦是在一瞬如烛火般熄灭。
  耳畔却在同一时刻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那道声音是模糊的,像是由许多声音交杂在一起,它轻轻地重复着,直到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作了一句,
  “再见,阿落。”
  青年深碧色的眼瞳中猝不及防地黯了黯,怔怔地垂下了手。
  还是太迟了。
  他以为他能够早一些带她逃离这里,以为能够避免昔日灭族的悲剧再次重演,哪怕这是幻境,他也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她再次经历那样惨烈的痛苦。
  可无论他如何尝试,甚至耗损大量法力,也只能堪堪在她被灭族后再度凝聚成形。
  只差一步。
  他们之间,又是只差一步。
  四周的景色逐渐变化起来,如雾气一般缓缓散开,漆黑如暗夜般的黑暗消失不见,转而向祁落袭来的是沉重而冰冷的海水。
  少女蜷缩在他的面前,眉目开始逐渐舒展起来,像是方从一场冗长的梦魇中醒来。
  他旋即俯下身,将她打横抱起,没有再犹豫,施展法诀,二人的身影在顷刻间消失于识海。
  蓝紫色的火光肆意灼烧着房内的一切,几乎要将此地化为无尽火海。
  铜镜之上,那如同青烟般的影子已然奄奄一息,可却是在它瞥见出现于此二人的身影那一刹,它原本便扭曲到看不出人形的面容上,竟猝然漾起疯狂的笑意。
  “魔尊……哈哈哈哈……你是魔尊!我知道你…你是……和我一样的怪物。”青影嘶哑地大笑起来,话音间甚至带上了几分连它自己都没有觉察的兴奋。
  “识海中的一切……我可都看到了……”青影沉吟了片刻,旋即,它再度放声大笑起来,声音尖厉又刺耳,仿佛眼前它所看到的是怎样一个荒谬的笑话。
  “堂堂魔尊,居然耗心费力地去救九黎族的神女!莫非……你竟是对她有了情爱?哈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啊……”
  “闭嘴!”
  几乎是在青影出声的那一瞬间,祁落不耐地扬手一挥,一记重击瞬间向青影袭去,它闷哼一声,身下火光越发强烈起来,它的身影似乎又变淡了几分,但却仍是在不断狞笑着。
  “愚蠢!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愚不可及!这世间,唯有力量方为永恒,七情六欲,只会将你困于囚笼,永远止步不前!”
  祁落不想再与其多言,皱了皱眉,掌心运转起法力,向青影的方向再度扬起手,正欲将其了结,而某一瞬间,眼角余光中,他却是在那团奄奄一息的烟雾中,瞥见了什么窜动的东西。
  青年的目光一顿,登时放下了手,将怀中少女好生放下后,他才不急不缓地靠近了青影,仔细地查看着。
  在炽沸的烈火灼烧下,一抹微弱到甚至难以觉察出的黑气因鬼火开始变得越发清晰,甚至在逐渐脱离宿主。
  他在第一眼便认出了那道黑气的来源。
  纵使眼前的黑气再稀薄,但那与他鬼市中所见到的,仍是分毫不差。也就意味着,黑气的宿主――这道青影,亦是与神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又是神族。他们已经屠戮了巫冢还不够,如今究竟想做些什么?!
  浓重的杀意在顷刻间于青年的眼底翻涌起来,他迅速念出法诀,幽蓝的光芒几乎在掌心迸裂开来,急剧地凝聚着,发出刺眼的光辉。
  几乎在那道恐怖的力量落下的前一刻,光芒交映下,祁落的视野中,却有着什么闪动着的东西,正随着黑气一点一点上浮。
  那个散发着微光的东西散发着不属于这里的绚丽光芒,如丝线一般薄弱,却又坚韧。
  青年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但旋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唇角转瞬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那是情丝。
  眼前这如同恶念般的青影中,竟然有着如同凡人般的情丝。它话语间最为鄙夷的七情六欲,实则在它自己的身上应验着,而它却浑然不觉。
  多么讽刺。
  它既然觉得情爱那般不堪,他何不在它死前戳破它那副虚伪的嘴脸,让它也遭受一番因情丝而生出的痛苦?
  青年于是刻意放缓了动作,掌心的光芒由锋利化为柔和,转瞬间便如藤蔓般迅速蔓延开来,扩散至整片鲛海。
  先前的猜疑在一瞬有了答案。
  从靠近鲛海的那一刻起,他便觉得奇怪,崇明塔的封印分明已然那样薄弱,无论如何,都不该有如同青影那样强大的妖物。
  封印的力量来源于那些鲛人口中的女君,依照他的推衍,塔中封印衰弱了至少百年,算算时间,女君入崇明塔恰好亦是百年。
  而封印的衰弱,意味着女君已然死去,力量在逐渐流失。
  这百年间,凭借青影的力量,它大可以逃出崇明塔,若是它想,它甚至能够摧毁这个曾经禁锢着自己的地方。
  可它却没有,相反,直至今日,它都仍留在此地。
  换言之,这百年来的禁锢,其实都是它一厢情愿。
  杀气在祁落的周身翻腾着,宛若寒芒般的法力于指尖缓缓交汇,而此刻,他的神情却多了几分好整以暇。
  若是知道自己扭曲地爱着的鲛族女君其实早已死去,它该会作出何种反应?是不甘,是痛苦…还是恨不得以身代之的绝望?
  青年动了动嘴唇,笑意肆意而残酷,一字一句,缓慢地吐露道。
  “力量?仅是你所追求的力量,如何能将你囚禁于此数百年?”
  “你的情丝,还有你画地为牢的每一日,可是无一不显露出你对那鲛族女君的渴慕啊……”
  青年的话音顿了一顿,杀意席卷着极度的讽刺于眼底交汇,他缓缓扬起手,毫不在意地向铜镜的方向一挥,幽蓝色光芒在顷刻间将青影吞没,像是在碾碎一只无关紧要的蝼蚁。
  随后,他那无比寒冷的声音在青影的耳畔幽然响起。
  “但只可惜,她早就死在了封印你的那一日。你那肮脏而卑鄙的私心,她永远也不会再知道。”
  “而你…也永生永世,再也见不到她了。”
  青年话落的那一刻,青影像是在一瞬失了魂一般,它不住地颤抖着,口中一直喃喃地重复着,“不…不……这不可能……”
  她怎会死……她怎能死?!
  维持着青影停留于崇明塔百年的执念在一瞬崩塌。
  它再也承受不住,撕心裂肺地吼叫着,过往的回忆在脑海中飞速地涌动,铺天盖地地向它袭来。
第73章 逆道(上)二合一
  那熟悉的身影就这么浑身是血地站在他眼前, 很快又消失。在暗沉的海水之中,女子的速度快得惊人。
  下一霎那,耀眼刺目的光芒自女子的额心迸发而出, 顷刻间将青影彻底围绕,不知是因为被女子过于熟悉的面容吸引住愣了神,还是因为血战太久消耗了体力。
  青影这才惊觉自己那无惧任何术法伤害的躯体此刻竟是被死死地禁锢了起来,以一种诡异地速度向着远方地铜塔不断靠近着。
  青影想看清那个女子的长相, 自觉眉眼熟悉时, 他那烟雾般的躯体已然被崇明塔彻底吞噬, 浓重的威压之下,一阵猛烈的刺痛席卷上青影的识海。
  宛若镜面般的平静在顷刻间破碎, 有什么压抑了许久的东西――更像是走马观花的回忆里,瞥见了那零零碎碎,早已被遗忘的过往。
  他似乎还有着生为人类时的记忆。
  那时, 他还不是无名无姓的青影, 他有着自己的名字……叫做穆子桑。
  穆子桑皱了皱眉, 厌恶的挥手,仿佛这样就可以驱散恼人的酒味儿和刺鼻的香露一样。自打诞生在花月楼这种风月场所起,他的童年便注定离不开这些令人厌烦的事物。
  他的阿爹――名义上的“阿爹”穆谨终于是来了。
  阿娘才刚在应付客人的忙碌中脱身,沾满土灰的脸还没来得及擦拭干净又要忙忙碌碌地给她的“夫君”倒一碗茶水, 明明她自己口渴到快要嗓子冒烟,也要先好声好气的伺候好丈夫。
  她挂着疲惫的笑容,毕恭毕敬的把茶水递给一脸不耐的穆谨。茶水中的茶叶因为贫寒无力更换, 被浸泡过太多次,现在的这杯茶水只能算是清水中堪堪漂浮着几片勉强可以称作枝叶的玩意儿罢了。
  中年男子并没接过来这杯茶水, 而是紧皱着眉头,丢了一小吊铜钱在有些许裂痕的小桌上, 力度之大仿佛要震碎桌子那般。
  钱不多,但是还是可以勉强撑起一段日子。
  “谢谢……谢谢夫君……”阿娘垂下头,低声下气道,诚惶诚恐的模样如同锋利的刀刃般刺入穆子桑的心脉,缓缓将他凌迟。
  男子眉头蹙得越发紧,甚至都没有应答,嫌弃般地“啧”了一声,便头也不回的踏出了房门。自始至终,都没有正脸施舍过阿娘任何一个眼神。
  穆子桑攥紧了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几乎要掐出血痕,可良久,他只能不忍地别过头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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