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般歪理邪说,祝珣终皱了眉,天地良心,他何时有过此时。
他脸稍稍抬起,不禁轻笑,“你这是欲加之罪,先说你爹的事,知道奚大人出事之后,我便一头泡在他这两宗案子里,不见你,是怕了你,怕你闹起来不好收场。”
“再说孙姨娘把你小妹推给我,这又是何时的事?”
“就是那次,那次栾嫂出事那次,孙姨娘还让淑慎给你端茶来着,对你那么殷勤!”奚昕然再次无理辩三分,管是不是他的错,都一股脑儿的扣在祝珣头上。
“那茶我可喝了?”他问。
“没喝倒是没喝.....”此刻奚昕然脑子转的飞快,想着该如何把他没做过的事强加到他的头上,以占个上风。
“既没喝,那我可多看了你妹妹两眼?还是有意让谁去你府上向孙姨娘提亲?”
“没有......可是......”
“既是没有的事,你何故丢到我身上,”他条理清晰,毫不肯给她半分退路,“至始至终,与我有过婚事的也唯有你一人,与我闹的满城风雨的也只有你一人。”
“让你闹的我祝珣声名狼藉,京中哪里还有旁的女子肯要我,你说说,是不是该你赔我?”
“声名狼藉?”奚昕然胡乱擦了把脸,声线不觉提高,“你哪里声名狼藉了,反而是我......你倒恶人先告状,还欺负人!”
两个人对起,奚昕然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是理该当奚大小姐赔我才是。”他眉眼深含笑意,抬手不见外的捏了她的耳朵,“奚小姐可别想赖账。”
绕来绕去闹了一通,说的奚昕然好似真的对不起他似的,一时迷惘。
“那你想怎样!”她又问。
只瞧他得意一笑,随而轻捏了她红热的脸蛋说道:“不是说了吗,做你夫君。”
夫君那两个字被他咬的格外真切,十分蛊人。
见他似像是要来真的,奚昕然与他四目相对,试图从他那双含笑的眸中瞧出些什么。
可看来看去,似除了自己的倒影,旁人再没。
不得不说,她最受不得的便是祝珣这副神情,佳公子,京中无双。
一双宽长的鹤眼深情有神。
见她一双杏目目珠不动,祝珣再次微动了喉结,终是没忍得住,将唇再次凑上去。
奚昕然不忍再瞧,此刻她脑子里唯有一个念头,祝珣一定是个妖孽,专勾良家妇女的那种妖孽。
心里被他勾的七上八下的,但好歹她还是有些理智尚存,就在他的唇将要贴上自己那刻,奚昕然忙用手掌覆盖其上,将二人间隔开来。
“我要嫁的人,定是要满心满眼都是我。”言外之意,她不确定,祝珣对她是玩玩而已,还是真的喜欢。
若不以真心待她,即便是祝珣也不成。
他身形一顿,不知为何又想起先前那些拼凑的记忆来,心口又是一阵绞痛。
但唯一可确定的是,他心痛的源头,正是眼前这个女子,也唯有这个女子。
他不知该如何同她解释这种情感,连他自己看来都格外荒谬,若与之讲说,她定要觉着是自己拿瞎话哄她才是。
每每入口,便又止住。
最后干脆强压了心底的那点欲/火,在她额头轻映下一吻,“今日是我唐突,早点睡。”
而后他仰过身去,重重摔躺于自己的枕上。
身前突然一空,再无他的围包,连身上也松意许多,她轻眨了几下眼皮,额上还有他唇上留下的湿糯,见他如此,奚昕然竟觉着心里空落落的。
二人谁也不曾言语,奚昕然侧过身去,扯了锦被将自己整个身子盖住,唯留发顶。
良久之后,祝珣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伸出手掌来轻抚她的发顶。
被子里的人并不明他是何意,只是隐隐觉着有些失落。
她想听的是祝珣的那句喜欢。
但是他没讲。
次日再睁开眼,祝珣便不见了踪影,原本奚昕然是睡在外头的,不知怎么的两个人便调换了位置。
再回想昨夜的那一番闹腾,奚昕然甚至觉着是在梦中,那样的不真实,她自榻上坐起身来,恍惚了许久,直到木香进门才收回精神。
“小姐醒了。”木香端着净水入门。
“祝珣呢?”开口第一句便是问他的去向,想着他那腿伤成那般,估计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果不其然,木香道:“小姐您睡的死不知道,一早大理寺便来了人,说是找大人有事,大人就出去了。”
“大理寺?”奚昕然于床上挺直了身子,“是不是关于我爹的案子?”
木香摇头,“好像不是,听说是大理寺新上任了一位大人,特来拜见祝大人。”
“小姐快些起来洗脸吧,祝大人一直等着你醒了吃早饭呢。”
经她提醒,奚昕然心惊一下,想到昨夜,只觉着没脸见人,昨夜她态度暧昧,在他的攻击之下气势全无,整个人落于下风,现在想来还觉着后悔。
还同他去吃早饭?
难不成让他笑话不成?
最后一咬牙,又躺了回去,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蒙盖住,“不去,我哪也不去,今天谁也别来烦我!”
第34章 咬人
木香见她不肯起, 自知没本事劝的了她,只能将净水放下之后出了门去。
回廊之下正巧见着良启推了祝珣前来,身旁还跟着另一个身着官服的男子, 看起来十分眼熟,细看下去, 木香才认出那人是谁,竟是梁盛轩。
提起梁盛轩木香便气不打一处来, 实难忘了先前梁家妹子对自家小姐的冒犯。
仆随主性, 木香迎过去,也没什么好脸色,只微微朝祝珣福身下去,“大人。”
这个时辰知道木香本应是在奚昕然房中侍候梳洗的,见她独自一人出来, 目光便不由瞥向了房门处, 且问道:“小姐没起?”
当着外人的面,木香也实难讲说,只委婉道:“还是大人亲自去瞧瞧吧。”
祝珣唇角微勾, “本来想着让她见见熟人的, 也罢。”
于是他稍侧过头面, 对着梁盛轩道:“梁大人先去前厅喝盏茶吧,我与昕然稍后便到。”
闻言, 梁盛轩微颔首, 并未多言其他,不声不响的顺着来路折返而去。
祝珣再由良启推着入了房中, 房里的人听着门声响动, 还以为是木香又回来了, 她自被中一个探头, 却正与才入门的祝珣对上眼。
一想到昨日,她羞的讲不出话,目光闪烁,又似乌龟一般重新缩回被中。
知她在心虚什么,祝珣命良启出去,而后自己单手隔了一方帕子转动轮子,到了榻边,“奚小姐,日上三竿还不起?”
里面的人装死,一动不动。
“奚小姐?”他又唤。
见她似打定了缩在里面不肯出来的主意,祝珣只能又道:“你可知道今日谁来了?”
里头的人也并不好奇似的,仍旧不肯动。
“倒是你的故人,”祝珣有意拉长了声调又是一通卖关子,“此人入了大理寺,我安排他去重查你爹奚大人的修堤一案。”
被子里的人瞪大了眼,一时倒想不起自家还有什么故人,着实经不住诱,她自被中探了半个脑袋出来,只露了一只眼,谨慎问道:“谁?”
“你先出来说话,这天蒙着被子不热吗?”话落,他伸手便要掀被子。
奚昕然朝后缩了一缩,谨慎道:“你先告诉我那人是谁!”
“好,你先出来,出来我就告诉你。”祝珣哄声道。
见她仍是不动,祝珣只得再次撑着桌案起身,身段倒是麻利,一下子又坐回榻上,干脆下手掀了她身上的被子,倒是没想到他能来这么一手,身上被子赫然不见,只着夏日里单薄的寝衣加身,更是衬得她身形玲珑有致。
身段入眼,不免又让祝珣想起昨晚的事来。
他耳根略红,忙又扯了锦被给她盖上,故作镇定同她道:“是梁盛轩。”
“此回考试,他倒是中了,说来也巧,经由户部调拨,将他弄到了大理寺来,今日是他上任的头一天。”
“听说先前他梁家与你奚家是世交,且他为人不错,我便让他与裴庆和七杀一同去查你爹的案子。想来他与你爹也熟,有些事,或查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竟是他!”奚昕然裹着被子自榻上坐起,这对她来讲说倒真是个惊喜。好歹是熟人,多少是会有些好处的。
更何况以梁盛轩的为人,只会尽心,而不会损阴。
瞧她面色松动,祝珣便又探身问:“可放心了?”
“那便起来吧,他正在正堂中候着与你说话呢。”
他骤然上前,让人始料未及,奚昕然红了脸,指了外间说道:“我要换衣裳,你出去。”
“我这样怎么出去?行动不便,你就在这里换吧,我不看就是了。”他窃笑道。
“祝珣,你别得寸进尺,你若不出去,那我不客气了!”昨夜心里的火气尚未散去,一回想他那副得意的神情便觉愤恨。
瞧她这副气鼓鼓的样子祝珣便又来了劲头,“我倒是想要看看,奚小姐不客气又能怎样?”
话音未落,奚昕然便整个人扑了上来,照着他的脖子上去便是一口,祝珣当时只觉着有一道影朝他扑了个满怀,下意识抱住,随之便是脖上一阵刺痛传来。
痛的他闷叫一声,“奚昕然!”
他自牙关里咬出这个名字,疼的他身子朝后仰去。
这一大口咬的不轻,奚昕然将人整个摁住,稍喘了口气,随之又是一口。
这回咬的祝珣叫声连连,也顾不得形象,只连声求饶:“我知错了,求奚小姐高抬贵手!”
听他求饶,奚昕然才心满意足的将唇齿从他脖上移开,此下再瞧,两圈红印似长在他脖子上一般。
祝珣抬手捂了伤口,疼的他直皱眉头,“下口未免太狠了些!”
“谁让你欺负我!”奚昕然瞧着他脖上的红□□满意足,于榻上掐了腰,“出不出去?”
“出去,我这就出去。”话落,他痛快起身,再次撑着桌几上了轮椅,单手转着木轮出了房去。
经闹这一场,奚昕然自认为扳回一局,满心欢喜的下了床榻梳装换衣。
不多时,一个光鲜亮然的女子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自打她成婚后,梁盛轩初回见她。
见到她的那一瞬间,便觉自己有些窘,自她脸上将目光别开,便再不敢瞧。
三人坐在一起,闲话几句家常,说的最多的还是关于奚大人的案情。
梁盛轩盼着再见奚昕然已不是一日,可当真见着了,心里又隐隐作痛起来,再见时,她已嫁与旁人为妻,他不晓得该如何抚平心里那股子失落之感。
直到无意中再瞥见祝珣脖上的两圈红痕,他心似如同被刀穿透了一般。
此刻那圈儿牙印儿已然不显,放眼望去仅剩一片红,这般暧昧敏感之处是何人所留也不难见,梁盛轩见了也只当没见。
有些话他始终不曾对人讲说过。
于少时,他爹还在时,年节时曾带着他去往奚府,彼时奚昕然年岁尚小,穿着一身红白相间的新衣在雪地里与下人打雪仗,银铃似的笑声,配上那红果儿似的脸,让他一眼难忘。
那时的候他,尚不知何是惊为天人,直到见到她。
也是自那一天起,他为自己的出身感到自卑。
见她之前,他一直觉着自己的出身并算不了什么,只要他努力读书,终有一日是可以出人投地重振家业的。
可自打见了她,便忽然意识到,两个人之间有些鸿沟似永远不能跨越,自己出身没落世家,而她高高在上,尊贵荣华。
后自己寒窗苦读之时,正得了奚昕然与祝珣定亲的消息。
那夜梁盛轩彻夜难眠。
后来,又听闻二人婚事相退,那天他快乐的似个孩子。
只私心想着,自己是不是又有机会了呢?
是否有朝一日,终可以站在高处与她比肩了呢?
可造化弄人,终,他还是迟了一步。
奚昕然还是成了人妇。
心里虽有不甘,可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将自己或不该有的心思强压下去,困于心里,使得一切手段助她,助奚府,用自己极其微薄的力量护她喜乐。
仅此而已。
因此,当户部调职令一下,他便弃了更好的去处,自大理寺做起。
只为了奚家,只为了奚昕然。
然,这些或她不知道,或是她一辈子也不知道。
“梁大人留在这里用午饭吧,你与七杀此去长河查案,怕是要苦上些日子。”一个上午下来,祝珣已然决定让他与七杀同去长河堤林。
本想着这案子由裴庆去,可裴庆是祝珣的心腹,朝中许多人都识得他,若让直接抛头露面怕是有人会多心,提前准备。因此让他与裴庆七杀同去,必要出面时他顶在前,凡事方便得多。
他自是不想同这二人一起,一来直视不得奚昕然,二来直视不得祝珣,只自座位上站起:“多谢祝大人美意,只是下官初来乍到,还有许多事要回去准备。”
“也好。”祝珣点头,“等你回来时,一同给你们接风也是一样的。”
阿量的事倒是给了祝珣许多提点,或是这两宗案子都不必从案子本身查起,更重要的是可以从证人身上查起。
临行祝珣还不忘提醒道:“若是想查出真相,就要灵活变通,或是有些旁的手段,即便不光彩,能用也用,不必在意。”
梁盛轩读书虽多,却并不木讷,听出祝珣所提点的话外之音,已然有了主意。
待梁盛轩走后,祝珣悠闲的喝起茶来。
抚着自己脖颈上的伤处,还隐隐作痛。
“我倒没想,梁盛轩能被调来大理寺。”他似话中有深意。
奚昕然并不晓得内情,只随口道:“看来是我爹命不该绝。”
听此,祝珣脸色微微一变,将茶盏搁下,“从前我记得,好似有过传言,说是你爹是想将你许给梁盛轩的?”
都是阵年旧事,若不提,奚昕然都几乎忘了。
不过是一句戏言,倒不知怎的传到祝珣的耳朵里了。
不过奚昕然懒的同他解释,只道:“可不是嘛,如今他也算是入仕,若是我爹没出事,说不定,这门亲事还当真定的下。”
话落,她自椅上起身离开,独留祝珣在堂内,却没瞧见祝珣脸色一变,因她方才那句话。
第35章 两个人
是夜, 奚昕然闲来无事在房里看话本子,看到月色深重,本以为祝珣今夜怕是去了旁处去睡, 倒不想她才一躺下,人便回了房。
离的老远, 奚昕然便听到了木轮沉重的声响,她躺在榻上佯装不知。
祝珣倒是没打算放过她, 屏退旁人, 特意来到榻前,单手掀了帐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