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哦。”
闹了一阵,再歇下来,两个人这才感觉到疲惫袭来。他们对视一会儿,握着手,一坐一躺,竟也就这样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等到秦北栀洗漱整理完,再下楼,看见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余宙侧着脸闭着眼睛,靠在沙发背上,而林清颂枕着余宙的大腿,两个人的呼吸声均匀而绵长,明显已经睡得很沉,牵在一起的手却半点儿没有松开。莫名的静好,莫名的温馨,莫名的浪漫得令人羡慕。
秦北栀擦着头发的手慢慢垂下,什么时候她和穆淮也能这样呢?
这时,门铃响了,秦北栀放下毛巾就去开门,门口的穆淮头发都湿了,脸上身上都是汗,也不知道擦一擦,在光线下边,亮晶晶地滴下来。
“你洗完澡了?正好,喝个奶茶歇一歇。”穆淮举起外送袋,笑得灿烂又有感染力,“店子里人太多了,我排队排了好久,等急了吧?”
兴许没什么好羡慕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不一样。而她有一个小傻子,比谁的都好,这就足够了。
“没有。”秦北栀在唇边比了个「嘘」的动作,往沙发那儿一指,“他们睡着了,你小声一点儿。”
穆淮顺着看去,挑眉。他放轻了声音,换鞋进来,把奶茶放在桌上,关门也轻。
接着,他掏出手机。
“你做什么?”秦北栀不解。
穆淮使坏地笑:“今天爬了长城,我们都没合影。”
“你……”
“嘘……”穆淮举起手机,调成前置摄像,他本想搂秦北栀的肩膀。但想了想,还是和后面那对一样,牵住了她的手,“看镜头。”
秦北栀却没看,她看的是他。
穆淮也发现了,他望向她,恰巧这时她亲了上来。
她原本只想偷亲他的脸颊,没料到他这一动,亲上了他的嘴唇。
一时间,两个人都怔在那儿。
穆淮先是愣神,没多久,脸就红起来。与此同时,他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连带着眉眼都笑意盈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了彩票呢。
秦北栀原先还不好意思,但见他这样,没忍住便捂住了脸。
“你这也笑得太夸张了。”
“我开心呀!”穆淮理直气壮,“特别开心,止不住地开心,我这开学以后见不到你,就指着这个开心了。”
不论相聚在一起有多美好,分开总是令人难过。
但换句话说,不论分别有多令人不舍,只要心里知道还能再见,那便一切都好。
秦北栀深深望着穆淮,穆淮只是傻笑。
“那在这个之前。”秦北栀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你指着什么开心的?”
“我带着念想,算着日子,想着再过多久能见到你,每多过一天我就多开心一些。”穆淮害羞似的挠后脑勺,“你不是问我坐这么久的火车累不累吗?我说不累,你还不信。其实是真的,我真的一点儿都不累。我一想到下了车就能见到你,我就除了激动和开心,什么都不觉得了。”
这个表情真傻,话也傻,她对他的判断一点儿不错,这就是个傻子。
明明那个时候她还在和他闹别扭,还在生气,即便他下了车,她也没几句关心的话,他还这么兴奋,不是傻子是什么?
秦北栀想着想着就有些鼻酸。
“我是不是对你不太好?”
“不好?哪里不好?你都主动亲我了!”
她刚生出来的伤感就这么叫他破坏了个干净。
秦北栀差点儿就要翻个白眼出来,却偏巧穆淮扬了扬手机。
他问:“再拍一张?”
“嗯。”秦北栀压低了声音,“多拍几张。”说完,她更小声地补充道,“我在想你的时候,也可以多拿出来看看。”
穆淮做出个夸张的表情:“英雄所见略同!”
“少来!”
之后的半小时里,以林清颂和余宙为背景,他们拍了许多照片,换了无数个姿势,做了无数个表情,背景里的两个人却始终熟睡,一无所知,成了人家秀恩爱的道具,并且对此毫不知情。
真•背景板。
第十二章
听说在面对喜欢的人时,体温有可能会升温到三十七度二,微微的烧、微微的热,那是人体正常体温的极限温度。
1.
随着小长假过去,天气也渐渐凉起来。
虽然早就立了秋,但由于天气炎热,给人的感觉总还在夏天。直到街上的人换了长袖,银杏的叶子开始变黄,风里的暑气日益消减,机房里,林清颂将目光移向窗外,正瞧见一片飘落的树叶,她这才发现,好像是秋天到了。
先前放假,余宙的室友知道他们会住在一起,没少拿这个和他打趣,包括假期期间也在宿舍群问他今天有什么进展。只可惜,除了最开始几天和穆淮、秦北栀一起出去玩了会儿,后边,他们都认清了假期的本质就是「人从众」,因而宅在家里,哪儿都没去。
室友也有脑子转得快的,说哪儿都没去不是更好吗?
余宙闻言神秘一笑: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我们确实在家学习。
十月末学校有一个编程比赛,原本那是大三大四的学长们展示拳脚的天地,可这一届,大一的名额多了几个。按说分算下来,一个班最多一个人参赛。然而他们班实在太有出息,按照专业成绩划分,一下就搞定了两个名额。
没错,剩下的几天,余宙和林清颂一直在电脑前边练习操作。
如果这话是别人说,余宙的室友们是不会相信的,偏偏说出它的人是余宙。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学霸的本质确实就是自律。
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林清颂回头,望一眼斜后方的余宙。
这次的编程比赛他们有约定,成绩差些的要给更好的那个准备一个惊喜,并且这个惊喜成不成功,要由对方裁决。也就是说,如果对方一直说不行,准备惊喜的那个人就要不断重新想,非常折腾人。
感应到林清颂的目光,余宙从屏幕前抬起头,与她对视。只一眼,他又低下去,认真严肃地开始检查。他做事情总是专注认真,不爱分心搭理人,林清颂也不在意,她本来也就是眼睛累了,看看他放松放松。现在看完了,她也该继续敲她的代码。
他们好像总是在比赛,但比赛就是专属于他们独特的小情趣。
秋风又吹黄了落叶,机房里敲键盘的声音不绝于耳,孩子们一个赛一个的努力。
等比赛结束,已经是中午了。
这是个周末,下午没有课,他们吃了点儿东西,准备在外边转转。
他们学校面积广阔,校内有一个很大的人工湖,距离学校不远处有一个出租双人自行车的地方。每个傍晚和周末,路上都能碰见骑着双人自行车的同学。
“怎么,想玩这个?”
被余宙的声音拉回思绪,林清颂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跟着那辆车转了头。
记忆里的高中,走读生不多,她当时虽然不那么喜欢他,但每回晚自习结束,他们总还是一起走的。当时他们一人一辆自行车,一前一后骑行着,她永远在前边,永远瞧不着他。
“你记不记得,高中每次下晚自习,我们……”
“就是想玩了呗?”
余宙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有时候能说出让人脸红的情话,有时候又完全领会不到别人煽情的前奏。刚起了个话头就被打断的林清颂恨不得跳起来捶他脑壳。但心里的怒气刚冲上来,她就被他牵住了手。
“我们去租一辆?”余宙的眼里满是笑意。
分明已经不知牵了多少次手,可偏巧这一次,他牵得生涩,宛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连那双微微弯着的眼睛里都透露着生涩。
“你刚说到高中我就想起了一件事,我原以为只能想想,但是……哈,我告诉你,你不能笑我。其实我当初每回跟在你后边都在想。要是我们能骑一辆自行车就好了,你就坐我后座上,我可以送你回家,我不怕绕远。”
林清颂眉尾一跳。
难怪他一副小媳妇的样子,原来是想到了这个?
林清颂摇着头佯装叹息,她挑起他的下巴:“这位先生,你真是惦记了我好久。”
对于男生而言,这样的话要说出来实在是不大容易。尤其是余宙,哪怕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他也还是有许多不愿和她袒露的、在暗恋她的时候,自己藏住的关于她的一些小秘密。
余宙转头轻咳一声。
“走吧,我们去租一辆自行车。”
继流星、公主抱之后,余宙的少女心又一次蹦跶了出来。
由于害羞,余宙走在前边,他腿长步子大,一时又没顾虑那么多,林清颂几乎是被他拖着走的。
是时,林清颂只觉得自己在甜蜜之余也分裂出另一个自己,她看见那个自己的头上有着一个问号一个问号飞出了天际……
这啥人啊?钢铁直男和粉红少女切换得挺流畅啊?
然而还没吐槽完,她就瞥见他原本白皙、此刻却染上薄红的后颈。
像是被按了个什么按钮,林清颂的想法顷刻间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
也没什么不好的,她想,钢铁直和少女心都很可爱,能得到集这两个属性于一身的男朋友,说起来,还是她赚了。
2.
这一路上,他们都带着自己的小心思。可惜,等到了自行车租赁处的时候,老板却告诉他们,双人自行车已经租完了。
“一辆都没有了吗?”余宙有些失望。
老板开了瓶啤酒,喝完爽得舒口气:“没了,没了。”他摆摆手,“今天周末,很多学生来玩,他们来得早,都租走了。”
这时,林清颂从余宙的身后探了个头出来:“那普通自行车还有吗?”
老板放下啤酒望她。
“就普通的自行车。”林清颂比画着,“只要带个后座就行。”
老板打量了他们一眼,末了,很懂地笑笑:“那还不有的是?喏,那边,自己去挑一辆吧。靠左的那排是新进来的车子,骑起来舒服稳当,看看喜欢哪个,身份证或者学生证押一下,登记一个时间,回来再付钱就行。”
林清颂点头:“谢谢老板!”
说完,她开开心心就跑去挑自行车了,剩下余宙在这儿找学生证和登记时间。
余宙正写着,老板推了推他。
“小两口感情不错?”老板对他挤眉弄眼。
大抵是被「小两口」这几个字逗着了,余宙开心得毫不掩饰。
“嗯。”他顿住了笔,眺向正挑着车的林清颂,“我很喜欢她。”
老板在大学边上做了许多年生意,看过的小情侣不计其数,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都爱得浓烈,牵着手来去,感情好得很。可毕竟是校园恋情,在学校里是好。但毕业了便各自天南海北,各有各的去处,要走到最后并不容易。
老板这么想,却没说出口,他只是拍拍余宙的肩膀:“这么喜欢?”
“这么说起来挺早熟的,但在高中的时候,我就想过。如果她能答应和我在一起,那我随时都能和她结婚。”余宙低了头,“她那会儿很烦我,我当时也不聪明,以为多在她面前表现表现,她就能对我改观,却不料适得其反,弄得她更不爱搭理我。”
这下子轮到老板吃惊了。
“你们从高中就在一起?”
大学里的恋情,很大一部分走不下去的都是地域差异,可他们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如果是这样,同去同归,他们倒还真有可能走到最后。
“你们在说什么?”林清颂蹦过来,“我选好了,我想要那辆蓝色的!”
老板也不多言语,只是回头掏抽屉:“得嘞,我给你们开锁。”说完,也没检查余宙登记的本子,随手一放就把它合了起来。接着,他给他们开了车锁,瞧着两个人并肩前行,还真是有那么一股子谁也插不进去的般配感。
老板说:“玩得开心!”
林清颂回头挥手:“谢谢!”
分明学校里的银杏早就黄了,这桥头的几棵却不一样,它们更有性格,兀自坚挺地青绿着,只耐不过秋风,寒意里瑟瑟,在叶尖染上了一点点黄。
余宙骑到桥边:“抓稳,我要上桥了。”
“我抓得很稳了!”
后座的林清颂拽着他的衣角,小猫似的,没什么重量,余宙心说该多带她吃些好吃的,免得这么小小一个人在后座上掉下去都不知道。
“你这么抓我衣角没什么安全感。”余宙说,“不如抱着我?”
林清颂捶他一下:“占我便宜呢?”
“又不是没占过……”
余宙的声音很小,风一吹就散了。
林清颂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笑了笑,“这么不愿意抱你男朋友?”
半抬着眼睛偷瞄他,林清颂轻轻哼了两声,也不应答,就把头靠在他的背上,环上了他的腰。
这回轮到她看着他的背影了。
下午的太阳染了些微的暖橙颜色,看着距离水面不远,颜色也投在湖面上。湖水被长桥分成了两半,林清颂先是朝有太阳的那一面看,那儿看着水波粼粼,如同翠碧跃金,再转向另一边,这面没有金色波光。因而显得湛蓝澄澈,天上薄云游走,湖面被风吹皱,仿佛堆叠了层层雀羽,好看得很。
林清颂左右看了会儿,最终把目光定格在余宙的身上。
他的外套只简单披着,没有拉上拉链,被风吹得和船帆似的鼓起来,她坐在后边抓着他的衣角往下按。
“风这么大,你不冷吗?”
余宙半回头:“你冷了?”
“没有。”林清颂把他的头转回去,“认真看路。”
余宙轻笑一声:“好,是我错了。”继而又接着前边问,“你冷吗?冷的话我们就不骑了。”
“那我们要下来推着自行车走?”林清颂摇摇头,“我不想推车。”
当余宙慢下来,他们身边的风也变得轻了。
“你坐在自行车上,我推着你走。”
林清颂伸手环住他,他拉上拉链。
她的手在他腰上动来动去,他没忍住歪了身子。
他按住她的手:“别动了。”
“痒吗?”林清颂从后边探出头来。
“嗯。”余宙应完又想起来问她,“你冷吗?”
“不冷呀。”
听说在面对喜欢的人时,体温有可能会升温到三十七度二,微微的烧、微微的热,那是人体正常体温的极限温度。
林清颂平时怕冷,但这会儿,她觉得自己全身都是暖的。
“我就是怕你被风吹着。”她拍了拍他的衣服,好像以为拍拍就会乖乖,不会再被风吹起来,“想推着我走,等老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