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演的是霸王别姬,一出老戏了。
她很喜欢张国荣,因此曾不只一次看过他主演的霸王别姬,对这霸王别姬也不算陌生。
从嗓音上听得出来台上这虞姬并不是个反串角色。
女子身上那虞姬的行头虽然没有张国荣在电影里头的来得好看。但毕竟没有隔着屏幕,亲眼所见也是足够惊艳的了。
别人看戏是听戏和看戏。
而她,听是听不懂了,纯粹是欣赏人家那一身的行头,还有那绮丽的舞姿。
不过她知道霸王别姬讲的是什么,也不算白看。
分神之际,扭头看到坐在身边的男人的注意力也一直在戏台上,看来这是个懂戏之人。
戏楼里人头攒动,有磕瓜子的,有喝茶的,更有甚者在那吸鼻烟壶。
戏楼虽不小,但空气依旧很是混浊,即便坐在二楼雅座上,那阵阵污浊之气依旧飘散了上来。
沈青觉得喉咙开始发痒,胸腔有口气憋着,自己的身子自己太清楚了,她很快意识到情况不妙。
随着观众的叫好声,她开始咳嗽了起来,而这一咳就止不住了。
听到咳嗽声,赵彦回过神来,见她咳得难受,他无比的心疼,赶紧给她递上了茶水。
沈青接过来喝了一口,好不容易止住了,可过了没一会,又咳上了。
赵彦皱着眉说道:“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回去吧。”
沈青知道这男人是喜欢看这出戏的,而且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不想那么快就回去,于是她摇了摇头:“戏还没唱完呢,我要看完它。”
话还没说完,又掩嘴咳上了。
见她咳得脸蛋都憋得通红,赵彦财再也看不下去:“走吧,不看了……”
“真要走?钱都花了,不看有点可惜……。”
话未说完,男人已经起身离席,见状,沈青只得乖乖跟了上去,两人一出戏楼,她的状态果然那多了。
两人往回走,因为胸口发闷,沈青一直没怎么说话。走在前头的陵王误以为她不开心,回头哄着她说道:“你要喜欢看戏,我下回再带你出来看吧。”
沈青扭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药材铺,心里计量着一件事,她留意到他有说话,却没注意到他说话的内容,只是随便应了一声。
“殿下,我想去那边看看……”她引着男人往药铺走去,并指着药材铺旁边一个卖糖糕的摊子,说想尝尝,让男人过去给自己买一个。
男人看了一眼:“咳嗽了还吃糖。”
“我的咳嗽跟吃什么东西没关系,去吧买一个吧,我想吃。”
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心上人的撒娇,陵王也不例外,乖乖地就过去排队了。
沈青知道不远处有暗卫,自己不能表现得有丝毫异样,于是大大方方地走到那药材铺,跟里头的掌柜打了声招呼。
陈掌柜一抬头,见来了一名衣着华丽的贵妇人,相貌上乘,先是被被惊艳到,随后听到对方亲热地喊自己一声老陈。
第一百九十八章 摇身一变
陈掌柜愣了一下,定眸一看,这才认出她来:“是沈姑娘啊?”
见沈青点头,他赶紧看了看四周,心里疑团重重:“沈姑娘,你怎么……?”
前段时间木大夫被通缉的告示贴得满大街都是,后来听说这兄妹双双落网,他还为此大感惋惜。
没想到本该在蹲大狱的人,此刻却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打扮得一身贵气。
陈掌柜为此是无比的诧异。
“此事说来话长,老陈,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沈青点点头,假装看药,当着陈掌柜的面顺手把手掌心一张纸条塞进了一个药罐里头,说道:“麻烦给我来二两川贝母。”
“好咧!”陈掌柜会过意来,拿了一把川贝来到她眼前:“夫人,你瞧瞧我家这川贝的品相,全仓城你都找不到这样的。”
沈青假装验货,压低声音说道:
“麻烦你把那张纸条送到郝知州的千金郝官华手中。”
陈掌柜冲她打了一个眼色表示知道……
没多久,沈青提着一包川贝母走出药材铺,赵彦还在排队,她走了过去,赵彦看到她手上的东西,问道:“买什么了?”
她扬了扬手:“川贝母,止咳良药。”
赵彦把她手上的药接了过来,说道:“家里的药材都是上好的贡品,他日回到淮城,一定好好给你养养身子。”
听到这,沈青才意识到他口中的家里竟是远在淮城的王府,而不是两人现在居住的掖云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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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慧绢来到伙房,见要处理的食材堆成一座小山,心中甚是不满,不由得抱怨道:“又不是摆宴,弄这么多干什么?”
身旁一名厨娘接话道:“这里是三十多个人的伙食,不算多了。”
“为什么要多做三十个人的伙食?”
厨娘摇摇头,称不知。
两人个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把食材处理好。
伙夫把食材放大锅里随便翻炒了一下,加上白米饭,盛了四个大木桶,让她和另外一个人送到泉台那边去。
据陆慧绢所知这泉台是掖云院的一个观景台,道还挺远的,这送饭可是个力气活。
她心里是极其不愿意走这一趟,把不满都写在了脸上,嘴里更是叨叨着:“你找别人成不?我一个女人力气小,一个来回得费不少时间,回来饭菜都吃不上。”
殊不知这伙房管事的也是个软硬不吃的,毫无商量余地说道:
“你是来干活的还是来享福的,要是怕吃不上,就在泉台那边跟那班工匠一块吃这大锅饭得了。”
陆慧绢赶紧说道:“别别别,我现在就去,你们得给我留饭。”
谁愿意跟一班满身臭汗的粗老爷们一起吃那大锅饭。
单看那木桶里饭菜的卖相就没食欲。
为了能吃上一口好的,陆慧绢没敢耽误,挑起两个饭桶就往泉台走去。
这些担担抬抬的活,她打小没少干,两个饭桶虽沉,但她也轻松拿捏。
很快来到泉台,众工匠见到送饭的来,一哄而上。
陆慧绢一边给这班人打饭,不时抬头打量着这班人搭的台子,觉得那模样有几分眼熟,不由得好奇问道:“你们这是在搭戏台子?”
“看出来了?姑娘好眼力。”
在这地方搭戏台子?给谁看?
陆慧绢心中疑惑,但既然有戏台,那肯定会有戏唱。要知道她可是个妥妥的戏迷。
陆慧绢不由得开始期待了起来,并时刻留意着泉台那边的动静。
果然不出所料,经过赶工,两天后戏台就搭好了,听说陵王殿下请来了仓城当红的戏班子,喜从班到泉台来唱戏。
这消息一出,陆慧绢是彻底坐不住了。
打探到开戏的时间,她还特地与别人换了班,早早地就来到泉台占据一个极佳的位置。
一同慕名而来还有不少不用当值的丫环仆役,管事的说,她们这些下人是允许来看戏的,前提是不能耽误日常工作。
还有一点,就是不能靠得太近戏台。
荷塘那边倒是设有专座,估计是供主子观戏坐的。
在那顶着太阳干等了约小半个时辰,戏终于开锣了,竟是陆慧绢特别喜欢看的一出戏……霸王别姬。
可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
她们这些奴才观戏的位置与那戏台足足相隔了一个荷塘。
这样看戏跟隔鞋挠痒一个效果……不过瘾。
看着看着,陆慧绢开始不安份,拉着一旁的桂兰,一点点越过水上廊的环形桥往前头走,半道上,一名护卫眼尖,制止住了她们,不再让再往前半步。
这个位置虽听得不太清,但看还是能看的。
两人就站在那没再动,看着看着,身旁的桂兰扯了她的手一下,指着对岸一个观戏座说道:
“慧绢姐,你看,那不是碧玉和惠安吗?她们竟然能在戏台前看,靠得那么近估计连虞姬的头发丝都能看得见,真是羡慕死人了。”
“哪里?”陆慧绢随着桂兰所指的方向看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她不由得呆住了……不经意间,她看见了一个不该看见的人端坐在那看着戏,还一派悠闲自在的模样。
陆慧绢有点不相信,不由得伸手揉了一下眼睛,再定眸一看,还是那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桂兰,你知道那个女的是什么人吗?”
“哪一个?”
她顺手一指。
桂兰见状,一惊,赶紧打掉她的手:“慧绢姐,你别乱指,那可是陵王殿下的女人,你没见碧玉和惠安都在旁边伺候着吗?”
“陵王殿下的女人?不是吧?你可知她是什么出身,能做陵王的女人,那出身肯定不简单的?”
“这我倒是不知,大家私底下都说这沈姑娘来路不明,但陵王殿下却疼得紧呢。这戏台子就是特地为她一个人搭的。大家都把她当成这掖云院的女主人来看待,丝毫不敢怠慢。”
“你说她是沈氏?”
桂兰点点头:“大家都喊她沈姑娘的。”
听到这,陆慧绢满脸的震惊。
她知道这桂兰跟碧玉交好,两人经常见面,而那碧玉是在陵王殿下跟前伺候的人,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指定错不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信函
来路不明,还姓沈,不是她沈青还能是谁。
陆慧绢是怎么也想不通,一个阶下囚怎么摇身一变,成了这掖云院的女主人了?
戏台上的霸王别姬唱得再精彩,她也无心观看,全程一直盯着那坐在戏台前的专属位置上的女人看。
见那女人看着戏,突然掩嘴咳嗽了起来。
她在心中更加笃定了此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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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腊月,曹举人在城西置下了一处房产,把老婆子女都从陵王府接了出来,另立了门户。
七夕节,老王妃在陵王府办了一场盛大的家宴,把淮城有头有脸的贵妇人都请到了府里,大大地热闹了一场。
这家宴,高凝香自然也去了。
自从嫂子仙逝后,她一时间接受不了,再上夫君一再劝说她不要插手陵王府的事,是以,她就一直在新宅里呆着,极少外出与王府的女眷交流。
这场家宴是老王妃亲自操办的,还专程派人来请,这面子不能不给,高凝香还是领着闺女前去了。
这天,她见到了嫂子的娘家人,早就听闻嫂子的大侄女许碧君跟嫂子长得极相,这一见,她都觉得甚惊奇……像,太像了。
见到有几分熟悉的容貌,又是与嫂子血缘相近的人。
高凝香有心亲近,她并没表明自己是高二爷亲妹妹的身份,只说自己是曹举人的夫人。
这许碧君听说她只是区区一名举人的夫人,并非什么名门,对她是爱搭不理的,一心黏在赵译身边。
高凝香这才意识到,即使容貌相似,也不代表人品性情相近,这许小姐跟自己那嫂子的品性相差甚远。
她依稀记得嫂子曾跟自己提过,说她在兰阳娘家,与二娘章氏相濡以沫、情同母女;而跟三房容氏这一支,却没什么感情。
那许小珂,便是三房所出,她是什么德性高凝香是一清二楚的。
这许碧君亦是三房一支的,虽说不能一棒子打死一船人,但这人的品相如何,高凝香已然看出个一二来。
由此,便打消了深入结交的心思。
她见赵译对他这表姐很是亲近,有心提醒一二;后来一想,那毕竟是嫂子的娘家人,而且一个十来岁的黄毛丫头,就算是势利了些,也不见得真的就是道德败坏。
自己作为一个长辈的从中作梗,终是不合时宜的。
思前想后,终是作罢。
携女儿落座喝了几杯花茶,看了半台戏,高凝香这便向老王妃告辞离开陵王府。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题都城南庄》
熟悉的景致与记忆中无异,却已是物是人非,呆久了,只会徒增伤悲罢……
七夕节过后,想着秋将至。
高凝香打算先把儿女们的秋衣拿出来洗一洗,先备上。
与婢女两人合力把压在箱底的衣裳翻出来,打开一看,才惊觉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去年的秋衣,竟一件都穿不上了。
于是,她领着儿女去了往年常去的一家绸缎庄,打算量身作了几身秋衣。
进了绸缎庄没多久,门外传来婢女的惊叫声。
高凝香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匆匆走出来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婢女也是一脸的懵态,冲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方才有个人直接撞我身上了,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没影了。”
这门外地方空旷,又不是拥挤的街道,人流极少。直接往人身上撞肯定有问题。
高凝香连忙关切:“你有没有受伤,身上的钱财有没有丢了?”
婢女摇了摇头,却把一个信函交到她手上:“夫人,那人就是冲着你来的,他留下了这个。”
高凝香把东西接过来一看,但见信函上写着五个字:曹夫人亲启。
她满脸疑惑地与婢女对视了一眼,见四下无人,高凝香低头把信函打开来,看到里头书写的内容,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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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坐在一个矮脚椅上泡着脚,这是大夫要求的,说每天泡泡脚,发发汗,有利于排除体内的寒气。
她个人也喜欢泡脚,一边泡着,一边看书,倒也悠闲自在。
碧玉偶尔会进来给她试试水温,一见水凉了就往泡脚盆里加点热水。
沈青看书看得入神,见有人蹲在跟前,以为是碧玉还要给自己加热水,不由得说道:“碧玉,不用加水了,我泡够了。”
那人听了这话,拿起旁边一块手巾,搭在他的大腿上,再伸手从水盆里捞起她一只脚置于手巾之上。
那手一碰到自己的脚,沈青就感觉到不对劲。
她目光从书上移开来,对上了赵彦那双深邃促狭的双眸,不由得愣了一下:“陵王殿下,怎么是你……”
说罢,看到自己那泡得发红的脚丫正置于他的大腿上,她条件反射地想要把脚给抽回来,却被男人一手阻止。
他按住她的脚踝,拿起铺在大腿上手巾盖住她的脚,手轻轻地压着,给她吸干脚上的水份。
一只脚弄完,又如法炮制地换另一只。
被一个大男人如此伺候着自己,沈青有几分不好意思。但见他擦得认真,终还是没吱声。
男人给她擦干脚,手握着她的一双玉足,细细地端详着。
沈青知道自己拥有一双很漂亮的脚,芊芊细足,湿润白皙而且形状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