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月还皎——柿子矩阵【完结】
时间:2023-06-20 23:02:02

  裴府的值守比往次来稍微松些,除了游廊上有四人一组府卫来回巡查,庭院中来往的人鲜少,邻近子时,更是容易困倦,绛紫色的袍子黑夜里更是不甚清晰,都为刘傅平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他尚记得裴致的院子就在府中西侧,府中亭榭的北面,尤得天助,院中此时灯火通明,耳房里似乎有人在值守,他脚步放轻,无声推开裴致房门闪了进来,俯着身子往塌边走。
  屋内有清新香甜的香气,刘傅平一阵心猿意马,看见绯色织金的纱便想到滔天富贵,看见床榻便想到美若天仙的裴致,一股邪火混着欲念窜上大脑,最后无声选定躲在她塌下。
  在正厅的裴致浑然不觉,只觉得他这般终究不成体统,看其中一个金吾卫回来便也没多想。等到过了子时,开心地拿出专门命人定制成花样的银锞子,给刘傅宁的是一套十二生肖的锞子,给济兰的一套花锞子。
  其余的婢子仆从们各有赏,裴家从不苛待下人,听过下人们一连串的拜年话,裴致便也让人各回各的院子。
  刘傅宁珍重地拿起裴致给的压岁钱,听她对自己说:“除旧迎新岁,年年得平安。二郎,祝福你心想事成,以后得偿所愿。”
  他满心喜悦地给裴致行了一礼,话说得不漂亮,但认真极了:“表姐,希望你一辈子都能如现在一般快乐。”
  裴致没忍住笑了,“那就谢谢你啦,快回去睡吧,你年纪小,需要多睡。”
  他难得硬气一下:“我已经十四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裴致严肃点头:“那大郎君,快回去睡吧。”
  看着刘傅宁往自己院子里走,裴致也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济兰姐姐,一会儿不用侍候我了,我有些困,回去便睡了。”
  往年都是这样,她顶不爱熬夜,济兰笑着点头,门口的金吾卫见她出来,忙跟在后头,还不等裴致开口,另一名钱明便道:“娘子,卑职等奉了殿下的命令,要保证娘子的安全,若是娘子要歇息,卑职二人便守在院子里头,直到裴公与大将军回来再离开。”
  看他二人坚决,裴致为了不让李知竢担心,便点头:“如此,麻烦二位了。”
  厅中有人收整碗碟,四个人往裴致的院子里去,钱明与韩声二位看院子里没有异样,齐齐在院中止步。
  裴致跟济兰摆摆手,转身又跟两位金吾卫道了谢,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裴致怜惜今夜值夜的小丫头,一早便吩咐好,屋子里的热水和炭备好便可以早些去休息,不必等她。
  韩声细心,看裴致一人进屋,低声道:“娘子是女眷,身份尊贵,卑职二人不便近身保护,届时可麻烦娘子半刻钟后唤卑职二人一声以示安全?
  这是小事,裴致自然答应。
  从诏州带来的婢子跟了她几年,知道她的习惯,炭刚换好不久,屋子里还热着,裴致想浴房也该有人放好了热水。
  裴致坐在镜子前将鬓发拆开,眼皮有些沉,动作也有些慢,阿翁从前就笑话她还不如一个老翁能熬,裴致想,这话还真是没错。
  青丝如瀑,裴致连着打了两个呵欠,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走到浴房,铜盆里的确放好了水,提了口气,忽然愣住。
  浴房的门平日里一直关着,裴致迈进浴房闻到一阵暖香,方才还不曾察觉,刚刚走过床榻的时候,屋子里是不是有些轻不可察的酒味?
  她即刻警觉,正要喊人进来看一看,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拿着帕子的手,准确的捂住她的口鼻。
  裴致一惊,当即用力挣开,那人是个成年男人,几乎用上了全部的力气,一双手死死捂住她的口鼻,另一只手控制她的身体,甚至扯着她向后退了一步,她抬腿的范围没有任何能发出声响的东西。
  裴致的力气与他相比差的太多,只挣了片刻,迷药进入口鼻后,她便渐渐失了力气,意识停留的最后一刻是身后男人急促的呼吸声。
  外头的钱明和韩声是个中高手,但裴致发出的声音本就微弱,时间又极短,远在庭院中间的两人并未听见。
  刘傅平拦腰抱起裴致,脚步放轻将人抱回床榻,女孩儿的身体柔软馨香,刘傅平没忍住,摸了摸她的脸,赶时间解开自己的衣袍。
  外衫,腰带,内衫,最后只留下薄薄一层中衣。
  裴致昏沉地毫无知觉,如此轻易便能得手让刘傅平解开裴致衣裙的手都有些抖。
  她的肩颈白皙精致,每一道线条都让人心潮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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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柿子说的坎坷来了&_&
第72章 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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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刘傅宁回到自己的院子,听说刘傅平酒醉卧下,心中总对他忽然到裴府起了疑心,挥别婢子后,轻声推开了门。
  房间内漆黑一片,刘傅宁目力极佳,一眼便看出床上空无一人,忙上前翻了翻被褥,却只看见常见的玉佩香囊和钱袋。一丝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刘傅宁当即快步走出房间。
  外头守着的一个婢子见状,忙问怎么了,他心头萦绕许多念头,却怕是最不好的那种,生怕与裴致有碍,平生第一次如此淡定,黑暗里那点没藏好的担忧并不清晰,只道:“我阿兄最厌恶旁人打扰休息,且从不起夜,你也不必守着了,去歇着吧。”
  婢子闻言一喜,刘傅宁抬腿出了院子,一路走的极快,碰上值夜的侍卫亦不敢多言,只说落了东西。
  因着裴致待刘傅宁态度极好,众下人也未觉有异,而刘傅宁到裴致院子的这一道都觉得惊慌极了。
  看见院中站着两个侍卫,他忙低声问:“两位大哥,我表姐可歇下了?”
  韩声回答:“娘子刚进屋不久,还没有熄灯,郎君可是有事?”
  他一阵焦急,一是顾及裴致是否沐浴,二又担忧刘傅平是否真的如何,只上前敲裴致的门,“表姐!表姐!”
  屋里的刘傅平已经脱下裴致的外衫,正解胸前襦裙的带子,听人敲门,顿时生出一身冷汗。
  事到如今,他骑虎难下,就算做不得什么,也得闹出点痕迹来。
  可裴致的衣裳做的实在用心,襦裙带子打了精巧的结,门口已经连着敲了十几下,他越急那结便打得越死。
  韩声和钱明见状心道不好,而那头济兰已经拆了发饰,听声忙跑出来。
  两个大男人和刘傅宁站在裴致的门口,神色凝重,济兰却是没什么顾忌的,让三个男人退后几步,她忙推开门进去。
  她刚进屋子,脸上便出现极尽惊恐和震怒的表情,本该休息的刘傅平正在解裴致的衣裳!
  钱明和钱声见状,直接冲了进去,怒将人扯下了床榻,裴致沉沉晕了过去,毫无知觉。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裴致刚到屋中半刻有余,只是被脱去外衫,襦裙虽有些乱,但还在身上好好穿着,好在是没出什么事。
  韩声捂住他的口鼻,钱明一个手刀劈下,刘傅平当即晕了过去。
  刘傅宁在最后,见状进来时便将门关上。济兰见人还有呼吸,只是暂时晕了过去,忙用被子裹好裴致,拉下帷帐对外头的三人开口道:“两位侍卫,二郎,此事现在再不能被这屋子外的人知晓,我娘子清清白白,万不可被此等小人险恶用心污了清白名声。”
  这屋子最年长的便是济兰,说完这句话,她冷静地问:“二郎,你来时身后可跟了旁人?”
  刘傅宁摇头:“我见他不在房中,担心与表姐有关,便谁也没跟谁说,只自己一人过来。”
  “那好。”济兰道,“二位侍卫大人,如今已不好惊动我裴府的人,需要你们其中一位前去宫中通知我家老翁和将军,切不可在外提及是何事,另一位还请留在此处看守刘傅平。”
  “好。”钱明应声,“我现在就去。”
  “韩侍卫,”济兰继续道,“劳烦你把此贼子拖进我房中,二郎,烦请将他的东西收拾好,然后出门到隔壁安兴坊的原记酒家去请卫郎中回来。”
  冷静安排完,济兰撩开帘子,只看见裴致沉沉昏迷着。
  钱明也不知道这会是不是得说运气好,自宫门口出来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宫灯通明,一路边走边寻,终于在后头寻到了裴氏的马车。
  裴公与裴良靖已经坐上了马车,好在白日里与高伯打了照面,钱明忙叫住人,“老伯。”
  见是钱明,高伯心头有不好的预感,直接请人上了马车。
  钱明对着二人行了一礼,看着高伯欲言又止,裴良靖着急,便直接道:“没什么不能当着高伯说的,你速讲。”
  钱明一路早已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回裴公,将军,今夜一直无事,直到子时前半个时辰,有小厮送酒醉的刘家大郎君到府上,卑职同伴一路跟着看大郎君歇下后方才回来一起保护娘子。子时后娘子带着济兰回了院子,因着天色太晚,娘子遣散了等候的婢子,直接回了房中休息。卑职们与娘子以半刻为号,不到半刻,刘家二郎君便急匆匆独身赶了过来,敲门娘子不应,等济兰进去一看……”
  钱明压低了声音,“刘家大郎趁人不注意藏在了娘子屋中,迷晕了娘子……意图不轨!”
  裴良靖越听,搭在膝上的拳头攥得越紧,目眦欲裂,裴公的脸阴沉极了,车内除了钱明三人神情皆是绷紧到极致。
  钱明缓了缓道:“娘子如今昏迷不醒,好在……好在只是衣物有些乱,并未受辱。”
  缜密的高伯最先开口:“老翁,阿郎,为了娘子的声誉,此事如今不可声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晕倒之事既然瞒不住,回府后老奴便遣府中所有下人聚在一处,远离娘子的院子。对人只称中毒,所有人不得擅自离开。”
  永兴坊离大明宫极近,甫一到家,裴公和裴良靖便往裴致的院子里赶,高伯在后头按着事先的说法,除了看守的府卫,男女奴仆等全都控制在了两个院子看守。
  裴府安全,安全到外头飞不进一只苍蝇,但家贼难防,今夜除夕,除了事先安排好的人,其余人全都在过年,谁会想到去防一个表家郎君?
  裴公和裴良靖先后匆匆走进裴致的屋子,见裴致正昏迷不醒着,济兰神色凝重,“老翁,将军,娘子还没醒过来,方才已经叫二郎去寻卫郎中了,估算着时间这会已经快到家了。”
  父子俩阴沉着脸的表情如出一辙,压抑着滔天的怒火,眉间皆拧起着深深的褶痕。
  裴公坐在塌边,裴致衣物完整,但鬓发已经乱了,静静地躺着仿佛失了气息。
  老翁轻轻握着裴致的手,钱明看着,没有错过老翁的颤抖。
  他跪了下来,心中挣扎着,“裴公,将军,卑职……”
  裴公平静地说:“无所谓。你本就是太子部下,据实相告是理所应当的。”
  钱明叩首:“谢裴公谅解!”
  娘子好,裴公好,但钱明有君,不容许他的隐瞒。
  街上无人,钱明和韩声打了个招呼,纵马回东宫禀报此事。
  今日既是除夕,卫郎中也清闲,孤家寡人一个,在裴家的十七年来每个除夕都会告假,今年亦是如此,在原记酒家坐着跟人插科打诨了许久。不过他知自己酒量不佳,浅尝辄止饮了几杯便继续和人侃侃而谈。
  直到刘二郎寻了过来,说是娘子出了事。回到府上诺大的裴府一片空寂,卫郎中忙问裴致的症状,却看他神色凝重,告诉自己,表姐中的大约是迷药,除此以外,朗中切莫多问。
  他一惊。
  到时一屋寂静,裴公坐在床边,裴将军站在一旁紧紧攥着拳头,大气不出一声,见到他来,裴公看了他一眼,便起身。
  卫郎中来不及体会那一眼的重量,往日的丝帕也来不及搭,细细诊过脉,济兰又将在后头发现的白帕呈上前去,看卫郎中捻着帕子上的白渣。
  须臾片刻,众人见卫郎中震惊地放下帕子,直接捏住裴致的下巴,命济兰扶着人坐起来,让她小心拿干帕子擦拭嘴角,另一面扯了纸笔过来,“快,高伯,您快去煮上沸水。济兰,去我院中抓黄岑,黄莲,黄柏,甘草这四味药来,架子上均有字条,取份量相当煮水来,快去!”
  见到卫郎中这样子,裴良靖浑身如浸入冰水中,寒意从脚底蔓延上来,不敢在此时开口说一句话。
  卫郎中声音有些颤抖,他深知裴致对面前这两位位高权重的男人有多重要,沉声道:“回裴公,将军,娘子中的不是简单的迷药,这药里掺了葫蔓藤,常在服用三刻后发作。方才给娘子诊脉,娘子呼吸微弱,脉象虚浮,连心速也降了下来,怕是没少吸入这毒物,若是误食尚可催吐,可吸入的是药粉,只怕是……只怕是熬不过去了!”
  一声熬不过去,两人均是一震,坚毅机敏了一辈子的裴公忽然弯了脊梁,一时支撑不住,向后跌了两步,裴良靖眼疾手快地扶住阿耶,终于忍不住扬起声调,隐隐带了哭腔:“熬不过去?我女儿怎么会熬不过去!”
  一路奔走到院子口的李知竢听到最后这一句,眼前骤然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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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悬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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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明心里大约明白太子殿下对裴家娘子的在意,刚到东宫便告知其裴致出了事,一边赶过来一边把对裴氏父子说的话原封不动地禀告给了李知竢。男子多爱清白贞节,眼见着太子殿下的脸色越来越阴鸷难看,骑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钱明以为李知竢也不能免俗,还是补充了一句:“殿下,娘子并未受辱。”
  李知竢冷凝着脸,此时只想知道裴致如何,清白不清白的事于他无用,等钱明又絮絮叨叨地说完裴府如今的状况,他挥挥手,又让钱明转身去带今夜当值的太医和青柏过来。
  他独身而来,门口的护卫见过一次李知竢,知他身份,因而并不敢拦。
  府中除了门口再无人。李知竢心里有数,知道是为了将这事压下去,问了门口护卫,急匆匆奔着裴致院子走去。
  刚迈进半步,便听见裴良靖一贯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难以压抑的痛苦:
  “熬不过去?我女儿怎么会熬不过去!”
  他脚步凝滞了一下,眼前一黑。
  心疼的厉害,仿佛被人一根一根抽掉骨头,一股冷气袭遍全身。李知竢定了定心神,两步走进屋子,见屋中裴公与裴将军背对着自己,还有一位大概是郎中,而心爱之人正在榻上躺着。
  他直接越过众人上前。
  裴致一张脸毫无血色,泛着青白,那样明媚娇艳的她如今了无生气,几乎察觉不到呼吸的起伏。
  李知竢不敢碰,生怕一个不慎她便就此消散。转过身子,见裴公提了口气,勉强抱拳同儿子一起行礼:“见过殿下。”
  李知竢抬手,直接问地上跪着的郎中,“说,如今是什么情况?”
  卫郎中一听,见太子殿下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带着无边的威仪与凛意,忙道:“回殿下,娘子是被人捂住口鼻迷晕的。中的迷·药里掺了毒物葫蔓藤,此毒用量极微便会危及性命,约三刻发作,娘子现在已经显现了呼吸困难,心速微弱的症状,又因昏迷不醒,难以确认是否四肢麻痹,咽喉灼痛。中了此毒……十中有三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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