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竞争是好事,鼓动班级学习氛围。
他开玩笑说:“你们其他人也可以向付嘉言挑战啊。”
真是玩笑话了。
他们不就是看热闹嘛,一男一女斗,总比几个人攻擂台好看。
再说,两场考试下来,他们都看出来,付嘉言没有偏科,每科都强,谢蔲不是,她的语文、英语很好,比付嘉言还好,独独数学差点意思。
他们甚至还在押宝,11月月考,谢蔲能否“干掉”付嘉言。
在冯睿吆喝“买定离手”的时候,付嘉言冲着他后脑勺敲了一下,“你还押谢蔲啊?我是你兄弟还是她是?”
“我这人手臭,反向买她赢,其实我心里是向着你的。”
付嘉言冷哼一声,“如果我输了,你还能赚,反正你怎么都不亏,是吧。”
“不愧是第一,聪明。”
付嘉言掏了二十块钱,想了想,换成五十,“买我自己。”
“大哥,好气魄。”冯睿冲他竖大拇指,“哥们相信你。”
谢蔲没想到自己一句戏言,蝴蝶效应,引起大家这么大的反应。
陈毓颖也去凑了热闹,回来跟她说:“现在你的赔率更高,我买了你二十块钱。”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一堆理科生能顶个彩票站了,连赔率都算出来了。
更稀奇的是:“你居然没买付嘉言?”
她不是口口声声拥护付嘉言,以付嘉言为学习的精神信仰的吗?
“嘿嘿,”陈毓颖摸了摸鼻头,“在另外一边也买了二十。”
“……”
笑闹着,很快到周六。
谢蔲在家等吴亚蓉,她内心有些忐忑,常人眼中的好,优秀,到吴亚蓉这儿,就是不够,没尽全力。
吴亚蓉不会对她打骂,而是用开医嘱一般的长篇大论,分析她的“失败”。谢蔲更怕这个。
出乎意料的是,吴亚蓉回家,只是挽起袖子,进厨房准备午饭。
医生做手术,对手的精准度要求高,砧板也成了吴亚蓉的手术台。
妇产科不单单是接生孩子那么简单,每天都有各类疑难杂症,也发生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她从不主动对谢蔲提,社会上的,大人的事,不应该扰乱她的心。
家长会也包括在内,谢蔲想知道状况,曲折地打听到陈毓颖那儿。
“还能讲什么?老调重弹呗。不过顺哥人特好,他没批评人,换着花样地夸这个夸那个,难为他了。”
谢蔲问:“有家长单独找他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妈心大得很,开完会立马就回家了。”
吴亚蓉简单做了几个菜,说下午还要去医院。
谢蔲应了好,又有些欲言又止。
吴亚蓉给她夹菜,说:“我看到你在黑板上贴的了,你有这份进取心就好。”
这些菜色无一例外的绿色、健康,少盐少油少调料。吴亚蓉很重视谢蔲的身体健康,大概跟她生她时,经历九死一生有关。
谢蔲的心飘飘忽忽,终于落到实处。
-
期中考试过后,学校开始组织艺术节活动。
谢蔲是文体部的,经常被召唤去开会,商量筹备事宜。
初步决定,邀请付嘉言当男主持,原因无他,他人气高,形象好,有没有主持功底不重要。女主持呢,则选择艺体班的万雪,她学过,长得也漂亮。
其他两名,就由文体部内部人担任。
由谢蔲负责对接付嘉言和万雪,从邀请,到主持稿、服装。
万雪很快敲定,她听说和她搭档的男主持是付嘉言,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就是付嘉言有点难搞。
“不去。”
谢蔲利用课间找到付嘉言,得到他斩钉截铁的两个字。
“可以加个人操行分的。”她游说他,“而且,而且……”卡壳了。
付嘉言在看一本军事战争杂志,这才抬起头,“而且什么?”
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好处了。
他又问:“这种大型活动,为什么是你一个高一的学生负责?”
“有老师啊,我们就是做一些基础性工作,”她解释道,“筛选节目,排练,都有老师盯。”
“哦,”付嘉言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不去。”
谢蔲说:“能说一下理由吗?给我一个说服你的机会。”
“马上要到年级篮球赛了,没功夫去排练。”
这好办,她忙说:“排练不用多久,你念熟主持稿,再去台上走一两遍,而且艺术节在球赛后,完全来得及。”
“谢同学来请我,不应该拿出诚意吗?”
谢蔲听出来了,付嘉言就是在耍她,换作老师来请,估计他一口就应承下来,她说:“你想要什么?”
“不愧是聪明人,跟你说话就是舒服。”
他撑着脑袋,“我要求也很简单,我比赛的时候,你去现场,给我壮大声势。”
谢蔲站立的视角,正好看到他凸起的喉结滑动着,她眼珠子转了转,目光对上他的眼,“干吗让我去?”
“年级第二,未来的年级第一,给我当啦啦队,多有面子啊。”
付嘉言都不屑于掩饰他的捉弄之心了,直接说:“你去我就答应。”
她张了张口,“就捧个人场不行吗?”
反正陈毓颖八成会拉她去观赛。
付嘉言缓缓摇头,“那我怎么知道你来没来?球场旁边那么多人。”
谢蔲说:“我喊加油你也不一定听得见啊。”
“没事,你喊,我耳朵好使。”
等谢蔲回去交差,越盘算,越觉得她亏大发了。这是学校的活动,为什么需要她“牺牲”自己来换?
可答都答应了,她也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不就是喊两嗓子吗。
付嘉言的比赛在中午,谢蔲写完课作,和陈毓颖一起去篮球场。
“我还以为你会推拒几番,然后迫于我的淫威,不得不跟我一起来。”
谢蔲说:“直接省略这个过程不好吗?”
陈毓颖笑,“蔻蔻,我就知道你温柔善良大方体贴善解人意。”她恨不得动用所有已知的,美好的词汇,堆砌起来,形容谢蔲。
谢蔲就是很好啊,认真聪明,讲话温言细语的,有脾气,但不无缘无故冲人撒,生气的时候还有点可爱。
陈毓颖搂着她的胳膊,紧紧地贴着,表达她喜欢得不得了,快要溢出来的感情。
谢蔲不太自在,父母生性冷静,也许只在年幼时,爷爷奶奶会贴着她的脸,叫她“蔻蔻”。
这样的朋友,她还是第一次交。
球场人很多,基本聚集在一片区域,也就是付嘉言他们在的那块场地。
她们来得晚了,占不到好位置,也挤不进去。
只能退而求其次,到远一点的地方观赛。
比赛开始,能看到人带着球在跑,人的脸自带虚化效应。
秋深了,气温也降下来,今天天空阴沉,浅灰色的,风吹着有点冷。
球场上的人个个穿短裤短袖,看了好一阵,谢蔲才找到付嘉言。
他穿黄色球衣,后背印着他的名字和班级,号码是八。她不懂国际球坛八号球衣的寓意,只觉得还挺吉利。
趁陈毓颖看得专注,谢蔲悄悄抽出手臂,绕到离付嘉言近的地方,她个子小,勉强能挤一挤。
实在挤不进去了,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场内。
付嘉言不是最高的,但他跑得很快,动作灵活,像鱼在海,云在天一样自如。
谢蔲想起陈毓颖的理论,正不正确且不论,还蛮适合眼下场景的——
一个男生帅不帅,在他擅长的领域,一定见真章。
谢蔲才知道,他身材这么好。
以前看到的是瘦,高,现在球衣球裤穿着,露出四肢,不是干瘦,而是有着不夸张的肌肉,小腿也是,练得正好。
她想到一个词:流体力学。原来还可以用在人身上。这样的线条,是力量的象征。
她走神的这几秒,付嘉言扣了个球。
全场欢呼。
周围没认识她的人,适合浑水摸鱼。
谢蔲两手合握,成喇叭状,大声喊:“付嘉言最棒!付嘉言加油!”
自认很给他面子,连喊三声,喊完感觉肺部缺氧,好歹践诺了,旋即功成身退。
很奇怪,在一堆纷攘的,男女混杂的声音里,付嘉言就是能分辨出属于谢蔲的那道,可转过眼,环顾一周,也没看到她。
付嘉言笑了下,喊完就跑是吧。
他嘴角上扬,微微喘着气,把被汗打湿的额发往后捋。他小跑起来,和队友挨个击掌。
天空有几只鸽子扑棱着飞过去,恰如刚投中球的少年心情。
第13章 牛奶
回到陈毓颖所在位置,她还激动着,问:“你刚刚上哪儿去了?”
谢蔲自是不会说出实情,给竞争对手呐喊助威?那也太丢脸了,她说:“上了个厕所。”
“可惜你没看到,付嘉言刚刚投了个巨漂亮的球!”
是挺漂亮的,毕竟他还臭屁地耍了下帅。
谢蔲心道。
她们就在边角地方,把比赛看完。
不,“看”字不准确,谢蔲对球赛没兴趣,对付嘉言更没兴趣,她带了单词本,屏蔽一切噪音,默默地背着单词。
比完了,知道这场半决赛的结果是他们班胜,谢蔲也背完单词了。
陈毓颖觉得神奇,这么乱的环境,她竟也背得下去。她真心佩服,说:“有志者事竟成,我有预感,下次第一绝对是你的,早知道四十块钱都押你了。”
谢蔲笑而不语。
付嘉言去换衣间把球衣换下来,冲了把脸。
拎着包出来时,远远地看到谢蔲和陈毓颖,她们走得慢,他跑几步追了上去,喊道:“谢蔲。”
为免他暴露她,她先发制人:“你打得很棒,恭喜你。”
付嘉言笑:“那可不,MVP呢,本场最棒的球员。”
他把重音落在“最棒”二字上。
啊,他真的听见了。
谢蔲眼神飘了下,官方地说:“期待在艺术节看到你精彩的表现。”
“肯定不负所望。”
谢蔲拉着陈毓颖快步走了,把付嘉言落在后头。
他不急着去追,打完一场比赛,体力消耗大,但他精神是充沛的,甩着装脏衣服的包,慢吞吞地走着。
陈毓颖回头看了眼付嘉言,问:“他要去艺术节啊?”
“嗯,当主持人。”
“你们什么商量好的?好哇,不告诉我,背着我暗渡陈仓。”
尽管谢蔲知道陈毓颖没别的意思,她还是解释道:“之前没确定来着,就没跟你说。”
陈毓颖的想象如脱缰野马,往谢蔲意想不到的方向奔驰而去,“恩人啊蔻蔻!能看到付嘉言穿正装是我的福报!”
“……”
谢蔲说:“你小点声,别让他听见了。”
决赛在第二天,谢蔲就没去了,她被文体部通知去开会了。
问起主持人的事,她说:“付嘉言答应了,他打完比赛就开始准备这个。”
“行,等节目安排正式出来,就可以叫他们来彩排了。”
部长是高二的学姐,高三学业重,基本不会留在学生会了,她最后说:“艺术节是一中一年一度的大活动,希望大家认真筹备,到时候经费有剩的话,老师说请大家喝奶茶。”
算是挂在面前的胡萝卜,好歹能起点激励鼓舞作用。
回教室时,一群男生围着付嘉言他们几个,说要请客。
付嘉言许是才打完球,整个人散发着运动过的,语言无法具体形容的蓬勃朝气,好似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他开玩笑说:“行,小卖部给你们盘下来,想吃什么喝什么,自己拿。”
“付老板大气,走起!”
他们乌泱泱地往外走,勾肩搭背,打打闹闹的。
谢蔲说:“像□□去打劫的。”
陈毓颖乐不可支,告诉她:“他们拿了冠军,顺哥把奖状贴墙上了,付嘉言还拿了最佳球员的奖。”
过了会儿,他们回来了,付嘉言左右手各抱着一个箱子,“嘭”放到讲台上,很重的样子。
冯睿紧随其后,吆喝着:“付老板请客了啊,有可乐雪碧芬达,一人一罐。”
他们几个拿下来发,发到谢蔻这儿时,付嘉言不知从哪儿拿出一瓶纯牛奶,“你不是不喝饮料吗?喏。”
和全班同学分享他的胜利喜悦,不接不好,谢蔻便接下道谢。
付嘉言分发完,对大家说:“囊中羞涩,就只请大家喝这个了,别嫌寒碜啊。”
“哪有白嫖还嫌弃的道理。”
他们齐齐地喊:“谢谢付老板。”
付嘉言不满:“叫什么付老板,叫老了都,叫付大哥倒是可以。”
谢蔻注意到,付嘉言拆开剩下的两个纸箱,叠好,放到教室角落。
放学后,她走去车棚,又看到付嘉言带着那几块硬纸板,走向垃圾回收站。那里有大爷大妈专门捡纸板、塑料瓶回收。
他是专门去送的。
将纸板给他们后,付嘉言还驻足跟他们说话,隔得远,不知道聊了什么。
之前有一天,谢蔻还看到他掰自己的面包,喂学校的流浪狗——他坐在人工池边,夏天过去,池里的莲荷早枯了,显得萧条,一人一狗,竟让人觉得温情。
那还是在他们结梁子前的事了。
其实付嘉言这个人吧,大多时候还挺好的,大方,有爱心,不记仇,能力又强,男生爱跟他做朋友,女生也容易崇拜他。
另一小部分时候呢,也就是他讨人厌的地方,直得不行,说不来圆滑的话。
他给谢蔻那瓶牛奶,或许心是好的,他记着她之前说过她不和有添加剂的,偏偏说出来的话那么板直,直得甚至欠揍。
但,在家每天的一瓶牛奶,让谢蔻已经喝倦了。
她把牛奶转送给了陈毓颖。
付嘉言是在问他们卖这些能赚多少钱。
老人家口音很重,他勉强听清:“硬纸板八毛一斤,小塑料瓶一两分一个,大的三分。”
算算,他们捡一整天,最多也就卖几十块钱。
但付嘉言一个学生,也帮不了他们太多,就说:“以后有这种,都攒下来送给你们,免得你们翻了。”
“谢谢你啊,学生崽。”
付嘉言折去车棚,看到谢蔻骑走。
他又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如果他没幻视的话,他看到那瓶牛奶出现在陈毓颖的桌上,并且由她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