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是文兵团的团长,叫容灿,纠缠野蜂有一段时间了,挺泼辣的,没事最好别惹她。”
虽然仅一面之缘,但是颜辞的眼睛有“快门”的功能,那姑娘确实是个好苗子,身材纤瘦匀称,面容五官大气有神,像她的名字一样,容光焕发,灿若星辰。
她能追人追到老巢里来,把叶枫逼得像老鼠一样逃窜,泼辣之处也可见一斑。
“那叶队长干嘛不试试,躲也没什么用,说不定是良缘呢。”
沈平萧换下出过汗的训练服。
“野蜂心里有人。”
“他谈过一次恋爱,前后持续了有两三年,是个女飞。”
颜辞听到这里,心里也开始打鼓,空军女飞行员和文艺团团长,这两者相较之下,真的能把容灿杀得片甲不留。
八卦之心立起。
“那为什么分手了?”
“具体原因我还真不清楚,只知道,这两人也是聚少离多,慢慢感情也就淡了,分手后野蜂倒也没怎么样,就是从那以后,对感情这种事没有一点兴趣,就连有时候队里组织联谊,都是让我带队过去,自己能躲就躲。”
颜辞语调斗转。
“嗯?”
联谊?你背着我参加相亲大会?!
沈平萧干巴得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样,让我带队一是他无心于这个,二是队里又没别的人有时间主事,而且……”
颜辞双手环胸,不苟言笑得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而且什么?”
沈平萧为自己的无意之举奋力填坑。
“野蜂他不好意思拒绝,我比较不要脸。”
都逼得他骂自己不要脸了,颜辞嘴角一抽,险些笑出来,转瞬又忍住崩出一张气呼呼的脸。
“我不信。”
沈平萧就不是哄人的料,越说坑位越多。
“周末就有一场联谊会,你不信,你跟我一起去。”
颜辞难以置信得瞪着双眼,一拳揍上他的肩膀。
“好啊你,你说这么多就为了这个做铺垫吧!周末的联谊会,你早就安排好了去相亲?!”
沈平萧手忙脚乱,为防止自己再挨揍,只能先控制住情绪不稳定的颜辞,以自己作绳索环绑其上。
“不是,我也是今天才收到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和你说,这事野蜂是绝对不会接的,到时候肯定就是我……”
“你不是说他不好意思拒绝,你比较不要脸吗?!合着是叶队长能拒绝,你不能啊?!”
沈平萧自己都说的一团乱糟糟。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野蜂不太会拒绝女生的示好……那这次我去找指导员说说,让他带队去。”
沈平萧说到做到,抽身就要去找人。
颜辞拽住他,微仰着头傲娇道。
“沈平萧,哄女人不能光讲道理。”
他又回来环上她的腰,悉听尊便。
“那还要讲什么?”
颜辞保持着这个姿势,眼神瞥向一边,咬了咬嫩红的嘴角,稍稍松口,又抿了抿嘴唇。
沈平萧接收到暗示,试探着往前一点。
颜辞没有躲,他才敢真的亲上去。
待吻到唇瓣血热,藕断丝连,颜辞捧着他的脸,抵着他的额头。
“学会了没有?”
沈平萧又轻啄一口。
“没有你会。”
――
相亲大会,哦不,联谊活动如约举行。
报了名的都由沈平萧带队前往,颜辞作为监工,兼外聘专业摄影师,头一次获得授权,可以光明正大得对着他们拍。
这些年轻帅小伙打扮得像模像样,面对镜头灿烂如花。
颜辞坐在车上调试摄像功能,就听到有人在后面掐着嗓子叫唤。
“嫂子。”
她循声回头,何海洋扒着椅背作妖。
“给你看样东西。”
颜辞信以为真,接过他递来的手机,上面是偷拍的照片,经过何海洋的细心筛选,有沈平萧脸上化着迷彩妆,刚从泥地里爬出来满身污垢的;有他在公共浴室冲洗一身泥浆的;还有野猫蹲在他的肩上,一起埋头抢他饭吃的。
别的逖她没在意,一阅即过,唯独那张沈平萧揪着偷吃他饭的野猫脖颈,张嘴要生吃猫头的凶猛样,立刻引她发笑。
沈平萧凑过来,“看什么呢?”
颜辞偷偷藏起来,“没什么。”
又回头对何海洋悄悄说道,“能发给我吗?”
何海洋掐手OK,又缩回原处。
这些小动作沈平萧不是没看到没听到,只是不屑于管,看到颜辞开心,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
到达指定地点,沈平萧就只算是给主办方做了个交接,便退居幕后,站在一旁充当个装饰,倒是颜辞举着机器到处跑。
联谊方是市医院的一众女性医生护士,在交换玫瑰花环节时,还真有人绕过主场地,瞧准了站在一边的沈平萧。
那躲玫瑰花送到沈平萧面前时,颜辞的镜头也跟了去,不仅一点儿都没恼,还躲在相机后方,看戏般的盯着屏幕,看沈平萧要作何反应。
“帅哥,送给你。”
那女孩看着年纪不大,应该是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女孩,正是情窦正盛的花季,看沈平萧的眼神也是娇羞扭捏。
沈平萧见状,一动不动,笑都没笑一下,直接就拒绝了女孩的好意。
“我有家室。”
女孩把这句话当作开玩笑,觉得是他为了拒绝她而编出来的谎话,毕竟有家室的人来这个联谊会干什么,还是把玫瑰花往他手上塞。
“你骗我的吧。”
沈平萧后退一步,避免了肢体接触,并厉声指责。
“你找错人了,去那边。”
他命令的口吻让女孩缩了缩手,失望得低头,肩膀微抖两下,抬手抹起眼泪来。
“我也没怎么样啊,你这么凶干什么?”
沈平萧自我感觉良好,很正常得做提醒而已,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凶到她,还绅士手请她离开。
在一旁看戏的颜辞收起贼笑,提着相机上前。
“妹妹,要拍合照啦。”
“别哭别哭,哭花了妆一会儿拍照就不好看了。”
被拒绝的玫瑰花掉在地上,颜辞扶着女孩的肩膀送她回去,一路走一路安慰,还贴心得帮她补妆。
有人凑过来,“你好,我可以把花送给你吗?”
一朵玫瑰而已,就足以让女孩从短暂的悲伤中挣脱出来。
颜辞这才放心,回头还不忘捡起掉在地上的玫瑰花,撇开两片已经散开的花瓣,重新整理整理,走到沈平萧面前。
“这位先生,请问你愿意接受我的花吗?”
“可是我没什么可以和你交换的。”
颜辞眉眼弯弯。
“有啊,人。”
沈平萧沉眉浅笑,一脸细细思虑的样子。
“一朵花换一个人,我是不是有点亏。”
“那换一个拿着花的人呢?”
沈平萧握的不是花茎,而是颜辞的手。
这一幕,被主办方的摄影师捕捉到,完完整整得记录下来。
第三十章 联谊会
成功牵手的全员,还被特批放了半天假,培养感情。
沈平萧和颜辞一起先行归队,一进院刚下车,又撞上一出好戏。
“野蜂,牵手就牵手,这么拉拉扯扯干什么……”
叶枫气冲冲得走在前头,对容灿的话充耳不闻,一手仅用两根手指掐着她的袖口,连拖带拽得要把她撵出去。
他的动作宛如要将琼脂白玉摔碎,把容灿扔出院门外,并郑重叮嘱哨兵。
“这个人,不准再放进来。”
容灿从地上爬起来,又想冲进来,被哨兵挡住去路,眼睁睁得看着叶枫走远。
“叶枫!你说清楚,我到底哪里配不上你了!”
叶枫果然处事周到,有求必应,扭头与容灿隔着栅栏对峙。
“不是你配不上我,你很好,但我们不合适,我们没可能,没可能!你明白吗?”
容灿话头软下来。
“怎么就没可能了,你明明之前见到我还会笑的。”
叶枫两手虚虚抬到半空,无奈得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快要到争吵的地步。
“我对谁都这样!”
他苗头一转,袖手旁观的沈平萧和颜辞,莫名中枪。
“不信你问他们!我是不是对谁都这样,容灿,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好吗?不是谁对你笑一下就是喜欢你的。”
容灿慌不择路得另辟蹊径。
“可是你和我吵啊,你就和我吵,我就是那个特例啊。”
叶枫一个头两个大,握紧的拳头松开,咆哮着抓耳挠腮,彻底崩溃。
“啊!!!!”
“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容灿对着他的背影,跳脚道。
“你走也没用,你不让我进去,我就守在这门口,守到你出来为止!”
叶枫完全拿她没办法。
“自便!”
这声中气十足的“自便”,让颜辞莫名其妙得往后仰了仰,感觉空气中有唾沫星子喷到脸上。
短暂的争吵可谓是别开生面,让她见识到了叶枫鲜为人知的一面。
容灿也偃旗息鼓,唉声叹气得候在门岗旁边,真有耗到天黑的架势。
颜辞上前规劝道。
“这男人呢,不能这么追的。”
容灿一门心思钻牛角尖。
“那你说说,要怎么追?”
颜辞像个老江湖一样,像模像样得传授技艺。
“这追男人,就像钓鱼,你下河追着鱼跑,反而会引得鱼儿到处游窜,抓半天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还把自己累得够呛。”
“会钓鱼吗?”
容灿看着她,真诚得摇了摇脑袋。
“先下饵料,抛下水,然后静静得在岸上等待鱼儿上钩……”
沈平萧远远得听到一点她们之间的谈话,在心中暗自揣摩,当初颜辞钓他的时候,下的鱼饵到底是什么。
――
在勐海的日子,除了那次景洪遇险的插曲之外,便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不如意发生。
颜辞把工作什么都推得一干二净,专心享用这一段美好的时光,每日两点一线得围着沈平萧转,把嫂子这个名号给坐实了。
这引起沈平萧的怀疑,担心她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不顺心。
“怎么最近编辑那边都不催你了。”
对此,颜辞表示没什么大不了,并且感受到了来自资本的同等剥削,向他发出警告。
“我就不能给自己放了个假了?”
说是说放假,其实她是需要一点时间思考。
从夏尔西里回来之后,她一方面收到了来自地质学老教授热烈的传道授业邀请,另一方面,钟培也在她那块领域强势发力,给她博得了更大的机遇。
这本是蒸蒸日上的好现象,可她终究只是一个人,没有三头六臂做到事事兼顾。
趁这段时间,她也仔细考虑了今后的人生走向,并将它们平铺在沈平萧面前。
“沈平萧,我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做商业旅志,我的作品反响一直不错,杂志社那边给的版面也越来越大,任务也越来越繁重,甚至还有几家报价更高的也找过来了,只不过,我都还没答应。”
沈平萧仔细听着,轻轻点头。
“嗯,还有呢?”
颜辞也还没完全决定下来。
“还有一个选择,是接受我地质学教授的邀请,深入学术,这可能需要静下心来做好几年的深耕。”
沈平萧听过后,提出自己的意见。
“不能同时进行吗?你夏尔西里一行,不是两边都顾得上?”
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颜辞摇摇头。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旅杂社那边交给我的任务越来越重,如果我决定往学术方向发展,那我就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完成商业性的旅志。”
二者不可兼得,就算不用完全舍弃,也总得有个孰轻孰重的取舍。
沈平萧沉思片刻。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是没想好该怎么说。”
一个懂得自己的伴侣,胜过任何甜言蜜语。
颜辞慵懒得躺到沈平萧的腿上。
“是啊,钟培还什么都不知道,她还自认为帮我抢了版面,能挣多点钱,唉,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沈平萧顺了顺她的头发。
“那你又为什么想放松那头?”
“我不想让自己的生活变味,不想让我的探索旅程,变成面向资本的任务。”
沈平萧嘴角微扬,一切尽在不言中。
颜辞把一个小玩意儿塞到他手里,通体褐色,上面依附着一片一片犹如炸开的鱼鳞,拼在一起状如峰塔,看形状应该是一颗松果。
“这是杉果,天山云杉的果实,我从保护区里偷偷带出来的。”
“沈平萧,就从这颗夏尔西里的杉果开始,我要让五湖四海的花和果,都盛开在勐海这一亩三寸地之上。”
她躺在沈平萧的怀里,声情并茂得描绘着自己的雄心壮志。
“那我就在这一亩三寸之地,等你衔泥归巢。”
在经历了数次分分合合之后,他们终于能直面这样的宿命,以言笑相待,不怨天尤人,把离别也当作这段感情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归去有时,颜辞在下了决定后的第三天,重拾自己的理想,振翅高飞,踏上了她的下一程。
沈平萧一手帮她拿着行李,一手牵着她。
“这一次去哪儿?”
“汉城,先去拜访一下孙教授,然后再飞帝都,当面给钟培赔个不是。”
“都决定好了?”
“嗯,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没有哪个不如哪个,彼时我在路上捡到了机会,现在再去书里看看,或许别有一番洞天呢。”
沈平萧难掩笑意,只是定定得看她。
颜辞知道,无论她做什么选择,沈平萧都会无条件得支持她。
远处训练的口哨声穿透力极强,颜辞望向那个方向,沈平萧提议道。
“要去跟他们告个别吗?”
颜辞异常洒脱。
“我就不打扰了,又不是不来了。”
“那就走吧。”
勐海只是一个小县城,并不是集中的大转运点,交通不算特别发达,为节省时间和精力,颜辞选择了乘坐火车去往汉城。
去火车站的路况也不好,堵车堵了将近有二十分钟,再一问,前方道路意外塌方,还在抢修,预计还要个把小时才能通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