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酸甜时光——乱世卡【完结】
时间:2023-06-21 23:12:37

  “嗯,一般一般。”
  “还行。”说完胥梦又几筷子下去,把本来就不多的神秘菜夹的差不多了。
  “那是,这是红薯埂,这一点就弄了我一个早晨。”许斌奶奶嘴上说着,手上也不停,把剩下的红薯梗连汤带水全都倒进了自己碗里。
  许四叔解释说:“这东西我们这多的吃不完,喜欢吃明天再弄,一下吃多了也会腻。”
  许斌奶奶接着说:“是啊,这薯藤多的是,就是弄起来麻烦死人,从地里摘回来,要洗,要掐了叶子和老茎,剩下的还要剥了外面的老皮,就剩这么点芯,搞一盘要费很多事。”
  “这么麻烦就别搞了,吃其它的吧!”胥梦的话虽这么说,可他只望着桌面,端着手上的半碗稀饭,无从下手。
  许斌也和胥梦一样,看了半天,才终于在腌菜钵里谨慎地夹了一筷。他还一边问:“这钵子腌菜是哪天的,是新煮的还是……怎么天天吃一样的?”
  “这里面可是放了五花红烧肉的,哪来那么多新煮的,老早就做好了,放了二、三天了。”听完许斌奶奶的话,许斌和胥梦面面相觑。
  许斌惊讶道:“放了两三天?我的妈!”
  “放两三天有什么问题,我们一直也是这样放的,好得很,你们要吃还得省着点,还有这么多天,大家都要吃。”许斌奶奶不紧不慢,说着在腌菜j里找了一块小肉往嘴里放,又扒了碗里最后点稀饭,端着碗和筷子往厨房去了。
  “是啊,开始听说你们来我还加了点肉在里面,这腌菜都是用盐腌制的,热天放个把星期也不会坏,我们平时不吃也会用盖子罩住。行了,我吃完了,我先去收拾下等会要用的东西,呆会吃完休息一下要下地了,你们多吃点,千万别饿肚子。”许四叔端了碗也往后面厨房走了。
  “真能吃?”胥梦皱着脸向许斌问。
  “要不你试试,我刚吃了点还好,没有酸味。”
  “靠,真的假的!”胥梦缓缓地伸出了筷子往那钵腌菜去,就像在点鞭炮一样的小心。当他吃上了一口后,果然感觉还挺开胃。这食欲一来,便开干起来,许斌也同样不含糊。经过昨天一晚的折腾,又起得早干了活,两人一连吃了好几碗稀饭才满足。不过,这两人也是刁钻,专挑这钵子腌菜里面的肉吃。
  “诶,别抢,诶诶诶!”
  “哈哈,嗷!”
  “又找到一块,嘿嘿!”
  “没了,真没了。”
  “哎,肉放得太少。”
  两人互相干扰,眼睛不停,手上不停,紧紧的端着碗,一刻也不放松。
  “呀!”忽然,两人同呼一声!原来是在乌黑的腌菜深处惊现一块雪白,比任何之前的一块肉都要大得多、白得多,虽然它藏得很深,只露出了冰山一角,但明眼人都清楚这是个成熟的大萝卜,下面的宝藏一定更加惊人。
  不用说,两人谁都都不想错过。几乎在同时,他们出手了。可结果不尽相同,胥梦的筷子夹在了那块白上,许斌的筷子夹在了胥梦的筷子上。“怎么样,还要我平分是不?”
  “对,肯定要平分!”
  “咦,又找到这么大块肉!”胥梦突然大叫,同时手往上一拨,眼看就要提着那块肉挣脱而逃,怎奈许斌生死不撒手,情况没有发生根本的变化,只不过那块肉已经被揪了出来。这个宝藏就要完全暴露了在他们眼前,可还没等这个宝藏完全出来,之前那一个比一个夹的紧的筷子同时被他们丢得无影无踪。
  “我的妈耶!”两人同时惊呼,吓得人跑出了桌案几米开外。许四叔和许斌奶奶闻风而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两个大男人如此的狼狈。
  “怎么了,怎么了,胡撕鬼叫?”许斌奶奶斥道。
  “哪鬼叫,你看腌菜碗里是什么!”
  “什么东西?”几人凑头过去一看,只见一个大拇指头大的白色蛆虫在钵子里惊慌地挪动着肥硕的身躯。
  “哎耶!”许四叔瞅着眉头啧啧称奇,而许斌奶奶脸色微变,没有说话,板着脸端了钵子往后院去了。
  “恶――”许斌反胃,连连作呕,胥梦过都没过去,根本不愿意再看,更不愿意想刚才自己那饿死鬼的模样。
  “真是太恶心了,以后再不碰腌菜了!”
  “呵,我们刚才还吃得津津有味,想想我都要去吐了。”
  “别说了,别说了,去井边漱口!”
  “走走走!”
  两人一番洗漱后来到老屋院外,这时候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人。几个老妪在跟许斌奶奶寒暄,旁边还有两个中年的妇女在一边低声说笑。这时许四叔和许斌爷爷从屋里走了出来,许四叔抱着一个筐子往中间空地上一丢,说:“来,镰刀、手套、草帽都在这了,自己拿!”
  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捡起了一把镰刀笑眯眯的说:“鹤里,你这刀磨得快不快?”他一笑脸上顿时如鸿沟万壑一般。
  许四叔揶揄道:“刀是割禾又不是杀鸡用的,磨那么快干嘛!”
  那黑皮男子又说:“诶,你别说,真别小看镰刀,我以前就用镰刀在山里砍死过一只野猪,那野猪有多大知道吗,总比的上你们几个人!”
  许四叔冷笑说:“呵,老鸽啊,你这年纪大了,其他本事都涨了点,以前最拿手的吹牛本事怎么还倒退了。”
  黑皮男子不答许四叔,而是转而对许斌说:“嗨,他还不信,许斌,你城里来的,没见过正常,等哪天我带你们去山上打一只!”许斌和胥梦都陪笑起来。
  许四叔嗤鼻道:“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你连野猪王都能一个人弄死,那现在你去把打谷机拉出来,对你来说小儿科。”
  “诶,老了老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哪还行!”
  “那好,我们来板手劲,来不来?”
  “那你完全是欺负我们老人家,是不,你要比跟你侄子比。”
  “你可别把我侄子带坏了,他可是好孩子。时间不早了,都过来搬下打谷机,弄完出发了!”许四叔一声吆喝,院子里的人都忙跟了过去。
  胥梦从心里不喜欢这个叫老鸽的人,觉得他说话带着种油皮,一看就知道是个“二流子”,一个喜欢图嘴上快活的乡下人。确实,在胥梦的印象里,这种人在以前回老家时就遇到过不少,他们嘴上从来没有一句正经话,手上更没什么真本事,所以,胥梦早没听他们瞎腻歪,自己研究起了农具。
  他蹲在地上,抄着把镰刀用手指在口上一拉,说:“这镰刀快不快。”
  许斌忙笑说:“小心,别割到手就好玩了。”
  “我们选把快的,等割起禾轻松。”
  “嗯,拿新的,新的应该不会钝。”
  “去找跟稻草,试试,看武打片里那些神兵吹毛断发吗?”
  “呵,我们这刀能断草就行。”
  收割的季节到处都是秸秆垛子,他们找了一把蹲在地上一一试起刀。
  等摆好打谷机,许四叔就向他们走了过来。他拍了拍手上的灰,一面用手臂擦着额头的汗,“你们还没选好?”
  “镰刀越快越好是吗?”
  “随便拿就是,都差不多,况且我刚不是说了,割禾不要那么快,太快的刀口薄,容易卷了刃。对你们来说更重要的是这刀柄,都是木头的,太长的手柄用起来容易手酸,太短的又使不上力气,不适合的话就等着打起水泡,知道吗!”
  “哦,知道了,原来是这样!”
  “那走了,把手套、草帽带好,还有你们带好自己的毛巾,等好擦汗。”
  听许四叔说了,胥梦和许斌立刻回房拿了毛巾,披了长衣马褂,带了手套草帽,提了镰刀,全副武装的两人还有那么一回事。许四叔见都准备好了,又吆喝一声,领着众人往稻田去了。
  一众人往南边走了大概五、六分钟,出了村口,没了房屋树木遮挡,视线中一望无垠的金黄,刺眼的阳光把这种黄色烘得更加的艳丽。如果要是仔细去查,也并不是毫无变化,其中有些田里已经被收割的精光,像是被铲缺了块头发;也有一部分田里的稻谷都成片地压倒在地上,却没人来收。不管怎样,都为胥梦和许斌添加了一份兴致。在田埂上一路走去,两边的农田里已经开始有人在忙碌的劳作,他们个个低首弯腰,似乎那头上的草帽有着千斤之重,许久也不见抬上一抬;身上也是裹得严严实实,几乎不露出一点皮肤,只有当他们偶尔叉腰拭汗时,才能看到那些胼手胝足。其中有些人会停下手中的活跟经过的许四叔他们聊上几句,也许他们确实需要休息一下;也可能他们是用与人打趣来消除自身的疲劳,反正聊上那么几句,就足以令他们笑得很开心,这估计就叫做苦中作乐,可是同行之中有人没觉得这是什么苦差事,反倒是觉得非常新鲜,非常好玩,他们俩摩拳擦掌地跃跃欲试,早想飞到田间大干一场去。
  没过太久,他们终于来到了许家的田头。就在许四叔跟镇上来的两个帮工交代事务的工夫,其他人早耐不住性子熟门熟路的各干各的去了。这其中也包括了胥梦和许斌,他们是第一个冲到了田边去的,看上去更像是大师傅,比其他人还熟练,张手就来。等许四叔说完事,走过来一看,傻了眼,只见许斌和胥梦正奋力的工作,而其他人含着笑在一旁端详揣摩着。最让他没辙的是那老鸽嘴里还像吃瓜子壳一样津津有味地碎个没完,一点都没有去阻止的意思。再看那打了公鸡血一般的两人:一个站在田埂上,腰膝挺的直直的,像要誓死不曲,手里轮着镰刀排山倒海向谷物砍去,一排排的稻谷隔三差五的倒了下去,上面的谷子也跟着遭了秧;而另一个已经捂着手停了下来。
  许四叔立刻喝阻道:“诶,不是你们这么割的!”
  “怎么了,不是这样割的吗?”胥梦正起劲,被许四叔一说,便估计肯定是方法不对,于是他停了手笑嘻嘻地看着许四叔。
  许四叔无奈的说:“割稻不轻手,稻子全要丢,知道吗,你先放下镰刀!”
  老鸽在一旁嗤嗤笑道:“呵呵,你这侄子和他同学真是好玩,哪里禾都不会割的?浪费十粒种子,等于少了十天的粮,你数一数地上,再算一算少了多少粮。”
  许四叔倒帮两个小辈说:“人家从小在城里长大,哪像你这粗人。”
  “粗还不好啊,你问下文里老婆喜不喜欢!”老鸽一说完,在场的人都哄笑起来。
  其中一个年长的村妇啐道:“害死人,别教坏了小孩子。”
  文里老婆也帮衬说:“就是,嘿,你这个死人的鳏夫,一辈子找不到老婆可别怪我!”
  “哪会呀,我怪你干什么,你又没跟我有什么瓜葛,就算我粗跟你又什么关系嘞?”
  “死人的,你最好一辈都别找老婆,谁家给你,也是被你念死的。”
  许四叔这时才拉下脸皮,说:“好好,你们来了劲,有劲赶紧做事,等一上午八个人割不完两亩田,你们愿下午冒着太阳来,我也同意。”
  “嘿嘿,小老弟,开个玩笑嘛,我来劲了,文里老婆也来劲了,都来劲,那就更好办事了,呵呵呵!”老鸽嘻嘻哈哈地走了,其他人也有说有笑地散了开去。
  “许斌手怎么了,被镰刀割到了?”这会儿,许四叔才注意到。
  “没有,抓稻子抓的,被划了一下。”
  “我不是叫你带手套,我看看。”
  “就是带了,带了也一样。”
  “你是不是扯了,扯肯定会割破皮,手套也没有多厚,你要这样一把抓紧根部,固定住用镰刀一次收就行了。”说着许四叔利索的给俩人示范了几次。
  “哦,是不是这样?”胥梦学着样割了一把稻子。
  “你人要蹲下,腿要直,弯腰。”
  “抓稻子根部,对!”
  “镰刀都杵到泥巴上了,根部留个几寸的茬,不用割到底下去!”
  “用反手抓,对,对,割,用力!”
  “诶,割到最后一下的时候用镰刀勾一下就全下来了!”说到这,许四叔下田握住胥梦的右手,手把手的教他把这个环节做了一遍。
  “诶,能这样就差不多了,多割几下就熟练了,简单的东西。来,许斌来学,你同学都学会了。”
  “我手……”
  “那没事,破点皮算什么,来!”许四叔又让许斌割了几庄稻子,等他也练得差不多了,许四叔便交代他们几个割稻的规矩,简而言之就是这么几条:一、割稻的时候人与人之间不要站得太紧,因为分开站才不会互相妨碍。二、割稻的时候要沿着田的走势一排排地收割,不要东一锤子西一榔头,那样不是收获而像抢获。三、割下的稻谷要按一个方向有序地摆在左手边上,不能乱丢,以便最后好暴晒和打捆。最后还交代他们,渴了就到田埂上来,水都放在一起。两人答应后,便找了个没人在的角落开干了。
  胥源与许斌先按四叔的要求,隔开有三、四米远。一站定胥源便对许斌说:“许斌,来不来比赛,看谁割的快?”
  “呵,不比,要比明天再来!”
  “对哦,我忘记你手破了,那自己割自己的,但也别太慢了,我们不能干的比别人少太多啊,不然拿不到钱,赶快,他们都开始了!”说着,胥源又抬头看了看其他人,见别人老手都熄了闲话,热火朝天的干着活,他心中更加的着急了。这一幕也同样被许斌看在眼底,他点了点头和胥源赶紧忙活了起来。
  说那时急,那时快,时间不等人,胥源想要追赶进度的心情急迫的紧,因为他已经见识了这帮乡下人嘴皮子工夫,那可是一个比一个尖钻,如果自己年纪轻轻的落后他们太多,还不被他们讥笑为体力差或者是笑手脚笨?特别是那个什么老鸽,跟促狭鬼一样,他要是把这点事编成上、中、下三集,到村子里从天光讲到晚,从春天讲到过年那也可没个准。当然,他最担心的还是另外一件更实在的事,事做不好,人家可以不给足工钱,毕竟来的时候就说好做事付钱的。
  可这边他刚想起个头,却哪有地处下脚,只见稻田里密密丛丛的,一点空隙似乎都没有。左找右找终于用手扒开一个位置落了脚,刚一下地,便感觉鞋子迅速陷了小半进泥里,同时各种说不清的大小飞虫和灰层一起被惊了起来,倒是吓了他自己一跳,于是忙连跳带蹦的上了田埂。许四叔远远见了,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便大声询问。胥梦自觉惭愧,也不好意思说明,只答没事,又连忙下到了田中。这回,他立起脚、眯起眼、屏住嘴、挡住脸,把头昂的高高。站定片刻,又连扒带赶的在稻丛中咋呼了几声,等稻丛里完全没了动静才小心翼翼的扶了扶草帽,弯下腰,试着伸手抓了一把稻子,端起镰刀割了下去。看他那架势,田里的不像是堵禾而像有条蛇。等他蒙着脑袋连续割了四、五庄稻子后,他的脸上已蓄满了豆珠,这些黏糊糊的豆珠又粘着稻谷的碎屑和灰层,痒的他必须上手来抓,可一看到自己的手,他又放弃了。他只好用袖子去擦,可那袖子又能有多干净呢。虽然他脖子上还绑着块毛巾,可哪腾的出手去,只好把头尽量的在巾角上蹭。最后他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上,不停的用手背揩着脸上滑落的汗珠。在他心中早已是叫苦连天,哪想到这稻谷好看、好吃,可亲身参与到其中才知道竟有这么难事,更何况这还只是种庄稼的其中一个环节而已。这时,他把那首小学就熟读的《悯农》在心里自然而然地默读了出来,当一字一句在心头翻滚,他才真正理解了那句“粒粒皆辛苦”写的是多么的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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