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哄闹过后,人越来越少了,教室里也渐渐冷却了下来。
“走吧,九点二十了。”胥梦站了起来。
“再等一会儿,我再补足一下,要不你先走。”
“还补,都画得这么好了。”胥梦又坐了回去,伸长脑袋看着黄海在画上左一笔右一笔。等见他实在没得画了,便拿出了自己的画放到了黄海的画板上,说:“那你帮我也修改一下。”黄海也不推辞,两人边画边聊了起来。
“诶,上次到你家,你爸妈没说什么吗?”
“说什么,他们都知道你的,巴不得你多去玩呢。”
“他们知道我,怎么会呢?”
“因为我经常跟他们说你啊,说你画画厉害。”
“哦,也没什么厉害的。”
“对了,你画画得这么好,为什么还选装潢设计班?岂不是浪费了人才。”
“我是这么想的,将来装潢设计使用的越来越广,什么都要设计的人才,比如这个杂志啊、包装啊、广告啊这些东西,时代发展的快,对吧,再有一个就是画画,很难画出来,全国那么多人学画画,成功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对吧,我大概就是这么考虑的。”
“哦,有理。”
“但是我觉得我在设计方面还是创意不行,思维很呆板那种,你这方面蛮不错。”
“怎么会,你美术功底那么好。”
“这个也不是说功底好就有用的,最主要的还是脑子要转得快,比方人家说出要一个设计,立马在脑子里就能有个大概的设计线路出来,还要有创意就更难了。”
“那是,新意才是最重要的,技巧什么的,将来计算机出来,很多画图的工作计算机就能完成,真的,现在计算机里可以画图的,根本不是手画能比的。”
“我觉得你选装潢设计真的选对了。”
“何以见得?”
“你平时不总是点子很多吗,脑子也转得快,还会电脑。”
“呵呵,那是玩,不一样。”
“反正以后的课程是个全新的课了,从零开始,我们都要加油了。”
“是啊,要加油了。好,行了,画几笔就可以了,我只是要看看你怎么把一副差画改好,给我吧,我自己再改一改。”
胥梦拿回画,带上了耳机,边听歌边埋头改了起来。黄海无事,也拿起自己的画看了又看。
今晚的月光异常皎洁,连往常漆黑的新校区都如点燃了一盏天烛;和风里伴着一丝松林的气息不止地穿过教室里南北相通的窗户。此时,教室更加的静了,连黑板中上方的时钟的滴答声似乎都清晰能见。
惬意之时,一阵阵浓情蜜意的私语掺杂了进来。
“诶,胥梦!”黄海用肘子拱了拱胥梦。
胥梦拿下耳机,不知他要干什么。
“看后面。”黄海依然端坐着,他脸上的每一个神色都无不神秘,更无不撺掇着胥梦。
其实胥梦已经没有必要回头去看了,那一声声调风弄月的笑声已经让他知道是怎么回事,甚至连笑声的主人他也已一清二楚了,但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无论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要不亲眼见到就不会相信不会死心。在胥梦没有亲眼看到之前,他还是不信,不信很多事情,但事实已不容质疑,眼前的人,眼前一幕是那么的真实真切。
太可惜了,这不再是一个梦!
那两人依然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嘭”地一声,教室的门似已碎,接着发出“哐叽”的巨大声响,余绕着整个楼层。
黄海见识完此番动静,也站了起来,走出了教室。
第八十章 第一次旅程
次日上午,一下了第四节 课,胥梦就出了校门直奔到家。
叶清凉见他回来,觉得奇怪,便问:“咦,你怎么回来了,这可麻烦了,我都没买什么好菜,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楼下买点排骨,你天天吃食堂,人都”没等她说完,“咚!”的一下,胥梦关了房间门,上了反锁。
“嘿,这短命小子,好好的,脾气这么大!”
胥梦快步走到书桌前,打开左手第二个抽屉,在最深处拿出个信封,他带着这个信封走到了北窗户口,手里捏着从信封里面掏出的几样东西,望着窗外愣起了神。
许久之后,他拉开了纱窗。
“这是我自己画的,为什么要扔?”他把橡皮塞回了信封。
“这照片是袁松送我的,不扔!”他又放回了照片。
最后他拿出了一张贺卡,从贺卡里掉出了一只精致的纸蜻蜓,他捡起纸蜻蜓回到书桌上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把裁纸刀,把贺卡全部裁成了相同大小的长条形纸片,又把这些纸片一张张地折成了纸蜻蜓。
阳台上,光线分明,胥梦果断的把所有的纸蜻蜓一下子撒出了窗外,硬壳纸做成的纸蜻蜓在阳光下旋转着,反射出刺眼的闪光。胥梦眼都不眨,把最后那一个也抛了出去。
中午,胥梦没吃饭,只骗家人说他是吃过才回来的。他把自己反锁在卧室中,呼呼地睡了一个下午,直到晚上才回学校去了。
十月,又是一年飘枫季,陶情冶意正逢时。人们心心念念的第一次写生活动正式上路了。这是分班以来第一次的集体行动,装潢设计班的目的地是东南海滨――福建省泉州市惠安县;而传统绘画班前往的是武陵山区腹地――湖南省张家界。一个是大海,一个是奇峰,“若能一个不落该有多好!”这是人人心中的潜台词,因此在很多人的心中,另一个风景地便成了将来有条件后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并且盼望着还是原班人马。
传统绘画班众人的行程往返暂且不谈。这边装潢设计班由张老师带队,坐火车经一天一夜南下到福建福州,又包客车再次南下,从福州经福清、莆田到泉州市管辖的惠安县。行程近两百公里,沿路上无论地理地貌还是风土风情都与内陆大为不同,众人也是一路兴奋至极,百无倦意。
经四小时的行程,车子终于到达了惠安县,一个极具特色的地方。
惠安,与台湾隔海守望,闽南著名侨乡和台湾汉族同胞主要祖籍地之一。素有“海滨邹鲁”、“雕艺之乡”、“建筑之乡”、“渔业强县”之美誉。此外重要的是,惠安还拥有福建最长的海岸线、著名的崇武城以及以勤劳闻名的惠安女。也许只有当艺术与大海相遇,才能孕育出这等的风土人情;只有女性与创造相结合,才会产生出这般的神奇。
正式进入惠安地界后,又经一个多小时,车子来到了这次的写生的第一站――崇武镇。崇武镇比想象中更加的新鲜有趣,街头的建筑多以三、四层的楼房为主,高楼不多,建筑风格与内陆并无太大差异,但众多的惠安女却是闪亮。
这些惠安女很快就引起初到众人的极大兴趣。她们佩带花色头巾和橙黄色的斗笠,花巾上还有编织的小花和五颜六色的小巧饰物;上身穿着紧窄短小的衣服,露出肚脐;下身穿着特别宽松肥大的裤子,腰带是扎在肚脐下面。
要说到这惠女的服饰,也是十分有趣,解放初留传至今的一首打油诗形象地勾画出了惠东女传统服装的特征:“封建头,民主肚,节约衣,浪费裤。”惠安女的头部被头笠和头巾包裹得仅露出一张脸――“封建”;而腰、腹部却暴露无遗――“民主”。大筒裤的裤脚宽达0.4米――“浪费”;上衣却短得连肚脐也遮不住――“节约”。于是,所谓“封建”与“民主”,“节约”与“浪费”,在惠女的身上有机地结合在一起,表达了一种内涵丰富、既矛盾又统一和谐的审美观。不过,自改革开放以来,越来越多的年轻惠东女穿着慢慢的时尚化了,35岁以下的惠安女已经几乎不穿传统服饰。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惠安女的服饰虽然极具特色,但她们却是地地道道的汉族,从严格上来说,惠安女其实是惠东女,她们主要分布在惠安东部的崇武、山霞、净峰和小鏊母稣颉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现象也是值得疑问。这一路上,不论是种田采茶还是搬石开路,所见到的劳作者基本都是这些女性,男性极少看到,就算看到的也是被惠安女们用绳框背在身上的小孩,或者老人,偶尔看到几个壮年男性也都是无所事事。之所以会有这种奇象,据开车的师傅说,惠安女的婚俗非常奇特,婚嫁那天,新娘身着黑衣裤,当地人称为黑凤凰衣,打着黑伞,由娘家的亲朋好友陪送过来,男方并不派人前去迎接。新婚第一夜,新娘是不能上床的,只能站在床边过夜。她们结婚三天以后就要回娘家长住,直到这一年的除夕夜,丈夫才可以将妻子接回家住一个晚上,第二天又必须把妻子送还娘家。此后,只有等到较大的传统节日来到时,比如春节的时候,清明的时候,还有中元节,就是七月十五,还有冬至和农忙的时候丈夫方可将妻子接回小住一到二日,如此反复,直到妻子生了孩子,方可名正言顺地长住婆家与丈夫共同生活。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男人长期在外捕鱼、打工,女人则在家从事副业和农业,从而形成了惠安女的习俗。而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些旧习俗有了许多变化。
受到惠安女的形象感召,女生们早已按捺不住,此时见到街面上到处都开着各种特色服饰商店,更是跃跃欲试,要不是张老师三令五申不准擅自离队,哪还见得着她们的影子。
似乎早有所备,张老师直接带着队伍进入到一家家庭式的旅店。虽然只是个家庭式的旅店,但接待厅、走廊、房间都还挺大,也很干净,最重要的还是房间够多。当听到一下子要入住二十多人时,店老板一点为难之色都没有,妥妥当当就把一众人给安排了。看来这里经常是接待像他们这种学生客,早已习以为常了,更没有出现房间吃紧的情况。
当旅途劳顿的人沾上了床,再什么兴奋劲也一下子泄了个精光,直到临近傍晚,肚子咕咕的时候,207房间里才又有人说起话来。
“这几点了,怎么张老师还不叫饭!”丁超醒后见胥梦和韩朝宇站在窗户口上,便揉着眼睛问道。
“急什么,还能少了你的。”
“急什么?我约好付蓉去逛街的,哪像你这种没女朋友的,吃饱一人撑死卵!”
“你知道我没有?好像你多厉害。”
“呵呵,装吧你!哦,我知道了,你肚子不饿,是不是又吃了你自己买的那些面包撑饱了,果然吃饱一人撑死卵!”丁超拍手嗤笑,一翻身,也来到窗户口上。
“你又来说一遍是吧,傻鸟!”
“不知道谁傻X,我叫你不要只买一种,多买几种你会死?”
“我就喜欢这一种,又没要你吃,蠢货!”
“好,那你自己慢慢去吃,等下我们吃饭你坐一边吃面包去。”
“呵,我为什么要吃面包,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你不吃面包,那你还买那么多,死蛮子!”
“搞笑了,我买什么吃什么关你屁事,滚开!”
“你给我滚开还差不多!”
韩朝宇劝道:“诶,别吵了,这一起出来玩的。”
三人无话,直望着街头。就消停了一会儿,丁超又开口了,“我去,我还以为这里是什么好地方呢,原来也有叫花子。”
“哪?”韩朝宇也有些好奇。
“你眼睛呢,就在眼皮底下你都看不到!”丁超指了指楼下的墙根,果然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半躺在地上,口里念念叨叨。
“哦,还真的是。”
“呸!真倒霉,碰到这么个神经病在我们这窗下,臭的要死!”丁超向外吐了口痰,收回脑袋,关了窗。
“关窗干嘛!”胥梦脸一沉,又把窗户打开了。
“你不恶心,我恶心!”
“什么恶心不恶心,我看你才恶心,人家已经够可怜了,如果你倒霉的时候,别人这么对你,你会怎么样!”
丁超听了,显然不屑至极,只对着韩朝宇冷笑道:“呵呵呵,还我变成这样!”
胥梦啐道:“谁都有倒霉的时候,笑个屁!”
“好好,你变叫花子去,切,真他妈是个傻逼!”
“你再说一遍,垃圾!”
“你这条傻狗,我就说了,你咬我啊!”
丁超的手指刚指到胥梦的鼻子上,就被胥梦给一把揪住,来了个90度扭转,丁超强忍着剧痛反过身子朝着胥梦的脸上就是一爪。两人有来有回,六、七个回合后,终于被赶来的人给拉开了。
这时胥梦才感觉到自己脸上像火一样的热辣,他顿时感到不妙,立刻冲出人群找到一面镜子前查看。这一看不得了,他脸上五、六条血印赫然在目,每条最少都有三、五厘米长。看到自己这般的鬼样子,胥梦即刻怒火中烧,发狂似的逮着每个服务员索要厨房位置,寻要菜刀,幸好当张老师赶到后,胥梦被众人劝回到了那间207房。
“草拟吗的,我要你也破相!”胥梦刚进去见到丁超脸上一点痕迹都没有,气不打一处来,狂态复作。他冲破几道关卡,揪住丁超的衣服,另一只手勾起爪子向丁超脸上扑去,丁超也不示弱,上前就打。
“诶,还打!”张老师一把搂开两人,其他男生也把两人隔住。
“他妈的,婊子养的,打架抓脸,怎么办!”胥梦嘶叫着,“你给我说啊!”又冲着丁超几下老拳饱腿,但都不知道砸在了谁的身上。
“老子抓你怎么样,来啊!”
张进平喝道:“行了丁超,你得了便宜还卖什么乖,少说两句会死?”
“胥梦,你也是,当时谁抓到谁就算是本事,现在事都过了,还打什么打,我们现在是在外地,你别再让人家老师难做,张老师带我们出来,要管我们几十个人,本来就累,你们还惹这种事,弄的本地人怎么看我们!”
胥梦气鼓鼓的不再说话,不光是他不说话,整个房间也好似没了人一般,静的只剩电视机发出的声响。
胥梦坐在床头上,这时才发现班上所有的人都在这间房子里,所有人都在看着电视,默默无声。而夏芳也坐在人群中,她面无表情,和其他人一样。
“好了,去吃饭吧,大家收拾一下,带上贵重物品,走在最后的随手关门。”说完,张老师僵着脸走了,其他的人立刻站了起来,涌出了207房间。
“走吧,一起去吃饭。”黄海抚了抚胥梦的肩膀。
“我不去了,没脸见人了,你黄海作证,我永远记着今天,不报此仇,我不是人!”胥梦气还未消,他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吃过这种阴亏,现在,他脑子里还在想着报复计划,就算在这里动手不方便,那也要等回校后再弄死丁超。
“哎呀,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你先吃了东西,等我们去逛逛,心情好点了就没事了!”
“这哪能好,如果破了相,我就宰了丁超这狗东西!”
“不会的,只是抓伤,过几天就好了。”
“真的?”
“嗯。”
第八十一章 可恨的脸
众人随着张老师上外出,此时华灯初上,小镇更是加倍热闹起来,街道上往来的人流络绎不绝,各色小贩争相吆喝。偶尔也能见到一些背着画夹的人,当相似的人们彼此碰面时,都会好奇地相互多看上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