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脚刚一沾地,我立刻如同触了电一样从他怀里弹跳出来。
背对着他时才敢抬起头来,一睁眼,就是那张散发着旖旎红光的五檐满金雕花古床...
身后传来声音:“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没事,你走吧!”我迅速回答他。
可能他一贯都不听别人说了什么,自顾自地上前,直接就抓住我的手腕。
撸起袖子观察了一番后,眼神又移向我的胸口。
我倏地抽回胳膊,双手捂紧衣领,急急地说:“我没事,血玉瓶也好好的。”
我低着头,看着他的脚尖,感觉他的气息离我很近,不禁向后退了几步。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墨真突然这么一问,让我浑身更加不知所措。
难道试着跟他商量商量,可不可以保持一点距离?
还是直接和他说,能不能解除这个契约,解除我们的这种关系...
想着想着,忽然眼前一亮,高大的阴影离开了我的视线。
他竟然,径直过去坐在了那张五檐满金雕花古床上!
那正襟危坐的身形,和严肃凛然的表情,宛如一个掌握生杀大权的暴君,在等着给我处刑。
他说:“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我后退两步,摸到门框,后背贴了上去。
气氛僵持了许久,我感觉周围的空气渐渐冷凝起来。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不拘小节,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现在看来,尚不过如此。”
我摩挲着门框不敢有大动作,但心里却已经五味杂陈。
什么叫不拘小节?这也能叫小节?难不成他想让我放下所有的自尊和廉耻,对他卑躬屈膝,以色侍君?
更何况,冥界人界两族殊途,我又怎么拿得起,如何放得下?
我虽然很紧张,但是也壮着胆子回了他一句:“我是不拘小节,但也并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大度。”
“我也有自己的坚持,即使你是冥界朝帝,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会轻易认命!”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瞬移过来,将我重重地抵在门上。
糟了,这下逃不掉了,我几乎要听见自己心脏加速的狂跳声。
他一只手撑在我身后的门框上,一只手抓住我的侧腰,缓缓低下头,鼻尖几乎就要碰到我的额头。
“你觉得你不承认,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还是,你想让我自己动手,来硬的不成?”
他的手慢慢加重了力道,指头嵌入后腰的肉里感觉有些生疼。
我知道,在如此悬殊的实力之下,要想反抗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比起十八岁生日的那一晚,我现在对他的恐惧已经减轻了许多,甚至还有过平等谈判的假设。
一直都没等到一个合适的沟通机会,现在事急从权,只能想办法将伤害化解到最小的范围。
我努力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使得自己的声音没那么胆怯,方才一字一句郑重地对他说:“墨真,我很感激你帮我解了封印之毒。”
“但是,签订那份冥界契约,并不是我自己的意愿。如果可以,我更希望的是永远不会见到你。”
“救命之恩和以身相许,从来不是必然因果的事情。如果你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那就算是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说完,我阖上双眼,身体如石化一般巍然不动。
实则,内心却慌的一批...
良久,他未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双腿已经开始发虚,快要支撑不住沉重的身体。
事实证明,我的一番话,简直狗屁没用,他好像并没有打算放过我。
终于,他冷冷冒出一句:“看来,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说罢,他的右手已经从腰间划到胸前,准备解开上衣的盘扣。
我虽然知道反抗没用,但还是条件反射地在垂死挣扎。
挣扎没两下,我就动不了了,张张嘴,连话也说不出来...
就这样,我又一次成了一块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还无法拒绝。
身上还穿着回来前的衣服,里三层外三层,脱起来着实不太方便。
墨真这次似乎很有耐心,盘扣一颗一颗地解,衣服一件一件地脱...
脱到最后,只剩下薄薄的一件贴身小衣。
隔着衣服上下摸索着,他的手指每经过一个地方,我都在心里「嗞」了一口冷气。
末了,他终于停手,没有再脱最后的一件衣服。
丢下一句话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真没有,是误会你了。”
第32章 触犯冥规
墨真走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懵逼的我,和一句让我懵逼的话。
什么叫:看来真没有,是误会你了??
他这是在...找东西吗?
可我当时说的那些话,句句都是在表示:你是个流氓,无耻之徒,霸权主义的凌虐者!
当镜子里映射出一张脸,只看见我的两颊红成了猴屁股。
啊啊啊,救命啊,我没脸了...
回到现代的日子风平浪静,连白玩的踪影也没再出现过。
感觉似乎像是做了一场大梦,梦醒来,心里怎么就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似的...
“小温,想不想去干一票大的?”
姜屿一进资料室,就开始咋咋呼呼。
我一瞬间以为,他要拉着我去抢银行,劫运钞车。
我说:“姜屿,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只要你不干违法的事,其他我都能接受。”
姜屿兴奋地拿出手机,「唰唰」地翻着照片。
“你看,这是什么?”
姜屿的手机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城市、街景,更不要提什么美女了。
能看到的,无非就是这里的一片山,那里的一块荒草地,还有很多很多的残垣断壁,各色石碑和大小沟壑。
这次他兴奋地拿给我看的,依旧还是一些荒草乱石...
那些石头横七竖八摆了一大片,毫无章法可言,根本看不出什么门道。
我绞尽脑汁也猜不出来,他到底在激动什么。
“这片乱石一直都在,不过我最近发现了一个问题,它们好像在慢慢移动!”
我虽然看不出石头的奥秘,但很好奇,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石头在移动,难道他天天睡在石头旁边不成?
“你看,这是之前我翻找出来的地貌记录,都是很久以前的。”
“你再对比,看看我现在新拍的照片。”
我看了看,石头还是那些石头,大小没变,旁边的杂草也没变。
我就问他:“这是不是得有鸟瞰图才能判断出来?”
姜屿终于不卖关子了,把嘴角一咧,依旧笑出两个隐形的酒窝来。
“这都让你猜到了,我还真带着无人机去了一趟,从上面拍了全景图。”
“然后又根据旧资料上面的记录,一比一拼了起来,这样就得到新旧两张鸟瞰图。”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也来了兴趣,难道说,真的会发生变化?
我看着两张对比图,赞叹姜屿竟这般见微知著。
那张旧图上面的乱石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新的鸟瞰图,那些乱石仿佛在按照一个图形,悄悄变化着。
具体是什么图形,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姜屿,你见多识广,有没有在哪本书上见过这个图形?”
他把手机凑近眼前,重新又看了几眼。
“我觉得很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到底哪本书上有,翻来翻去也没找到。”
咦——姜屿竟然也觉得眼熟!
我来资料室的时间不长,看的书并不多,一开始还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但是连姜屿都这样说,那就说明很可能在我看过的书里面出现过。
“既然我俩都觉得眼熟,那么这个图形一定是存在的,不如我们再好好查一查,说不定就是眼前的哪一本。”
“好,说查就查,我倒要看看,这些石头到底有什么秘密!”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我都被姜屿的敬业精神所震撼着。
他对真相的探索,和对答案的渴求,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差点就要听他的建议,背着铺盖卷吃住在考古研究所里面。
但是,翻来翻去,我脑子都快成浆糊了,我俩依旧没有什么进展。
这天,刚灰头土脸地扎进资料室,忽然就感觉一阵眩晕。
一个踉跄没稳住,「哐当」一声听见自己脑瓜着地的声音。
“啊,小温!没事吧?怎么就突然晕倒了?是不是低血糖啊?”
我缓过劲来,摸了摸后脑勺的包,想了想,这几天比较忙,早餐还刻意多吃了一些。
刚才那阵头晕,不像是低血糖或者生病,倒像是冥冥之中灵魂被抽走的感觉。
虽然姜屿让我好好休息,但我趴在桌子上,心脏还是一阵阵乱跳的慌。
坚持到了晚上,回家的时候,银盘大的月亮已经早早地挂上了树梢。
推门进去,爸妈坐在客厅,一脸严肃。
我顿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几天回来的是晚了些...
正准备硬着头皮接受我妈一顿劈头盖脸的教训,就听见她先对我爸发起了一阵咆哮式攻击。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合同都能签错,前后算算,我们这下要损失三百多万!”
“三百多万啊!!”
偌大的沙发,我爸缩在一角,不敢吭声,估计是后悔也无用。
我正想安慰一下我爸,还没开口,就感觉身上一阵冷意袭来。
“招弟,家里又不需要你挣钱,早出晚归的干什么去了?”
“你这几天都回来这么晚,说,跟哪个野男人在一起?”
我蓦然睁大双眼:“妈,你说什么呢?”
我妈对我说话一向很难听,但这回着实是让我难以接受。
她并不理会我的情绪,继续咆哮着:“你别忘了你的责任!”
我蓦地明白,我妈说的是什么意思...
“招弟,我们家能不能好好过下去,你知道该怎么做!”
“别怪我说话难听,这就是你的命,你得认!”
“那可是咱家祖祖辈辈都惹不起的,我们能有今天,都是靠着那边给的运气。若是你触犯了规矩,不要说你,全家都要跟着你倒霉!”
我妈句句都在逼着我,让我心里又委屈又内疚,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但是从小到大,我已经习惯了背负这些,从来都没有对她顶过一句嘴,全都默默忍着。
可是就算如此,我妈还是不依不饶,又提了生儿子的事情。
“都是你,害我生不出儿子,若是有一天,你把这个家搞散了,我宁愿没有你这个女儿!”
“还不如当初,刚出生就掐死你,一了百了!”
生儿子生儿子,可我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啊!
她自己也是女人,为什么就要针对我,为什么就这么仇恨我是个女孩?
我终于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一边哭一边喊:“你就知道生儿子,难道我就不想让自己是个儿子吗?”
“什么都是我的错,你怎么不去怪姥姥,为什么没把你生成个儿子?姥姥她难道不是个女的吗?”
“到底是谁招惹了那些事情?又是谁让咱家世世代代都生不出...”
突然我妈就一个大耳刮子呼过来,打断了我歇斯底里的喊叫。
然后,我彻底闭了嘴,我妈也安静了,整个别墅都安静了。
我自己上了三楼,这回不用他们锁住我,我自己把自己锁在那个泛着诡异红光的房间里。
我已经哭不出来了,因为心口的次次绞痛,身体上的阵阵刺痛,直至让我连呻吟都倍感无力...
第33章 烤肉给鬼吃
那种仿佛灵魂被抽走的感觉,再一次袭来。
我听见门外电动栅栏启动的声音,心里很清楚我妈的选择。
如果她可以的话,甚至不惜把我五花大绑送到冥界,换取她自己想要的人生。
我爸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好男人,对我妈言听计从,对我关怀有加。但是在利益面前,这可能也是他不二的选择。
不过是想做出被动接受一切,无辜却又心安理得的样子,把错都归咎于他人。
我妈是直接摆明自己的立场,而我爸,会觉得他自己演得很好。
我有时候感觉,这样的男人,反而比冰冷的妈妈更加可怕。
我脑子里突然蹦出墨真的脸,在某方面来说,他也是男性。
他直来直往,从来不会弯弯绕绕,连怼人都是如此;
他说要保我的命,就不惜一切地想办法,替我解决问题;
他嘴上不依不饶,却多次默默做出了让步。比如他说要挖姜屿的眼睛,或者说他要灭了无耻之徒的小命;
就连对我这个契约早已命定的女人,好像也并没有将自己的霸权凌驾于他人尊严之上,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情。
而这些,对比我一直赖以生存的环境来说,简直就是鲜明的讽刺。
我不想了解人性多么矛盾,不知道真挚中含有多少做作,那把锁,我一直不敢转动它的钥匙。
也许,我应该像我爸那样极端清醒又麻木不仁地活着,才不会被困在内心的煎熬里。
可现在,心理上的煎熬还在继续,身体上的煎熬更是无法躲避。
身体一阵阵地冒着冷汗,犹如坠入无边的地狱。
我想喝口水,却连拿杯子的力气都没有。
茶杯碎了一地,在寂静的黑夜里砸出刺耳的声音,没有人关心楼上发生了什么。
或许,即使我现在立刻死去,对家,对爸妈,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我在地上打滚,痛到力竭,胸前的血玉瓶也没有半点反应。
我对墨真说:如果可以,我更希望的是永远不会见到你。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今天是月圆之夜。
这可能是我许愿实现最快的一次...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进房间,我从冰凉的地板上苏醒。
庆幸自己竟然没有死,竟然捱过了月圆之夜。
楼下传来一如平常的声音,听起来比陌生人还要遥远。
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给姜屿打了电话,告诉我现在的情况。
如果可以,我宁愿把自己的最后时间交给姜屿。哪怕能为他的资料库添上一丁点有用的信息,至少能证明我的价值。
姜屿看着我大为震惊,短短一夜的时间,几乎都快要认不出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