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的那一瞬间，这个小纸人把我吓了一跳。
若不是脸上双眼紧闭，我还真以为它是个活物。
特别是纸人的皮肤，温润通透细滑，真的和人的皮肤一样没什么褶皱和粗毛孔。
我哆哆嗦嗦指着它问：“真的，是用人皮做的？”
墨真点点头，似乎对这个人皮纸影和我的惊讶程度，都在意料之中。
“这里人多，出去再说。”
...
出戏院时，夜已经深了，街边的灯笼已经只剩零星几个。
刚才的人皮影，再加上漆黑的夜色，竟让人觉得白天的一幕幕美好都是假象。
总觉得在某个未知的黑暗的角落里，会突然伸出一双手，恐怖至极。
连忙几步小跑追上墨真的大长腿，悄悄抓住了他的衣服角。
“人皮纸影是那些心术不正的江湖术士特制的一种傀儡，可以方便自己隔空操纵，不受环境的约束。”
“人皮比其他猪牛羊驴皮做的纸影更厉害，威力更强。但无论是取材或制作方法都很复杂。”
“若不是为了达到某些见不得人的目的，也不会大费周章冒险去杀人剥皮。”
嘶——
听得我身后一阵凉气，汗毛直竖。
“那就是说，控制人皮纸影的那个人杀沈宝伶，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到底是什么事情，要用这么邪乎的方法，还要让外人看来以为沈宝伶是自杀？”
我心里有一万个疑问，但是却没有心思去理顺。
现在满脑子都是澹台让抱着沈宝伶怜惜不已的画面，还有沈宝伶昏过去之前，喊的那一声「澹台君」。
就凭这些，他俩绝对不是萍水相逢，而是相悦已久。
那么，夏清欢又该怎么办？
安顿好了客栈，我趴在窗户上呆呆望着月亮。
心中已有了这些化不开的纠结，必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自己在现代时，身体消失的原因还未查到，这就又出现新的问题。
幸亏我现在是在穿越时空里，只要如墨真所说，出问题的那个先祖还没有到最后的结果，我就暂时还不会消失。
不如，趁现在能走能跑，多做点事情，好过浑浑噩噩等着。
决定了，我现在就去找夏清欢，问问她对这门亲事的看法。
当年她还年幼，定下的娃娃亲也非自己所愿。
想来她也不像那种足不出户保守自封的女孩，应该不难沟通。
最好再劝劝她，自己的婚姻大事考虑清楚，争取能由自己做主。
总之，一定要让她摆脱这一世的情感纠葛，莫要等稀里糊涂成亲之后再后悔终生。
想着想着，不免加快了脚步。
在这黑漆漆又静谧的夜里，心思重重又心惊胆战。
潜意识里总感觉，好像身后一直有个人影在跟踪我！
出门前，我特意溜到墨真窗口看了看，他已经休息了。
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不然又要问东问西。
到时候该如何解释这一系列繁杂的关系，我担心又会跳转到山洞的那一晚。
时至今日，仍然不知面对他这些问题时，我该如何自洽。
从城中心到城东夏家，也并没有多远的距离。
但是，后面的那个身影，似乎离我越来越近。
他并未发出什么声音，所以才更加可疑。
与其慌不择路，不如冷静下来观察一番，随机应变。
于是，我瞅准了一个拐弯处，转身便隐匿在一道石柱背后。
几秒钟后，居然真的有一个影子从拐角那边延伸过来！
那一刻，我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眼前浮现的，全是那张人皮纸影的模样，脖颈后面不禁一阵紧缩。
我身体紧紧贴着石柱，恨不得化成石头和它化融为一体。
糟了，他好像知道我并没有继续往前走。
所以，那个影子停住并迟疑了一瞬，似是朝着我这边的方向看过来。
“看不到，看不到...”
我在心里默念几声之后，那个影子就真的再没有靠近我。
等再次偷偷用眼角的光瞥过去时，那黑影已经不见了踪影。
呼——一颗狂跳的心脏终于落下地来。
刚准备起身继续往前走，身后一只大手悄无声息地搁在我的右肩上。
“你在此地做甚？”
虽然我听见那是墨真的声音，但是身体还是反射性地惊了一跳。
“啊！啊！救命啊...啊啊墨真，是你呀！”
他微微半垂着眼眸，静静地看着我边叫边跳。
“这么胆小，还总喜欢只身走夜路...”
“我哪里胆小了？去寺庙的时候不也是夜里，山路都跑过好几趟...”
俗话说，逞一时之快，得一世之悔。
这不，现世报马上就来了。
“好几趟都是深更半夜走山路去的？”
墨真嘴角抿了一下，我猜他是想起遇到野兽的那晚。
“看来这次不是去会情郎，不然也不会吓成这样。”
“倒还真的是时移世易，各有不同。”
啧啧啧，听这话里话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戏谑之意。
他还想再来几句，刚开口就被我打断了。
用一副质问的口气怼回去：“你在跟踪我？”
他用一脸疑惑的表情回答我：“当然不是。”
...我发现，墨真有问题！
自从他升级成了冥王，这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这深更半夜的，你自己看看还有别人吗？不是跟踪我还能跟踪谁？”
“我为何一定是在跟踪谁？”
“那你深更半夜不睡觉，在这没人的大街上溜达什么？”
“深更半夜，你不是也没睡觉，来这没人的大街上溜达吗？”
“我是去城东，我要找夏清欢。”
“巧了，我也是去城东，找夏清欢。”
我都气得快憋出内伤了，他什么时候把白玩的那一套都学会了。
“好，那你说，你去找夏清欢干啥？”
墨真一本正经，严肃谨慎地说道：“我怀疑，我们一开始就找错人了。”
之前经历种种事情，我对墨真的能力和判断深信不疑。
但这次，我有些不大相信他说的话。
若是我还没有见过澹台让，也没听说他和夏清欢已经定了亲，她和岳海棠的联系或许存在弄错的可能。
但事实摆在眼前，夏清欢若不是岳海棠，这一切就更混乱不清了。
“可是，你在戏院也听到了，夏清欢和澹台让早已定了娃娃亲。”
“所以，她更有可能不是岳海棠！”
第63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墨真的话讲得我是越来越糊涂了。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去理顺这个逻辑。
空明那老秃驴想的是：原本以为澹台让会是墨真的孩子，用他来弥补对岳海棠的亏欠，抵消当时骗取冥鬿玉牒时答应的承诺。
墨真的线索：正是因为听说夏清欢和澹台让定了姻亲，所以才推断她不是岳海棠。
“墨真，我不懂，难道夏清欢的姻缘和岳海棠的这一世，有什么冲突吗？”
墨真听见我的声音带着一点急喘气，便将脚步收慢了些。
“嗯，正是。”
“首先，夏清欢和澹台让定下的娃娃亲有问题；”
“其次，澹台让和沈宝伶的身份好像也有问题；”
“但这些，还不够证明我的推断，所以，需要再去找夏清欢确认一件事。”
听他说完，我仍然不明白，这些如何证明夏清欢不是岳海棠。
但看着他凝神在心里思考着什么，便没有再问下去。
既然他说了还需要找夏清欢确认一件事情，那便等线索凑齐了再看看吧。
此时，我们到了一处后墙，这里看起来好像挺熟悉。
直到我发现了那垛草堆，才想起来白天也经过这里。
不同的是，晚上那草堆已经被扒拉开，看样子像刚有人来过。
隔着墙的院内传来两个人的声音，轻言细语但听得很清楚。
我估摸着就是在洞的那一头，甚至还能看见洞口晃动的人影。
“明风，今天差点吓死我了，爹娘后来还问是不是后墙外面在吵闹。”
这不是夏清欢的声音吗？
这里竟然就是夏家的后院围墙，这个洞还真的有猫腻！
“清欢，幸亏你那只兔子放得及时，不然他们真要发现了。”
我滴个乖乖，这正是白天那个小伙子的声音。
无缘无故挖人家墙角，必是非奸即盗！
等等，深夜墙角，孤男寡女，说悄悄话。
这个叫明风的，是从洞里钻过去私会夏清欢？！
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墨真说他也是来找夏清欢了。
是不是就为了证明，夏清欢也是心有另属？
“明风，眼看我到了出阁的年纪，今天又听见爹娘在屋里商量我的亲事了...”
“怎么办啊，明风？”
夏清欢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几分忧虑，唯独没有抗争的意思。
“清欢，你别哭啊，有我陆明风在，定不会让你嫁给别人。”
“我这就去求我爹娘，请他们向你爹娘提亲，重新商量婚姻大事。”
“虽然我家不是什么高门世家，但我爹在这座城还是有些名气的，就是，就是人凶悍了些...”
我正竖耳听着，头顶上突然传来墨真的一声鼻哼。
他这是在嘲笑别人？我仰起头翻了个白眼给他。
是他爹凶悍，又不是陆明风凶悍...
围墙那边出现了久久的沉默，气氛很压抑。
“明风，就算是我爹娘答应，山水庄园的许老爷也不会同意的。”
“那我就去找许老爷，再不行去找澹台少爷，求他们取消这门亲事。
看来，夏清欢应该没选错人，陆明风对夏清欢还真是真心实意。
看他什么遇到什么问题都是毫不犹豫的态度，我也暂且把心搁进了肚子里。
既有这般决心，应该是个能成事的人。
岂料，夏清欢听到他说要去山水庄园，立刻开口阻止了他。
“不要！不能去！”
陆明风不明就里：“为什么不能去？”
我也正在纳闷着呢，就听见围墙内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明风，山水庄园这么多年势力很大，我家得罪不起。”
“还有...那澹台让也放过话，说若是悔婚，要拿我全家的命来换。”
我听着听着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禁抬起头和墨真对视了一眼。
墨真做了个眨眼点头的表情，算是回答了我。
见我还愣怔着，他将眼神朝墙内瞥了瞥，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明白，他是说让我别着急，继续听下去。
果不其然，夏清欢这两句话瞬间就点燃了陆明风的火爆脾气。
“就他澹台让！还敢放狠话？”
“我陆家也是真刀真枪闯过来的，我虽然没我爹厉害，但对付他一个小白脸少爷绰绰有余！”
听到这儿，我终于明白，这陆明风为何看着白白净净却是一身匪气。
原来，是家族遗传的气质哦。
夏清欢又说了一句话，让我喉咙瞬间抽上一口冷气。
“明风，你真的要去对付澹台让吗？”
“万一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到时候我爹娘可能更不同意了。”
她既要激起陆明风对澹台让的怒气，又要推波助澜让他真正去实施，最后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没想到，这看起来单纯可爱的夏清欢，竟是个人精。
这算盘珠子扒拉的响声，百里开外都能听见。
然后，我就听见陆明风脑壳被算盘珠子崩坏了的声音。
“放心吧清欢，我有经验，没人会知道！”
...
片刻后，我和墨真悄默声远远跟在陆明风后面十米距离。
能看出来他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应该是陆家功夫真传。
这样想来，白天那会他是真的紧张夏清欢，不想闹出动静来。
墨真担心他会发现我们，朝上面指了指。
“上房顶？”我轻声问他。
墨真点点头。
“我上不去——”我一边摇头一边说。
墨真收回指向房顶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脯子。
“那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话还没说完，倏地腰间一紧，胸脯一挺，脚心瞬间就离了地。
我平时都觉得自己挺胖的，唯独墨真带我飞的时候，看他那轻松的样子，不免认为自己也是飞燕之姿。
不过，身体靠得这么近，时间久了还是有些不自在。
于是，便想找点话题说说。
“墨真，夏清欢说澹台让身上有半块玉佩，是定亲信物，让陆明风得手后一起拿给她。”
“你说，这会不会有什么蹊跷啊？”
“若是陆明风真能得手，澹台让人都没了，还用得着收回定亲信物吗？”
墨真双眸紧盯着前面的身影回了个：“不知道。”
随后，还拢了拢胳膊，将我往他那边抓紧了些。
“墨真，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夏清欢有问题的？”
“你又怎么能确定她不是岳海棠？”
墨真仍然紧紧盯着前面，又回了个：“不知道，直觉。”
啊这...
这个成天摆出一副庄严肃穆架势的朝帝墨真，居然也有靠直觉分析问题的时候！
我还准备说点什么，但是已经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题了。
恰好，我感觉墨真的脚步放缓，可能是到地方了。
黑夜里有一个身影出现，正是澹台让。
他刚从一处公寓出来，衣服上还沾着点滴干涸的血迹。
我猜，他应该一直陪在沈宝伶身边，觉得放心了才离开。
沈宝伶的住处环境清幽，自然会偏僻一些。
陆明风已经隐匿在巷口处，可能是准备偷袭澹台让。
眼看他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我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忍不住紧张地看了一眼墨真，他却半垂眼皮表情镇定，稳如老狗一般。
等我再把目光放过去时，陆明风手中的匕首已经做蓄势待发状！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又看墨真，仍然稳如老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