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追妻火葬场文——糯团子【完结】
时间:2023-06-25 14:43:09

  房间的熏香不知何时被裴晏换了一轮,此时此刻,沈鸾只觉浑身软绵绵无力。
  阮芸在衣食住行上从未委屈沈鸾半分,就连这回客栈的雅间,也是阮芸亲手置办。
  紫檀嵌玉雕插屏前,是一面黄花梨嵌黄杨拐子纹多宝格,格子上置着阮芸从五湖四海搜来的奇珍异宝。
  再往旁,是一面光亮透明的西洋镜。
  她只要一转身,就能看见裴晏手执画笔的一幕。
  沈鸾脊背光滑白皙,月光静静流淌在她后背上。
  沈鸾趴在贵妃榻上,没回头,亦能察觉到落在自己背上的那道灼热视线。
  滚烫、炙热。
  裴晏握着画笔,目光在沈鸾脊背上端详许久,终于落下一笔。
  冰冷的颜料在背上晕染而开,点点绯红蔓延。
  她下意识颤了下。
  “别动。”
  裴晏在沈鸾身上拍了拍。
  意识到他拍的是何处,沈鸾一张脸红得更甚。
  没有春衫的阻挡,落在自己腰间的手掌清晰可觉。
  仅存的力气全集中在指尖,趁人不备,沈鸾伸出手,欲推翻那高案几上的颜料。
  那还是她白日在珍宝斋买的,现下却落入裴晏手中。
  指尖好不容易碰到案沿,蓦地,头顶落下轻飘飘的一声笑。
  “卿卿若不喜欢,也可换别处画。”
  他目光低垂,似有若无从沈鸾小衣上的荷叶尖尖掠过。
  惊慌失措。
  沈鸾不敢再乱动半分,眼睁睁看着裴晏落下第二笔。
  一张脸几乎埋在枕下,羞愧难当。
  通透的西洋镜映照着月光,清晰照见榻上的一幕。
  罗衫半解,沈鸾白皙的手臂轻垂。
  裴晏站在榻边,一双如墨眸子晦暗不明,蕴着沉沉说不明的情绪。
  点点绯红绽放在沈鸾细腰。
  沈鸾皮肤白净,裴晏每落下一笔,羞赧晕染的粉色随即在背上晕染。
  裴晏目光轻移,落在沈鸾红得宛若红珊瑚的耳尖上。
  他故意放慢动作。
  笔尖沾着颜料,沁凉冰冷,裴晏一点一滴,故意磨着人。
  酥酥麻麻的感觉自背后氤氲而起,沈鸾陡地一惊。
  后背跟着一颤。
  “……画错了。”耳边传来裴晏低低的一声叹息,似透着无尽的遗憾与惋惜。
  沈鸾枕着双手,肩膀轻颤。
  然很快,那张脸便被裴晏重新抬起。
  “……卿卿不看看吗?”温热气息落在颈间,危险十足。
  裴晏手指轻轻捻过沈鸾的耳垂,“这画……可比卿卿送我的好看多了。”
  他是故意的,故意提起沈鸾在珍宝斋的谎言。当时她说自己是给未婚夫买画作生辰礼的。
  眼前渐渐模糊,下颌抬高,骤然在镜中瞥见自己和裴晏的身影。
  沈鸾当即闭上双目,不敢再多看一眼。
  她记得当时沈氏送给自己的画本,不论是哪一回,都是……
  一想到裴晏将那样的东西画在自己背上,沈鸾面色全红,纤长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睑下,轻轻颤动。
  裴晏薄唇贴在沈鸾耳侧,笑声蔓延:“卿卿果真不喜欢,那只能换别处……”
  沈鸾猛地睁开眼。
  视线所落之处,恰好是那面西洋镜。
  下颌落在裴晏掌中,沈鸾半撑着身子,光滑后背上晕染着点点红梅。
  那红□□丽糜烂,如迎着冬日,绽放在她脊背。
  妖艳漂亮,好似迎风摇曳。
  背上洒落的银辉似沾上的露珠,晶莹剔透。
  “你……”
  许是没想到裴晏会落下一幅冬日绽梅图,沈鸾眉眼掠过几分错愕。
  她双眸还蕴着水雾,一双盈盈秋波比背上冬梅还惹人心生怜惜。
  喉结轻滚,裴晏捧着沈鸾的脸,吻了上去。
  画笔自手中滚落,那抹猩红一点点在波斯地毯上晕染而开。
  落下一片旖|旎气息。
  不小的铜镜映出交叠的衣角。
  手指掐着沈鸾下颌,裴晏垂下眼,望进那一双淌着水汽的眸子。
  他胸腔发出一声笑。
  “怎么哭起来……更好看了?”
第八十七章
  皓月当空, 云影横波。
  婆娑树影摇曳,通透的西洋镜前,是两人相拥的一幕。
  沈鸾一张脸落在裴晏手心, 水汽氤氲的一双杏眸圆睁,眼角泛着红, 泫然欲泣。
  好不楚楚可怜。
  闻言, 震惊和惊恐布满瞳孔:“你、你……”
  她想问裴晏是不是疯子,然眼前阵阵发晕, 头晕目眩。四肢无力, 眼皮愈来愈重,迷糊之际,沈鸾耳边倏地落下一声笑。
  她能感觉到裴晏修长的手指捏着自己纤细的脖颈, 指腹略带薄茧,轻轻在脖颈上摩挲。
  再然后,意识涣散。
  沈鸾陷入了昏迷, 沉沉睡了过去。
  烛光晃动,彩烛辉煌。
  博古架上置一方镀金四象驮八方转花钟, 价值连城。紫檀嵌玉雕插屏映照着点点烛光, 一旁案几设一粉彩云龙镂空长方香薰,青烟未烬, 花香萦绕。
  青纱帐幔垂落,偶有夜风灌入,惊起榻上悬着的金铃。
  裴晏垂首敛眸,目光贪婪缱绻落在沈鸾脸上。
  深怕一眨眼, 沈鸾又和以前那般, 化作幻影。
  许是睡得不安稳,亦或是裴晏的视线过于灼热滚烫, 沈鸾梦中呓语两三声,松散的乌发散落在枕上,有几缕落在裴晏手心。
  她背过身,单薄脊背对着裴晏。
  春衫轻薄,隐约可见沈鸾后背的点点红梅。
  裴晏眸色一暗,深了几许。
  握着沈鸾的手指缓缓收了力道,十指相扣。
  梦中的沈鸾察觉到异样,一双柳眉轻轻蹙着,她本能欲逃开裴晏的桎梏。
  娇小的手指从掌中滑落,裴晏握了一场空。
  他眸色忽沉,眼底掠过几分不悦,垂首俯身,不由分说掐住沈鸾的下颌,吻了上去。
  霎时,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
  烛影明亮。
  良久,裴晏终心满意足站直身,一双漆黑眸子晦暗阴郁。
  榻上的人犹在梦中,沈鸾唇角染上血珠,猩红点点。
  裴晏盯着人看了许久,白净手指轻轻掠过沈鸾的红唇,一点点描绘女子的唇型。
  他意犹未尽舔了舔唇间的血珠。
  还在。
  沈鸾还在。
  不是自己的幻觉。
  那只从自己掌心滑落的手指又一次被裴晏紧紧扣住,裴晏拥着人入榻,猩红的眼睛布满红血丝。
  ……
  沈鸾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梦中她好像掉入一个大熔炉,灼热的炭火熊熊燃烧,烫得她无处藏身。
  那火拱着自己后背,沈鸾挣脱不得,途中不小心还咬到自己的下唇。
  血腥味弥漫,沉重的眼皮压得她抬不起双眸。
  
  晨曦微露,日光乍破。
  天际露出鱼肚白之际,湿漉的长街滚过马车的声响。
  阮芸挽着妇人髻,扶着侍女的手缓缓步下马车。
  侍女满脸堆笑:“夫人慢点走才是,这青石板路苔藓浓淡,小心脚滑。”
  阮芸一手抚着腹部,笑得温和:“我哪有这么娇贵,不碍事的。”
  话虽如此,侍女还是小心翼翼搀扶着人上了楼梯。
  客栈雅间的木扇门紧闭,阮芸轻望一眼,压低声:“……阿鸾还睡着?”
  侍女福身,道了声:“是,茯苓已经上去了。”
  阮芸笑笑:“听说阿鸾昨夜没吃什么就歇下了,我这心里一直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侍女温言:“夫人多虑了,姑娘这不好好的。”
  客栈雅间内。
  青纱帐幔垂落在地,茯苓款步提裙,轻手轻脚跺步至沈鸾榻前。
  知晓沈鸾近来睡得不安稳,茯苓不敢高声语,只隔着帐幔,轻声唤人。
  那声音由远及近,渐渐落入沈鸾耳中。
  三千青丝松散,沈鸾迷糊睁开眼,隔着隐绰青纱,茯苓模糊身影映入沈鸾视线。
  沈鸾目光稍滞:“……茯苓?”
  “是奴婢。”茯苓轻声,“姑娘醒了吗,那奴婢……”
  一语未了,忽听帐幔内传来沈鸾一声惊呼:“等等!”
  昨夜一幕幕闯入脑海,沈鸾面红耳赤,左右环顾一周,并无裴晏的踪迹。
  沈鸾惊愕瞪圆双目,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历历在目,总不至于是自己梦中所见……
  手指抚上脊背,沈鸾侧过身,目光所及,是点点嫣红冬梅。梅花边上,还有一个清楚的齿印。
  那齿印好似破了皮,隐约有血丝渗出。
  旖旎糜烂。
  沈鸾一张脸瞬间涨红,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沈鸾转过头,又重复jsg了一遍:“别过来。”
  她甚少用这般严肃的语气和茯苓讲话。
  茯苓面露怔忪,依言往后退开两三步,不解:“……姑娘?”
  “我……”虽不知裴晏一大早去了何处,然背后那一片红梅定然不能让茯苓瞧见。
  沈鸾抚着眉心,“我突然想吃街口的樱桃煎,你去买了来。”
  茯苓福身:“是。”
  樱桃煎就在街口,茯苓提着樱桃煎折返客栈,沈鸾已盥漱毕,只差梳妆。
  茯苓笑着上前,为沈鸾挽发:“姑娘今日怎么穿这身了?”
  铜镜前,沈鸾一身石榴红宝相花纹彩绣长袍,唇间抹了胭脂,眉眼间淌着娇妩。
  沈鸾眼神飘忽:“晨间起来,觉得有些冷。”
  话落,又好奇,“你怎么今日过来了,还有姨母,不是说好……”
  照原本的计划,沈鸾是自己留在客栈的。
  话有未了,倏然听见门外响起一声轻笑,阮芸缓步踏入沈鸾屋中,她挽着沈鸾手臂,温声细语:“让茯苓把你东西收拾收拾,今日就和姨母回家。”
  沈鸾愕然:“可是……”
  “你且宽心,那人一早就走来,姨母亲自看着他登船离开的,定不会出错。若非如此,姨母定不敢现在就来找你。”
  阮芸轻轻叹一声,“想来朝中政事那般多,他定不会在外面久留的。”
  侍女扶着阮芸的身子:“夫人莫再叹气了,你如今身子重,比不得从前。”
  “……身子重?”
  沈鸾不解皱眉,视线随着阮芸的手,下落至她腹间。
  宽松的衣袍遮挡,暂且看不出什么异样。
  思忖片刻,沈鸾瞳孔倏然一紧:“姨母,你、你……”
  阮芸拍拍沈鸾的手,赧然一笑:“如今才一个多月,若不是昨日碰巧在山上遇上老神医,我自己都不知道。”
  侍女端来一张六角斑竹梳背椅,又拿来青缎引枕,小心搀扶着阮芸坐下。
  “夫人是头胎,定当注意点,昨日神医才说了,切莫伤神费心。”
  阮芸笑睨侍女一眼:“就你话多,我何来那么多心可费?”
  她搂着沈鸾入怀,轻拍沈鸾的手背:“我就操心我们阿鸾一人就够够的了。”她笑容温和慈爱,拉着沈鸾的手放在自己腹部,“大夫说如今还不显怀,再过几个月,兴许他就会动了。阿鸾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刚派了人去找你姨父,兴许还有两日,他就回来了。”
  阮芸滔滔不绝,眉梢眼角都是有了孩子的喜悦。
  沈鸾双目怔怔,似是还未回过神。
  阮芸觑着她笑:“阿鸾怎么了,是不是还在为那人烦心?你放心,那人早走了,日后也不会……”
  春风拂过,檐铃晃动。
  似有所感,沈鸾目光越过阮芸肩头,落在她身后徐徐走来的一人脸上。
  裴晏一身玄色暗金海波纹袍衫,唇角抿着浅淡笑意,步履款款,漫不经心朝沈鸾投去一眼。
  话却是对着阮芸说的:“阮夫人。”
  他唇角轻勾,讥诮和嘲讽尽显。
  沈鸾本能往前半步,挡住了阮芸惊恐万分的视线。
  阮芸瞠目结舌,低声呢喃:“怎么会,你明明……”
  晨光微露时,她明明亲眼见着裴晏离开的。
  裴晏轻哂,动作熟稔将沈鸾揽入怀中,他声音淡淡:“区区一张面具而已,阮夫人见多识广,定不会不认识。”
  阮芸不安:“你、你……”
  裴晏声音轻轻:“朕昨夜在何处,卿卿应是更清楚的。”
  阮芸扶着侍女的手,险些站不稳,身子摇摇欲坠,望向沈鸾双目满是担忧和紧张:“阿鸾,他作夜真的……”
  阮芸气恼瞪向裴晏:“陛下突然出现在青州,是想做什么?”
  她咬牙切齿,礼数尊卑全然抛在脑后,“怎么,你那好父皇害死了我的姐姐,如今连我的阿鸾……”
  腹部忽的阵痛,阮芸疼得白了脸。
  沈鸾顾不得其他,甩开裴晏上前扶住人。一面唤人传大夫来,一面安抚阮芸:“姨母,他并未对我做什么。”
  阮芸紧攥住沈鸾的手腕,一张脸血色全无,她又想起惨死在皇城的姐姐。
  有裴晏在,阮芸定不会安心。
  沈鸾扶着人去了内室,大夫很快赶来,幸好阮芸平日身子康健,只日后注意保持情绪平和即可。
  阮芸卧在贵妃榻上,眉眼低垂,眼中愧疚不安:“阿鸾,你和姨母说实话,他、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
  “姨母,没有的。”
  大夫才说阮芸不宜过激,沈鸾自然不敢多言,好生安慰了好半晌。
  沈鸾帮阮芸揉着额角,她轻声:“姨母,他若是真对我不好,今日姨母也不会这般轻易见到我了。”
  裴晏如今贵为九五至尊,想带走一个沈鸾,实在是易如反掌。
  阮芸怔怔:“……是吗?”
  “自然是真的。”沈鸾垂首低眉,“且先前大夫不总说心病难医吗,如今他来了,我这病也……”
  阮芸紧握住沈鸾的手腕:“你这心病,和他有关?”
  沈鸾垂目,须臾,点点头。
  阮芸将信将疑。
  沈鸾弯唇,反手握住阮芸双手:“我知晓姨母一心为我好,然这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姨母信我一回,可好?”
  她倚着阮芸肩头,“姨母,我不是小孩了,能自己处理好的。”
  好说歹说,终将阮芸劝回乔家,朱轮华盖香车缓缓消失在长街。
  沈鸾倚在窗下,视线追随着马车的踪迹,直至它没入街口。
  她缓缓闭上双目,唇角溢出一声冷笑:“你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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