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追妻火葬场文——糯团子【完结】
时间:2023-06-25 14:43:09

  郑平垂手上前,将一纸送上:“jsg阮夫人,这是陛下先前着人挑的几处地方。”
  都是风水宝地。
  阮芸怔忪片刻,和沈鸾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望见诧异之色。
  当务之急,自然是早日入土为安的好。
  阮芸从中挑了一处,又着人备下车马,抱着姐姐的骨灰盒一路朝前西去。
  青山绿水,墓碑后的松树隐隐绰绰。
  忙活了大半日,终在墓碑上刻上沈廖岳之妻几个大字。随着入土的,还有当日沈鸾母亲留下的那半枚日月玉扣。
  阮芸扶着腰,她如今身子比不得以前,才刚站了这么一会,腰隐隐作疼。
  “阿鸾,你来。”拈过一炷香,阮芸朝沈鸾招招手,将手中的香递与沈鸾。
  倏然,一人挡在自己身前,自阮芸手中接过香:“朕来罢。”
  阮芸愕然怔愣在原地,她喃喃望向沈鸾:“这……”
  沈鸾蹙眉,表情亦是不解。
  裴晏泰然自若,掀袍跪在郑平取来的蒲团上。
  乌金西坠,橙黄日光在群山上洒下浅浅的一层。
  裴晏玄色身影挺直,朝墓碑三叩首后,方缓缓起身。
  一回头,沈鸾就跪在自己身后。双眸紧闭,嘴里小声嘀咕着,不知在说什么。
  裴晏轻飘飘扫去一眼,复收回目光。
  山野悄无声息,只有满地的晚霞作伴。
  于情于理,裴晏总归是帮了自己大忙。
  阮芸攥紧衣袂,自山上而下,好几回欲言又止,转身往身后望,欲寻沈鸾的身影。
  却见沈鸾远远落在后面,走路一瘸一拐,茯苓和绿萼一左一右相伴。
  阮芸眼中着急,忙提裙赶过去:“这是怎么弄的,可是崴脚了?”
  一语未了,阮芸面露不安,欲叫人背沈鸾下山。
  沈鸾匆忙按住阮芸的手腕:“不碍事,姨母莫担心,只是这鞋不合脚,走路慢了些罢了。”
  她忍着疼,面上却不显。
  脚上的金缕鞋好看是好看,却实在磨脚得厉害,脚后跟都多了两个泡。
  举目望去,前方背对着自己的那抹玄色身影依然无动于衷,裴晏甚至连回头都没有。
  沈鸾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闷气,朝裴晏背影狠狠剜去一眼,复侧目朝阮芸道。
  “姨母,你先下山罢,这儿风大,你身子定是受不住。”
  阮芸不放心:“哪来这么金贵,姨母陪你就是。”
  一行人缓慢下了山,沈鸾走得极慢,蜗牛一般磨蹭。然不知为何,裴晏总是不远不近走在前方。
  阮芸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若有所思。
  山脚下清风阵阵,远处偶有钟声传来。
  阮芸又朝裴晏福身:“民女替姐姐谢过陛下。”
  裴晏默不作声,只稍稍颔首。
  视线越过阮芸,落在她身后的沈鸾脸上。许是脚后跟疼得厉害,沈鸾双眉紧拢,未曾有片刻的舒展。
  郑平牵来一辆朱轮华盖香车,在一旁垂手侍立。
  沈鸾直直越过裴晏,往乔家的马车走去,车帘掀开,沈鸾扶着阮芸上了马车,自己也随后跟上。
  只是尚未启程,忽而见有人在车门上轻轻叩响。
  郑平笑得忠厚老实:“姑娘,主子请你过去。”
  沈鸾纹丝不动:“我想陪姨母一起。”
  郑平不曾离开,只垂手侍立在车旁。
  日光西斜,天幕隐约有星月闪现,徐徐光影自马车上退开。
  僵持气息流淌。
  蓦地,青缎软帘挽起,沈鸾只当是郑平自作主张,她猛地转过身,一双眼睛愤愤。
  猝不及防,对上裴晏一双沉沉眸子。
  沈鸾一怔:“你怎么……”
  裴晏倾身,不由分说将沈鸾拦腰抱起。
  沈鸾挣扎着欲跳下:“裴晏,你松开……”
  裴晏脸色如霜,他垂目,视线在沈鸾脚踝上停留一瞬:“……脚不疼?”
  阮芸在马车内听见,急得透过车窗往外望:“阿鸾脚受伤了吗?”
  怕阮芸担心,沈鸾摇摇头,唇角勉强挽起几分笑:“只是今日走多了路,姨母莫担心。”
  迎着阮芸忧心忡忡的目光,沈鸾心虚更甚,抿唇不语。
  朱轮华盖香车静静侍立在一旁,矮柜上檀香弥漫。
  罗袜解下,脚后跟触目惊心的一抹红,血珠子滚落足尖。
  绿萼小小惊呼一声:“姑娘,这……”
  左右环顾,未在车上找着伤药的痕迹,忽然却见郑平匆匆自另一侧走来,他手上还有一瓶伤药。
  绿萼垂首谢过,伸手欲接。
  蓦地,一只手挡在了她眼前,裴晏声音冷冽,不容置喙:“下去。”
  ……
  马车缓缓驶入暮色。
  光影洒落,隐绰映照在车壁上。
  青缎引枕靠在身后,余光瞥见屈膝半跪在自己身前的裴晏,沈鸾眸光一暗。
  她偏过头,不欲再往裴晏那瞧去一眼。
  然脚腕传来的温热,却怎么也骗不了人。
  裴晏手指修长,指尖抹了伤药,沈鸾后脚跟磨了好几个水泡,轻轻一碰,痛不欲生。
  那伤药虽好,然一洒上伤口,沈鸾当即红了眼。
  偏偏裴晏还面不改色,又往她脚上又洒上些许。
  “……你做甚么?!”
  沈鸾匆匆缩回脚,情急之下,竟一脚踩上裴晏肩头。
  她讪讪收回,无奈晚了一步。
  裴晏目光晦暗不明,他抬眼,直直望向沈鸾。
  沈鸾那一截纤细脚腕落在他手中,好似不堪一折。
  裴晏轻声:“终于肯理我了?”
  沈鸾别过视线,眼中尚有懊恼残留。
  双眉紧紧皱在一处,目光下移,落在那一方紧皱在一处的丝帕上。
  她也不知道今日自己是怎么了,裴晏不搭理自己,她该高兴才是。
  然心底深处,总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现。
  像是……难过。
  这两字刚自脑海中浮现,沈鸾陡然一惊,忙忙将这二字拂去。
  甫一转身,倏然直直撞上裴晏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呼吸一滞。
  沈鸾眨眨眼,唇间倏然溢出一声冷笑:“这话不该我问陛下才是?”
  裴晏轻声:“终于肯理我了?”
  沈鸾别过视线,眼中尚有懊恼残留。
  双眉紧紧皱在一处,目光下移,落在那一方紧皱在一处的丝帕上。
  她也不知道今日自己是怎么了,裴晏不搭理自己,她该高兴才是。
  然心底深处,总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现。
  像是……难过。
  这两字刚自脑海中浮现,沈鸾陡然一惊,忙忙将这二字拂去。
  甫一转身,倏然直直撞上裴晏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呼吸一滞。
  沈鸾眨眨眼,唇间倏然溢出一声冷笑:“不该是陛下先不理我的吗?”
  她忽的想起今日阮芸和自己说的事,如今在青州,裴晏身边无其他的莺莺燕燕,若是来日回到京城,后宫三千佳丽……
  沈鸾抿唇,没来由的心口闷闷,她声音透着不快:“陛下不是要采选女子入宫吗,怎么这会还留在青州……”
  裴晏不悦:“我何时要采选女子入宫了?”
  沈鸾唇角勾起几分讥诮,抬高下巴紧盯着眼前的人。
  她虽远在京城之外,然裴晏刚登基,又无母家支持,根基尚浅,定然要拉拢朝中权臣。
  裴晏目光渐冷:“你觉得我会为了权势放弃你?”
  “难道不会?”沈鸾气急,未曾留意自己眼周红了一圈,“裴晏,你本来就是这种人……”
  余音未落,倏然,马车外传来一声惊呼。
  沈鸾瞳孔紧缩,耳边只闻一声:“――趴下!”
  满头珠翠,直直撞上裴晏怀里。
  再然后,是利剑穿破骨肉的声音。
第九十三章
  乔府上下灯火通明, 亮如白昼。
  裴晏遭遇刺杀,客栈那一处自然住不得人,阮芸做主, 将沈鸾一行人都接到乔府。
  廊檐下悬着的象牙雕云鹤纹海棠式灯笼光影悠悠,一众奴仆捧着沐盆, 自裴晏房中走出。
  人影憧憧, 步履匆忙。
  隔着一扇缂丝盘金屏风,沈鸾双目怔怔, 一手抵着头, 六角斑竹梳背椅上的身影娇小孱弱。
  目光落在那一扇屏风上,久久未曾离开。
  阮芸扶着侍女的手,款步提裙, 缓缓步入暖阁。
  虽已入了夏,然更深露重,且沈鸾已在暖阁坐了一天一夜, 颗粒未进。
  阮芸轻轻叹口气,踱步至沈鸾身边:“阿鸾。”
  柔软亲和的手指轻轻抚过沈鸾眼角, 阮芸拥着人入怀, 在她肩上安抚拍拍:“先回房歇歇,好吗?”
  沈鸾心不在焉摇摇头, 抿唇不语。
  阮芸无奈叹气,朝身后跟着的侍女使使眼色,叫人端来一小碗白玉粥。
  阮芸亲自捧起小粥,送至沈鸾唇边:“这是姨母刚刚煮的, 阿鸾尝尝可还好?”
  怔忪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沈鸾喃喃转过头, 那双澄澈空明的眼睛不再透着欢快愉悦,宛如一潭死水, 平静无波。
  闻得阮芸的声音,沈鸾也是讷讷张了张唇,傀儡一样,任由阮芸一勺接着一勺,往自己嘴中送吃食。
  味同嚼蜡,食不下咽。
  青瓷小碗尚未见底,倏尔,喉咙一jsg阵恶心翻涌而起。
  沈鸾捏着丝帕,紧拢的双眉透着不适痛苦,似痛不欲生。
  阮芸唬了一跳,赶忙将小碗递给侍女,扶着沈鸾肩头温声安慰,满脸的焦急不安。
  “阿鸾,如何了?”
  沈鸾摇摇头,强撑起几分笑意。
  烛光摇曳,光影跃上她眉眼,沈鸾声音极轻极轻:“我没事的,姨母。”
  唇角的笑意稍纵即逝,沈鸾低低垂下眉眼。
  阮芸心有所感,知晓沈鸾定是挂念那屏风后的人,她柔声:“陛下福泽深厚,定会平安无事的。且洪太医不是请来老神医吗?有他师徒二人在,定能转危为安……”
  一语未了,搂着沈鸾的衣袂泅湿一片,滚滚泪珠自沈鸾眼角滑落。
  她记得那箭矢穿过裴晏骨肉的声音,记得裴晏皱眉,受伤后落在头顶的那声闷哼。
  那箭矢射中的,本该是自己。
  满天晚霞笼罩,数不清的箭矢朝沈鸾一行人飞奔而来。
  锋利的箭矢铿锵有力,如暴雨敲击,重重砸向马车。
  裴晏护着沈鸾滚向马车下的暗格,衣袖挥落,瞬间挥开数十支利箭。
  “别看。”裴晏低沉声音落下,温热手心贴在沈鸾眼睛上。
  再然后,是利剑出鞘的声音。
  裴晏掀帘跃下马车。
  血光冲天,沈鸾只能听见马车外一声又一声的血溅,听见车外的刀光剑影。
  耳边刀光阵阵,光影晦暗不明。
  蓦地,手边忽的触到一小小的木块。
  光滑圆润的木块攥在手心,沈鸾借着窗外光影打量,终看清自己手中是何物。
  那是自己失忆时,学了一半的木雕。
  彼时春日无限,云影横波。
  她一身海棠红宝相花纹缂丝春衫,轻倚在裴晏身侧,看着对方手执匕首,一点点雕刻手中的美人。
  那木雕美人自是照着沈鸾雕刻的。
  可惜沈鸾并不擅长木雕,学了那么些天,连皮毛也学不会,只雕了一个四不像。
  她万万没想到,那早就被自己抛在脑后的四不像,会在裴晏手中留了这么久。
  往事历历在目,沈鸾双目垂泪,倚在阮芸肩上。
  “姨母,若是他真的醒不来……”
  洪太医虽没明说,然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且对方紧皱的双眉如何也骗不了人。
  阮芸捧着沈鸾双颊,拿着丝帕轻轻为她拭去泪珠:“别多想,不会有事的。”
  若非裴晏,那躺在榻上的人就该是沈鸾。阮芸对裴晏再不满,也不会在此时发作,只叫人好生照顾着。
  暖阁里里外外站着金吾军,沈鸾好说歹说,终将阮芸劝回房。
  “姨母放心,再过半刻钟,他若是还不醒,我就先回房歇息。”
  沈鸾轻声哄着阮芸,终还是阳奉阴违,守了裴晏一整夜。
  雾霭沉沉,长夜漫漫。
  茯苓和绿萼一左一右,垂手侍立在沈鸾两侧。
  忽而见一人匆忙从院中走来,却是一身青灰长袍的郑平。
  穿过影壁,郑平躬身朝沈鸾行过一礼。
  沈鸾狐疑抬眸:“郑公公跟着陛下多久了?”
  郑平如实告知:“奴才本是在皇家园林伺候花草的,后来因蓬莱殿的红梅迟迟未开……”
  久未听见的宫殿,沈鸾忽觉陌生。她垂首敛眸,难以想象裴晏竟会因为这种小事留郑平在身边伺候。
  她双眉渐拢:“那……李贵呢?”
  她记得先前跟在裴晏身边的,一直是李贵。前世登基后,也是李贵服侍的裴晏。
  郑平一时语塞,须臾方道:“李贵公公做错了事,被主子、被主子……”
  他望着沈鸾欲言又止。
  沈鸾心领神会:“……和我有关?”
  郑平拱手。
  天安寺一事,若不是李贵自作主张,撤去沈鸾一半的暗卫,沈鸾也不会在火海中孤立无援。那事之后,裴晏大发雷霆,从此宫中也无人知晓李贵的去向。
  郑平抬头,悄悄望沈鸾一眼。斟酌再三,终还是大着胆子:“陛下心里一直记挂着姑娘,若非如此,前日也不会遇上那些人……”
  沈鸾乍然一惊:“那些刺客和我有关?”
  郑平垂首:“陛下这些日子一直想为沈将军正名。”
  沈廖岳堂堂一国将领,被无名小卒冒名顶替十余年。沈府当年那场大火死伤无数,裴晏重翻旧案,自然得罪不少人。
  且这事,还和先帝扯上关系。
  弑父杀君,裴晏身上背负的罪名本就不少,再因这事……
  郑平识趣低眉,垂手不语。
  万籁俱寂,院中竹影婆娑。
  天将将明朗的时候,沈鸾倚在梳背椅上,昏昏欲睡。
  倏然,闻得耳边一阵窃窃私语。
  那声音由远及近,似从院外传来。
  沈鸾挣扎着睁开眼,朦朦胧胧,只见洪太医拱手站在影壁前,满脸的疲惫不堪。
  沈鸾乍然惊醒,欲上前问裴晏的病情。
  蓦地,听见洪太医一声长叹:“……只日后,恐怕子嗣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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