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追妻火葬场文——糯团子【完结】
时间:2023-06-25 14:43:09

  双足顿在原地,沈鸾赶忙闭上眼睛,再不敢往院外望去半眼。
  案几上设炉瓶三事,官窑美人瓶上是新鲜采摘的花卉,空中暗香疏影,花香扑鼻。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洪太医和老神医的交谈。
  “毕竟是伤了身子……”
  “……日后定好生调理。”
  “这事徒儿自然晓得,断不会为外人道。”
  二人渐行渐远,眨眼间,洪太医师徒二人已消失在院中。
  沈鸾茫然睁开眼,左右环视,幸而屋中并无他人在。
  若是叫人知晓裴晏伤了那一处,日后子嗣还艰难……
  双颊泛起红晕,沈鸾再不敢多想,伸手端起案几上的郎窑红釉杯,一饮而尽。
  恰逢绿萼款步提裙进屋,瞧见这一幕,唬了一跳,赶忙将那茶杯从沈鸾手中夺走。
  
  “这水早冷了,姑娘怎可喝这种。”
  又急急倒上一杯滚滚热茶,递到沈鸾唇边,“姑娘。”
  沈鸾接过,一杯浓茶滚烫,冲散眉宇间的困意。
  绿萼站在她身侧,弯唇向沈鸾抱喜:“奴婢刚刚在垂花门上遇见洪太医,他说陛下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先前落在裴晏身上的箭矢涂抹毒药,裴晏才迟迟未醒。
  沈鸾心不在焉“嗯”了声,紧皱的双眉却未曾舒展半分。
  她惴惴不安想着,是那毒……导致的子嗣艰吗?
  又想到着这事事关裴晏的隐疾,洪太医自然不会大肆宣扬,绿萼不知道也是常事。
  沈鸾瞥一眼眉开眼笑的绿萼,悄声在心底叹口气。
  绿萼不知所以,隔着缂丝屏风悄悄往里望一眼:“姑娘,这天还早,你先回房歇歇罢,一天一夜未睡,你这身子也受不得。”
  沈鸾摇摇头,扶着绿萼的手起身,缓缓往裴晏榻上走去。
  榻边只郑平一人伺候,沈鸾挥挥手,将人都赶了出去。
  青纱帐幔低垂,裴晏满脸惨白,毫无血色。
  一手探出锦衾外,轻轻垂落至榻边。
  沈鸾垂目,轻手轻脚,为裴晏掖好被角。
  她动作极轻,深怕碰着裴晏的伤处。
  陡地,那握在掌心的手忽的抬起,十指相扣,裴晏反手握住了沈鸾。
  沈鸾愣愣,随即仰起头,眉眼雀跃尽显:“你醒了?”
  话落,又忙忙往窗外望去:“洪太医刚走,你且等等,我去……”
  “阿鸾。”裴晏声音喑哑,目光在沈鸾脸上上下打量。
  沈鸾被看得脸红,别过视线。
  裴晏低声一笑:“……不生气了?”
  自知理亏,沈鸾讪讪,垂首低眉,不认账:“我何时生你气了?”
  裴晏笑而不语,唇角挽起,刚直起身,忽而眉眼掠过几分痛苦。
  
  他无力倒回榻上。
  沈鸾吓一跳,忙忙拿青缎靠背枕在裴晏身后,她口中着急:“你身上还伤着,莫再乱动了。”
  说着,又扬声唤人上前,“去找洪太医来,就说陛下醒了。”
  裴晏枕在青缎靠背上,看着沈鸾进进出出,忙前忙后。
  她不远不近站在榻边,望着自己的眼神欲言又止。眼中好似有担忧,也有紧张,还有几分裴晏看不懂的……怜悯。
  待茶房端了药汁送来,沈鸾眼中的同情怜悯更甚。
  她自侍女手中端来药汁,亲自服侍裴晏吃下。
  那药黑黢黢的一碗,裴晏只抿了一口,双眉立刻拢起,他沉声:“这药方谁开的?”
  郑平躬身,毕恭毕敬回道:“是洪太医,陛下可要唤他过来?”
  裴晏摆摆手:“不必了。”
  他只是好奇,这药怎么还加了鹿血。
  视线不小心触到沈鸾的目光,却见沈鸾眼中的怜悯又多了几分。
  许是药效发作,裴晏昏昏沉沉,闭眼又睡了过去,没来得及多问一声。
  一连三日,沈鸾都守在裴晏,亲自服侍着裴晏用药。
  身上的伤口不再往外渗血,裴晏一手扶额,挥手示意沈鸾将药碗搁至一旁案几上。
  “先放着罢,我过会再吃。”
  沈鸾一口回绝:“不行,你是不是想偷偷倒掉?郑公公说你昨日就偷偷倒了药…jsg…”
  话犹未了,沈鸾方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出卖郑平,赶忙收住声,无奈还是晚了一步。
  裴晏抬眼,视线轻飘飘在郑平脸上掠过。
  郑平身子伏得更低:“陛下恕罪,是奴才多嘴。”
  “下去罢。”裴晏淡声,嗓音冷冽,却无一丝责怪之意。
  郑平脚底抹油,连声谢恩后,一溜烟跑了没影。
  沈鸾怒而瞪人:“你吓唬他做什么,他也是关心你。”
  裴晏朝她望来一眼。
  四目相对,空中好似静了一瞬。
  裴晏唇角挽起几分浅浅笑意,他倾身,视线久久落在沈鸾脸上。
  “那……卿卿也是关心我吗?”
  沈鸾偏过头,抿唇不语。
  裴晏勾唇一笑:“我还当卿卿还在为那三宫六院生闷气……”
  “我才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沈鸾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一不小心竟将心里话抛出。
  她高高扬着头,“反正你如今也是有心无力,就算有后宫三千,也……”
  裴晏盯着沈鸾,不解:“也什么?”
  沈鸾惊觉自己说错话,急急收住声,改口:“总之,你听洪太医便是,莫讳病忌医。”
  一语未落,沈鸾目光悄悄往锦衾某处掠过。
  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沈鸾当即红了耳尖,偏头不语。
  裴晏一头雾水,攥着沈鸾手腕,不肯松开半分:“洪太医和你说什么了?”
  沈鸾眼神飘忽,心虚低头:“没、没什么。”
  裴晏皱眉:“我何时讳病忌医了?还有……”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裴晏钳住沈鸾的下颌,一点点往上抬起,他一字一顿:“……有心无力,是何意?”
  “我、你……你听错了,我并未说过这话。”目光闪躲,沈鸾支支吾吾,终没将实话道出。
  裴晏凝眉不信,扬声,欲寻洪太医来。
  沈鸾慌不择路,伸手急急捂住裴晏双唇,她声音断断续续,掺杂着赧然和羞涩:“先前那箭矢抹了毒药……”
  裴晏颔首,示意沈鸾继续。
  沈鸾怏怏松开人:“那箭抹了毒药,洪太医虽给你解了毒,但是可能、可能……”
  
  她视线不经意瞥向某处,欲言又止,“可能你近日都不行了,就算此刻后宫三千佳丽在,你也……”
  余音戛然而止。
  沈鸾瞪圆双目,攥着裴晏衣袂的手指渐渐加深力道。
  呼吸急促,气息逐渐薄弱。
  “没有三千佳丽。”裴晏哑声,他声音沉沉,“各地送上采选女子名册,只是为了找你。”
  顺便借此查探沈鸾母亲的旧事。
  拿采选做噱头,亦不会引起当年参与此事的旧人注意,打草惊蛇。
  裴晏声音喑哑:“朕的后宫,只会有卿卿一位皇后。”
  他一手抚着沈鸾纤细脖颈,薄唇轻轻描绘着沈鸾的唇形。
  沈鸾气息不稳,眼神逐渐迷离:“郑平说,你想重翻沈府的旧案?”
  “嗯。”十指紧扣,裴晏垂首,薄唇顺着沈鸾下颌,一点点往下,直至落在她颈间。
  气息灼热滚烫,惊起无数的颤栗。
  “卿卿生来就该享万人膜拜的,沈将军于国有功,自然不能不清不楚死在那场火海中。”
  还有沈鸾惨死后宫的母亲。
  眼中白雾浸染,沈鸾眼角温热:“可是朝中的老臣……”
  蓦地,颈间的细肉落下重重一记疼。
  顷刻间,脖颈上已多了一道齿印。
  沈鸾倒吸口冷气,胡乱伸出手,上下挥舞,试图推开人。
  无意碰到某处时,沈鸾双目缓缓瞪眼,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会……”
  她飞快低头望了一眼,眸底满是震惊和难以相信:“洪太医不是说你……”
  生平第一次,沈鸾对洪太医的医术生出质疑。
  裴晏扬眉,竟心领神会,从沈鸾的未尽之语猜出她话中的意思。
  裴晏沉沉一笑,意有所指:“卿卿果真是在担心我。”
  怪不得这几日,沈鸾看着自己的眼神总是不对劲。
  修长白净的手指紧紧攥着沈鸾的手腕,裴晏目光一暗,声音透着无尽的危险。
  他勾唇,浅淡笑意自沈鸾耳边落下,裴晏一手抚过沈鸾红唇:“卿卿是担心我有、心、无、力?”
  绯色蔓延全身,沈鸾毫不犹豫拍开裴晏的手,她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双唇:“你想都别想,我是不可能……”
  沈鸾一点点往后退去,面露惊恐不安。
  视线和裴晏撞上,却见对方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璎珞。
第九十四章
  夜凉如水, 竹影润润,苍苔浓淡。
  茯苓站在廊檐下,踮脚举目往外眺望, 随手拉住一侍女手腕,她面露着急:“快去问问, 水烧开了没有?”
  话落, 双眉又拢起,茯苓颇为不解, 目光透过隐绰窗纱, 悄悄往暖阁望去一眼。
  她小声嘀咕,自言自语:“陛下那伤口不是快愈合了吗,怎的又开始流血了?”
  遥遥见侍女端着沐盆匆忙走来, 茯苓再腹诽不得,赶忙迎了上去。
  双手端着沐盆往暖阁走去,未穿过那扇缂丝盘金屏风, 忽而,听见榻上传来裴晏冷冽的一声。
  “都退下。”
  茯苓和绿萼面面相觑, 不约而同从对方眼中瞧见了不解困惑。
  皇命难违, 茯苓和绿萼不敢耽搁,福身应了声是, 放下沐盆往外走去。
  临走前,还不忘阖上木扇门,相继退到廊檐下。
  檐角下悬着一盏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灯,灯影摇曳, 斑驳光影落在茯苓和绿萼脸上。
  少顷, 二人终于发现端倪。
  ……沈鸾呢?
  她们刚刚进屋,好似并未听见沈鸾的声音。
  暖阁内。
  青纱帐幔挽起, 隐约可见榻上娇弱的身影。
  沈鸾不知何时也躺在了榻上,背朝外,沈鸾面朝里,眼角泪珠滚滚落下,又怕门口的茯苓和绿萼听见,只能咬紧下唇,低声呜咽。
  怎么能……
  裴晏怎么能那样……
  身前挂着的璎珞金灿灿,那悬着的珍珠和玛瑙,此时却不如先前透亮。
  沈鸾垂首,视线在那璎珞上停留一瞬,耳尖瞬间泛起点点绯色。
  余光瞥见往榻边踱步而来的裴晏,沈鸾恼羞成怒,抬手摘下颈上的璎珞,直直朝裴晏丢了过去。
  若非怕茯苓和绿萼发现自己的璎珞不见,沈鸾早将此物从窗口丢开。
  沈鸾咬牙切齿:“洗、干、净。”
  裴晏面不改色接过,那双沉沉眸子不再平静无波,他唇角挂着浅淡笑意,随手将璎珞丢入沐盆。
  层层涟漪蔓延而来,水声荡漾,流水潺潺,掩去了璎珞上所发生的一切。
  “我的错。”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挽起纱幔一角,裴晏声音极轻,平淡如常,尾音是无尽的餍足。
  眸光沉沉,他视线一点点在沈鸾脸上掠过,最后落在那先前戴着璎珞的地方。
  喉结轻轻一滚,裴晏眸色又暗下些许。
  榻上的沈鸾完全不知危险降临,她垂首低眉,小声絮叨:“我说了摘下璎珞,你偏不听。如今可好了,这若是洗不干净,叫茯苓和绿萼瞧了去……”
  沈鸾喋喋不休,忽而头顶黑影落下,裴晏不知何时,已走到榻前。
  喉结滚动,裴晏漫不经心嗯了声:“下回摘。”
  “你还想有下回……”
  余音未了。
  唇角忽的落下一吻。
  高挺的鼻梁沿着下颌,一点点往下。
  十指紧扣,掌心贴着掌心。
  头顶的青纱帐幔随风晃动,气息渐消,沈鸾高高仰首,薄弱的喉咙处忽然落下一片温热。
  裴晏一手捏住她脖颈,薄唇在她喉咙落下一吻,而后……
  那碍事的璎珞早就被丢进水中,裴晏轻轻往下,忽而,双肩被人狠狠推开。
  “不、不可以。”
  凌厉阴鸷的眸子对上沈鸾惶恐不安的视线,裴晏眼中的厉色渐去,他放缓声音,修长白净的手指一点点抚过沈鸾的后颈。
  沈鸾别过视线,支吾半晌。
  眼神飘忽不定,猝不及防对上裴晏揶揄的视线,沈鸾双颊腾地涨红,羞愤又气恼。
  裴晏手指在沈鸾后颈上慢条斯理抚过,他稍稍挑眉,明知故问:“……卿卿怎么不说了?”
  他俯身,温热气息洒落在沈鸾颈间。
  “脏、脏死了!”
  顾不得裴晏就在眼前,沈鸾急急推开人,慌不择路从榻上跑开。
  临至门口,又匆忙跑回,自沐盆中捞出璎珞,戴上。
  水珠泅湿衣襟,深浅点点。
  沈鸾夺门而出,夜色浓重,隐晦光影模糊了沈鸾的轮廓。
  茯苓和绿萼不解其意,提裙亦步亦趋跟在沈鸾身后跑,口中不住道:“姑娘小心些,莫摔了。”
  跨过月洞门,穿过影壁。
  院落安静无声,只有沈鸾飞快跑过的身影,心跳急促,气息着急。
  茯苓和绿萼落后几步,努力平缓着气息:“……姑、姑娘?”
  夜色遮挡,亦或是刚刚跑了一路,二人都没注意到沈鸾鬓松钗乱。
  沈鸾挡在门前,未曾转身,只背对着人道:“打水来,jsg我想沐浴了。”
  虽拿丝帕擦洗过,沈鸾仍觉得身前挂着璎珞的地方,还有东西尚存。
  她捏捏手心,欲盖弥彰似的,“在那屋子沾了血腥气,脏死了。”
  茯苓福身道了声是,没走几步又折返:“那奴婢唤他们再采撷花瓣……”
  “不必!”
  沈鸾当即转过身,一口回绝。
  茯苓被唬了一跳:“……姑娘?”
  沈鸾惊觉自己反应过度,她讪讪,耳尖泛起不易察觉的红晕。
  “太晚了,叫他们取凝霜浆来就是。”
  她低头垂眼,那上回遗留花瓣的地方,如今遗留的,却是……
  沈鸾脸红耳赤,不敢再细想。
  不想半盏茶未到,茯苓已将热水备好,她满脸堆笑:“听说是陛下早早叫人备下的,不然这大晚上的……姑娘,你脸怎的这般红?”
  话音甫落,茯苓伸手,欲探沈鸾额头:“别是夜里见了风,染上风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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