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不再穿着去湖边的半袖衬衫和七分牛仔裤，换了条连衣裙，米白色，裁剪简洁，裙摆有点短，在膝盖上面两寸，底下露出白皙修长的两条腿。两条腿交错运动，像在轮流踩着什么，没有一刻安静的时候。
蔡崇志有些费劲地收回目光，勒令自己回到本职上，然而专注了没多久，就听见打火机一次又一次发出噼啪的声响。
这只打火机是蔡崇志买烟时店家赠送的，不太好用，他试了几次才找到一次就打出火来的窍门。
他合上笔记本，起身往阳台走。
听到移门拉动的声音，乔盈盈扭头扫了眼，语气带点无辜，“是不是闹到你了？”
蔡崇志没回应，走到她身旁，从她手里夺过打火机，乔盈盈嘟哝，“我怎么都打不出火来。”
话音刚落，蔡崇志就把火给打出来了。
乔盈盈笑嘻嘻地衔住烟，凑上去想点个火，不提防蔡崇志把她叼着的烟拔了，往自己嘴里一戳，闷声说：“女孩子抽什么烟！”
乔盈盈气愤，伸手去抢，蔡崇志早有防备，脑袋往后一仰就躲开了，他比乔盈盈高大半个头，两人要认真计较起来，乔盈盈绝非对手。
但乔盈盈岂是服输的性格，立刻跳起脚来再战，蔡崇志也坚决不妥协，运用躲避战术与她周旋，让乔盈盈意外的是，这家伙平时看上去有些懒散木讷，没想到动起来相当机敏，总能在乔盈盈手快触到香烟之前及时避开。
两人在阳台上展开激烈的攻防战，因为都急于取胜，也不太讲究姿势，乔盈盈终于被蔡崇志古怪又灵巧的闪避大法逗笑。
这一笑就松了劲儿，她趴在栏杆上笑得一发不可收拾，浑身瘫软，再无进攻之力。
“你傻不傻呀？就为一根烟！至于的嘛！”
“彼此彼此。”
蔡崇志与乔盈盈相距两臂远，也倚着栏杆，美美地点上烟抽着，时不时朝半空中弹一下烟灰，风大了，烟灰在跌落着地前就粉身碎骨，四散在风里。
乔盈盈说：“我以前很讨厌烟味，房间里有一点点烟气都能闻得到。”
“那你还学？”蔡崇志转眸看她，“喝多了，没嗅觉了？”
乔盈盈又笑，“才不是！”
她顿了片刻才慢悠悠说：“你还记不记得，在云州的时候，有次过马路，你抓着我的手一起走过去……”
蔡崇志当然记得，倒不是想借机占乔盈盈什么便宜，而是她之前横穿马路时讲话太投入，差点与一辆疾驰而过的汽车密接，所以以后再有机会一起过马路，蔡崇志都会十分留意，一发现她想超前就赶紧把她拉回来。
乔盈盈忽然回头，又朝他笑，“后来我就发现我食指上沾了你手上的烟味……我不舍得洗掉，经常抬起手来闻一闻。”
蔡崇志脸上还逗留着几分笑，然而旋即就怔忡起来，感觉自己的理解力出了问题，也或许是听力……当然，也可能是乔盈盈喝多了。
他扭头望着乔盈盈，低声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乔盈盈有些茫然似的。
蔡崇志镇定地把烟蒂捻灭在栏杆的水泥沿上，走到乔盈盈身边，继续问：“为什么舍不得？”
乔盈盈背靠栏杆，仰着头笑，“傻瓜！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
即便此前蔡崇志有过猜测，也狠狠告诫过自己不能心猿意马，然而此时听到乔盈盈如此轻盈地把表白说出口，他脑子里还是轰然一声，理智的堤坝就这么崩溃瓦解了，热流狂奔而出，已经到了他无法阻挡的地步。
他放弃抗争，不再多想，手一伸，就把乔盈盈拽进怀里，她柔软温柔的身体像一团火，而他周身都是燃料，轻而易举被点燃。
蔡崇志俯首去寻她的嘴，一旦触到便用力攥住，再也不想放开。而乔盈盈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热烈回应，那无声的激情宛如深林里的火，寂静地烧着，要将彼此融化为一体。
蔡崇志又冲了个澡，用干毛巾擦着头发走出卫生间，看见乔盈盈站在落地窗前扭动腰肢，手机里播放着一首旋律舒缓的舞曲。
听到脚步声，乔盈盈转头，冲蔡崇志笑，笑容满足，像个刚吃到糖果的小孩，把蔡崇志也逗笑了，他朝她走去，乔盈盈蓦然回身，继续摇摆。
蔡崇志走近了才看清，乔盈盈是在欣赏玻璃上自己舞动的身影。她在蔡崇志之前洗的澡，洗完不肯再穿自己的连衣裙，也懒得回套间去换，从蔡崇志的衣袋里翻了件衣服穿，白色棉质 T 恤，下摆刚好过臀，挂在乔盈盈身上像件短睡衣。
蔡崇志认出那是自己头天在夜市买的老头衫，让乔盈盈这么套着，居然还穿出了风情。她柔软的腰肢在宽大的 T 恤里灵巧扭动着，像春天在河面上随风轻摆的杨柳。
蔡崇志把毛巾往桌上一抛，伸出双手，环抱住乔盈盈的腰，下巴抵住她头顶，她毛茸茸的短发擦得他心痒。
“为什么穿我的衣服？”他轻声呢喃。
“好玩。”
“就为了好玩？” “唔，喜欢。”
蔡崇志把她身子扳转，低下头再次吻她，不再像刚才那么急切而焦渴，慢慢吸吮辗转，想把她每一滴甘甜都收集起来，藏在心底。
这一刻，他决定不去考虑未来。
半小时后，两人平躺在床上，都精疲力竭了，然而精神依旧亢奋，不舍得就这么睡了。
乔盈盈伸出食指在蔡崇志脸上画圈，边画边自言自语，“又不是倾国倾城的相貌，怎么看着就这么顺眼呢？”
蔡崇志被她画得痒痒，笑着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长得确实也就那样，不过胜在耐看。”
“这么谦虚，还可以再多加两分。”乔盈盈深情款款盯着他，“回吴都之后我可以找你玩吗？”
“不行。”
乔盈盈脸一黑，嗓门都粗了，“为什么？”
“因为我会去找你。”蔡崇志笑着说。
乔盈盈咬唇，“好啊！又耍我！”
她突然爬起来，把蔡崇志压在身下，伸出手使劲挠他痒痒，两人笑闹着，很快又纠缠在一起。
蔡崇志忽然说：“我投降，来不动
第三回 了！”
乔盈盈脸一红，从他身上下来，气哼哼说：“饶了你！”
她赤脚跑到窗边，看升到半山腰的月亮，很细的一根月牙。她叉着腰，神气活现指给蔡崇志看，“月亮爬上来了！”
蔡崇志也走过去看月亮，月亮落在他眼里，而他心里却被乔盈盈填满。他想，这是他们认识的第几天了？不会超过五天吧，而他居然已忘记初遇时的嫌隙。
此刻的乔盈盈在他心里完全换了个人，不再是那个气势汹汹的悍妇，而仅仅是一个真实的甚至带点儿迷糊的女孩。他被胸腔里不断涌出的柔情硌得生疼，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疼惜过一个女孩了。
乔盈盈撂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唱起来，她跑去一看，是莫刚来电，顿时皱紧了眉头，好好的心情愣是给破坏了。她把手机扔回沙发，又跑回来。
蔡崇志诧异，“怎么不接电？？？话？”
“不想接。”
“谁的？”
“莫刚。”
蔡崇志想了想说：“也许人家有急事找你呢？”
“他能有什么急事？”
“万一和你妈妈有关呢？”
乔盈盈脸上的强硬软了下来，不情不愿走回去接了。
莫刚虽然等了很久，但毫无怨言，语气轻快地问：“盈盈！听赵总说你明天就回来了？”
“嗯。”
“你说个时间，我去接你。”
“用不着，我有车送。”
莫刚一顿，“那个 0D？”
乔盈盈嘟哝，“你管得着吗？”
“乔盈盈。”莫刚语气陡然一沉，“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和一个交通肇事的嫌疑犯搅在一块儿，这个人撞的还不是别人，是你最好的朋友。”
乔盈盈瞠目结舌，“不是你说和他没关系的吗？怎么又成嫌疑犯了？”
“我是为了让你早点回来才那么说的。警方虽然证据不足，但综合来看，还是 0D 的嫌疑最大！”
？？
第十七章 放纵（4）
乔盈盈脑子里一团乱麻，“可他，他当时根本没时间不是吗？从那个什么路到什么路来着，就一分钟他怎么撞啊？除非飞过去……”
“可当晚的过路车中，除了 0D 最接近邓瑞茜的描述，再没有其它嫌疑车辆，总不至于肇事车撞完人之后就升天了吧？”
“也有可能是瑞茜看错了呢？”
“会有这么巧的事？刚好看错的车牌号，当晚却真的在那地方经过？乔盈盈，你用脑子想想吧……”
蔡崇志眼见乔盈盈脸色泛白，说话结巴，大致能猜到莫刚在说什么了，他想让乔盈盈把手机给自己，由他和莫刚解释，然而这件事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显然很难解释得清。
乔盈盈乱了会儿阵脚后，忽然恢复了清醒，语气冷静说：“不是他。”
莫刚滔滔不绝的推测嘎然而止，“你这么确定？”
“对，我相信不是他。”
乔盈盈说着，视线与蔡崇志的对上，蔡崇志内心百感交集。
莫刚追问：“你对他的信心是哪儿来的？”
“这几天我天天和他在一块儿，很了解他的为人。”
“既然你都认为不是他了，为什么还跟他在一起？”
乔盈盈语结了下，随即更加蛮横说：“因为他雇了我啊！”
莫刚大笑，“你妈妈给你开高薪，想让你在公司做事你都不肯，现在居然去帮一个快破产的小公司追债，乔盈盈，你是不是真的想把赵总气出病来？”
乔盈盈怒道：“谁告诉你他快破产了？你别狗眼看人低。你还不如他呢！要不是靠我妈，你能干什么？”
一阵静默。
莫刚语气骤冷，“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乔盈盈也知道自己嘴毒了，心里有点虚，“我不是这意思……莫刚，我知道你很能干，我就是希望，希望我们能彼此尊重，互不干涉……”
“最后一个问题，你能不能诚实点告诉我，你为什么缠着 0D 不放？”
乔盈盈攥紧手机，感觉被逼进了死角，以她对莫刚的了解，她知道自己的回答将决定今后莫刚对自己的态度。
左思右想后，乔盈盈还是心一横，说了实话：“我，喜欢他。”
莫刚什么话都没讲，沉默了两三秒后，把电话挂了。
蔡崇志在一旁听得汗颜，“这下他要记恨我了。”
“你怕了？”
“怕是不怕，就是觉得……没必要这样。”
乔盈盈脸色冷下来，走到沙发前，一声不响坐下。蔡崇志看出她生气了，也走过去陪她坐着，心情难以描画，本来他都决定明天和乔盈盈挥挥手就此别过了呢，结果现在……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他搓着手试图解释。
乔盈盈却把脑袋靠在他肩上，轻声说：“你别道歉，不是你的错，是我主动的，如果我不来找你，你也不会跟我上床。”
蔡崇志心软，把她揽进怀里，想说什么，又找不到合适的话，只觉得乔盈盈在他怀中变得特别柔软脆弱。
他搂着她，低声问：“在想什么？”
乔盈盈想着刚才莫刚在电话里的阴沉的态度，心里有些惶然。她知道他以前纵容自己忍让自己，是因为觉得和自己有未来，现在她挑明了告诉他，自己宁愿找个才认识五天的男人也不想和他有关系，他对她八成是死心了。
不过乔盈盈倒不是为这个难过，她担心的是莫刚会怎么报复自己，她想象了一下赵晓芳知道真相后的震怒，一颗心骤然一缩。换作以前她可能不会太在乎，但这几天的讨债经历让她对母亲有所改观，开始能够体谅母亲的艰辛，也想试着扭转彼此的关系……只能再赌一把了，希望莫刚并不像自己想得那么小人。
乔盈盈不愿把这些担忧告诉蔡崇志，反正说了也没用，徒增烦恼。
她往蔡崇志怀里钻了钻，“今天晚上我想跟你一块儿睡，行吗？”
“嗯，好！”
两人上床，乔盈盈打了个哈欠，搂住蔡崇志的一条胳膊，没多会儿就陷入了梦乡。
蔡崇志暗暗叹了口气，早知这样，订一间房就够了。
早上，乔盈盈被手机铃声叫醒。
起床去拿手机的这几秒，她模糊想起自己昨晚是和蔡崇志睡一起的，这间房也确实是蔡崇志的房间，不过这会儿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手机来显是赵晓芳，乔盈盈心里咯噔一下，来不及多想，赶紧接了。
“盈盈，你在干什么？怎么老不接电话？”赵晓芳不满。
“我刚醒。”
“都快十点了你居然刚醒？你过的这是什么日子！你人在哪儿？赶紧给我回来！”
乔盈盈在母亲的数落声中清醒过来，“妈，我今天会回去的……”
“我是说现在！”
“我还在外地呢！来不及――反正我答应你不会耽误晚上的饭局……”
“你到底在外面干什么？”
“帮瑞茜搜集资料呀……”
“你还在跟我说瞎话！”赵晓芳口气陡然严厉，“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天你到底干了什么？”
乔盈盈一听，立刻明白莫刚反水了，心里先一虚，紧接着恼火，“我怎么了我？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我就是在帮朋友点儿忙……”
“莫刚都告诉我了！你这几天尽在外面胡闹！还敢堂而皇之骗我，乔盈盈，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信不信我把你卡冻结了？”
乔盈盈炸毛，“你冻结吧！反正莫刚说什么您都信！我说什么您都觉得我在撒谎，那你认他当儿子去吧！”
蔡崇志打开房门时，看见的是一个在房间里暴走的乔盈盈。
“这么早就做运动啊？”他故作轻松地调侃，“早饭还没吃呢，小心低血糖。”
乔盈盈问：“你怎么起这么早？”
她无论神情还是目光，都比蔡崇志自然多了，蔡崇志莫名有些失落，朦胧猜测这样的清晨对她来说应该算稀松平常吧？
“也不算早，快八点了才起。”蔡崇志恢复了平静，“看你睡得香，就没叫醒你――给你带了点吃的回来。”
他把一个纸袋搁在桌上，是去街尾一家特别红火的早餐店排队打包回来的广式早茶。
乔盈盈却对纸袋视而不见，一把抓住蔡崇志的胳膊说：“我想好了，今天不回吴都了！你陪我在这儿再住一天！”
“啊？”蔡崇志呆住，心说大小姐，你可以说停就停，我还得回去忙正事儿呢！当然这话他无论如何不敢说出口，显得有点下床无情了。
蔡崇志仔细端详乔盈盈，发现她神色郁愤，不像是为了玩乐才想留下。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