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博容瞧着司桁背影,心里忍不住嘀咕:这祝温卿真有本事,三天两头就能把司桁惹生气。
钟声敲响,第一堂下课,祝温卿脚刚踏出门槛,余光瞥在廊下黑影,身子直接转了个弯,那黑影速度极快宛如骤风,直接旋到她跟前。
“我说了给你就是给你。”
说罢,又把骰子蛊塞到她手上。
祝温卿心里无奈,眼神略微有些憋屈。
司桁在她抬头时,看清她目光,脸色又沉了几分,抓着她衣袖到手多用了几分力气。
“给你就是你的,你若是再还,我便碎了它。”
祝温卿眼神诧异,觉得这人不讲理极了,但也因这异样的表情多了几分灵动,司桁发现自己竟然被这样的眼睛看着,心里也是有几分欢愉。
“本世子说到做到。”
他还真的有可能做的出来。
之后,不顾小娘子们惊艳羡慕的神情,满意离开。
祝温卿美目盯着手上的骰子蛊,似乎能把骰子蛊盯出个洞来。
算了,再还回去,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只要他送的不是……回想到梦里的小金锁,脸色霎时惨白,赶紧收回思绪,收了骰子蛊,转身往如厕方向走去。
“这祝温卿还挺有本事,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天,祝世子隔三差五给她送东西。”
祝温玉目光看着祝温卿离去的方向,话却是对梁月说的。
梁月脸上维持着笑容,转头看祝温玉,似要瞧出点什么来。
“这不,这次她不要,世子又亲自送上门来。”
梁月笑容停了一瞬,后嘴硬道:“你与我说这些做甚?”
“咦,我以为梁姑娘喜欢听呢。”祝温玉故作惊讶,捂着嘴巴,眼睛透着古怪。
两人无声凝视,祝温玉率先收回目光:“看来是我想差了。”
祝温玉冲她笑了笑,转身往学堂走去。
在祝温玉进去学堂那一刻,梁月维持的笑容瞬间消失,又是祝温卿!祝温卿!
她低头,看着吹弹可破的手腕处印着的红印子!眼睛燃着熊熊烈火,当初明明是她花钱买了地痞流氓破坏她的庭院,结果,那批地痞流氓居然骗她!骗她钱先不说,他们竟然还想轻薄于她!
最该死的是,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他们!
梁月沉思着,身边丫鬟拍了下她肩膀,她缓缓抬起头,顺着丫鬟眼神示意的方向,看见之前给祝温卿送家书的小娘子。
梁月扬了下下巴,鼻息轻哼,丫鬟朝那位小娘子挥了挥手,小娘子喜出望外,扭捏朝她走来。
祝温卿也应该像她一样,粗鄙穷酸,对她百般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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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司桁扯上关系是她最不愿的,整节课上的她都心不在焉,她寻思还是要想办法还回去好,就算不还回去,也要送点礼物过去。
可司桁眼比天高,自幼什么稀奇物件没有见到,她一时间也没想到什么好的礼物相赠。
思量间,看见秦韵,便问了秦韵一嘴。
秦韵“哈”一声,笑:“你送他?他怕觉得是你心悦他,故意相赠。”
祝温卿:“……”
说的好有道理。
“那我在想想别的办法。”?
午饭时,司桁差人送来上京名贵吃食,祝温卿狠狠叹口气,秦韵目光已经在吃食上移不开目光。
“不许吃,还回去。”
祝温卿真真着急,小娘子打量目光层层不断,她提着吃食一路找到司桁。
彼时,司桁正在跟饭搭子们聊天,饭搭子见祝温卿走来,连忙给司桁眼神,司桁回头看祝温卿,脸上颇有些耐人寻味的笑意。
“我说了,男女有别,还望司世子不要逾越了好。”
饭搭子们脸色顷变,互相看着。
一天被祝温卿下了两次面子,司桁此刻心里也稍许阴郁。
“我虽应司世子不会躲你,但也只是同窗之谊,并未深交。”
众人深深吸一口凉气,只觉得祝温卿也太敢说了。
宋博容看着司桁阴下去的脸,对祝温卿更加佩服,不出三个时辰,竟然能让司桁生两次气的女人,真是厉害。
祝温卿放下饭盒,转身要走,司桁阴沉沉出声。
“祝温卿,你敢走一步试试?”
少年言语逼人,祝温卿身子颤了颤,一瞬间,她仿佛看见梦里的男人抱着她,亲昵地用脸颊蹭着她脸颊说:“卿卿怎么不听话,非要走呢?”
语气温柔,话里的威胁却实打实。
祝温卿怕了,小腿肚子哆嗦一下,回头望司桁,如果现在不走,她再也走不掉了。
祝温卿转身还是走了,后面饭盒噼里啪啦被人砸在地上,她听着惶恐,脚步更快。
宋博容看着如此怒气的司桁,再看着地上泥泞不堪的饭菜,那饭菜是司桁一早命人备好,赶着时候给她送过去。
司桁,他……
少年阴沉站在那里,身后的天仿佛都要压下来。
“我若是再靠近祝温卿,我就是狗!”
作者有话说:
司世子:汪汪汪!
第15章 第十五章
◎虽不见司桁,可司桁却会夜夜入梦来。◎
本来,司桁放下狠话,众人是不太相信的,大家还没有忘记前半个月,也是司桁放下狠话,最后,司桁居然跳下水替祝温卿捡玉佩。
可观望的这几日,大家越发觉得好像是真的,司桁再也没有找过祝温卿,也没有提过祝温卿。
这日,钟声响起,一月一次的例考结束,学子们如释松一口气踏出学堂。
"卿卿,你听说了吗?清筠先生就要回来了。"
秦韵在祝温卿耳边碎碎念,祝温卿昏昏欲睡,在听到清筠二字时,眼睛稍微亮了些,清筠先生吗?
清筠先生结业与国子监,其学识不输当朝任何文学大官,天子曾邀请她入内阁,当朝唯一一位女子仅有的特例!然而,她拒绝了,开始游历四方,每年清明前归来,担任三个月
的国子监先生。
至此,不少官家想把自己孩子送到清筠门下,尤其女子更甚,可清筠至此没有收下一位门徒。
“你看梁月。”
秦韵拿胳膊肘碰祝温卿,祝温卿顺着秦韵指示看过去,只见梁月在显摆一青翠绿笛。
“听说,梁月为了清筠先生可是大费周章,势必要入清筠先生门下。”
祝温卿看了一眼就没有再看,垂着脑袋悠哉悠哉往百榆堂方向走。
好困,昨晚又没有睡好。
近日不太看得见司桁,可是司桁却会夜夜入梦来。
在这样下去,祝温卿觉得自己会魔障。
“卿卿,需不需要给你找大夫看看?”
祝温卿摇头:“无妨,过几日休沐,我会去看。”
“好。”
天入了四月份,风里都裹这一层暖意,祝温卿站在水池旁闭目养神,原本湖水一夜之间抽干,祭酒大人又花重金重新蓄了水。
她思绪正飘飞时,冷不丁熟悉嗓音响起。
“爱慕本世子?”司桁斜靠在美人靠上,嘴角含笑,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姑娘娇羞垂着脑袋,轻轻应着:“是。”
“可惜,本世子对你无意。”
少年声音铿锵有力,丝毫不留任何脸面,姑娘脸红了又红,羞了又羞,抬头看了眼牵动她万千思绪的俊美脸庞,眼含晶莹剔透的泪水羞愤地转身跑了。
宋博容看着此景,叹气。
哎,最近谁不知道司桁脾气不好,还偏偏有姑娘往上凑。
“你要是实在不开心,休沐日我们去打马球吧。”
司桁轻轻一笑:“谁说我不开心,我开心地很。”
目光落在池水旁,祝温卿刚才站过的地方。
宋博容:“.......”
人这就没了。
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走了。
“我现在开心地很!”司桁冷冷地笑了一下。
宋博容:“......”
这人浑身上下嘴最硬。
入夜,祝温卿调试水温,摸着脸上画出来的伤痕,算着日子。
四月、五月、六月........
还有好长时间.......
祝温卿无力躺在床上,眼神发空望着发光的烛火,心里叹气着,上京一点都不好玩。
正想着,百榆堂外面突然闹哄哄,祝温卿动作麻利取下头纱,刚带好,外面响起敲门的声音。
“祝同学,您睡了没?”
祝温卿看了下铜镜里的自己,收拾妥帖,回应着:“还没有。”
“是这样的,梁月同学的玉笛丢了,还望可以让我们查找一番。”
祝温卿当下不满,她与梁月向来没有什么交情,为何梁月丢了东西来搜她的住所。
祝温卿开门,刚想拒绝,却未想到外面声势如此浩大。
好多小娘子也都不满,但碍于梁月的身份,还是让梁月搜了她们的房间。
“祝同学,冒犯了。”
祝温卿身正清白,心想也无妨,后退两步让开了门口,可是看着学究,再看看身后围观之人,尤其站在古树旁边的梁月,她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半炷香之后,祝温卿站在门之下,看着学究脸色难看从她梳妆桌前拿出来的和瑟玉笛。
祝温卿突然明白,她的不对劲是从哪里来。
梁月的玉笛她远远望过几次,青绿色壁体,淡紫色纹路。
“这就是我的玉笛,这就是我的!”
梁月神色激动,越过旁人,径直拿过学究手上的和瑟玉笛,来回摸了两三次,又确认一遍道:“这就是我的,是你,是你偷了它。”
祝温卿皱眉,掷地有声反驳:“你胡说,这玉笛是我的。”
“这可是和瑟玉笛,你怎么可能有!”
“再说,整个国子监谁不知道本姑娘有和瑟玉笛,是你嫉妒我!”
围观的人熙熙攘攘,是呀,祝温卿怎么可能有和瑟玉笛,而且梁月十日前就有了和瑟玉笛,好多人都把玩过呢。
祝温卿脸色冷漠,梁月高傲抬着下巴瞅她,学究正为难时,人群中出来一瘦小姑娘。
姑娘朝学究行了行礼,看着祝温卿道:“学究,我亲眼看见祝温卿偷和瑟玉笛。”
学究余光瞄了下祝温卿,祝温卿身子笔直挺着,盯着瘦小姑娘。
“是前日,祝温卿声称身子不舒服,在课堂告假,寻了空隙去偷的和瑟玉笛。”
“祝温卿,你有什么话要说?”学究问。
“我没有偷。”祝温卿身子直挺挺,“前日我告假不假,但也真的是身子不舒服。”
“学究可以去询问大夫,我不知吃错了什么缘故,肚子闹地厉害,还望学究深查。”
“肚子就算闹地再厉害,也可以有空隙去偷和瑟玉笛,我亲眼看见祝温卿进了梁月房间。”
祝温卿眉目拧巴着,听着她说话,慢慢被气笑了。
这人怎么睁眼说瞎话。
她压根就没有去过梁月房间。
梁月站出来,拿着绣帕捂着脸,大而亮的眼睛含着泪,一幅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学究,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和瑟玉笛本就名贵,家父费了好大功夫才买到,不曾想、不曾想被贼人惦记着。”
周围辱骂的声音越来越重,学究看着梁月,再看看祝温卿。
祝温卿的确买不起和瑟玉笛,这些天也的确在传和瑟玉笛乃梁月所有。
可是,学究看着众人的脸,他们不知道,但他知道,祝温卿是通过翰林院祝家进来的,且还是祝大人亲自来说。
一时间,学究拿不准主意,咳嗽一声,稳住场面。
“这件事本学究会上报祭酒大人,三日之内给一个答复,夜已经深了,大家都去睡吧。”
梁月不满,刚要开口说话,学究再次开口道:“就先定下了,祝温卿你跟我走。”
祝温卿看了眼众人,跟在学究身后,梁月见状,心想,祝温卿被学究带走铁定也不会好在哪里,三日就三日,看三日后祝温卿你怎么办。
事情经过一夜发酵,秦韵赶来的时候,祝温卿被禁足于偏殿里,不让任何人见。
秦韵就纳闷了,怎么每次她一回家,祝温卿就出事。
“学究,你就让我去看看卿卿吧。”秦韵苦苦哀求。
学究脸色晦涩:“祭酒说了,这三日不得任何人探视,秦同学,您也不例外。”
“啊!学究,我就看一眼,一眼呐。”秦韵可怜巴巴,小手抓着学究衣服,学究摇头,叹一口气离开。
秦韵转身看着紧闭的大门,着急在门口徘徊,卿卿怎么会偷东西呢,卿卿压根就看不上那些东西啊。
事情传到司桁耳朵里,就变成祝温卿就要被退学。
此时司桁玩了一夜,天刚微亮,司桁才扔下下手中牌九,随便找了一处雅间休息,但还未睡两个时辰,宋博容在外面说话的声音吵醒了他。
“你说真的,祝温卿要被退学了?”
“是,现在在偏殿里关着呢。”
宋博容手来回捻搓,目光看向雅间,犹豫要不要告诉司桁,司桁脸色黑沉打开房门。
“你说什么?”
旁边好友立刻将事情添油加醋陈述一遍,司桁转身就走。
“你去哪?”宋博容急忙大喊。
司桁速度快地跟风似的,也未回答他。
半炷香之后,司桁站在偏殿外面,看着紧闭的房门,秦韵眼尖看见他,立刻小跑过来。
“你有没有办法帮卿卿啊,卿卿要被关三天,说三日之后还未查明真相,就要被退学了。”
司桁眼神沉沉看她一眼,秦韵被吓地话都说不利索。
“她不会有事的。”
司桁落下一话,直接回到自家的马厩,牵了一匹快马,出了城门。
司桁跟班问宋博容:“世子这是去哪?”
宋博容好笑答:“我怎么知道?”
“那你去哪?”
宋博容摆摆手,大摇大摆正往闹市走。
“我去买狗链子!”
第一日,秦韵守在偏殿门口,想趁着送饭间隙见祝温卿一面,可学究防人防的严厉,她到底也是没见。
“我劝你啊,识人要清,不要因为一个祝温卿给自己家族染上不清白的名声。”
梁月风凉地开口,秦韵眼神含刀,信誓旦旦道:“卿卿不会做这种事,我看你还是自己自求多福吧。”
梁月看着此刻的秦韵,一直不太聪明的姑娘,在国子监纵使有着候府嫡幼女的身份,也没人在意她。
可是自从她跟祝温卿在一起,她变了,虽然说不出哪里变了,但整个人气质不一样。